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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之人与受诅咒者》——第十八章

2020-03-29 10:54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果冻

校对:塔西佗

众人皆象征

不再翱翔的天使

地下的喘息时刻

                                                              

永恒之墙  四月三日至七日

                                                              

      随着时光流逝,圣吉列斯那关于死亡的预知更为频繁地折磨着他。荷鲁斯以凯旋之姿而立,他则倒在前者脚边奄奄一息。这个场景,在他清醒的时刻渗入脑海。

      多恩没有太多时间来关注他,而当他试图寻找掌印者作伴时,却哪儿也找不到他。那不祥的预感啃噬着他,大天使决定出门到城墙上走走。他没有告知多恩。他可没打算再听一番关于安全问题的长篇大论。

      “我可不只是个象征。”他这样对多恩说道。

      “别低估你的象征价值。”多恩回答道。

      “那我就更应该发挥些作用,让大家都看到我出现在城墙上吧。”他不会再反驳多恩,而是任由他火冒三丈。

      多恩是对的。他们所有人都是种象征,而基里曼曾对此大加利用,尽管圣吉列斯痛恨他父亲所赋予他的角色,他还是再一次扛起了人类希望的重担。这段时间内他没有翱翔,而是选择步行,周遭都是与他地位相符的礼节,如此人们便能更好地看到他。

      阿兹凯隆坚持他们应该待在城墙上而不是冒险进入城区。

      “街道还不安全,”他说道,现在骚乱遍及皇宫各处,尤其是在靠近城墙的边远地区。食物和水源少之又少,恐惧却数不胜数。贫困造成的后果抵得上万千敌军特工,迫使那些本来能更好效力于城防的军人去监管平民。

      最终圣吉列斯还是让步了,于是他们来到了远离城市的防御带,在这里, 天使可以被民众从远处观望到,而军团的战士们则以惯常的纪律保持着警戒。

      他和十二位包括擎像官和掌旗官在内的旗手们一并出发。密集的第九军团旗帜威风凛凛地林立在原体的身后,与此同时,圣血卫队的带翼身影全副武装,自头顶呼啸而下。他们的装备在炮击的火焰中闪耀,不仅如此,据那些目击者所言,原体散发着一种内在的光芒。对于这些幸运的目击者,在场的圣血天使犹如穿行于城墙上的一列列半神。关于初日晨光的回忆伴随着圣吉列斯的脚步在各处燃起,这让人们想起了那些更美好的时光,并祈愿着它们能重新回归。据那些圣吉列斯所经过的城市法务官和执法官所称,最近日子里人们的情绪得到平复,而暴力行径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的军队花了好几天通过几段直面多个黑暗机械教攻城营地的地带,而最后他于永恒之墙的一座太空港处停下了步伐,高山峻岭环绕此处俯视着他,而圣吉列斯的目光投向日光之墙下方。

      圣吉列斯的步行速度相当于军团战士的慢跑,而对于未经改造的人类而言这速度相当于奔跑,所以他们在几个小时内就已经挺进了许多公里,而当圣吉列斯在日光城墙度过的第七个钟头时,即一天结束之际,他们已经行军了近一百公里,只需再通过几个次级联垒就能到达赫利俄斯之门。一行人径直前往位于塔中央的指挥中心。近千名男男女女在这大北方战略所的小型复刻版里进行着工作。由警灯发出的充满威胁意味的红光充斥着这间球状房间,即使是数以千计的全息仪和其他显示器提供的照明光也无法冲淡这血腥的光芒。

      再一次,拉多隆迎接了他们。

      “大人。”他说道。

      “第一座被摧毁的塔楼区域修复好了吗?”原体问道。他的双眼望向正显示着位于地平线上的敌军攻城营地的荧光屏上,屏幕上还显示着激活中的护盾以及正在进行中的施工等画面。

      “赛恩的人像他们所保证的那样完工了,”拉多隆说,“千真万确,他们凭着手中的残砖断瓦创造了奇迹。城墙上的缺口被堵上,通道亦被恢复通畅。当火蜥蜴恢复能源网络,启动枪炮时,他们就已经修复了我负责防区上的大部分损害。能见到我们的同袍齐心协力真是太好了。鉴于各军团之间疑虑重重,我并没想到能再看到这一幕。”

