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kien]【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原著向】第227章(220625)BY:非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寂静的孤独
洛丝罗瑞恩和巨绿林盟约的缔结无疑给这片一向安宁的土地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在瑟兰迪尔的协助下洛丝罗瑞恩也开始大幅扩军。除了一些从事必需劳动的男性,领地内超过一半的男性精灵都被编入了这支新生的精灵大军,从早到晚洛丝罗瑞恩的草地上都会传来练兵的呼喝声。那些原本过惯了闲逸生活的洛丝罗瑞恩精灵们不免对这严酷的练兵颇有怨言,但在他们的王阿姆狄尔进行了一番强军卫国的演说之后,精灵们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到连阿姆洛斯这个王子都身先士卒并且超额完成了所有训练之后,精灵们也就开始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
阿姆洛斯的训练倒也并非是被强迫的。他极渴望成为像瑟兰迪尔那样出色的战士和统帅,所以在白天高强度的练兵之后,他还常在晚上还去瑟兰迪尔的居所探讨各种指挥战术排兵布阵的心得。对于他的来访瑟兰迪尔一向是欢迎的,阿姆洛斯发现这位看似高不可攀的巨绿林王子其实并非像他的外表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对阿姆洛斯的请教从来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是阿姆洛斯呆到很晚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但这一天,在瑟兰迪尔的亲卫塞萨尔回来之后,瑟兰迪尔却破天荒的下了逐客令。当然,这位巨绿林的王子对他这洛丝罗瑞恩王子言辞上还是颇为礼貌委婉的,但阿姆洛斯还是听出了良好的礼仪之下被掩藏的急切。
阿姆洛斯其实一直都很奇怪,瑟兰迪尔来了这么许多日子,除了去了几次卡扎督姆拜会矮人之外,似乎就一直留在洛丝罗瑞恩帮他们练兵。这不禁让阿姆洛斯有些担心帮洛丝罗瑞恩练兵会不会耽误了瑟兰迪尔的正事。当然,他和父王阿姆狄尔已猜到巨绿林此番遣王子为使者来洛丝罗瑞恩,其实本意是将洛丝罗瑞恩作为中转地在此囤放物资矿石,去卡扎督姆同矮人商议铸造兵器铠甲才是巨绿林的真正目的。
阿姆洛斯深知此事干系重大——洛丝罗瑞恩和巨绿林既已成盟友,巨绿林的兵力强弱自然直接关系着洛丝罗瑞恩的利益。但他也是爱莫能助,纵然洛丝罗瑞恩与卡扎督姆的矮人千年近邻往来不绝,但说穿了,矮人根本不缺金银,两地的货品交易不过是洛丝罗瑞恩单方面从矮人那里得了利益。故此在矮人面前,就算是洛丝罗瑞恩的王阿姆狄尔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阿姆洛斯回首看那夜色中伫立的小屋,只瞧见外头大抵是随塞萨尔返回的十几名巨绿林兵士,他们脸上身上颇有风尘仆仆之意,料想是这几日走了很远的地方。这些兵士散开围着小屋站作一圈,弯弓搭箭肃立瞄准四下。看这架势,阿姆洛斯相信方圆百米之内就连一只飞虫都冲不破这道坚固的防线。愈是如此,愈让他好奇这位已“消失”了多日的巨绿林王子近卫到底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到底在与瑟兰迪尔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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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有一幅摊开的纸。
上头有许多蜿蜒起伏的曲线,还有密密麻麻的用不同图形标注的记号。
指端轻叩桌面,一双蓝眸仔细审视着每一处起伏的线条和每一个旁人看来或许根本寓意不明的符号。半响,蓝眸的主人轻颔了首,“矮人的驻兵之处都标注的很详细。做的不错塞萨尔。”而后,他的指端移到一处被三个如山峦般的起伏围拢之所在,有一处折如台阶的线条,最下方,连缀着一个模糊的圆形标记。
“镜影湖?”
“是,王子殿下。这湖在谷地之中,故此用了虚笔。”
瑟兰迪尔再颔首。顿了片刻,他抬手,一旁的塞萨尔忙将一支羽笔恭恭敬敬置于那修长指节间。
金发精灵以指度量着此刻看来明显是山峰的线条,紧皱墨眉明显是在思量最恰当的位置,最终在一处山坡上谨而慎之地落笔点下了一处状若门扉的图形。
塞萨尔看着瑟兰迪尔终于落笔,忍不住缓缓吁出口气。他开口,声音里有罕见的迟疑,“您…真的打算用这种方式迫矮人就范?我担心——”
“我知道你的顾虑,塞萨尔。”
瑟兰迪尔凉滑低沉的嗓音里头并没有太多感情。他从桌案上捻起另一张纸,用极细腻的笔触原封不动的将塞萨尔呈递给他的图形又重新画了一张。
“但显然我们低估了矮人的固执和顽佞。你也看到了,我此前数次去卡扎督姆与他们商谈的结果。”
塞萨尔当然知道瑟兰迪尔说的那几次与矮人的会面,毕竟,那几次都是他亲自陪同王子殿下去的。矮人三番五次更改合作价码,最后一次更是狂妄的表示:若真想合作就用巨绿林欧洛费尔王头上的冠冕来换。这样的要求显然不是因为矮人贪图那一点黄金与秘银,这是显而易见的刁难,更是赤裸裸的羞辱。矮人会用一切令人不齿的手段来避免参与这场可能到来的所谓中洲正邪之战。他们一向明哲保身,反正索伦又找不着他们的地下宫殿。
“属下自然知道您的情非得已但——”塞萨尔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说了下去,“但如果这件事传到中洲其它地方,其它精灵领地,我担心……我担心会有损王子殿下光明磊落的声名。”
瑟兰迪尔指腹缓缓挲过纸张纹理低笑了起来。
塞萨尔从未听过他的王子殿下这样的笑声,他有些讶异,亦有些惶恐。
“光明磊落?声名?我要那些有何用?”塞萨尔看见那双让他敬畏又叫他爱戴的蓝眸向他转了过来,但那双蓝眸里殊无笑意,只有铁一般的意志和坚定。
“你告诉我,如果我无法用足够的兵器铠甲捍卫我的家国保护我的子民。我要这光明磊落的声名何用?”
