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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向世代:我想说的:关于eva和 袁哲生《寂寞的游戏》

2023-06-22 01:02 作者:鸥与海盗船  | 我要投稿

内向世代:我想说的:关于eva和 袁哲生《寂寞的游戏》

内向世代这个说法,来自于播客银杏树下(牛逼播客,欢迎关注一下)

前言

我个人是先接触的eva。之后在一段不短的脱宅的时期,我开始重拾小时候自己喜欢读小说的习惯。在我小时候放弃读小说的时候,正在读一些国内当代作家的作品。所以当时脱宅了以后,我就开始继续当时读小说的历程。知乎里有一篇文章引了王德威教授的《想象中国的方法》,讲中国现代文学的沿革,大致是说国内的现代主义文学大多是所谓写实主义,在多样性上有欠缺。强调了马华文学和港台文学这些年更加多元的发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去读了袁哲生的这部小说《寂寞的游戏》。关于这部小说集,其实大多的读者接触到的时候是在20年金马奖的那个《阳光普照》的致谢里,和b站出的那个《至少还有书籍》的纪录片。那时候,刚读完双雪涛的《聋哑时代》,对于国内当代的评价很高的作者,我感到很遗憾。因为那实在不是一篇好的小说。于是,作为台湾文学,可能是第一部作品我看了这部《寂寞的游戏》。

正文

虽然这个角度很清奇,但是我认为实际上eva和寂寞的游戏这篇小说,描述的是同一种困境。

Eva更外露,在TV版的最后3集里,庵野秀明提示了三个主角的核心问题,凌波丽的问题是她是不是容器的问题,这个问题深层次上是人是不是别人的代替品的问题,这是一种内向的恐惧。凌波丽其实没想清楚,因为初代在杀死那个黄头发的女博士时,将自己作为了代替品,这种承认杀死了那个女博士,也带来了她自己的根本问题。就是自己存在的本身是不是她自己。明日香的问题,来自于外部环境,她出生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她本可以过一个正常女孩子的生活,但是她妈妈疯了,那个小玩偶代替了她,代替了她接受爱,也代替接受了死去的结果,从这件事本质上来说,是人没有现实的容身之地的问题,家本来是保护人的最后一条防线,但是当家庭因为生活支离破碎的时候,人就只能孤零零的活在世界上,这是一种孤独的,给自己身上带满内部带刺的铠甲的痛苦,这是另一种内向的痛苦。

碇真嗣的问题在于,他需要被认可,需要连接,需要温暖,因此他也自私,自我中心。

所以说eva贯穿始终的 这是碇真嗣自己选择的世界,主宰的世界,是没问题的。下面,我要说一个很重要的论断,就是他是被强迫的,被强迫成为eva驾驶员,被强迫冒生命危险去救凌波丽,他都无法选择、这其实是展现出的一种对于世界的人的无能为力,但他的所谓主宰和改变世界的力量,在更本质的角度来说,来自于他内心的世界,所以其实可以说,lcl之海甚至是所谓新东京市,本身就是碇真嗣内心世界的一部分,这个世界有奇怪形状的怪物,有对他提供他需要的爱,安全感,温暖的幻象(所谓现在e学家的来自那个头上插着朗基努斯之枪的诱惑)这是一种代替现实的,构成的一个内向世界。当时有说法,其实eva的火爆来源于日本经济衰退所带来的人的麻木,对于世界的绝望,对于自己无法选择自己人生的恨和碇真嗣一样,面对现实无法选择的痛苦。在这里我想多说一句,深挖人的心灵是日本文学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我认为。另一部分是人与人的连接。EVA的本质的痛苦,在我看来是渴望人与人的连接的,渴望的剧痛,和人对于自己心灵的深挖,挖出来的代表一个世代,一个世界的所谓恐惧,自我怀疑和不信任,更重要的也就是人内向的对于  躲避的态度。

日本的这种文学特征,我认为是很显著的。从安部公房的《砂女》,村上春树《世界尽头和冷漠仙境》。甚至是大江健三郎的《万延元年的足球队》,《他人之足》都有这种根源上的向内的探索甚至是用刀子去挖,去拷问,和对于人与人关系的恐惧,躲避。

(说句玩笑话,我觉得日本二次元的祖师爷是村上春树)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剧情,在碇真嗣拿起电话,受到各种各样来自不同角色的 我很讨厌你的时候。他说看吧,果然你们都讨厌我。而类似的剧情也发生在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推荐大家去看一下原片的结尾,

