Το θεϊκό δικίωμα των βασιλιάδων前期汇总(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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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遭受放逐的雷王三太子雷狮和他的弟弟雷鸣行走在积雪的草原上,草原上的寒季来得异常地早,积雪被踩踏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每走一步都会陷进雪中。大自然发怒了。它用自己干百年来灵魂深处保有的力量剥蚀着人的勇气——寒冷、冰冻、飞雪、寒潮、冰雹……二人的身体和意志一刻不如一刻,他们双手早被冻伤,双脚已被冻烂;在寒冷的白色地狱中失去方向的他们,只能凭极昼时太阳的变化确定方向向南方前进;他们轻声唱着歌相互鼓舞,保全即将破碎的意志,一边捡拾浆果及一些无毒的植物 —— 每三天统一食用一次。虚弱的身体永远不是前进的绊脚石。他们往往只睡三、四个小时便早早地从睡袋里拽出自己来,雷鸣每天都用太阳计算二人距北极圈还有多远,在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到了72.35N,32.58E 此时是1904年8月16日,沃索奥做肉酱与奶酪,腌渍黄瓜和蘑菇,酿造红葡萄酒,烤制面包的农忙时节:他们已无太多追求,惟求能平安归去,吃上一口温暖的食物。而在8月19日,他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冰湖,破开冰面将湖中的鱼捕出来吃了一顿饱餐,余下12公斤的鱼被他们轮流拖着前行,每五天食用一次——尽量节约这珍贵的食物,甚至鱼骨头都被他们生生吞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崇山峻岭峰峦叠嶂,蜿蜒百里连绵一片,终年积雪的山峰刺破压抑而厚的灰云,出现在他们眼前,正在他们翻山越岭时,突然袭来的暴风雪吞噬了二人。雷鸣将行李捆好压在石头下,冷静地 对雷狮说:“大哥,现在环境这么恶劣,资源这样缺乏,我二人恐怕只能活下一个了,大哥你身体好,一定要走出去,你不要管我了。”然后便找到附近最陡的,没有树的悬崖一跃而下。雷狮径直跳崖,“雷鸣——”凄厉的吼声回荡在山谷间,令人感到肝肠寸断;他带着满身的伤,一手攀住岩石,一手拉着雷鸣,九死一生才回到山路上,在刻骨的朔风中两个人拥抱着痛哭了一阵,昏昏沉沉在一块岩石边睡着了。
在豺狼虎豹,蜥蟒蛇兽横行,天空冻得发紫,岩石冻得开裂,鹭乌栖巢,征马踟蹰的夜中,过度的劳累竟使他二人睡得安稳;第二天醒来时,他们拖着肌肉酸痛的身躯挪到了一块背风的巨石后用一些耐寒的肉豆蔻和野菜炖鱼,津津有地咀嚼、吞咽着他们简单的饭食——他们三天的口粮,和不简单的生活,兄弟二人依偎而坐,听暴风雪呼啸和岩石受冻风化的声音,或是寻找一些野花,便是最美好的消遣。寒潮暂时退去了,多日未见的阳光昏黄地、悠悠地照在他们身上,脸上,他们久违的太阳又带给了他们些许力量和安心,仿佛一切都成为了永恒。
5日,这座山峰终于被他们跨过,他们幸运地走出了北极圈,以目前的速度计算,他们可以在十月之前到涅托茨基或耶克札格勒看枫叶和秋月季,这让他们加快了脚步。在走出北极圈120公里后——当天的夜里,雷狮发现一支攻伐圣空的先遣队穿过雪原,他们准备跨过弱水攻占登格鲁作为据点,数百双军靴踩在雪地中,发出刺耳的提琴声。
《弗里德里希帝皇颂》进行曲的声音远去,刺刀与刺刀碰撞的声音淡去了,雷鸣看军队走远了,一把拉起了雷狮:“快走!”雷狮捡起了两把因不便行军而被丢弃的步枪,将其中一把分给雷鸣:“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下,没有点硬家伙活不下来。”正在此时,警觉的雷鸣音乐听见轻细如丝的脚步声,示意大哥不要作声,拆下步枪上的四棱刺刀便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使尽气力挥砍下去,却砍中了一块岩石,将它劈得粉碎,刀刃嵌进了地里,雷鸣再想拔,已拔不出来了。他举起枪来,警惕地审视四周,直觉告诉他,那人正在他后面。枪托直直地向那人头上砸去,那人也不加躲闪,伸手便接住了枪托,冷漠地回了一句:“你就是这样问候一个被强行掳去当兵的人的吗?”雷鸣听后一激灵,然后迅速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说道:“先生,很抱歉。”
那士兵摆了摆手,抬头仰望黑得窒息的天空,喉结惴揣不安地上上下下,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说:“在这种地方,还是不要相信别人的最好,也不要使人相信你。”然后他便挽起袖子,去拾柴火了。
士兵边抬柴火,边哼唱着一首跑了调的曲子,“一枚子弹可以打出一个小洞,一个炮弹可以轰出一个大洞,它们都是铁和铅制成的,可惜它们大半都打不准,如果真能百发百中,那皇帝找谁当兵呢?”点好篝火,他们紧靠着坐在一起取暖,在薪火与烟雾边畅所欲言,没有主题地聊下去,在雷王的高压统治下,人们“道路以目”,也许这里便是唯一的净土。
待到天将明时,雷狮叫住了那土兵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士兵一边拿着雷鸣的手细细端详,一边答道:“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么请记住它:Φάῥῲς,再来一遍:Φ—ά—ῥ~ῲ—ς—记住那优美的颤音 对了先生——”帕洛斯回过头来问雷鸣:“你是怎么被流放的?”