      “但在这里还是有所损伤,”圣吉列斯并没有批评的意味。损害到处都是,特别是在皇宫对面的黄昏之墙的北端,在那里有二十座主塔被神秘的能量炮所夷为废墟,守住那段城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我保护下的五百座堡垒中的八十七座都遭到了损害,其中四座已经彻底瘫痪,”拉多隆说道,“赫里俄斯之门接连不断地遭到来自空中的袭击,此处的神盾正在衰弱。可以看出在每次攻击中越来越多的防御层被消耗,虽然一支帝皇的飞行中队让敌人为此付出代价。我担心荷鲁斯的火星走狗在那能量幕后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目前我们一直很幸运,”圣吉列斯说道,“城墙挺立的时间超过了多恩乐观的估计。”他的目光移开攻城营地的实时影像,扫视了一遍显示器,“外围堡垒则不尽如此,”他说着,举手示意一片饱经摧残的破碎大地,两周前那里还是一块由战壕,高墙和重兵扼守的要地。“敌人在持续试探我们的防御,意图嘲弄我们。”他指着那笼罩攻城营地的微微发光的能量护盾。“这是个仪式。皇宫则是仪式中心。我猜想他们的计划定是以鲜血驱动。”

      在场所有的圣血天使都曾身处西格纳斯和达文。曾经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物如今都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巫术应当像战争中的其他要素那样被纳入战略考量。我们倘若出战则反而会助长其凶焰,坚守不出也只会输掉物质界域的战争。‘进退维谷,万事休矣。’”

      “这是一句老话了。”拉多隆说道。

      “但却恰当无疑。”阿兹特隆回答道。

      “那些征召兵打得很勇敢,”拉多隆说道,“他们扛了下来,每时每刻都在击退敌军,虽然他们的人数日益减少,而我不得不命令城墙火炮更频繁地向失守的地段开火。我很遗憾不能下去支援他们,但我明白我的命令。”他又补充道。

      “多恩大人严禁我参加城墙外的战斗,”圣吉列斯说道。那双忧伤又尊贵的双眼移向他的侍从武官,“但他没禁止我去外边走走。”

      “大人?”

      “让我们下去出墙吧。我想要走进他们中。去看看那些士兵。我想告诉他们英雄壮举在此时此地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现在没人进攻,”拉多隆深思熟虑后说道,“而在城墙旁也没敌人,但轰炸随时都可能毫无预警地来临。”

      “还有其他方面的顾虑,”阿兹特隆挡在他的原体身前,“防线上有过兵变。”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帝皇之子会害怕我父亲的臣民?”圣吉列斯语道。

      “大人,您并非不死之身。”阿兹凯隆平静地说道。基于圣吉列斯的命定之死的临近,所有的圣血天使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的主人可能很快就会离他们而去。这预示充斥着他们的身心。而阿兹凯隆的话语如同丧钟的余音般回荡在他们耳旁。

      “没什么要紧的,”圣吉列斯苦笑着。“但我不会在今天死去。阿兹凯隆,如果召集更多的军团士兵能让你感到宽心的话就去做吧,但我执意要去城墙外。”

                                                              

皇宫外垒 日光城墙第十六防区  四月七日

                                                              

      当一位天使自远方的高空降临到满是泥泞的外垒时,克洋就在那里。那位天使毫无预兆地莅临此处,像是某种梦中之物行走于世间,在人们意识到他的真实之前又消散了。

      圣吉列斯金甲覆身,浑身散发荣光。他的亲和力让处于最糟糕境况的人们都能对现状淡然处之。在这鲜血淋漓的废墟中,血肉融碎在残壁断瓦之间,克洋早已忘却了纯洁的模样。圣吉列斯令他忆起了何为纯洁。

      克洋最先听到的是一阵惊愕的尖叫声,他从无人地带向后望去,一轮柔和的光晕映入眼帘,紧随而至的就是圣吉列斯本尊。他正站在一块能被敌人一览无遗的破败壁垒墙上。在运输船的残骸中有许多狙击手,但他并不在意。