我在这里贴一段 原著小说王朔的《动物凶猛》的结尾选段

我麻木迟钝地游向岸边。当我撑着池边准备爬上岸时,我看到那个曾挨过我们痛殴的同志穿着游泳裤站在我面前。他抬起一个脚丫踩在我脸上,用力往下一踹,我便摔回池中。

他和几个同伴在岸上来回逡巡,只要我在某处露头,他们便把我踹下去。看得出来,这游戏使他们很开心,很兴奋。每当我狼狈地掉回水里,他们便哈哈大笑,只有我那个同学始终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不断地发出一连串出凶狠的咒骂。

他们使的力量越来越猛,我的脸、肩头都被踢红了。我筋疲力尽地在池中游着,接二连三从跳台上跳下来的人不断在我身后左右溅起高高的水花,“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伏彼起。我开始不停地喝水,屡次到水下又挣扎着浮出。他们没有一点罢手的样子,看到我总不靠岸,便咋呼着要下水灌我,有几个人已经把腿伸进了水池中。

我抽抽嗒嗒地哭了,边游边绝望地无声饮泣。

 

庵野秀明袒露了自己的内心,他用一种暴露狂的方式,将自己的痛苦郁结的思绪,自己的内向的痛苦,暴力的放进了eva中,他嚎叫出来了,好像艾伦金斯堡的诗歌里那样,将自己精神的一切一览无遗的暴露给观众。他展现了也发泄出了这一切,这就是旧剧场版,真心为你真心、あなたへ这是庵野秀明的真心,他说我是这样的,那你们呢?日本呢?难道不是活在那种内向世代之中吗?

在那儿我们从昏睡中惊醒被自己轰鸣在屋顶上的灵魂飞机所震撼他们飞达此地要投下天使炸弹那医院照亮了自己 想象的墙壁纷纷倒坍 啊星光灿烂火花飞溅的安死奇袭那永恒的战争已经来临 啊胜利忘掉你的内衣吧 我们自由了

我跟你在罗克兰

在我的梦中你身上滴着海上旅行的水珠在横跨美国的大道上噙着泪水朝我沐浴在西方夜色中的茅舍之门走来

艾伦金斯堡《嚎叫》

所以,庵野秀明活了下来。他现在可以开心的拍奥特曼了。

那么,袁哲生呢。

台湾知名小说家袁哲生上吊自杀 疑似患上忧郁症

  东方网4月9日消息:据台湾媒体报道,台湾知名小说家,男性杂志《男人帮》总编辑袁哲生疑似患上忧郁症上吊自杀。这是继丘妙津、黄国峻之后,近十年来台湾第三位自杀的中生代小说家。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09日10:08 东方网

袁哲生的小说《寂寞的游戏》所讲的是一个更加内藏的,安静的故事,没有吼叫,没有痛苦,只有下雨的声音,和静止的世界。

那天冷清的园区令人难忘,四处是灰灰的石头和天空,找不到特别想看的目标,除了一只白色的山羊。我从远远的地方发现它站在一根横斜的树干上,像是刚刚才在陈列馆里看见的标本被人放到树上去的。我走近去看它。它的眼睛眨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这个记忆是否真实,随着回想距离的拉长,记忆中的景物不是渐渐变淡,而是慢慢静止,不再移动,直到景幕中的我也变成了一个标本。树上的羊依然文风不动,像是静止在半空中的一个白色问号。

当我和山羊都固定了以后,周围的景物又开始转动起来。 袁哲生《静止在树上的羊》

十几道圆润的小水柱从波浪瓦上溜下,流进墙脚边的小水沟里去,细细的泡沫渣子浮上来,挤在一片野莉的落叶边上。 这是村子洗澡的时刻,窗外的世界浸在一杯冷开水里。 冰箱的门被母亲拉开,一把白面条放在洗手台边,塑胶袋上起雾了。袁哲生《雨》

 

寂寞的游戏讲的是一个小男孩“我”的故事,他从小就喜欢躲藏,躲藏甚至成为了她自己的世界。而躲藏这件事本身伴随着一个长远的凝视与死亡连接在一起。这种凝视是一种静止的,也是无声的刺耳的警报。

他最后一次听到那悠远的防空警报声,伴随着一片耀眼的闪光,几乎穿透一切的闪光。

《远处的拉莫 警报》胡迁

改变那个小男孩的那次凝视来自于一次捉迷藏,

我就这样躲躲藏藏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捉迷藏的乐趣就像一颗流星,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天,我躲在一棵大树上,等待我的同伴孔兆年前来找我;我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幸福的感觉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终于,我看到孔兆年像个老人似的慢慢走过来。他慢条斯理地站在我藏身的大树底下,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然后,倏地猛然抬起头来——我还来不及尖叫便怔住了。他直愣愣地望着我,应该说是看穿了我,两眼盯着我的背后,一动也不动,令人不寒而栗。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样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和那么空洞的一双眼球,对我视而不见。

