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己一座城

“喂，你究竟想要什么？”一个空灵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一座四周封闭，空旷漆黑的房间里响起。

房间的一面墙壁上倚靠着一个人。瘦小的身子，干涸的嘴唇，双眸布满血丝又透露着茫然。一头散披的长发彰显着她的狼狈不堪。女孩名唤陌路。陌路从很久以前就到了这个房间里。房间四面都是墙，无门亦无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总之她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很久了，久到她已麻木了孤寂。孤寂，没错，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什么也没有，伸手一碰，只能触到一片虚无。

“喂，你究竟想要什么？”

陌路听着这个空灵的声音，呆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发声却又未发声。许久，或许没有那么久，只是一个人待在这所空荡的房子里太久了，陌路对于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

“想要……什么……？”许久未曾说过话，陌路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嘶哑与怪异。

“说出来，或许你就能出去。”空灵的声音立刻响起。

陌路缓缓坐在地上，闭上眼。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回忆，她有些不愿记起，所以记忆有些难以分辨。隐约记得好像在哪儿看过或是听过一段很长很长的话。

强迫自己寻着记忆，陌路开口将那段话念出，声音依旧嘶哑:

年幼的我们不懂懵懂，不懂彷徨，活在单纯的世界中做着单纯的梦。那时，世界还有着五色鸟，七彩花。清澈的小溪映照着孩子的心灵形成了天上的白云。简单而纯粹，没有任何顾虑与忧愁。年长的我们懂得了徘徊，丢了那份单纯在现实与幻想中挣扎。所有一切美好的最初早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那样的悄无声息惊得我们反应过来时只能抓住一点尾巴，感知着它的挣扎。生活的错乱与现实的冰冷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闯进原本单纯的世界中，扰乱了映照孩子心灵的小溪，倒映出来的东西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年长的我们一次次地追寻，想要寻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什么年幼的单纯不复存在？小溪倒映出来的又是什么？年长的我们锲而不舍地寻找着。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地寻找着。时间的流逝快得让人来不及分清昼夜。身体日益消瘦下来，双眼布满了血丝，枯黄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死寂。依旧不停地寻找，寻找。寻找……到了最后，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寻找的是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在世界中胡乱穿行。一个个，匆匆而过，走过的路凝成了一天曲折的线，你的，我的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世界，束缚了你、我、他、她。被网住的人丢失了自己的方向，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自己的路，遗忘了自己最初的开始。

念完这一长段的话，陌路蜷缩在一起，抱紧自己身子。空荡的屋子里一声声抽泣显得格外清楚。

“喂，同样迷途的你，找到方向了吗？可知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一开始的纯粹罢了。可是现实没有那样的纯粹，醉生梦死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我将自己的心囚在这个四处都是墙，空荡的房间里也不过是逃避现实与虚幻的厮杀而已。”陌路的声音凄苦。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随着那空灵的声音响起，一扇门就那样出现在了陌路对面的墙上。门缓缓打开，门外一片繁花似锦。陌路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向门口走去。行至门口，陌路却停下了脚步。她想出去，可是门外的世界是一张网，没有她想要的纯粹；她想不出去，可是门内的世界太空荡，空荡得让她辨不清谁是谁非。

陌路犹豫着，挣扎着，耳畔又传来那个空灵的声音: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是是非非，物是人非，最初的最初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寻觅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