“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雷鸣很是好奇。
“我刚刚仔细看了看您的手,上面一个茧都没有,而且,您的皮肤比正常人要白许多,也很光滑细腻,应该是位年轻的贵族吧。您招惹到皇帝了,还是哪位诸侯了?”帕洛斯答道。
雷狮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对帕洛斯说:“这事说来话长,还是我来说吧,只要你有耐心,事情是这样的:
“在今年八月份雷王震预备纂了被中书省囚禁的皇帝的位子,就趁着尚书郎——两位米迦勒与中书省门下省吵得不可开交时,而我却很不幸地偷听见了雷震,雷蜇,雷伊——我的爸爸,哥哥和姐姐三个人这邪恶的密谋。
“我苦心劝谏他们,肯定没有奏效,他们个个气得咬牙切齿,一口咬定我要造反,雷蛰主张把我抓住,严刑拷打一顿然后把我撵出去——像现在这样,但那酷爱侵略与战争的雷伊肯定不乐意,她要亲眼看我被施以醢刑,但老皇帝想,毕竟是亲生骨肉,便打算饶我一命——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用鞭子抽了我一顿,让我滚出皇宫,然后我就到了这儿。”
雷鸣紧接着补充:事实上这件事还要惊险得多,雷伊在一天夜里,准备了三千名犀甲吴戈,金盔银甲,都是驻守边疆或者驻扎外国的掷弹兵——精锐中的精锐!准备攻入寝宫把大哥炸死。但是行军的军乐,手榴弹碰撞的声音将许多民众惊醒了,毕竟兵变引起的恐慌造成的后果,他们也承担不来,于是他们便谎称在练兵,勉强隐瞒了过去,但是他们不见黄河心不死,现在他们应该正窃喜呢!”
“果然是天家无骨肉呢,”帕洛斯显得有些轻蔑,他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把我五十多岁的母亲丢在家里也不大合适,可惜啊——"他打开背包,像是在翻找什么。“Euroka!这个!”帕洛斯拿出来一个扁酒瓶,“各位要不要来上一口?”
“Водка?!”雷狮喊了一声:我最喜欢喝这个了!!"他又转过头去问道:卡米尔?不来暖下身子吗?!”
“不了,大哥喝吧。"雷鸣推辞道,他呆讷地向南望着,听醉酒的二人借着乙醇痛骂着一切他们不满的,直到他们呕吐和叫骂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舌头麻木到无法说活为止。雷鸣安顿好了二人,脑中依旧回旋着大哥的牢骚和帕洛斯的诳语,令他头痛。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了,雷鸣取出了日记本,取下帽上的羽毛笔徐徐写下了几行字:
“离耶克札格勒只有125公里了(大约),对出生在那儿的我来说,和父亲与大哥赏花便是最好的事了,我没少受那雷蛰打骂,所以我庆幸能被和大哥一起被放逐。
“大哥和刚认识的帕洛斯醉了,我得快去准备些热水给他们喝,希望不会被禁卫军抓住。”
“总之,一路上很苦,但是,如果大哥被放逐,我也愿意和他——我唯一的的骨肉一起流浪。
为了昔日的荣光
骑士圣殿中,门下省的丹尼尔手托着一本烫金六角星的笔记本,向中书省,尚书省宣读自己下一步的意图:“还有一星期,我们大规模出征的日子便到来了,我认为,为了表彰圣殿骑士团对我们祖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巩固与发展所做的卓越而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们支持十字军成员率领新一批士卒作战并授予归来将士们每人一枚七日勋章,每个人另外分封汤沐邑……”
“你还好意思说??别忘了!十六年前骑士团的覆灭,正是你的杰作!”一位尚书郎突然站起来破口大骂,不管丹尼尔怎样威助和恐吓,他仍然把往事讲个不停:
“16年前,在你的介入下,骑士团成功陷入内讧,给了东边的蛮子可乘之机,别忘了,有三个诸侯国就是那时才灭亡的!和中书省同流合污,囚禁皇帝的也是你!还有那年你……
“放肆!来人!!让他再也不能插嘴!!!”丹尼尔气得大叫,士兵们冲上前来,砍断了紫堂真的舌头,又撬掉了他的牙齿,砍烂了他的牙龈然后将他踢出大殿内殿,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紫堂真满口流血,含糊地咒骂了几句,便栽倒在地,失血过多而死。
台下的官员纷纷惊呼不止或问个不停,丹尼尔忿忿地骂了一句,吓住了众人后,他一把推开挡道的中书令,狠狠地踩了几下紫堂真的尸首,然后径直离开了。官员们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赭红色的血脚印,一刻钟后,他们面上带着不同的神色,心里抱着不同的想法——却都灰心丧气地抱着纸笔文件离开了,只留下骑士圣殿伫立在被毁灭的“圣城”中。
深夜静悄悄,早已是断壁残垣,逐渐被荒草,爬山虎入侵的圣殿中,却依旧有同一个人来祷告,甜美而凄苦的祷告声隐约从废墟中传出:
“这束光出现了,它越来越亮,越有力,它有了灵魂,有了肉体,他想感受世界,倾听它,看见它,四周却是无穷的黑暗包裹着他……
“慈悲吧,开恩吧,拯救与你同在苦难中的子民吧!
“我的姐姐已经……”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忽而狂笑,忽而恸哭,忽而咒骂,忽然又木讷了,然后他便倒在地下,昏了过去——他已经疯了。随后一群人手持兵器与火把冲入了圣殿,他们把昏迷的人发现后,便用铁链捆住了,他送回了原处——他所居住的登格鲁,夜晚又回归平静:是死一般的寂静。
平常不过的夜晚,又有多少生命丧失其中?
在这夜中,东征的军队集结起来了,他们怀揣着自己的理想与希望乃至欲望,披上了同样的白底黑十字战袍,拿起了短剑、长枪、战斧、弓箭,走向了一条不归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将军可能不会“百战死”,但“壮士”绝对不会“十年归”,丹尼尔被禁卫军簇拥着,伴着进行曲的乐声登上了演讲台,在阵阵爆发一般响亮的掌声中,他登上了演讲台;待他审视一周之后,他迅速打好腹稿,开始了他的演讲:
“以神的名义,我们开始了伟大而光荣的事业——东征!”