那时,他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掉头走开。我还记得自己一直蹲在树上,痴痴地看着那双橘色的塑胶拖鞋慢慢离去,发出干燥的沙沙声。接着,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蜷缩在树上,我看见自己用一种很陌生的姿势躲在一个阴暗寂寞的角落里,我哭了。

《寂寞的游戏》袁哲生

故事中,小男孩“我”其实在这一刻已经暗示了,这个小说的一切来自于小男孩自己的世界,也就是小男孩自己的内向世界,在他的世界中,孔兆年以一个跨越一切的凝视作为形成了一种类似于装置的存在。在后文里也有出现

我们导师拚命地挥舞着旗子,全班都站到椅子上吼叫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庞建国身上,我难过得想哭。我看见庞建国拖着笨重的身体,像一个行动缓慢的太空人那样奋力跨步,四周充满了加油的声浪。

棒子一站一站地往下传。我们班渐渐追上来,落后的距离慢慢缩短,我又陷入恐惧的气氛里。加油、冲刺的呼喊声,像一列急驰的火车向我逼近。我渴望躲藏在一棵树叶浓密的大榕树上,即使是用一种很陌生的姿势躲在一个阴暗寂寞的角落里。

我哭了。袁哲生《寂寞的游戏》

小男孩的恐惧变成了渴望,那个大榕树下哭着的小男孩,也就是他心中的真正理想,就像eva里那个空转的秋千一样。而这种躲避的世界,连接了这两个世界的内核,向内的躲避。但是寂寞的游戏的躲避,更彻底,更含蓄。那种与真正自己的承认的呼救声,与碇真嗣的大吼不同,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水柱从破裂的缺口泉涌而出,泼洒到地上,才一瞬间,他们清楚地看见水缸里的确是有一个人,他撑起双手在水缸内旋绕了几圈,然后顺着水流被冲到湿答答的地面上,面朝下,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污泥。看到眼前这个身上没穿半件衣服、光着屁股发抖的小男孩,大伙儿开始忍不住惊呼大笑起来,连司马光也洋洋得意地笑了;不过,他的笑声只维持了一下子。藏在水缸里的小男孩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当他把脸上的污泥抹掉时,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赤裸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球,他长得和司马光一模一样。所有的人好像看见鬼魂一样开始四下逃散,只剩下司马光一个人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这就是我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故事,和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几个简单画面——一个脆弱的故事。---袁哲生《寂寞的游戏》

小男孩“我”是慌张的,是不解的,是害怕的。他面对了自己。这种微弱的声音,被钟孟宏捕捉拍到了电影《阳光普照》里。这种更加内向的世界的根源在于 他甚至从未想过和他人建立连接,他是个安静的孩子,他会注意树木生长的声音,切豆腐的声音,但他却不会去听到来自可以与他产生连接的声音。从最开始他的世界就孤身一人。因此他构建了属于他的内向世界,与eva世界的动荡不同,那是一个安静的世界。

很久以前我就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逛中影文化城,在外双溪下车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宁静。我想,或许我再也无法躲得比这次更好了。在无人的城楼间,我像是那些没有生命的道具。我轻轻跨过一道僵硬的门槛,走进一座冰冷的天井,痴傻地望着一卷透光的竹帘发呆。我细细地抚摩一扇花格窗,像是在抹掉我身上的灰尘。我记得,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嚼着酸苦的果核,沉浸在一片无声的寂寞里。《寂寞的游戏》袁哲生

在这个他的世界里,那些从他的世界离开的孩子,那些他想与之连接,却只留下静默回声的孩子,都被他记住,留在自己内向的世界里。

我在门口吃了几片饼干,喝了一口水,然后取出相机,架在一座花台上,按下自拍器。

这张照片一直小心翼翼地躲在我的抽屉里,经过这么多年,照片上的我依旧笑得很自然,很诚恳,一点都没有改变,就像一尊蜡像。

那年我十四岁,我最好的朋友是孔兆年和狼狗,我最想念的人是何雅文。

我还记得他们躲起来之前的样子。 《寂寞的游戏》袁哲生 此段为小说结尾

小男孩始终没发出声音来,请他们留下,像碇真嗣那样大喊,请爱我吧,请给我温暖吧。他静静的坐在捉迷藏时的榕树下面,静止的哭泣着。

所以袁哲生在2004年去世了,因为抑郁症去世了,他的小说很多都很安静,那些发着火光的,一点点熄灭,倒在卫生间的冰凉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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