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文} 业障 (魈)

对于璃月而言,荻花洲原本的样子已经随着那场大战成为了往昔。曾经开满荻花洲的琉璃百合也在洪水来袭后绝迹。
如今的这里,芦苇遍布,低洼池地。璃月人提起那里都说危险。原因其一是那路难行,其次便是魔物活跃。
但作为连通蒙德与璃月的交通要道,这条难路还是不得不行。每当马车商队路过这里皆是提心吊胆,生怕那芦苇荡后面藏着不速之客。
但这是运气最差的时候,因为正常情况下,不速之客冒着满身黑气,大叫着听不懂的语言冲向货物时。一道青色的鬼影总会到来,那枪尖翻涌着的青色元素力化作青光,带走途径冲刺中的生灵。
“是,是仙人!多谢仙人出手相救!”
仙人脸上的夜叉面具在月光下印出银色的反光,他伸出手,指了指那身后建在参天古树上的客栈,便闪身不见。
“哦,你遇见了。”
客栈的老板娘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将手中的算盘收进抽屉里。
“他的脾气一直不太好,没吓到你就行。”
看着商人踏上去往二楼客房的楼梯,老板娘伸出手,轻轻地爱抚着桌上趴着的黑白花猫。
“还是老样子……”
猫咪的耳朵微微一动,猛地转头,看向了刚刚从门外闪过的青色身影,随即放下心来,继续俯下身子休息。
“老板,这里还有空房吗?”
门外飞进来一只布偶娃娃,身后跟着身着异服的金发旅者。老板娘看着两人满面风尘的样子,知道是远道而来。
“当然有了!”
老板娘并没有戳穿两人刚刚打完一场架,那衣服的一些小破口也装作视而不见。
“他也刚到,就在老地方。”
听见老板娘的话,旅者点点头,接过递来的房门钥匙,踏上了楼梯。
“言笑做了杏仁豆腐,麻烦你一并送去吧。”
旅者止住了步子,转而走向楼下。而老板娘则转过头看向门外的星空,听着布偶娃娃的抱怨。
“每次见面都要杏仁豆腐,仙人也太好当了吧。”
布偶娃娃叉腰幽怨的样子旅者并不在意,只是伸出手安慰娃娃,说下次做好吃的给你。
仙人一点都不好当……
七星的特务看着打闹着的两位客人走上楼梯,眼中露出几分落寞与怜惜。
他的痛苦,皆是业障所为……


“我不想死,我不想!!”
“杀了你!活下去!活下去!!”
滚出去!休想扰我心智!!!
“去死!!快去死!!”
闭嘴!给我闭嘴!!
“呃啊——”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有些站不稳,伸出手扶住面前的木质护栏,甩了甩头。
“真是聒噪!”
他咬咬牙,催动仙人的力量清除那身上缠绕着的黑气。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来者并没有看见他的异样。
“魈大人,晚上好呀。”
布偶娃娃挥舞着小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心情很好。而魈的脸上还是一如往常,没有情绪波动。
金发的旅者递来一碗刚出锅的杏仁豆腐,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在接到手中的瞬间便消逝不见。
“刚刚的妖物,可有伤到你?”
金发的旅者摇摇头,将手挡在了衣服的破口处,催促着魈趁热吃。而布偶娃娃也附和着点点头,稍微靠向了旅者,想借助自己的身体帮忙遮挡。
“没事便好。”
魈用碗里的勺子舀出一小点杏仁豆腐,送进嘴中品尝。
果然还是很像……
魈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美梦了。每次闭上双眼,那些戾气滔天,幽怨凄凉的呼唤与鬼叫就会在耳边响起,对着他的心神一次又一次地冲击。
那感觉着实不让人好过,翻涌在体内的它们无时无刻都想夺舍自己,控制自己。而且千年以来一直在增强,未曾断绝。
“这是业障,我知道的……”
魈每一次都在心中暗道,然后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枪,走出尸横遍野的战场。
夜叉降魔,仙人除妖。
这是自己的责任,也是与帝君的契约。他遵守了千年,哪怕帝君退位也不曾改变。
“打听一下,那位钟离先生最近都在做什么?”