      安置在城墙上的枪炮正对准着日益逼近皇宫的攻城营地和围城工事开火。敌方战线则回以针锋相对的轰炸,轨道炮位一刻不歇地喷吐出火舌,舰队的轰炸亦是如此,而炮弹时不时击碎忽隐忽现的护盾落在防线上砸出一片片弹坑。攻城的怒号声最为震耳,除此之外便是敌人对外垒实施直接进攻的时刻,彼时一切都化作嘈杂的闪光与恐怖。

      突然一切变得肃静起来。虽然枪炮仍在继续开火,但圣吉列斯的出现使得它们的烈度不明所以地减弱。

      当圣吉列斯行走在人群中时,在场的男女跪倒在地。他的侍从们,那些簇拥着他前行的旗手以及身披金甲、背负双翼的精锐士兵几乎如同原体本人一样动人。人们不再抱怨,恐惧也随之败退。肮脏的双手伸出渴望接触到天使之主。他的战士挡了上去推开那些士兵,但圣吉列斯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护卫们便退开了。一名女兵是第一个鼓足勇气伸出手触摸到他双翼的人。羽毛随之抖动着,而圣吉列斯只是站在那里,允许她继续抚摸着自己。

      另一人也跟了上去,接着又是一个,直到形成一圈围着大天使的人群,他们的双手像是在蒙昧地区祭拜偶像的信徒般伸展着。

      克洋能够看到,圣吉列斯很不舒服。虽然原体尽可能地举止平和,但从嘴唇的形态,望向远方的眼神,远离围在他身旁的祈祷者的举止都能体现出原体的不适。和其他人一样,克洋被迷得神魂颠倒,双腿艰难地淌过烂泥地走了上去。天使的光芒触碰到了克洋。这让他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平和与宁静以及烟消云散的恐惧。曾拖累他的疼痛与寒意也有所缓和。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身心再次完整了。

      纵然身陷一片污秽及绝望之中,圣吉列斯如同映射着阳光的春雪般闪耀着。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这抹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大天使的护卫走上前去尽可能柔和地推开低声啜泣的人群以便让圣吉列斯对他们发表讲话。

      “勇敢点,泰拉的孩子们,”他说道,“你们的勇气与刚毅在这场战争中至关重要,而我谨代表我兄罗格·多恩以及人类帝皇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说完之番话后他便继续前行,而他的红甲子嗣则在外围保持警戒。他们的靴子全都沾满了烂泥,可圣吉列斯依然一尘不染的样子,或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比起实实在在的事物他更像是尊幻像,也和幻像一样不染尘嚣,触不可及。

      克洋注视着他的离去,心中洋溢着喜悦和敬畏之情。

      “那边的那个人!”

      一名穿着件缝有中士徽章的便服的男人冲克洋叫嚷道。这个男人叫嚷地很大声,八成是在冲他那被原体吓傻了的态度感到气愤。当圣吉列斯出场的时候没有一人在干手头的活。

      “别傻站在那里了。杰南上尉正在寻找志愿者。”他上下打量了番克洋。“有点小个,不过正适合干这行。”

          杰南染上了疾病,而克洋也不是唯一一个感到自己得病的士兵。一些谈不上有多严重的小毛小病在守军中传染开。咳嗽,感冒还有消化病无疑是在给辐射毒害的惨状火上浇油。虽不迅速致死,但每一种疾病都在动摇着驻扎在外垒男女士兵的士气,令他们的状况愈发难以忍受,每一处这样的惨状都会提升出现逃兵的概率。但杰南是真正的饱受着痛苦。他在一座地堡内的一张临时凑合的床上苦苦支撑着。部分屋顶因一次直接命中的炮击而破开了个洞。现在这缺口则被块波纹状的挡板所堵上。墙壁则被烤得发黑。克洋不由自主得看向这斑斑驳驳的墙面。其中很多都是烧焦人类尸体的骨灰。

      而这就是杰南所需要的避难所。他的双眼又红又肿,鼻涕直流。甚至连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色。他的嘴唇上布满了疮,呼吸充满恶臭;虽然克洋从未靠近杰南一臂以内,但他呼吸的恶臭正弥漫在这个封闭空间内。