“在遥远的大湖之东,是神明放逐的罪犯,现在他们正蠢蠢欲动,准备再度侵犯我们美丽富饶的伟大祖国!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持起手中的武器和充满罪孽而狂妄的敌人斗争到底吧!”
“这是祖国的,也是你们的胜利!我们感激你们为此做出的伟大牺牲!!”
台下千余名将士一齐振臂,山呼万岁,然后齐刷刷地举起长矛与盾牌,升起了军旗,“前朱鸟(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卷起数尺高的尘土,
向遥远的东方进发,“心儿永远向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受成亲切的怀恋”,他们所忧郁的,他们生命中的那些过往,他们亲切的怀恋各有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镌刻在他们的剑上、盾牌上
和他们的心里——为了昔日的荣光。
军队出发了,在1904年9月14日晨5时32分。
第一次雷圣战争-刺杀丹尼尔
1904年9月28日。雷狮一行人来到了耶克札格勒,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当年繁华的都会,稠如泥的绿色水草依旧充斥着青蓝色的湖水,茂密的山植篱,山毛榉和浆果丛的屏风和秋月季依旧,依旧是矮树丛、小山谷、乱石坑……
但是,除了他们,这个拥有十余万人口的城市现在却没有一个人。
再往前走,他们发现市中心的树木和荒草异常茂密,铜钟上长满青苔——很久没敲过了而且,不少红砖搭成的沉稳、古雅的住宅不少都遭到了破坏,地上还有随处可见的弹坑。
雷鸣隐约望见远处的人影向这边走来,于是他抽出了一把短剑,然后迎向来人。经过一番交涉后,雷鸣得知,在二人被流放的后一天,由于耶克札格勒有农民起义出现,所以雷伊下令屠城,还动用了至少十几个“啤酒桶”来进行火力压制。现在军队趁国都兵力空虚,已经向那边前进了,不过这位名叫佩利的年轻人当时出了城所以免遭刀戈,雷狮在一旁发现一张字纸,他展开纸仔细读了一遍然后双眉向下一沉,叹了口气又把它收进了内衣口袋中。
另一边,奉雷皇敕令前去袭扰圣空的先遣队已经返回,第二个星期他们又接受了皇帝的圣旨,向圣空发动了全面的大规模进攻。10月5日,总共25万名士兵抛下辎重,带足一个月的粮食以及必要的枪支弹药,日夜兼程奔赴二国边境。“太阳已落了,天空中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开始闪烁;刚升起的满月在天际撒下一片绯红的火光,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灰蒙蒙的暮霭中神奇的荡悠着,天色发亮,暮色浓了,可是夜还未降临。”行军的步伐整齐有力,军乐的鼓点响彻云霄,所过之处鼓噪跃瓦,声威大震;大地随着每一双军靴的落地而震悚,苍天随着他们的到来而战栗,这可怖的军队将会带着灾难和悲剧血洗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城市:他们颤动不止的瞳孔和冒着红光的双眼揭示了这一点。
夜幕低垂着,将士们跨过了顿河,登上了高耸的山峰,泉水潺潺流淌过时间的指隙,萧瑟的秋风带来了寒潮和落叶,但是士兵们的兴致不在风景上,他们心中只有侵略、掠夺、鲜血和屠杀。月亮升起来了,火把点燃了,如同火焰的海浪一般涌了起来,直要把压抑漆黑的天空烧出一个破洞,和漫天繁星连在一起。翻过陡峭的山峰,遭遇圣空军队主力的雷王军如饿虎扑食一般加大了步幅,加快了步伐,仿佛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不停地后退,又想去摆脱它的控制一般。行走在后的军乐队将钹、镲、军鼓一齐演奏起来,噪音如同一声炸雷离析江河,山川震眩。圣空士兵似乎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摆好了阵型,上好了刺刀,举起了火铳,围成了一个圆,但是雷王军的踪迹却如幽灵一般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时间的等待逐渐侵蚀了战士们的勇气,他们心中总感觉有个东西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却没有踪影,这更令他们害怕了。黑夜是未知而神秘的,而且黑夜一直游走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封闭了起来;就像生日派对上的“钉驴尾巴”的游戏那样,手里是钉子,决定权在你手中,但是你的眼睛却是蒙住的,没有人会告诉你下一秒发生的事。
“Ahu——”震天动地的吼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原本以尚武精神而出名的圣空英雄们个个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三魂七魄、五脏六腑都震颤不止,不少人被当场惊吓致死。涨潮般涌来的雷王士兵用刺刀和手榴弹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如同狩猎一般追击、玩弄、捕杀眼前的敌人。“案节未舒,即陵狡兽。蹴蛩蛩,辚距虚,轶野马,轊陶駼,乘遗风,射游骐。倏眒倩浰,雷动猋至,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胸达腋,绝乎心系。获若雨兽,揜草蔽地”。仿佛这个战场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一样。杀红了眼的雷王士兵恣意地驰骋在这人间地狱中,秋风扫落叶一样用火药和硫磺席卷了整个平原。剩余的5万圣空士兵不敌,慌忙调转方向仓皇失措地撤退到最近的军营。雷王军队兵分两路:由20万主力继续进行剿灭与追击,其余的4万人与他们在与圣空主力遭遇时合军作为增援势力战斗。军队进行了约3日的围剿,在距离圣空国都约180英里的地方与30万圣空士兵相遇,雷王军队的军官直接率领部下展开了刺刀冲锋。圣空士官站在土坡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炮兵装弹——开炮——快!开炮——”但是于事无补。大炮的炮膛已经发红发烫,少数大炮已经因为击发过于频繁而报废;雷王战士们的楔形冲锋更是打破、打乱了敌人的部署和列阵。那位倒霉的士官也被一枚炮弹削去了一边肩膀和大半个头颅。只要雷王的军队靠近,圣空士兵们便像被劈开的柴火一样倒下,像谷个子一样倒在地上。