魈也好奇过帝君如今的生活,但在听到旅者嘴中说出的“遛鸟,赏花”等词语时,还是皱了皱眉头。
帝君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魈思来想去也没有个所以然,随即把原因归结到自己修行尚浅,阅历不足。哪怕旅者扶着额头说不必揣测,习惯就好,魈还是时不时地思考缘由。
“帝君是赐我名字之人,于我而言乃是恩人。”
魈想起千年的帝君将自己拉出杀业,解开束缚,还自己自由便不禁动容。他说魈的意思是遭受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与自己经历类似,以后便如此称呼自己。
而这一称呼一叫便是千年。
如今他还是魈,而帝君已经离去,只有一位名叫钟离的往生堂客卿。


“无聊……”
魈拔出地上的长枪,将脚边的尸体踢开,离开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魈到底在和什么战斗?
璃月的当权者认为是魔神的残渣,也就是它们死前的怨念与戾气。
魈从来不说那满身黑气的怪物是什么来头,只是用自己的神通带走它们的性命。
身怀仙家翘楚的本领。降妖伏魔,斩杀鬼怪他再熟悉不过了,早就造下杀业的他对此习以为常。
但魔神始终力量强大,那满怀业障的执念与憎恶侵蚀着魈,扰他的心智,欲夺其舍。不过还好,没有千年不散的狠,没有千年不灭的恶。
千年的时光足够魈磨灭那满身的恶业,只是他一直在不断地为自己更新而已。
“呃啊啊啊——”
身上浮现出业障的黑,魈捂住自己的头,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闭嘴!都给我闭嘴!
脑中的声音像是针一般刺痛着魈的大脑,冲击着魈的心神。
“喂?”
给我灭!给我灭!
“你没事吧?”
我说了!别再说了!给我灭!
“你……”
魈的拳头停在了旅者的脸前,他与旅者那带着诧异的眼睛相对,微微愣神。
“魈,没事吧?”
派蒙的眼里带着担忧,看着旅者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充斥着黑气的拳头。
“别碰我!”
魈像是触电一般退开,大口大口地喘息粗气,催动起力量,与体内的业障激烈地对抗。
“魈,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派蒙慢悠悠地飞过来,身后的旅者看着魈那痛苦的神色,伸出了想要触碰额头的手。
“不用同情我。”
魈的体表渐渐浮现出青色的光,他拍开了旅者的手,起身捡起那被自己丢掉的长枪。
“把我当成‘工具’就好,不用在意。”
派蒙还想说什么,但旅者却拍了拍派蒙,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
魈接过带着草药味的包裹,看向了旅者。而派蒙只是说受人所托。
“这份连理镇心散,就请你帮我带给荻花洲那位少年仙人吧。小心些,别让小派蒙偷吃了去。”
旅者学着那人的语气,一脸坏笑地看向了身旁气得叉腰的派蒙。
魈看着打闹的两人,微微一笑,将那份药物拎起。他说过人类的药物对仙人没用,但既然是那位大人所托之物,想必也不是凡品。
“替我说一句谢谢吧。”
魈并没有去见面的打算,毕竟人家已经隐退,若是当面道谢,必会打扰人家。
小派蒙这一次将怒火转移到了魈身上,气鼓鼓地说这份药可是我们付的钱。而旅者则是一脸苦笑地点点头。
“我说过了,不必同情我,把我……”
魈的话还没说完,旅者便止住了他的后句。魈看着旅者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愠色,便不再开口。
人类真是不好懂……
他理解不了人类的羁绊与纷争,也不准备去了解。
“海灯节,你会去的吧。”
听见旅者的话,魈抬起头,有些迷茫。
已经又过了一年吗?
他摇摇头,如同之前拒绝老板娘一般。他本就不食人间烟火,更别提过节点灯了。
而且,海灯节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美好……
每到海灯节,魔神残留的业障就会像疯了一般的滋长,蔓延。那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戾气会爆发在这片大地上,让魈觉得烦心。
当所有人都在合家团聚,赏月点灯之时,只有他一个人在与妖物厮杀。
与他作伴的一直都只有那把闪着寒芒的枪,而他也从未奢求更多。
“那我可以替你放一盏明霄灯吗?”
