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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关正明老师学戏小记

2020-12-03 13:23 作者:蛇王啊奔儿  | 我要投稿

      1986年夏,经孝感京剧团的指派,怀揣副团长李勇超先生(曾经和关正明先生在武汉京剧团同事多年关系好,武生演员)的一封介绍信,到武汉跟关正明老师学习《宋江题诗》。

      关老师家住在汉口友谊商店的楼上,据说是武汉文化艺术界的“高知楼”,记得我上关老师家学戏,也就带了一点孝感麻糖,一点水果,这就算是学费了吧,那时学戏也根本不谈钱。关老师为人谦和,外表斯文,举止文雅,谈吐文明,不抽烟不喝酒,说话轻言细语,连走路都是很轻很轻的。他问了一些孝感京剧团的事和我过去学戏的情况,轻摇着手中的黑纸扇便开始给我说戏,据关老师说我是第二个跟他学《宋江题诗》这出戏的人。

      《宋江题诗》是关老师的代表作之重点,在他多年的舞台实践中,这出戏不断地演出,不断地修改,加工提高,倾注了关老师毕生的心血,每一句唱、每一句念,都是那样的精雕细刻,都诠释着自己的思想和对人物的理解,绝不是照搬和模仿,他嗓音清亮,唱功和念白皆美,擅用湖广韵,喜用4、7(法西)音,韵味古朴又华丽,台风潇洒,刻画人物。不仅仅是这出戏,他每一出戏都有他独到之处,唱腔韵白及表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他是一个高智商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的学生们共同的感受是,学他的腔,越学就越觉得他的唱腔好,也只有学了才知道,武汉的官商和普通百姓,有很多都是他的铁杆戏迷,人们亲切的称呼他“关派”。他当之无愧的和高百岁,高盛麟等并列为武汉京剧团十大头牌。

      我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十一点半在他家学习两个小时,有时就在关老师家吃午饭,关老师爱吃泡菜,家里好多小玻璃瓶,里面都是自制的泡菜,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酸豆角,就是在他那里我也学会了泡酸豆角了,关老师喜爱打麻将,每天下午必有这么一场娱乐,时间一到牌友自到,正好我下午复习上午所学,就这样学了半个月的时间。

      说实话关老师的腔还真是不好唱,行腔、吐字、气息、韵味中,对演员的天赋要求非常高,要有高度的控制嗓音的能力,抑扬顿挫,轻重缓急,节奏变化,音量收放,气息运用,在关老师唱来是那样的自如,得心应手。《题诗》里宋江第一句导板,“在牢营止不住心头惆怅”,“怅”字的行腔没有气口,要一气呵成,“怅”为江阳辙,带喷口的张口音,特别费气儿,“怅”字一出口就感觉气已用了一半,耍腔时已是气单力薄。此处我曾和关老师同时开唱,我已唱得有气无音了,关老师的行腔却还在那半天云里回荡,听得我二目圆睁,怀疑自己就不是唱戏的料,以为嗓子还不错的我,真是自愧不如啊,年轻有何用,还不如一个60岁的老人有底气,真是由衷的佩服啊。

      关老师说戏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决不敷衍,这不仅仅是对我个人,他希望和我配合的演员乐队都要好,学戏的末几天里,他要求我把扮演酒保的演员和琴师都叫到他家,要亲自给他们说戏,一一指点,说得哥几个是口服心服,长见识啊!直到他认为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才让我们回去。

      回团后便投入排练和演出,今天上传的音频1986年尹章旭在孝感京剧团响排《宋江题诗》录音,当时他刚向关正明学习《宋江题诗》,就是在一次响排时的实况录音,剧场空荡荡,也没开音响,把合式录音机放台口直接录排练过程,排练中京胡断了一次弦,半个小时的录音带,最后有一点没录上,有点遗憾,那个时候的条件差,后来的演出也没留下音像,欣喜这段录音保留至今,每每听到自己二十多岁时的嗓音,感慨颇多,光阴如梭,又一个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关正明先生已驾鹤西去,一篇小文和一段我的《题诗》录音,以表对关老师的缅怀。个人以为这《宋江题诗》学得还算有些关味儿,熟悉和爱好关老师唱腔的人可以从中体味。

——尹章旭《跟关正明老师学戏小记》

转自尹章旭的博客

《访鼠测字》中尹章旭饰演况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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