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戴帽子”,只怕戴久了“取不下来”

我今年22岁,我还是想要一顶帽子。
第一次出现这种想法,是在我四岁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问大家: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他们说,科学家,发明家,明星,警察。
只有我一个人回答道:环卫工人。
教室里原本正经的氛围突然快活起来。大家一一脸不可置信的笑着看我,你当真的吗?
我说,书上说劳保卫城市环境,保卫城市环境。早上5点,看着自己打扫干净的街道。那得多会有成就感
一瞬间大家年上的戏谑统一都变成了震惊
眉头锁了起来,高度统一,用着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很不舒服。他们好像是一起的。
隐约间,我在他们头上都看见了同一顶帽子。
我不知道他们的课本,是否写着同样的道理。
但还是连忙假装自己头上也有一顶帽子,压低了帽檐。
“开玩笑的,我也想当科学家”
后来上了初中,爸妈拉着我去领了一顶帽子。
那是一个中秋,彼时的我成绩中流。爸妈问我要班主任的电话,他们要去拜访“贺个中秋”,顺便让班主任多关照一下我。
我说我为什么需要关照,自己学不就好了吗?况且都是ta的学生,难道我不送礼,ta就不会关照我了吗?
父亲反驳道,都是ta的学生,难道不图关照,你就不该去感谢一下,传道受业解惑之恩吗?教了你这么久,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感谢一下人家老师。
我哑口无言,却又深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那天之后,在老师瞳孔的反光里,我看到我好想跟他们带上一样的帽子
帽檐下刻着一行字,你们都是我的人了
后来有一天上了大学,我才突然顿悟:原来我父亲在我年幼的时候,就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博弈论。
班级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家长都是自己孩子的帯礼人
他们不确定,其他家长会不会送
如果都没送,自己送了,那么自己的娃在班上将是绝杀
如果都送了,自己没送,那自己的娃,就需要赌老师人品好坏的概率
赌赢了,不会区别对待;赌输了,一败涂地。
所幸在这个猜疑链中存在最优解,那就是
因为如果老师人品好,即使ta不需要拒绝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此番拜访,聊表感激之情,只会留下好印象
如果老师人品不好,会因为不送迁怒于你
那送了,便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也的道理我在书上从来都没见过,却又不知他们是从何习来
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废了老大的劲
逐渐开始明白了,那些书上没有提及,但大家却心照不宣的东西
原来那是一种体系,一种关系。只要你加人了他们的群体,躲在组织的帽檐下,便不会被他们尖锐的言语和犀利的目光所伤
毕业后走在路上,我每逢不认识的长辈便说,我要考研,我要考公
说的对方满面红光
称赞道,考公好啊,当官了为人民做贡献,记得要先为家乡人民做贡献
我掸了掸身上的一本长衫,读书人窃书不算偷,自媒体自由职业也不算失业
长衫还没脱下,逢人便借一顶帽子
对小朋友就说我在当网红,对长辈便改口道我在考公
我想要一顶帽子,并不想让谁高看我一眼。只是想让人少争议一点
大家对待不是自己阵营的人,太刺眼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帽子。那是他们希望我戴上的帽子
小时候当医生律师的教导,长大后研究生公务员的指示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带上帽子
是出于一种执拗?还是大男人不应该戴帽子的傲娇?
我的朋友,戴个帽子还是挺好的
阳光毒辣,大环境不好。你应该这样保护好自己
只是,我并不认为,因为大家都在做那样的事,所以我也要去做那样的事
太阳毒辣,大环境不好,不一定要打伞戴帽
去种一棵树,去造一片云,去运用你学过的化学知识 人工降雨
我知道做这种非主流的事,必定要遭受一些非主流的眼光
但人生只来一次,让他们看看又何妨。帽子没什么错,只是我不希望你戴上你不喜欢的帽子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带上帽子,但我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清爽的风扫过凌晨五点钟的街道
有一个男孩擎着笤帚,站在干净的街口,开心的笑
但那不是我
但,那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