被刺刀刺瞎眼睛的惨叫声和被剖开胸膛的破裂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战吼响起,不知有多少人的雷王援军到来了。他们卷起数英尺高的尘土用燧发枪和手榴弹以及三门大炮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双方一直鏖战到夜里,雷王军队包围了圣空军队,然后统一取出了大部分枪弹和炮弹里的火药,点起了火把点燃火药,然后向敌人猛烈地开火、开炮。数十万圣空士兵葬身火海,火焰照亮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烧焦了十几亩土地,炮弹削平了山峰,地上炸出了大坑,数万平方千米的土地成了屠宰场,房屋倒塌,城镇毁灭,至少五十万的贫民死亡,存活的百姓无以为生,贫病交加,乃至父子相食。骄傲的雷王军升起了军旗,奏响了军乐,快马加鞭转战奥托城,数百万的圣空援军追击千里直至马赛,却已经让他们逃掉许久了,他们趁着夜的黑暗披上伪装,和夜色融为一体,虽然月亮已悬挂在天上发着惨白得可怕的白光,在黑夜的映衬下,就像监视着世间一切的眼睛用自己的威势压住了凡人。但是此时黑夜才刚刚降临。
雷皇的军队再度经过了耶克札格勒,“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步兵、骑兵、掷弹兵、炮兵浩浩荡荡,组织成了数千米长的队伍,双头鹰旗、黑十字旗、招摇旗、雷王旗、红色三角旗(圣乔治旗)遮天蔽日,盔甲、火器、兵刃碰撞不止。当年,那位不甘落后的老皇帝向全世界宣告:“只要军旗仍在飘扬,我们祖国的灵魂便会永生!”(Solange die Flagge noch fliegt, wird die Seele unseres vaterland nicht sterben!)一直到现在,雷皇的军队,永远是雷皇的骄傲。
“他们向何处去?”帕洛斯拉了拉雷狮的手臂。
“去奥托,不过皇帝在康斯坦庭呢,也不知道他们为的是啥。”雷狮则漫不经心地回答,“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弄不好他们找到你这个逃兵你还要挨顿打呢。”但是帕洛斯没有说什么,他在四周的草甸和废墟中不停地翻找什么东西,装满了一整个行军背包。然后他对另外三个人说:“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得赶紧去办了,你们先赶路吧,不要被军队发现了!”雷狮心存疑虑,问帕洛斯去干什么,但是帕洛斯却不回答。雷狮和他同行了多日,深知他的嘴轻易撬不开,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只好折下一枝柳条,嘱咐了他几句话,然后叫来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的雷鸣,继续奔赴沃索奥城。雷鸣站了起来,却打了个趔趄,扑倒在地上,然后又支持着颤颤巍巍地撑起来,却又倒了下去,把另外三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顺着天灵盖冒凉气,而雷鸣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吃力地喘着粗气,面目狰狞,面如死灰。
帕洛斯又折返回来,按了按雷鸣的胸,马上感觉到胸内有一种异常的跳动。他的胸腔微微震动,就像在一个不牢固的房子中,发动了一架强大的机器一样。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能够听见他胸膛内发出的嘈杂的声音。帕洛斯很清楚,他时日无多,这是他被流放时由于饥饿和疲劳造成的动脉血瘤。但是他对雷狮说:“没事,只是累着了。”然后他背上行囊与三个人分开了。
帕洛斯匆忙上了驿道,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向康斯坦庭(君士坦丁堡,即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前进,越过了流水潺潺,如银似玉的莱茵河,翻过了绵延千里,蜿蜒曲折万里,横贯东西的阿佩斯(今阿尔卑斯山)山脉;终于在三星期后来到了君士坦丁——十字军的最新据点。他清点了一下装备:“手榴弹3个、短剑2把、自戕用的毒药1瓶、燧发枪1把,雷管1个……”确认无误后,他换上了事先准备的十字军战袍,走进了透出昏黄的光芒的营帐——丹尼尔正在和其他官员商议军政大事,听见白帘被挑起的声音,都抬起头来向门口望去。
“丹尼尔大人,当年你亲自挥旗督战时,用指挥刀砍下了一位女兵的头,您记得吗?”帕洛斯问。丹尼尔如实告诉了他,的确有这样一个一个女兵,名叫克瑞利亚•夏阿努(Χῥήλιὰ·Σιᾱενυζ),她临阵脱逃,为了避免士兵大规模地逃跑或投降,影响后面的战斗,丹尼尔便亲自砍死了她,血溅白衣,以示一往无前。十字军战士们看到这一幕自然不会再后退一步,作战异常勇猛,有摧枯拉朽之势,敌人抱头鼠窜,被驱逐出数千里,没有一位战士战死。讲到这时,帕洛斯用发颤的手摘下了头盔,另一只手中的刀已经按捺不住嗜血的渴望,而帕洛斯全身的神经也都兴奋了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丹尼尔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五官和相貌,神情和体态,和当年那个被杀的女兵都是那样的相似!
丹尼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一阵几近麻木的剧痛打断了他的思考,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肋骨被切断和肺叶被刺破的痛苦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发热的红色液体发出刺鼻的腥味,太阳穴中打着鼓,耳中有奇怪的声响,极细切的又是极宏大的,近在迟尺又不可捉摸;冥冥之中他听见有人说:“如果你不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那我就叫你领会一下!”这句话直击丹尼尔的内心,他想起了当年自己为的是什么才参政的,自己的初衷自己做到了吗,如果没有,自己又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存在着,又为什么有浮云彷徨,有风雨飘摇,而自己生存着又等待着什么。(для чего родился на свет Я взрослел и рос,Для чего и плывут облака идут дожди,в этом мире ты для себя ничего не жди?)
