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这是王维的《竹里馆》,也是我最为喜欢的一首古诗。除了短和好背以外,最重要的是我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幽静之美。
夜深人静时,竹林幽深,抚琴拨弦,琴音飘远,引来明月相照,银辉遍洒,拉长了那抚琴人孤单的身影。
幽静、寂寞。
如此情境,令人无法自拔。
自此之后我一直很喜欢竹林,尤其是漫步在竹林间的蜿蜒细长的石径上,便觉得自己离开了喧嚣的尘世,走向了空寂幽美的自然,整个人也仿佛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可是当我在读到书中有关日本草庵式茶室建筑时,我认识到只要心中怀有对自然的敬意,身边何处没有幽静之美,何必只单单着眼于一种特定的自然植物。
众所周知,日本茶道中包含着禅宗的思想,而禅宗又与道家思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二者异同不是探究的重点,只是顺从自然、接近自然是二者不可否认的共同点。加上改建茶室的一代茶道宗师千利休认为茶道应该以“贫困”为根底,去除一切的人为修饰,趋于自然简朴。
由于种种因素的叠加,草庵式茶室出现了。
草庵式茶室采用原木结构,草葺人字形屋顶,屋内外均为泥墙,一切材料都保持着自然原色。
在茶室前,有一片空地,是茶室庭园,成为“露地”。露地置石,亦或植树、竹等,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往幽深的茶室。
“幽”、“静”之感仿佛溢出了映在书上的图片,扑面而来。此时再看图,觉得那茶室不是印在书上的死物,而是充满了生气。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图,在指尖与纸页相触的那一瞬间仿佛已然置身在露地的小径之上,甚至能感受到脚底来自石苔的柔软触感。茶室与自然相融,浸染了丝丝自然的神秘色彩,望之不禁心生敬意。谨慎地迈步而行,仿佛脚下的小径不是通往茶室,而是走向一片洁净空寂的圣域。
恍惚间一个回神,我仍在书桌前,保持着手抚书页的姿势。虽是幻觉,可那幽静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猜想,这样的环境也许正是千利休“空寂茶”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吧。在入茶室前,走过幽静的小径,心怀对自然的敬意,已然摒除了心中一切关于尘世的烦恼,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
浮世繁华,人心躁动。许多人都在寻求一方身心的净土,或流连山水之色,或隐居山林之间。想追求心灵上的宁静,其实不必费许多麻烦。只要心怀对自然的敬意,便是杂草中盛开的一株野花也能感受到一方幽静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