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神话未来世纪 罪业魔化残城（四）
美国，守夜人协会北美分部。
“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怎么，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吧，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客气的必要吗。”舀了勺奶油冰淇淋含在嘴里，梦月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算了，你高兴就好。”说着，林月转向身后的莲子梅莉与靠墙静立的海军少校，“我和霍尔默打算出去趟，为后天的决战做些准备，要一起么。”
“现在吗，我们是没问题啦。”与梅莉对视一眼，移过视线的莲子正迎上了女仆小姐投来的目光，“只不过……”
“只不过如果守夜人都不在了，被留在总部的我们俩怎么办，对吗。”左臂撑着下巴，叼着冰淇淋勺的金发女仆朝依神女苑笑笑，“小姐你觉得呢？”
“干，干脆也带上我吧！”后背一阵恶寒，立马站起身靠向秘封二人的依神女苑几乎是冲林月哀求道。
“啊啦，不要这样嘛，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同样处境的伙伴，给予彼此一些信任如何。”没有回答，除了五人离开时重重的关门声。无趣地收敛起虚伪笑容，少女取下了含在嘴里的勺子，尖指甲轻轻敲击桌面仿佛自言自语：
“是时候办正事咯。”
美国东部某座城市，边缘的高架上，一辆不起眼的跑车正在空荡荡的道路中央狂飙。以两百码的速度冲过限速牌，完全不考虑自己正在逆行的中年男人抓着方向盘，再次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诶，好奇怪。”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层叠的高楼大厦，莲子发出了疑问，“看路牌和轨迹，我们应该正在往城市中央行驶才是，可为什么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呈断层式减少了呢。”
“……林月小姐？”
“啊？在叫我吗，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上车起一直聚精会神看屏幕的林月连忙摘下耳机回头。
“人家莲子小妹妹在问为什么没人了，你这戴着耳机做事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霍尔默逮着了冷嘲热讽的时机。
“我也只在独自工作的时候戴耳机吧，比起这个……”嗅到了密闭车厢的烟草味道，尖耳少女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还在车里抽烟，你真想被我踹下去吗？”
“啊，习惯，忘了今天有你在。”连忙打开车窗把抽到一半的烟头丢掉，一时分散注意力的霍尔默单手转动方向盘过弯，却在绕过拐角看清前方之时猛地踩下了刹车，后排猝不及防的三人几乎是瞬间就被甩飞了起来，没绑安全带一头撞在前方靠背上的女苑更是眼冒金星：“比我们黑帮开车还不遵守交通规则，你俩真的是守夜人？”
“所以是怎么回事……”抬头瞥见十余支黑洞洞枪口，梅莉瞬间就理解了急刹车的理由。
流动哨卡在前，驻守在此的警察们毫不意外地举着枪对准了这边：“干什么的，这片区域现在明令禁止通行！赶紧举起双手从车上下来！”
“误会。”有些尴尬地陪着笑，霍尔默想从口袋里掏出扑克牌，警察的厉声喝止却使他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见误会有进一步深化的趋势，正想开口的秘封只觉身旁空气荡开了阵波动，无形的威慑让警察们齐齐为之后退半步：“守夜人协会，执行者方块9与梅花J，来的目的你们应该清楚。”
“啊，失礼了！”听到那个大名鼎鼎的代号，自知大水冲了龙王庙的警察们连忙收起武器。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下车走至车道边缘的尖耳少女将目光投向了高架下已空无一人的城市：“我此前下达的指令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你们组里的第七小队成员去哪儿了。”
“他去协助您的布置了，目前东区的进度大概在一半左右，预计能在天黑之前完成。”
“辛苦，就这样继续吧，我们先去其他部分的市区看看。”
“明白了，给执行者先生们放行！”
“自从您在车内吸烟开始，林月小姐看起来就不大高兴啊。”趁着林月与警察交流的功夫，莲子小声冲霍尔默开口，“虽然我很能理解她不想吸二手烟的心情。”
“老大她似乎对烟草味道有天生的厌恶，刚才只是一时习惯才掏出烟的饶了我吧。”无奈地耸了耸肩，霍尔默也压低声音回应，“不过平时还是相当友好随和的一个人，带你们出来这趟也是想缓解一下决战前的紧张气氛，只不过目前看好像只造成了反效果，哈哈哈。”
“说起来，城市没人是因为提前紧急疏散吧，我在手环上有看到相关新闻。”梅莉有些好奇地提问道，“为什么林月小姐能那么确定七宗罪的行动轨迹呢？”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七宗罪到底是什么东西……”回想此前被各方势力追杀的一幕幕，仍有些后怕的依神女苑也跟着说，“那种刻进骨子里的阴狠，连常年混黑道的我都没见过啊。”
“因为她们是‘恶魔’，而非‘恶棍’。”回到车里的林月代替霍尔默回答了二人的疑问，“只是送出了‘邀请函’而已，会不会来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呢。”