      克洋来了之后发现多罗梅克,朗尼康和那个女人一并在场。她和多罗梅克一样因饥饿而憔悴,但绝没有其他人那么糟糕。

      杰南在讲话前又开始咳嗽起来。一阵阵轻微的发痒渐渐演变成令肋骨起伏难受的阵痛。当它消停后,他便迅速开口,以免那痛苦再次浮现。

      “代理中尉多罗梅克提出了个令人不安的可能,那里有隧道……那里有……”他举起一只手捂住了脸,“多罗梅克,你来解释下吧。”

      “那我就长话短说,”多罗梅克把枪扛在自己肩上后说道。“在战场地下有连接第二道防线和要塞的补给隧道。其中的一些已经被轰炸炸开。或许这会给敌人摸到我们战线后方的捷径。我想我们应该去检查一下。”

      杰南合上了双眼。“你是个好人,多罗梅克,这是个有价值的发现。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我需要有人下隧道看看那里还剩些什么,去……”他咽了口水。苍白的嘴唇不停颤动着。“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危险。”他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又开始咳嗽。不过他还能保持着充满呛咳声的喘气,“解散。去吧,”在他缩成一团前,他拿出一只碗,深弯下腰吐出一股布满红点的痰。

                                                              

      “他究竟是哪不对劲?”克洋向多罗梅克问道。“这不是辐射病吧,对吧?”他又补充道。诚然,他们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辐射影响。抗辐射药物保护了他们免受最糟糕的危害,可克洋却因担忧它们的失效而惶惶不可终日。

      “没有的事,这是营地病。”朗尼康说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多罗梅克说道。他轻易地迈过泥地,那个被多罗梅克称作迈兹的女人则更加镇定。瘦脸的朗尼康犹如啮齿类动物般在泥地上蹦嗒,他的小脚在上面留下一串串足迹。只有克洋在拼命挣扎,每一步都得花大力气,将军靴从这仿佛是在吮吸自己的烂泥地上拔起。

      “你以前从没打过仗吧,朗尼康。”多罗梅克说道。

      “我有过。我前后在五个世界上为帝皇奋战过。”

      克洋稍显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巢都渣滓的孩子,我也是个巢都渣滓,但我是名身处两界之间的士兵,”朗尼康自豪地说道。“我总能见到别人生病,”他窃笑道。“最后他们都嗝屁啦。”

      “讨厌的小鬼,”多罗梅克说道。“你不过是只巢都耗子。虽然这是个鬼地方,但我们有药。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还不会被辐射弄死。”

      “它们能对付辐射但碰到其他的咋办?药可不是每次都见效!”克洋说道。

      “你知道吗,克洋,我挺喜欢你的,但你啥都不懂。诚然,药物不能包治百病。但解毒剂或抗菌素对付咳嗽,喷嚏和肠胃不适本应不在话下。可现在它们全失效了。”

      他们正逐步走向远离前线的第二道防线。十六号堡垒在他们右侧若隐若现着。

      “荷鲁斯是在对我们搞细菌战吗?”

      “现在你才想到了这一点。”多罗梅克说道。“可能是吧。”

      “真可怕,你为什么还好端端的样子?”克洋问道。

      “天生的抵抗力,”多罗梅克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安静点!”迈兹厉声说道。她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径直前往第二道防线上的缺口处。歪歪扭扭的塑钢支柱像是在缺口处蠕动的石楠似的。

      “你咋能让她这样对你说话,”朗尼康说道。“如果我女人敢这么对我大吼大叫,我会直接一巴掌上去。”

      “这种态度只能说明你缺乏与女性相处的经历。她不是‘我的女人’。我对她缺乏了解。“

      “我觉得你清楚得很,”朗尼康狡猾地说道,“我认为你比你嘴上说的还要了解她。”

      多罗梅克嘟囔道。“这让我该说些什么?总得来说,我对漂亮脸蛋缺乏抵抗力。我对于她的了解程度跟你差不多。”

      “你们怎么看原体?”克洋问道,试图在找一些正能量的话题。

      多罗梅克嘘了一声,“他你感觉如何?”

