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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丛书》 宋 王楙 (十五)

2023-09-19 18:55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抑扬人物 压制和赞扬他人,有固定的的文体。比如唐史赞扬韩愈,这样说“自视司马迁、扬雄、班固以下不论也。”韩退之评论柳子厚文,这样说“其文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也就这样而已。 李阳冰作《李白集序》说“自三代以后,《风》、《骚》以来,驱驰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我就搞不懂,扬、马到底犯了什么罪,而要鞭挞他们呢?这位真是不善于品评人物。 阿堵此君 现代人称钱为“阿堵”,这句是王衍说的。 阿堵,晋朝时期的方言,意思犹如现代人说“这个”。王衍当时是指着钱而说这句话,不是“阿堵”就是“钱”。现代人称钱为“阿堵”,真不知道阿堵什么吗? 顾长康有说“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谢安也说“明公何必在墙壁间埋伏阿堵辈。” 殷中军说“理应在阿堵上。” 这几位皆说阿堵,难道一定是说钱吗?这与王子猷将竹子比喻为君子的意思相同,裴迪的诗说的“竹君”沿袭这个。 李陆娱老之趣 很多士大夫在晚年都不再管家事,无论什么处境学着自己适应,他们这样不是因为看破这世道,已经摆脱世累,看破世道哪有这么容易。 我个人读《陆贾》、《李迁哲》传记,极为喜欢他们获得娱老之趣。 陆贾是太中大夫,他退休在家时,把所有的财产平均分给五个儿子,令他们发展。陆贾自己带百金宝剑,出门乘坐驷马车,唱歌弹琴以及侍者共十人跟从,与他五个儿子约定“我经过你家时,我和服侍我的这些人啊马啊吃喝的费用由你们出,十天换另一家。我死在哪一家,那一家便能获得宝剑、车骑和侍从。我一年中往来探访朋友到你们家中住的时间,不会超过三次,少见面还能觉得亲切,在你们家太久了,你们就该烦我了。” 李迁哲从刺史退休回家,他的侍妾有一百多人,加上服侍他的男女六十九人,缘汉十里间,第宅相次,把那些有儿子的侍妾安排住进去,并分派童仆、侍婢、阍人守护。李迁哲每次出门前有吹笳的人引路,往来于侍妾的住处,一进门家人便大摆筵席欢迎他到来。有子孙来参见,要是忘记名字,便找本子对校。 这二老老了还能如此享受,难道不是来自于他们的高见?有些人为了子孙计较,省吃俭用,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竭尽全力为子孙积累财富,到老了还不知道该休息了。人的贤愚,从中可以看出差多少了! 魏舒无聊 人来到世间,不必要一定要赢他人,粗足伏腊,心下无事,子孙同乐,这才是最快乐的人生。如果不这样活,即便你是高官,即便你是德高望重的人,这些地位对这个世间来说,你算什么呢? 晋朝的魏舒位司徒,活到八十二岁,他的地位极高,寿命也长,但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但儿子、孙子还没他命长,早于他先离世,到最后茕然独处,愁苦无聊,天子于是下诏安慰他,说“魏舒退休时,遭受困窘孤独的痛苦,每当想起此事就替他悲伤,感叹哀悼。思忖散愁养气的方法,可以增加让你快乐的物品。再赐给阳燧四望总窗户皂轮车牛一乘,希望出入观望,也许足以排遣忧愁。”他所受的宠幸很高了,但快乐在哪里呢? 我个人以为他当时的情形还不如一个平常的人,平常人无荣无辱,悠闲在蓬荜之下游戏,与人愉快地交谈,心中充满了快乐。其实这世道没什么好追根究柢的,既然给你那么高的地位,又给你那么长的寿命,为何不给他后人安慰晚年呢?难道是天给了你翅膀,就必须把你的角去掉吗?天如果是这样做事的话,为何不让他职位低点,寿命短点,来补他不足的呢?如今让他成为高官,又让他长寿,却不给他后代,让他后半生悲苦无聊,此时的魏舒的高官与长寿,也不能让他快乐,还不如不给他高官和长寿这才是对他好。真不知天给人高贵与长寿,对此人来说是荣耀?还是困境?真无法追根究柢。 贾逵传误 《贾捐之传》说“捐之,贾谊的曾孙。元帝刚登基时,向皇上上疏说得失。”《贾逵传》说“九世祖贾谊,在文帝时期任梁怀王太傅。曾祖父是贾光,时任常山太守,宣帝时期,以吏二千石,从洛阳搬迁到扶风。” 我个人曾经考究这件事,贾谊在文帝初即位时任官职,贾捐之是在元帝初即位时任官职,算起来文帝即位到宣帝末年,大概有一百三十多年,贾谊的后人应该只到三世,但《贾逵传》认为,文帝时期的贾谊是九世祖,而宣帝时期贾光是曾祖。从贾谊到贾光是七世,却逮事四朝,又何其太速!贾捐之是贾谊的三世孙,贾光是贾谊的六世孙,哪里有三世孙在元帝时期任职,而六世孙在宣帝时期任职的道理?怀疑是《贾逵传》说失误了。 元白韩柳 世人称“元白”,元稹的所为,和白居易比起来他该极为惭愧。世人称“韩柳”,可韩愈的的操守,不是柳宗元所能达到的。 我个人曾经求校过,元稹、白居易、韩愈、柳宗元,最开始也没有什么不同。之间的差异,是在中道变的。元稹任监察御史,他的所作所为都很正直,被召回时,在敷水驿里与中使怼抗,被人说了不少坏话,也因此获罪。那当时,李绛、崔群等人都为元稹说话,说元稹被冤枉,此时的他状态和白乐天相同。