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之月Ⅱ『刺痛』

第二章_刺痛

奎恩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奥格恩举起长斧插在地上，此时奎恩才注意到他的斧柄末端是一把矛头，还有那武器怪异的转变，从斧刃变成镰刀，猎魔人的武器都这般神奇吗？

奎恩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有些兴奋，但也很疑惑。他是谁，为什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奥格恩大人…你…您这是？”

卡略特从刚刚就在一旁有些不安的站着旁观，直到两人打完才开口说话。被称为奥格恩的亡灵转过身来，背对奎恩，空中群鸦飞过，叫嚷着，伴随着风远去。

“我只是有点好奇，哈哈…黑水城的双剑骑士，你能做出这种反应…很好但是还不够。”

“您不是应该问我什么关于品性方面的问题吗？”
奎恩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奥格恩走了过来，将他一把提起，然后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黑色颅骨，眼框里是金色的光。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背对着你，而你也非常清楚，可你没有向我发动攻击而是一个劲的招架躲闪。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你已经向我初步证明了一些。”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猎魔人。
“接下来三个月里好好训练这个人，卡略特。”
“是，大人。”
黑色的亡灵点了点头，将长斧重新插回背上的束带，慢步离开。待那骷髅走后，奎恩走到卡略特身旁。
“那个亡灵是谁？他…他怎么长成了那个样子？”
卡略特看了看他，怂了怂肩。
“他是公会五位会长之一的仲裁者-奥格恩，负责所有猎魔人的考核，至于他为什么长成这个样子，一时半会还真讲不清楚，而且我知道的也不是太详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明天正式开始训练，走。”

奎恩看了一眼那亡灵离去的地方，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伸出手式意让卡略特带路。

爬上床，奎恩仍然在回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那个猎魔人推门而入。
他刚饱餐一顿，正解着衣服。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那位大人的那把武器”

卡略特将脱下的衣服挂到架子上，他躺了下来，两只手垫在脑袋下面。
“答案是我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把武器来自学城阿卡姆的一位匠人之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而且，我今天才真正见过大人的那把武器变形，以前也都只是听说而已。”

“这样吗？行吧…”

“睡吧，明天一大早正式开始训练，不过对手不是我，我会安排我的一个同事给你，到时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奎恩沉默不语，顶着天花板，睡意渐渐袭来，刑讯和监禁，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仍然在隐隐作痛，伴随着强烈的疲惫感折磨着精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早已经愈合的伤口，但在碰到的一瞬间，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存在的痛觉，那深至心尖的血口。
无论如何，今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奎恩突然跃起，两把护手剑如毒蛇的尖牙般袭来，食尸鬼挥起板斧挡下攻击，一个反打，后撤旋身，双剑劈来。
下挑，掌中一转，切换攻路，压低身形从下袭上，倒转的蛇颚。
食尸鬼倒举板斧，用刃面紧急拦截，奎恩不断转身，如蛇般婉延前行，迅捷的攻击变幻莫测，打的对面节节败退。
食尸鬼突然发力，一斧纵断，扭转身形，另一只手猛的袭来。
奎恩躲闪不及，被一把抓住按在地上。高大健壮的身形压在奎恩精瘦的身体上。食尸鬼的头缓缓的靠近他的脸，犬齿交错，吐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

随后它站起身，奎恩接过他伸来的巨大手掌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后，两个人一起望向左边。
松木特有的香气正环绕在周围，卡略特眯着眼睛靠在一颗松树旁。

“瓦西里。你感觉奎恩他打的怎么样？”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头上的太阳，然后低下头斜着眼看着他们。食尸鬼看了看卡略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露出一点歉意望向奎恩。卡略特双手抱胸，那把曲剑插在脚边的草地里。

食尸鬼操着嘶哑的嗓音说了起来。
“反应和速度都非常棒，但是攻击欲望过于强烈，我不知道他是就这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见谅啊兄弟，我这人有些直。”