      现在这问题回到了克洋自己面前,这令他感到烦恼,但不管怎样都得说些什么,“喜悦与敬畏。”

      他们走下了弹坑上的斜坡。污水积聚在坑底。在他们绕过弹坑时,多罗梅克往回瞥了一眼。

      “肯定不止这些对不?拜托,我们都是战友。实话实话吧。”

      “我感到……悲伤,”克洋不舒服地说道。“还有空虚。”

      “觉得自己很渺小吧?”

      克洋点了点头,他们来到了位于一线与二线之间的战壕网,这里的大块区域因崩塌而被遗弃。

      “他们和他们的子嗣都是这副德行。我曾扪心自问道为什么帝皇要创造出他们。”多罗梅克说道。迈兹远远地走在前列,而当她听不到时他的言语更加无拘无束,“他总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当他们完成大业后,人类将掌权。但为什么非要把他们造得如此强大,如此胜过人类?”

      “噢噢噢,这可是叛国的言论哦,”朗尼康说道。

      “闭上你的臭嘴。”多罗梅克说道。

      “他说得对,朗尼康。”克洋又说道。“我脑子一片空白。面对圣吉列斯时我感觉自己很渺小。”他安静了几秒后接着说道。“这是他们的战争,”他迅速说道。 “我们正好挡了他们的路。”

         多罗梅克点了点头。“就体格而言,的确如此。”

      上方的神盾沉闷作响。一枚炮弹捅穿了护盾并凶残地坠向地面,带着咆哮撕碎着部队。它砸入距离第一防线几米开外的泥石地中,然后爆开,在灼人的火光中将一处外垒墙壁炸飞。克洋和其他人在炮弹砸向地表前就卧倒在地。碎片飞散于四处,他用双手紧紧抱住脑袋。

      他们站起身。人群正号叫着。新的尸体正等着被后勤机仆倒入焚化炉。克洋无助地看向一名士兵正紧抓住自己那残破的双腿惨叫着。对此他爱莫能助。多罗梅克已经走开了。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在他们走了一百多米前惨叫声消停了下来。

      迈兹正在一座位于战壕尽头的独立小地堡前。

      “进去吧!”她喊道。

      “我以为这是你的主意。”克洋说道。

      “是这样没错。”多罗梅克说道,“真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她不是你的女人,”朗尼康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告诉过你,她不是。”多罗梅克一边说着一边跳入战壕。

                                                              

      一小块牌匾安于装甲门上标示着这座地堡为枢纽0-1-5,迈兹打开了锁,然后一行四人便迈入了战场下面的黑暗之中。

      一小段螺旋楼梯将他们带入一个可允许两人并排走的隧道中。长长的缆线被挂在天花板的拉环上。这座隧道由预制混凝铁材料制成,如若这条隧道曾经是笔直的,那如今已不再是了。因轰炸而扭曲变形的战场使这座隧道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一些区域在外力驱使下出现了断裂和渗水现象。最终,一条没入脚踝、被尸体腐液污染的水流淌过底部,汇聚到位于隧道凹陷处的深水坑中。每当炮弹或是能量束刺穿神盾时隧道也随之震动起来。地面很好地传递了震波,而且在这下面没有别的干扰项来混淆视听,比起在上面的时候,现在听上去对地面的攻击愈加频繁。

        多罗梅克查阅着一幅地图,迈兹也在一旁看着,接着她朝着前方的隧道指了指。这两人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克洋试图跟上脚步却被一双脏手拦住。

      “你看到那玩意了吗?”朗尼康说道,“她有根解码棒。”

      “那又咋样?”克洋没好气地说道。拜高烧和辐射所赐,他的骨头阵阵作痛着。这处位于战地下方的静匿之地正合他意。他想躺下来。哪怕是站着不动也会让这疼痛愈演愈烈。

      “她是从哪弄来的?”朗尼康问道

      “我哪知道?是杰南吗?”

      “那他为什么不把它给多罗梅克?”