一部分军官将昏迷的丹尼尔撤出营帐,禁卫军的士兵举起了步枪和长矛,帕洛斯点燃了雷管的导火索,然后迅速吞下了毒药,平静地等待着被炸成碎片。雷管爆炸了,石块和沙土被炸飞,数个营帐倒塌了。发出的强光照亮了午夜的沉重而寂静的漆黑。
“母亲出征的前夜,我和她并排坐着数星星,璀璨夺目的星光熠熠,牵引诱惑着我悸动的心,虽然近在咫尺,它又离我如此遥远。我能否挣扎着向它奔跑?我会耐心等候,养精蓄锐准备前进。追逐我的梦想,我的希望。我的星星啊,千万不要燃尽了你的生命啊,一定要等着我……”
不久,丹尼尔被刺杀的消息登上了不同的报纸和刊物,刺客没找到,只有数具烧焦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人们在双重恐惧的阴霾下,也不由得对那行刺后自杀的帕洛斯产生了许多遐想:他也许只是平凡世界中人生海洋里的一个过路人,他从遥远的天空中来,星星是他的足迹,流星是他将永远闪耀着的血泪,银河的那边,就是他的家,他将将义无反顾地前进不止,哪怕被劫难与痛苦灭亡。
检阅仪式
「1907年,我们在最后的黑暗中渐行渐远,汇聚成了一个点;崇高的黎明逐渐在我们眼前拉伸、扩宽,点燃成希望的光,燃烧成欲望的火焰:她的路程永无止境,她又是距离我们那么近。她会枯萎,她会褪色,但只要一望见她,万般柔情就涌上心头。」
十月初,距日落前约一点钟,有一个步行的人走进了那笼络山岭、纵横百里,延绵在大荒漠的万里黄沙中的亚历山大城。数以千计的居民在自己家的门口或窗前,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瞧着这个行人。就在去年雾月马郁兰日,七位中书令突然发动政变,相继攻破了阿登与康斯坦庭,丹尼尔率领自己的军队边向南逃跑边与中书省战斗,道路上的石子都被士兵的血液染透了,后来丹尼尔和他仅剩的一万三千余人仓皇南渡,浩浩荡荡的舰队出发了,船帆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就像彩色的乌云,压住了天空、大海与地面,舰队用火炬或击鼓传递信号,发射的炮弹弹片横飞,漂浮着覆盖了整个海面,经常有炮弹从城市上空飞过,不少人被削去了脑袋或者自家的住宅被掀开了屋顶;等他们登陆南部的西奈半岛时,军舰已经沉没了十之八九,到了今天,大湖的海面还是由带着腐臭味的浑浊而带着红褐色的令人生厌的海水组成的。
带着腥味的海风既潮湿,又是那么清新,清醒了这位衣衫褴褛的旅人的发痛的脑袋,亚历山大,年轻的城市,它和旅人在同一年出生,他们互相见证了彼此的磨难,彼此的成长,它也带着三分年青人的莽撞和活力,椰枣树高大挺拔,像是年轻的军人,耐旱的各种植物扎根砂石,绽放着热情的光芒;砂石和砖块搭建而成的住宅,琉璃穹顶和彩色玻璃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彩色光线;商品丰富齐全的市场汇集成了一条条街道,如同城市的血管:从北部沿海地区开始,它的大动脉扩张了数里地,然后分支成了毛细血管,向东、西、南三方向并进成了繁华的街道:“甜点街”、“兵器街”、“皮革街”,在这里有屠宰场的血腥味、皮革的怪异气味、蛋糕甜得发腻的香气、蔬菜水果的清香、路人的汗水味在阳光的蒸发下令人作呕,最后在大河沿岸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直延伸到城外的边境地区的静脉,在这里有诱人的椰枣、外国的特产以及一些珍奇的饰品,日日有无数的行人东西南北到处周旋购买各种商品,商店往往昼夜不得休息,堆聚的金钱溢出了仓库。
远处传来了士兵厉声吼叫与咒骂的声音,如雷的咆哮仿佛一种神奇的力量,将挤满塞满街道的民众驱散开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被海风吹散,引来了几千名士兵————这里将要举行一次检阅仪式。最先走来的是七位肩扛缀有金色流苏和银枪尖的各色军旗和红底金鹰旗开正步行进的步兵,七人领导着九十人的仪仗队前进。待他们走过之后,旅人向街道的另一端望去,街道两边站满了头顶红绫,手举长矛的步兵,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古代神庙外的科林斯柱那样。紧接着,身披蓝色镀金边披风,头戴双角帽,肩上戴着镶红边的金色宽肩章,胯下骑着白马,人骑在马上,显得格外精神;马驰骋在街道上,显得格外矫健。骡马拖着的漆黑得令人生畏的大炮,白衣白甲,英勇善战的的海军、皮肤黝黑而精神焕发的山岳兵、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掷弹兵……一队接着一队,肩膀贴着肩膀,脚踝挨着脚踝,穿过了狭窄的街道,将本就狭窄的街道堵得一只兔子都跳不进来。最后骑着白腿的母马走来的是身披白袍,头顶桂冠,背一口金剑的的丹尼尔,两边由头顶钢盔,披猩红金边大披风,手持红缨枪或扛着鹰旗的禁军统领护送。进行曲的鼓号声让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居民都屏息凝神,挺直了腰默默目送着丹尼尔到街道的北头,而在此时,巡视四周的丹尼尔的目光和旅人的目光交汇到了一起,然后他紧握缰绳的手一抖,便摔倒在地,任受惊的骏马破坏集市,撞伤或者踩死躲闪不及的小孩。禁军统领们赶紧调头扶起丹尼尔,丹尼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由一位禁军将领搀扶着回到宫殿里稍作休整。其余的步兵也排列好队形,一列列地踢着正步回到了军营,狼狈地把这盛大的检阅仪式结束了。