食尸鬼轻轻的拍了拍身旁那个人的背。奎恩侧头躲闪着卡略特望来的视线，猎魔人压低身子慢步走到奎恩身前，两个人的眼睛突然对上，奎恩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你有心事，奎恩。”
卡略特转身向一旁走了几步，走到一个树桩前停下，坐了下来。奎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呆站在原地，侧着头沉默不语。
“我不想逼你，但能说说看吗？你在想什么？”
瓦西里走到卡略特身旁，拉了拉他的胳膊。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别像他爸一样问东问西的。走吧，吃饭去。”
卡略特看了眼食尸鬼，微微摇了摇脑袋后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一只手撑着脑袋。
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时奎恩突然开口。
“我是因为杀了一只食尸鬼才当上的黑水骑士…我…”
奎恩耸了耸肩，手足无措，卡略特看了一眼身旁的瓦西里，食尸鬼露出了想听故事的神情，板斧已经靠在了木桩旁。松树上停下几只乌鸦，奎恩屈膝盘坐在了草地上，两只手交错着相握，表情凝重，食尸鬼也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他开口。过了半响他才继续了刚刚的话头。

“我出生于药剂师家庭，父母也都是这方面的翘楚，所以我从小就被周围的人寄予厚望，但比起单纯的埋在药房里，我更喜欢付诸实践，在解剖和猎获上花时间…”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

“后来一些小小的的诱惑就让我陷入了挥舞着长剑斩杀恶敌的骑士幻想。所幸我的那些舞刀弄枪的练习只是被父母当成了一种茶余饭后的兴趣爱好，没有进行干涉和阻挠…一直到17岁那年。我如往常一样在泽地边缘的森林里采集药草，当时我并没有带武器，而只有两把用来切割植物根茎和坚韧原材料的短镰，几声惊嚎和咆哮让我寻着声音发现了正被一只佝偻食尸鬼所追杀的迪格恩大人…”

瓦西里突然举起手打断了讲诉。
“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食尸鬼和佝偻食尸鬼的区别。拜托卡略特，这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毕竟大部分被称为是食尸鬼犯下的恶行要吗是其他生物，要吗就是佝偻食尸鬼了。咳咳咳。佝偻食尸鬼更接近于我们对于野兽的定义，异常削瘦，背上长着黑色的鬣毛，而且声带不发达，只能发出怪异的充满嘲讽意味的撕嚎，是食尸鬼家族中的可憎分支，得益于它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只身潜入人类村子偷孩子吃都是它们能干出来的事…嗯。你继续说吧。”

奎恩点了点头，继续了自己的故事，林中风动。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这个高大的男爵慌不择路，身后削瘦的佝偻食尸鬼撕嚎着咆哮着，男人跑着跑着被树根绊倒在地，急急忙忙的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被什么坚韧的植物缠住了，他大呼小叫，发出杀猪般的嚎啕，佝偻食尸鬼渐渐放慢速度，撕嚎声里传来笑意。

一把短镰突然从一旁掷来，与佝偻食尸鬼的脑袋只有一叶之隔，刀光一闪，怪物受了一惊，后跳蹲伏在地左右观察，鼻子也动来动去，嗅闻周围气味里陌生的存在，林间草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透射出一丝一丝光与影的交织重叠。
又一把短镰的刀光袭来，自上而下，那陌生的气息就在头顶愈发浓烈。
为时已晚，那个披着黑大衣的男人落地后，紧随而至的是脑袋落下和那具削瘦无头尸体的倒地声。
年轻人捡起另一把短镰，看了看被缚倒在地的男人，他的面色仍然惊恐不安，白的像方解石一样，挣扎着，扭动着，被缠住的脚越绑越紧。又一声尖锐的撕嚎袭来，划开寂静的空气，奎恩明白过来男人恐惧的原因，不止一只。
左右观时，一道黑影突然袭来，尖锐的爪子带着血腥气息，尖锐的撕嚎夹杂深深恶意。
下意识的后撤却仍被其力道掀翻在地，抬头观瞧，又一只佝偻食尸鬼正站在哪里，背上的黑毛立起，比刚刚那只大出一倍，胸前不断起伏的双峰证明与那身首异处的家伙可能是伴侣关系。
脸上有些温热，摸了一把，一手鲜红带着刺痛，若不是在最后一刻躲开，就不止是脸上挂几道口子的事了。
手上的家伙还在，一人一鬼面面相觑不敢转移一点视线，围着一个圈不断移动位置。
奎恩知道如果让它先发起攻击，以食尸鬼的速度和力道自己没有半点优势，正面对抗必死无疑，必须打它个措手不及。
正想着，那只雌雄佝偻食尸鬼抓住了眼前这个人类分神的瞬间，突然冲来。
奎恩挥舞双镰逼迫食尸鬼后撤，没成想食尸鬼后撤后向前一跃，挡住阳光，挥爪而下。