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旅者,对于那温柔的笑有些手足无措。
“无聊……”
他迈开步子,在旅者的注视下离开了。而旅者并没有挽留,也没有再追问答案。
“他就这么走了吗?仙人可真是难懂啊。”
派蒙挠了挠小脑袋,将满眼的失望对向了旅者。
“那么……那盏明霄灯……”
旅者的眼中也闪过几分失落,但很快就被握紧的拳头给冲散。
“我会为他放一盏的,愿望也会许的。”
旅者转过身,走向了与魈离开的反方向。
“希望他不要怪我自私……”


当看到今晚的夜空挂满了火光,魈才反应过来,海灯节已经开始了。
他将手中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枪对准了面前敌人,冲了过去。
他知道,这片灯火就是要守护的对象,哪怕这些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亮,也没有一次供奉是给自己的。
璃月人不会供奉夜叉的。因为他既不是福星,也不是祥瑞。他只是一个满怀杀业的打手,一个背负业障的杀手。
但他从不在乎,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只会这个,也只能做这个。
他就是一把锃亮的尖刀,沐浴了千年的血——他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
“呼——”
长舒一口气,他平息了体内被激活的斗志,为战斗画上了句号。头顶的霄灯也都还在,他放心地收回视线,继续寻找着下一处异动。
“魈!!!”
耳边传来布偶娃娃大声地叫喊,那语气中的焦急与不安被魈尽数捕捉。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呼我名。「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前来守护。”
他曾对旅者说过这句话,派蒙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便是听召之时。
带着夜叉面具的少年杀入重围,稳稳地落在了两人面前。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在敌人的哀嚎中穿梭。
只是眨眼,他就从最后一名敌人的身体里拔出透体的长枪,走向了旅者。
“谢谢……”
旅者挡住了被利刃划开的伤口,满脸污渍的脸上浮现出温柔地笑。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魈没有说话,哪怕对于旅者的笑有些不解。他伸手移开了旅者的遮挡,看着那流血的伤痕。
“没关系的,一点小伤……”
旅者还想去挡,但手却被魈握住。魈的全身浮现出青光,由手传递到旅者身上,渐渐止住了流血。
“谢谢……”
旅者还是挂着笑,哪怕魈说自己只能止血,痊愈还需调养。
“听召而来,护你周全是我分内之事。如今你中伤流血,是我失职,为何道谢?”
面对魈的反问,旅者没有多说,只是看向了满天的霄灯。
“还有,你为何在此出现?”
魈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回答,旅者的笑里却突然多了几分落寞。
“我们算朋友吗?”
旅者的声音带着无奈与无力,话里的失望也被魈听得清楚。
朋友?
魈的脸上浮现出疑惑,对于这没头没脑地问题有些无解。
“我以为我们是……”
旅者拿出一盏精致的霄灯,那华丽的外饰与精致的灯骨连魈都知道是上品。
“所以我来了,只想见见你,我的朋友……”
旅者的手微微颤抖,慢慢地将手中的灯递了过来。
我与旅者算朋友吗?
我们一起战斗过,一起同行过。
我护旅者周全。
旅者请我一碗杏仁豆腐,为我带药。
这便是朋友吗?
“人类真是难懂……”
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与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谢谢你,朋友。”
他接过霄灯,用元素力点燃了灯芯。看着漫天的灯火,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要许愿的。”
旅者将双手插在胸前,眼中带着督促与期待。而魈轻叹一口气,再次看向了缓缓升空的霄灯。
“那就祈祷来年幸福安乐吧。”
魈以为结束了,但旅者的脸上却浮现出怒意,语气激昂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魈有些疑惑,每年海灯节仙人都会听到人们的祈福,最多的便是来年安乐了,为何这次不行呢?
人类真是难懂啊。
“算了,我帮你许一个,可以吧。”
旅者的眼睛里透出无奈,看向了一脸无感的魈点了点头。
旅者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出愿望,然后睁开眼,注视着霄灯汇入夜空的明绸,成为夜晚的一部分。
“走吧,我们去吃杏仁豆腐!”
派蒙早就等不及了,拉着旅者的手就往望舒客栈飞。而魈则是怔怔地看着推搡打闹的两人。
旅者的愿望,魈清楚的听到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愿望,千年以来,从未有所耳闻。
他无奈地笑了笑,迈开步子跟上了身前的两人。
人类真的很难懂。
魈还是这么觉得,但是他不再对此漠不关心,反而有些兴趣。
在往后时光中,他还要继续这场没有尽头与胜者的战斗。但在往后时光中,这位难懂的人类也会继续陪着他。
他抬起头,对着天空的明绸微微一笑。他感到心中有些异样的情感升起,却不知缘由。
寂寞?安心?亦或是对未来的恐惧?
少年仙人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只能将眼光放在身旁微笑的旅者,想起了那个触动自己心弦的愿望。
希望魈以后可以好好休息,做一个好梦,像杏仁豆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