“她,她怎么回来了?克瑞里亚•夏阿努?!”丹尼尔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两位士兵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听到这话,他们赶紧把最后一圈绷带缠上,抬起头来问道:“夏阿努?是谁?”而丹尼尔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向后仰倒在天蓝色的床单上,仿佛被蓝色的云雾缭绕包裹着,口中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没什么,你们管不着。”他屏退外人,自己盖上被子睡觉,最近发生的政变、战斗却把他的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勒得他心慌;他只得披上大衣,一咬牙又站了起来,蹬上鞋子到后花园里观星。月光柔软得如同薄雾一般抚摸着他,天狼星、猎户座、大熊座……连结起来仿佛一条道路,“他也许只是平凡世界中人生海洋里的一个过路人,他从遥远的天空中来,星星是他的足迹,流星是他将永远闪耀着的血泪,银河的那边,就是他的家,他将将义无反顾地前进不止,哪怕被劫难与痛苦灭亡……”,他又想到,当年自己为的是什么才参政的,自己的初衷自己做到了吗,如果没有,自己又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存在着,又为什么有浮云彷徨,有风雨飘摇,而自己生存着又等待着什么。一个想法在丹尼尔心中逐渐炽热起来、燃烧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最终只是拿出笔来,写下了几行字:
血染瀚海黄尘腥,兽铤亡群朔风惊。风悲日冷天寒日,三军剑指破军星。
重逢-第二次雷圣战争
“没想到他还真是命大呢。”旅行者说完,蹲下身去偷偷从地面上捡起一把椰枣,用长袍擦了擦尘土便直接往嘴里塞,牙齿的咀嚼辅以舌头的搅拌,“头长在火中,脚浸在水里”而积攒了大量的糖分的椰枣破裂开来,甘甜却匮乏的汁水迸裂出来,他的舌尖、口腔、喉咙、牙齿无疑都在享受这清冽甘甜但为数不多的液体的洗礼,喉管火烧火燎一般的干渴暂时消失了,昏昏欲睡的大脑也清醒了一时。可是,那太阳在天上耀武扬威,尽自己所能散发出最强烈的光热,誓要把地下的一切都榨干,石子路上冒着白雾,植物一刻比一刻干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虽然他头顶上有一个凉棚,但是无济于事,椰枣大量的糖分也榨干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水分,当务之急便是用他身上仅剩的铜子儿找点什么东西喝,然后找个阴凉地方歇息一下。在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招牌群里,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阿拉伯语写的“酒馆”二字;他竟然像个对这个城市了然于胸的常客一般“吱呀——”一声把绿漆皮脱落了大半的木门推开,向着大得把本就狭窄的房间挤得更加逼仄的柜台扔出了几个铜子儿,说随便拿点东西喝就行,最好是酒。他在店小二为他翻箱倒柜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希腊式纹样的墙纸被老鼠啃去了不少,露出灰黑色,尽是污渍的墙壁。玻璃撞击的声音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枣醴和伏特加,客官要哪一瓶?”店小二敲了敲桌子。
如梦初醒一般,他错愕了一阵,然后又陷入了沉思,不时从鼻子里喷出些冷气来以示轻蔑:“嗐,我当年见到的那小子,我也是没想到,他那么喜欢喝伏特加,才喝多少啊就吐了……可惜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还活着不……”,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有的在和同伴痛饮狂欢,纵情享乐,有的独自坐在墙角,抿一口掺酒的水,叹一口气,有的人扯着拉锯一般的嗓子唱着歌:“为了寻找爱人你的坟墓,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但我只能伤心地哭泣,你在哪里我的’苏丽珂‘?!但我只有伤心地哭泣,你在哪里我的’苏丽珂‘……”
凄惨的歌声让他想起了死去的亲人,想说些什么也被咽了回去,心里被那三个人萦绕得发痛,哪怕知道他们的死讯,或是见到他们的尸体,他也不会被如此折磨。太阳的光亮逐渐减弱了,晚霞由红色到橘色再到黄色一层层晕染下来,些许玫红色的云朵漂浮在空中像是血迹尚未干掉的伤口:到宵禁的时间了。可是他要去哪呢?现在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了,住店是不用想了。这时,门帘被撩开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去看,毕竟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来喝酒了。来人一共有三个。他们环视了一下四周,店铺几乎空了,但是他们放弃了其他的空桌空座,主动坐到了他身边的空座位上。他这时感觉异常的尴尬,想说一句话问候一下又不敢,只是冲着他们笑。对面一个个子比较高,用头巾和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却先开了口:
“帕洛斯,能再给我点酒喝吗?”
“啊,你是……”帕洛斯愣了一下,“你怎么出现得这么突兀,吓我一跳!还有,你们跑亚历山大来干嘛?”他凑到对面那人的耳边问道。对面的人也等不及他说完,摘下头巾,一拍大腿:“没错,就是我!”雷狮对帕洛斯说,“你不知道吗?我们和圣空那边又打仗了!”