双镰挡在头顶，拦下攻击，食尸鬼借力向前一跃。快速旋身，上劈下切，刀光舞动，交锋的最后，血溅林泽深草…

男人用袖子擦了擦镰刀上的血，望向身后那个不知所措的男爵。
奎恩沉默着走了过去，转了下手里的镰刀后动手割下了缠绕住那位大人双脚的黑檀藤。
他站在一旁，等着男爵起身。
“大人…”
他突然开口，迪格恩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的不错，小伙子…你。你叫什么？”
“奎恩.施德曼。大人。”
男爵舔了舔自己开裂的嘴唇，又看了他一会儿。
“你有水吗？啊好…我们快点走吧。奎恩.施德曼先生，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的，我保证，以月亮的名义。”

“之后你就被他封为了黑水骑士？”瓦西里突然问到。
奎恩点了点头。卡略特活动着手指点着木桩那整齐的切面。
“故事先到这吧，该去吃饭了，两位想吃点什么？”
“牛排和土豆，嗯。两份，不。三份！”瓦西里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舔了舔嘴。
“奶酪和苹果就好，一份。”奎恩这样说到。
“好好好，走吧，两位。”卡略特点着头无奈的耸了耸肩。


“谁是奎恩.施德曼？”
一个黑水骑士拿着一卷告纸推开药剂店的木门，月光透了进来，带着夜间的冷风。身后跟着进了一个身着华服的高大男人。
长着络腮胡散发着浓厚草药气息的男人用抹布反复的擦着手。
男人大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操着阴沉的烟嗓。
“那是我儿子，迪格恩大人，不知道您找他有什么事？”
高大的男人伏身钻进屋内，看着那个药剂师。
“原来是你的儿子，我就说为什么施德曼这个姓怎么这么耳熟，黑水城最有名的草药世家的儿子。好，好啊，他的草药学怎么样？”
“非常好，甚至远超于我。”
“虎父无犬子啊…”
“哪有…”
“爸，什么事。”奎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男爵转身望过去。孩子的母亲带着儿子走了过来
“啊，是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公爵点了点头靠了过去，他父亲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迪格恩低头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那把镰刀
“我能看看那把镰刀吗？”
奎恩点了点头，公爵接过奎恩递上的镰刀，突然将镰刀反转靠在奎恩.施德曼的肩上。
一旁的骑士上前一步，看着他。
“跪下。”
公爵歪了歪头，奎恩看着迪格恩好像明白了什么，慢慢的伏下身子。
高大的男人振振有词的说了起来。
“以月与星辰之名，在月神的号召下，群星的注目中，你已向我。黑水城的迪格恩.诺德莱文公爵，证明了其英勇，无私，智慧与忠诚。从今夜起，从此刻开始，你将做为黑水骑士，听从月的号令，听从正义，为印斯茅斯和王国里的每一人献上一生，成为他人的盾牌，成为公正的利剑…最后，我要寻问你一遍，听从你的主见。奎恩.施德曼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骑士封号？”
年轻的男人看了看一旁忧心忡忡的母亲，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父亲，然后抬起头看着表情严肃的公爵。

幽蓝月光透过打开的门窗，照在了男人满怀热情与激动的脸上。

“我愿意，为此献上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