塞萨尔愣愣的注视着他的王子殿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明日我会再去一趟卡扎督姆——”
语毕,瑟兰迪尔倾身在塞萨尔耳畔以极低的声音嘱咐了几句。塞萨尔一脸惊惧,
“这太过危险还是我替您……”
“照我说的做。不要让我失望。”
塞萨尔还要说什么却被那双威严的蓝眼制止。他只得站得笔直然后郑重行礼——
“是。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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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隆德累,但他怎么可能睡的着。
离天明大概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而现在,正是伊姆拉崔最安静的时候。
没有人声,没有鸟鸣,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只有自白亭飞流而下的数道山瀑。但即便是水流不断撞击山岩发出的轰响都没能打破这夜的宁静,反而成了衬托这寂静的,永不间断的背景,就像一望无际的夜空衬托着其上的星子般。
在此刻这巨大的,仿佛包裹了一切的寂静中,那并不常能影响到埃尔隆德的感受,终于久违的,再一次追上了他,抓住了他。
孤独。
是的。
一个博览群书,思虑深重的智者……也会感觉到孤独。
那双灰眸掠过浩瀚广袤的夜空,最终落在大希望之星上。那颗大星此刻正悬在西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再过片刻就要没入地平线之下了。
埃尔隆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思念父亲,或是母亲。
毕竟在他六岁时西瑞安河口第三次亲族仇杀惨案发生之前,在那些因太过久远而模糊的零散的记忆中,父亲并没有出现过几次。那时的埃雅仁迪尔热衷航海,他想要找到自己航向西方的父亲图奥和母亲伊缀尔。同时,他也想要找到一条能去往维林诺的航道,好去祈求维拉们重返中洲对抗魔苟斯。故此,他时常数月驾船在海上漂流并不归航。而埃尔隆德的母亲,作为西瑞安河口一众辛达族人还有当年追随图奥伊缀尔自刚多林逃出的诺多族人的领主夫人,承担了更多日常管理的事务,根本没时间陪伴自己两个尚且年幼的儿子。那时,埃尔隆德的玩伴只有自己的双胞弟弟埃尔洛斯。
但六岁时的那场灾难不但夺去了他的父母,他的亲族,甚至夺取了他唯一的兄弟和玩伴。自他们被梅格洛尔俘虏,乃至不久实际上的收养之后,埃尔洛斯因不满埃尔隆德的顺从和对梅格洛尔表现出的亲情而愤怒和疏远。埃尔隆德始终记得几千年前那个夜晚,埃尔洛斯说要追随路过的伊甸人大军奔赴战场时头都没回的决绝背影。那背影与怒战后伊甸人杨帆西去的大船重叠在一起,消失在了遥远的远方。最后只留下定格在埃尔隆德眼中的,努门诺尔开国皇帝塔尔-明雅图尔那永恒沉睡的脸。
埃尔隆德皱眉隐忍着胸口左侧郁郁不散的钝痛。
他以为他从未,也永不会再思念他的兄弟,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埃尔洛斯的灵魂究竟去了何方何处。但现在他发现,即便如此,就算连接在他与埃尔洛斯之间的那根血脉一端已落入永恒的虚空但却从未崩断,就像是,就像是……
当埃尔隆德的思维刚刚触及到瑟兰迪尔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仿佛被灼伤了般的猛地收回了思绪。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像是想到父母还有埃尔洛斯,它是那么炽热,那么锋利,它一滴入魂它见血封喉,他让埃尔隆德左胸的郁痛骤起了撕裂般的起伏,就像是夏日一阵闷雷过后那道刹那割裂长空的电舞。这不是第一次了,在经过卡扎督姆回望洛丝罗瑞恩时,甚至在刚刚格洛芬戴尔提到瑟兰迪尔时,这种诡谲的疼痛都曾在他的左侧胸腔内骤然炸裂。
就在埃尔隆德因那锐痛紧阖了灰眸蓦地促喘一声,甚至耳中轰然嗡鸣时,他忽然在那一片嘈杂中听到身后,该是鱼肚白泛起的东方,在迷雾山脉险峻的群山中骤起了一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