“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雷狮摇了摇头,然后为他讲述当时的战事:
为了开辟一条通往东方,控制十字军的陆上通道,雷皇的军队向卡夫卡兹斯基(高加索)山脉前进,一路上风景很优美,用圣空诗人的话说就是:“这里,乌云在我脚下俯顺地飘逸,透过乌云,我听见喧响的瀑布,峥嵘赤裸的层峦在云下耸立,下面则是枯索的苔藓和灌木,再往下看,已经是翳翳的林荫,小鸟在鸣啭,群鹿在奔驰……”草甸的鲜绿色明亮新鲜得令人不敢相信,灌木丛、蕨类植物、苔藓、地衣……不同深浅的绿以各种方式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异常和谐,山脚下还有宝石一般的矢车菊,朝霞一般放射光辉的蔷薇,歌声如同女孩儿的欢笑的夜莺等等,不过它们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这次,骄傲的将士们只带了一把四棱刺刀和十发子弹,让十几匹骡子拉沙袋和食物等辎重,只留下五、六个人看守,大部队趋步前进——虽然是趋步,实际上是大步跑。山顶的寒风掣着军旗,几乎要吹跑旗子,折断旗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像狩猎一样用刺刀和手榴弹去迎接他们的敌人了,就像猫捉到猎物,总不会直接吃掉,而是玩弄一番,折磨而死才肯吃下。前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圣空军队的红旗了,他们将刺刀从枪杆上卸下,将枪背在身后,预备对敌人的营地发动猛烈的冲锋,先是两个骑兵连带领三个团的步兵进行初步的攻击,然后再让大部队开始进攻。骑兵连的西伯利亚矮种马停在了圣空军队的防线前,正在他们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时,一群哥萨克骑兵越过防线,手持马刀冲了过来,哥萨克的骑兵们,个个身高六英尺半,体格健壮如同水牛,勒马跃来的姿态就像凯撒大帝的青铜像一样,威武而令人胆寒,他们骑乘的战马如同雄狮,战马四蹄凸起的筋骨炫耀着自己的武力,身经百战的英勇与善战;马刀在日光下闪闪放光,刀刃锋利杀人不见血,大刀挥舞下来,雷王军的战士们的脑袋个个被劈成了两半,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血流在草甸上将地面染红,如同国都元老院大门门口的红地毯。哥萨克外科手术式的冲锋将对方齐整的队形破开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然后雷王的队伍便彻底溃散成两部分,势微不敌只得仓皇后撤到树林中稍作整顿。手榴弹与手榴弹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了,不用说,是掷弹兵。
“你们怎么了?”领首的萨伯尼津问蹲在草丛附近或石板上缠绷带或者骂街的士兵,结果被正拿着士兵尸首细细端详的雷伊噎了回去:“你长点眼睛行不?还用说,你个废物就不知道带着你那堆光吃饭不干活,刺杀个人都不行的木头脑袋早点来,军校白上了,军晌白拿了?”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只好答应把重炮和重机枪用尽量多的骡子拉过来,明天发动第二次冲锋,翻过卡夫卡瓦兹斯基山脉,然后就去骂骂咧咧地搭帐篷,煮饭,吃饱然后去睡觉了。头顶上有星的天旋转着,有草皮的地翻转着,也搅动了萨伯尼津的心,他们的军队虽然强大,但是装备太过老旧,重机枪和新式大炮根本不会有的,说出来也只是痛快一下嘴,敷衍过去雷伊,可是纸包不住火,不仅大炮不会来,骡子都被饥饿的战士们吃掉了——虽然很难吃,但是聊胜于无。虽然人们是吃饱了,但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萨伯尼津心生一计,拿出了一张纸,用拉丁语写下了一封信:
第二次雷圣战争普列奥布拉仁斯基与德罗兹多夫斯基军团统领雷伊: 遵您的旨意,我们已经让看守辎重的部队官兵赶紧丢弃了大炮快速前进发动明天的冲锋,为了避免军事物资和资金的浪费,我们将大炮的炮筒熔化铸成了崭新的刺刀和枪械,争取轻装前行:我们倾尽所有国力和人民,必定一鼓作气拿下圣空。目前我们的军粮供应非常充足,至少足够我们五十万人使用一个月,每个人至少能够配备一百五十发子弹,一切都将遵您所愿进行。
掷弹兵长萨伯尼津
“报告将军,据我观察……”一个戴着尖顶盔的侦察兵迈正步走进了营帐,萨伯尼津正琢磨该怎么把信送出去,这侦察兵却在此饶舌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挥起枪托使劲朝侦察兵头上砸去。木屑飞了满天,那可怜的侦察兵的脑袋也被敲破了。萨伯尼津手里攥着被打碎的步枪,身上溅满了血还有一些粉红色发黏的物体,他的太阳穴打着鼓,全身上下都冒着热气以至于感觉脊柱发凉;如芒在背一般,他全身都震悚起来。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如果侦察兵死了,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至少没有人发现他跑掉了,他这样想,然后他马上依照自己的计划戴上了尖顶盔,把大衣脱下来搭在肩上,袖子被他挽起来使得他自己像个侦察兵。他拣了一把佩刀,两把土耳其手枪还有那封信放进背包里,自己在帐篷的后面切了一道口子钻出去,然后绕道白桦林,走了五俄里路绕行到了西伯利亚步枪手的营寨,不出他所料,传说中能睁眼睡觉的火枪手们听到草丛里的动静立马跳出营帐向草丛里开火,他按照计划把背包和步枪等笨重的东西赶紧丢下以从密集的火力网中逃出。
“报告主将——”三刻钟后,西伯利亚步枪手队的统领对一个金黄头发而略胖,相貌英俊,戴大檐帽的年轻人嘉德罗斯报告,嘉德罗斯将军挥了挥手:“我知道,他留下了什么?”步枪手统领赶紧把背包和大衣端了过来,嘉德罗斯拿过了背包,一件一件地翻拣着,自己念叨着它们的名字:“土耳其手枪、瑞典式佩刀……”
“诶?这个是……”他发现了那封信,自己念了一遍,然后说:“他们有很多大炮,保持警惕。”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不要问为什么,他们的大炮在口径和精度上可都不是开玩笑的。”
