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我养过的三条狗

　　 人的记忆时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有些事你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但它却一直都在你脑海深处在某天不经意间突然跳出来背刺你。

　　      一

　　事情的起因是我妹给我发了张家里天井水泥地上的狗爪印照片。

　　爪印很靠墙，凹进去的地方和墙一样长了青苔。

　　我妹问我“这是哪只狗的爪印，小白的？”

　　我说不是，是将军的。

　　我妹不认识将军，将军在她出生前就死了，不是寿终正寝，被偷狗的药死的。

　　     二

　　我二十年的人生有过三只狗，可能我天生和狗不对付吧，没有一只寿终正寝的。

　　将军是我的第一只狗，我五岁时跟我大伯要的，为此我付出了那年生日没有蛋糕的代价。那对那个时候只有生日才能吃上蛋糕的我来说绝对是一个沉痛的代价。

　　将军来我家时才一个月，但狗长的都很快，四五个月时就能跟我出去村里作威作福，就我当时那种作天作地的熊孩子行为没被群殴完全是因为将军长得够吓人。

　　我不知道将军是什么品种，反正在农村里也不会分犬种，统称为土狗，说好听点就是田园犬。

　　都说田园犬是烧颜值长大的，但将军不是，它从小到大都是黑不溜秋的，丑得很还凶。

　　我妹发的那张照片上狗爪印应该是将军三岁时我家扩建院子留下的，我爸妈忙，我和将军忙着给他们添乱。

　　我想在院子里留脚印就拉着将军在没干的水泥地上蹦跶，结局是我被我妈竹条伺候将军没晚餐，我爸听着我的哀嚎把院子的脚印补上。

　　没想到十几年后我妹会发现一个幸存下来的脚印。

　　这似乎就成了我曾经拥有过一条叫将军的大黑狗的唯一证明。

　　距离我和因为脚印被罚大概八个月，将军死了，死在我家屋后种的杨桃树下。

　　我爸找过兽医，但兽医没救回它。

　　将军很喜欢在那棵杨桃树睡觉，它走的时候我爸跟我说将军恋家，知道自己要死也跑回家才死。

　　我不记得将军死的时候我有没有哭，但我把将军葬在果园时我哭了，我妈打我时我都没有那样哭过。

　　那个时候我不一定懂死亡的意义，我只是在为失去一个我一回头就在的玩伴哭，将军不在我回去面对的只有空荡荡房子。

　　       三

　　小白是我的第二只狗，将军死后第三年来我家的。

　　不同于将军，小白白绒绒的长得就很讨喜，我一直觉得它不像只狗而像只白狐狸。

　　小白很聪明，它会讨好我妈，我妈看电视时会过去蹭蹭她，我妈手上要是有什么吃的它基本都能讨到点。

　　而且它还很爱美，我给它洗澡时都是安安分分的，也不经常去外面乱跑，早上我上学会送我一段路后自己折返，然后跟我妈去菜地给菜浇水，不过它都是在地头的竹林等。

　　有些邻居调侃过我妈，说她又养了个小孩，天天跟着。

　　小白的一天活动的时间基本就是早上，我妈浇完水后小白就会天井找个阴凉的地方睡觉，天冷的话它会回屋里那个窝，不过广东基本没几天冷的，所以它呆在天井的时间多。

　　和将军一样，每到临近下课的时间小白会蹲在路口等我，天天如是。就算下雨下得不大它也会在路口等我，雨大我妈会叫它回去。

　　那个路口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它就每天蹲在那里等我，路过的村里人习惯每天定点就会见到一条白色的狗蹲在石头上后还会跟它打招呼，跟它打招呼它还会应一声。

　　这些我本不知道，只是后来从一个经常和它打招呼的邻居那里听到的。

　　她说她还挺喜欢小白的。

　　小白比将军讨人喜，陪我的时间也比将军长，五年左右。

　　中学之后我开始住宿，一周只有两天在家，所以会家时小白会特别黏我，我做作业时它都会趴在我脚边睡觉，有时候我看小说时也会念出声，它感兴趣的就看着我，不感兴趣的就是趴着无聊地甩尾巴。

　　我现在有这种自言自语的习惯就是那会培养出来的。

　　中考考完那天我在宿舍收拾东西时把一个用了三年的玻璃杯摔碎了，我那会只觉得可惜，现在再想算是一种预告吧。

　　我妈来接我时没说什么，直到我回家时没看到小白出来接我她才告诉我小白被偷狗的偷走了，就在我开始考试那天。

　　小白不贪嘴，有将军的先例所以我有训过它，所以不是被药的。

　　我妈说有人看到那个偷狗电晕一条白色的狗，虽然当即就喊了人但没赶上，偷狗的有车。

　　到此，我两条狗都因为偷狗的没了。

　　我是真的希望那些偷狗偷猫的去死！

　　我也曾经幻想过小白它从狗贩子手里死里逃生，可是我又很清楚的知道它逃不了。

        它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宰杀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会被拆解然后明码标价地被售出，会被炖熟端上某个人的餐桌，然后它的骨头会被当做厨余垃圾送进垃圾场甚至直接就被让在餐馆附近的地上。

         天真的人还能有所期盼有所安慰，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每每我闭眼想到的都只有这血淋淋的场面。

       高中那会我课余时间用MP3看小说入坑了一个起点作家——陈词懒调。她写的《回到过去变成猫》主角是人穿越回过去变成猫，有一段是主角被偷猫的抓走，而那一段我哭惨了，我想起我的小白。

　　我不是什么圣母，狗肉应不应该被禁止我无感，我只希望那些偷狗的都遭报应。

　　      四

　　第三只狗是小白不见那年暑假我路边捡的，身体不怎么好右前腿还是瘸的，估计是卖不出送不出就扔路边自生自灭了。

　　换平时我捡这么一只狗我爸妈横竖要数落我两句，但我那个假期因为小白的事低沉很久所以他们也没说什么。

　　我已经做好阿右活不久的准备，但它命硬还是挺过来了。

　　高中时我学校是半封闭接近全封闭的模式，周六下午放六小时假、月末回两天家。

　　我跟阿右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它记得我，每次我回家都会围着我转。

　　我妈说阿右和小白一样聪明，会帮她赶鸡会帮她叼鞋也不怎么爱出门，她看电视就陪着她看，她跟我爸吵架还会插到两人之间劝架，小白挑食它不挑，给什么吃什么。

　　阿右是在我高二寒假快结束时死的，也没什么征兆，就是在窝里死了。

　　它死时我说不上有多么悲伤，因为已经有所预知，但我妹哭得厉害，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当年将军死时的我。

　　阿右和将军都埋在我家果园里，我让它两做了邻居。

　　后来我再没有养过狗，我朋友还笑过说这是放过狗也是放过我。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五

　　其实我只是临时起意写下这篇文章，也不是为了煽情什么的。

       只是，我想它们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