      “他病了,脑子糊涂了。”

     朗尼康露出一副夹杂着同情与屈就般的笑容。“听着,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你认为我不过是只下巢渣滓,而我的确也是。正因如此,我能看到这里有些夭蛾子。这两位都是熟人,相信我。这里要出事了。我……”

      脚步声朝他们趟了回来。

      “快来。别落在后头。如果在这下边也有渗透者的话我们需要你们的枪,”多罗梅克说道。

      “那当然。”朗尼康嘟囔着。

      “来了。”克洋说道,“我们只是在喘口气,仅此而已。”

                                                              

      他们尽可能地顺着隧道行走。拐弯后的的小径是个十字路口。西路在朝城墙方向延伸了半公里后接上了通往地表的楼梯。北路则遭到了直接命中,向天空敞开。一位诧异的哨兵盘问着他们,他驻守于此以防士兵们藏在这下面。多罗梅克汇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也向卫兵盘问了几句关于外面隧道的状况。

      “都被穿透了,”他说道。他的口音几乎听不懂。“都被炸平了,就赫利俄斯之门外。”

      多罗梅克向他道了谢。

      “回到这条道上,小伙子们,”他说道

      迈兹一言不发

      回到十字路口后他们向东走去,离城墙越来越远。

      克洋不清楚这些隧道是派什么用的。对于运输人员和军需物资来说太小了,更不可能是用来给士兵提供躲避轰炸的防空洞。这些隧道可能是逃离路线,他猜想。他把这想法跟多罗梅克讲了讲,但这位老兵低语了几句,他并未听懂。

      “这是能源与水的供给线,”朗尼康指了指下垂的电缆说道。“另外的确,也许军官们可以从这里跑路,不用和我们陪葬。”

      两个回答都没让克洋心安,但没有人再回答了。

      最终他们来到了位于隧道内的一堵墙前。能源电缆穿过一块印着大大的数字“16”的塑钢板后便消失不见。

      多罗梅克摇了摇头。“敌人没法依靠这通道,”他说道。“太小太短,状况极糟。这情况我敢说我很满意。”

      他卷起了地图。“快点,回到我们的岗位上去。咱们的小小检查结束了。”

      他们没花多久就折返到原先的地方。而当他们踏到铁梯底部时,克洋停了下来。

      “有问题。”

      “嘘嘘嘘!”多罗梅克朝一旁侧过头。

      “我跟你讲,出问题了!”克洋说道。

      “是炮弹。”多罗梅克说道。

      轰炸的咆哮声曾是多么无处不在,以至于让克洋花了好一阵时间来确认它们是真的停了下来。隧道不再震动。

      “嘘嘘嘘!!你听到了吗?”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可什么都没听到,”朗尼康说道。

      “的确如此。”

      “这轰炸真的消停了吗?噢,感恩帝皇啊!”克洋忘记了疼痛,强迫自己登上了楼梯。朗尼康紧跟在他身后,随后他们一起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天空不再燃烧。翻滚着的尘埃云充斥在空气中。尽管皇宫内的枪炮仍毫不留情地将炮击火力投射入天穹之中,但少了来自轨道的狂轰滥炸使战场变得静悄悄的。克洋的双耳正因噪音的缺席而鸣叫着。

      在防线上,欢呼声从布满倦意的苍白唇边颤抖而出。

      “轰炸停了下来!”克洋说道,让他的激光步枪悬在枪带上,以便抓紧朗尼康那皮包骨头般的双臂。这位巣都人朝他微笑着。

      “的确!”

      迈兹从他们身边挤过,双眼望向苍穹。多罗梅克犀利地摇了摇头。

      “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赶紧停手,”他说道。

      “但轰炸结束了!”克洋说道。兴奋的唠叨声从士兵们之中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望向天空。只有那些为数不多的老兵仍然保持着严峻和警戒。这一切本应提醒克洋风暴将至,但在每一场心理斗争中,希望都胜过了理智。

      “他们之所以停止轰炸,是因为他们会再一次冲着咱们攻来。”多罗梅克插到朗尼康和克洋之间。

      “所以?”朗尼康说道。“我们已经击退了他们六次!让他们来啊。”

      “不,不,不”多罗梅克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如果他们不再开火,这说明他们不想误伤自家人马。他们之前可没在意过这一点,不是吗?准备好了,小子们。他们要发起又一轮攻势了,而我认为他们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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