步枪手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他从帐篷里向外看,雾气弥漫的河面上漂着落叶,湿冷的空气氤氲着,包裹着沉默着一声不发的苹果树和灌木丛,每个人的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让他们始终不敢放下刺刀。他再看自己的将军,将军刚刚吃过晚饭,嘴唇上浮着一层油光,短发被修剪得一丝不苟,每根头发都服帖地趴在头上,暗绿色缀双头鹰与金星的大檐帽和配方边金肩章的双排扣大衣衬托得年轻的将军更加伟岸高大,给他仿佛天塌下来也能被将军擎起一般的感受。
“好的!我马上就去通知他们!”步枪手长敬了个礼,马上便迈步走出了帐篷。
“集合———第一纵队出列!第二纵队向前一步走———第三纵队后卫!军乐队准备!!炮兵连装弹!!!步兵前进———”晨四时许,雷伊就跨上了马,抽出了指挥刀,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她向后面的士兵们招呼了一下;然后她持马鞭的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圈,紧接着风声的是响亮的抽打声,那战马便嘶鸣一声,溅起尘土,带领着士兵去渡河了。河的对岸,西伯利亚的步枪手已经严阵以待。凛冬之地——西伯利亚是他们这些渺小孤独的人的故乡,他们一直努力地生存着,虽然除了大檐帽和长袍之外一无所有,但是他们布满红丝的双眼中是肃杀的气氛和可怖的灵魂;朴实的哑光刺刀威胁着对岸的敌人。他们义无反顾向前冲锋的身影,在罗马尼亚,在巴尔干和土耳其都出现过,而如今他们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以数量上的绝对劣势去抗击十数倍之多的敌人,战场之后又是敌国东、西、北三面的夹攻。他们接连牺牲,枪声越来越小,但他们怎会后退?他们依旧一次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猛烈的冲锋。
对岸的树丛中隐隐约约传出了异响。然后便是火光、爆炸声、惨叫声……火焰将尚未破晓的天空烧红,柔软的绿色草地被烤得发黑,火苗沙沙地响着,每个人的心都在颤抖。雷伊后退几步,查看对岸的情况,沉吟片刻之后,马上下达指令:就地稍作休整,然后马上攻占南部的重镇。笨重的队伍丢下了步枪和大炮,鸭群一般缓缓蹚过水去。对岸的火焰中,若有若无地闪出一个人影来,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成百上千个;他们蹲伏在烧焦的土地上,忍受着烈火灼烧的疼痛耐心等待着时机,其中约四分之一强的战士被活活烧死也没吭一声。如同从地狱中来的魔鬼,他们一个个带着火焰,像滚动的火球一样喊叫着扑向了自己的敌人。刺刀和子弹疯狂地迎向他们,但是他们依旧用自己燃烧着的生命扑倒了敌人,“如果我们杀不死敌人,那就让我们和他们同归于尽。”这是一位新兵在日记中写下的文字,纸张残破发黑,一丝不苟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认,日记本却也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主人——他带着火焰扑倒了一位敌人——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炸弹,在雷伊的马边3俄尺处爆炸了——他的确和敌人同归于尽了。“掷弹兵——掷弹兵呢?!”雷伊回过头来大叫,但是萨伯尼津已经偷偷率领军队逃跑了。 他带领着身后溃散得不成样子的军队穿梭在针叶林中,掷弹兵当中的每个人都很惊恐,有的是因为背叛,有的是因为受了惊吓,一些只有十几岁的士兵甚至哭了起来。萨伯尼津回过头来,向后面的人大嚷大叫:“再吵的话就再送你们滚回去送死!”然后又转过身去,像胀着肚子的蛤蟆一样带着队伍穿过树林,在空空荡荡的旷野里安营扎寨,狼狈脱逃的战士们如同蚁群一般有序地搬木柴、采蘑菇、搭帐篷,萨伯尼津则坐在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盘算着怎么逃过追击。
河流对岸,圣空军队的营地里,士兵们正在整理战利品和损坏的武器。嘉德罗斯的帐篷外是觥筹交错的叮当声,这象征着胜利的声音对他来说甚是悦耳。他站起来,紧了紧腰带,取出了口袋里的信,对身边的侍卫说:“我就料到他会玩儿这一出!那可怜的侦察兵真是个没用的渣渣,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掉了,要是他是我的手下,他现在已经在西伯利亚了!所以,对于一个如此强大的军队,你觉得他们的士兵至于这样吗?!所以我就猜到又有叛徒要来投靠我们了,他说没大炮了,但实际上怎么会少?刚刚就有枚该死的炮弹差点把我脑袋开了,”他大笑了一阵,又接着说,“你准备好面包和盐去迎接他们吧,我听说北冰洋沿岸的北西伯利亚低地出事了,我要带着近卫军去看看——”然后他背上枪,取下帐篷里挂着的双头鹰旗,就骑上马,卷起了阵阵泥浆和沙尘,向北方出发了。
目的地—— 北西伯利亚低地,这里有寂寥的冻土,这里有辽阔无垠的森林,这里有酷寒、有烈风、有暴雪……一切都那么渺小孤独,生命在这里只是蚊蚋螟蛾。可怕的北方战场,史书如此记载:「初,山川冰封,河谷雪覆。時點丁百萬北徵千里,赴莫測戎機備敵南擾。蒸民蒼蒼,大國泱泱,命系三軍,如肝膽相依。將士存沒,唇齒莫聞,繩系兵行,兵疲馬乏,彈盡糧絕至兵卒相食。今葉伏季揚(Евгiём)咫尺,黔首悁悁心目,布衣寤寐見之。傷心慘目,哭望天涯。天地為愁,草木淒悲,蓬草蔫萎。而北風振漠,驚沙入面 ,山川震眩。離析江河,勢崩雷電。積雪沒脛,堅冰在須。鷙鳥休巢,徵馬踟躕,浩浩冰原,常覆三軍。野竪旌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而苦寒蝕骨,錦裘無溫以至指斷膚皴,肺腑裂碎。當此苦寒,縱截艨艟,橫攻士卒以固北疆。近軍前赴後繼,屍踣之岸,血滿河山。軍鼓力竭,號角聲喑,存亡憂虞而生死蹙決。屍曝野嶺,暴骨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天沈雲冪而天光俱寒。日寒月苦,草短霜白。枕骸徧野,精魂無依。」

共计16178字,祝您阅读愉快~
作者:暗影使者_Palos(原暗影使者- Palos),老福特同名,除此皆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