按理元稹到这里确实不变,终始一节,为何在白乐天面前要惭愧呢?后来为何守不住?自从他和他的徒弟(崔潭峻)走一道后,平生志节,于是扫地。 柳子厚的文章卓伟精致,是当时文人的偶像,他目前的状态和韩愈相同。任监察御史时,与王叔文互相勾结,这就是他为何与韩退之不同的地方。假设柳子厚任官职后不与王叔文这帮人勾结到一起,怎么可能愧对韩退之呢? 元稹攀附小人,得以入相;柳子厚和小人互相勾结,那帮人拖累了柳子厚。元稹达到了他的目的,柳子厚没有达到目的,并且从此子厚一蹶不振,比较二人的图谋,孰得孰失?刘高尚有句话说得好,就是“君子赢得做君子,小人枉了做小人。” 王易简诗句 《遁斋闲览》说“诗人常写一些解官归隐是高品德的话,以为该把轩冕荣贵看成身外之物,但很少诗人所作的与他所说的相符合。所以灵彻禅师回复韦丹说‘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赵嘏的诗说‘早晚粗酬身事了,水边归去一闲人。’要是等你身边没粗酬事了,想当官的心就燃起来了,这更加无归期喽。王易简诗句说‘青山得去且归去,官职有来还自来。’这样的心态岂能忘掉轩冕?” 我个人以为官职这东西,能当上不能当上,自有定分,你没这个分就不要强求,有这个分你也无法避开。士大夫的进退,贵在于顺应道理,没必要整天认为忘情轩冕就是高尚。读三公的诗,他们是把易简之言为当理,不然就该说成“青山得意且归去,官职有时还自来。” 瓶粟鬓丝 苏东坡说“陶渊明的《归去来辞》说‘瓶无储粟’,即便瓶子里储藏粟,也储不了多少,这老头只在瓶中见粟。” 欧公说“孟郊的诗句说‘鬓边虽有丝,不堪织寒衣。’假使真能织衣,能值几个钱?” 这二公是在说玩笑话,不是真在讥讽陶渊明和孟郊。我个人以为诗虽然是用来阐述诗人的志向,可是那些才子抑扬高下的文笔功力,不可以按一般的情况来看待,譬如水泉,汹涌起来可以滔天,但也可涓涓于沟洫之间,文章也是如此。比如白乐天的诗句,大多优游不迫,到描述穷苦无聊状态时,则说“尘埃常满甑,钱帛少盈囊;侍衣甚蓝缕,妻愁不出房。”即便白乐天再穷困,也不至于到这种情况吧?所以,诗人所说的话,不能全相信,有些诗句有托讽之意,这和宋玉的《大言》、《小言》赋一样。 禹锡平淮诗 《隐居诗话》说:人怎么能不自知,反而爱他的文章,这真的是太荒谬了。刘禹锡的《称平淮西诗》说“州中喔喔晨鸡鸣,谯楼鼓角声和平。”人以为是写尽了李愬的英豪。他又说“始知元和十二载,四海重见升平年。”人以为是写尽了宪宗的仁治。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何说这样话?因为这句是他在隐居的时候说的。 我个人以为诗人有时候情绪一到,自然心中有他所向往的。禹锡的情绪一来,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隐居,这时候怎么可以以他的处境来驳斥他词语上出问题呢?比如“池塘生春草”这句,也属于很平常的句子,有点文化水平的人都可以作出来。而到了谢灵运的手中,便有如神人相助,说明谢灵运当时所生起的情绪,没有人能够了解的。禹锡的“州中喔喔晨鸡鸣,谯楼鼓角声和平。”是他感念到李愬出兵不动风尘,晓入蔡州,擒捕丑虏这件事。说“始知元和十二载,四海重见升平年。”是他见到宪宗上位后,毅然削平德宗姑息藩镇所产生的祸乱,使人们重新见到太平官府这件事。我个人曾经仔细品味这两句,这两句联句是刘禹锡得意的时候所作的诗句。有人认为是禹锡隐居时还说这样的话,是他们不仔细思考的过失。 子美闷诗 《西清诗话》说:人所喜欢和厌恶的,各人各有不同。子美在四川作《闷诗》,里面有句说“卷帘惟白水,隐几亦青山。”假如让我有如此境遇,当会随从王逸少的话,应当立即快乐死了,怎么可能郁闷呢? 我个人以为《西清诗话》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不懂老杜的意趣啊!平常心情愉快的时候,看到青山白水,当然会很开心;可当人愁闷无聊心情晦暗到极点时,他看青山白水,只能更增加忧愁,不可能快乐起来,怎么可以常理来看待抑郁发作的人呢?老杜人在四川,四处奔走没有个可依靠之处,此时的他心情抑郁到了极点,这种心态面对青山白水,怎么可能不拿青山白水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郁闷呢?曾子曾经说过“以余之穷,足以知人之穷。”我个人反倒从曾子的这句话中理解了子美的诗句,绝对没有乱说。 景仰前修 黄山谷说:俞清老作景陶轩,取名为“未当”。《诗》里有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是明的意思。高大的山需要抬头看,明行的必须去作。从魏、晋开始说什么是景庄、景俭等,一个人的失误,导致互相沿袭错误。 我个人以为这个错谬从汉朝就开始了,不是从魏晋时期开始的。我个人读东汉的《刘恺传》里面说“今恺景仰前修”,注解说景,仰慕的意思。便知这个错谬的来源很早就开始了。近代的名人苏东坡也犯了这个错误,孙巨源作景疏楼,苏东坡有诗句说“不独二疏为可慕,他时当有景孙楼。”难道只有俞清老一人出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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