“三分猜测、三分计算、三分行动与一分运气，这就是北美守夜人的执行纲领。”
“诶，居然还讲究运气的吗？”梅莉看着林月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颇感吃惊。至今为止，北美分部在秘封二人心中印象几乎就是无比周密的计划与当机立断的行动力，层层算计让守夜人第一次在七罪的冲击下站稳了脚跟。
“当然看运气啊，有时候点儿太背可是会让人怀疑人生的。”海军少校哈哈大笑，“实际上刚才那句还没完呢——”
“三分猜测、三分计算、三分行动与一分运气，我们的敌人上限只有九分。”
“七罪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应付的小角色，那种话在确实地拿下胜利后有的是时间说。”林月一盆冷水浇灭了霍尔默的气焰，“该去其他三个区实地检查了，你下来，让莲子同学开。”
“什么？我？为啥？”闻言，莲子瞪大了眼睛。
“再交给这家伙开迟早还会出事，反正你有驾照，照自动导航练练手不也挺好。”尖耳少女冲搭档递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男人立马附和着站起身：“这时代汽车机车什么的都是一个驾驶模板，会一样就会全部，多学点以后总能派上用场。”
“既然二位都这么说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推脱想法，笑嘻嘻的莲子伸展十指就与梅莉分别坐在了正副驾驶位上，“那，我也不客气啦！”
车门关闭，油门踩下引擎发动，再次驾驶高科技载具的莲子全心投入到了驾驶中，在副驾驶查看导航的梅莉则为她提供着相应的协助，二人间的无言默契很快就让车辆穿行在了复杂的城市道路中。
以至于，后座发生的事都少有分心顾及。
独有的清香与淡烟草味逐渐逼近。看看一左一右将自己包围的二人，不知所措的女苑这才强烈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上了贼船。竖起食指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尖耳少女点亮手中的荧屏，屏幕上闪烁的一行字无比清晰地映在了昔日黑帮领袖的眼瞳中：
【告诉我，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察觉自己某方面的特异能力，或对世界有特别的疏离感呢？】
【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拐过弯来的女苑在屏幕上打字回应。
【那，换个问法。】
【你知道，‘幻想乡’吗？】
夜半，守夜人北美分部会议室内，象征各大分部的蓝色荧屏一个个亮起。被夹在五人中间甚至挨着梦月，依神女苑欲哭无泪地小声嘀咕：“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参加你们的作战会议啊……”
“因为你很重要，各种方面上来说。”说着，林月向着一侧亮起的荧屏挥了挥手，“灵儿，早上好啊。”
“早安林月姐，你们那边是午夜了吧，这几天加班真辛苦呢。”眨巴了下大眼睛，JOKER的少女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除开全员正在执行任务的非洲分部，同为主战场的南美洲没能参加吗，在这形势已经慢慢开始好转的情况下？”
“南美洲的两位守夜人暂时也脱不开身，就由收集完情报的我来代以说明。”清了清嗓子，林月的神色随之严肃，“看起来全员到齐了，那，我先陈述一下目前的战局。”
“得到证实，至少已有四名七宗罪出现在了美洲区域。分别为北美的‘傲慢’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暴食’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与南美的‘色欲’铃仙·优昙华院·因幡、‘暴怒’魂魄妖梦。目前两组都已与协会交过手并给我们造成了一定伤亡，其中执行者红心三确认殉职，以及……”
“第一小队兼支援部队总队长——‘审判者’在与色欲暴怒接战后下落不明，仅剩两位执行者的南美分部情况不容乐观。而且，根据我的直觉与北美两名七宗罪并不果断的举动，南美为她们真正目标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所以即使本分部会在结束战斗后迅速前往南美，但保险起见我认为仍需其他增援。”
“虽然机动的第四小队已经有部分前往南美了，但我和‘裁决者’无法参战的话，其他人很难面对能击溃‘审判者’的敌人吧。”欧洲频道里顶班的方块K有些担忧，“‘贪欲’冈崎梦美和那位叫宇佐见堇子的七罪都没露面，不知道她们真实目标的话其他分部也没办法倾尽全力支援。”
“不必担心，黑桃A已经前往南美，足够填补‘审判者’不在的实力空缺了。如果剩下的两名七罪也出现我会跟着行动的，更何况咱们还有位隐藏的援军也去了南美是吧。”联想到亚洲分部的失败，脸色并不太好的林灵看向了另一边，“回归正题吧，下面交给你可以吗。”
“没问题。”大洋洲的影像上，一位头戴海军帽穿着水手服，看起来甚至像未成年的金发少女点开了面前的荧屏，数张蓝色的资料页立即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有生面孔呢，那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咱是大洋洲的第五小队——也就是科技尖端小队的队长，北白河千百合。本次美洲作战将由我和‘她’共同提供技术支持！”
“截止当地时间十九点，三件决战兵装的最后一件——CYR-2000已经送到。使用说明在上午发给方块9小姐了请查收！”
“已经看过了，目前进展一切顺利。”林月点点头。
“OKK，如果是您的话一定没问题。综合文件正在传输中，届时我也会尽量与现场保持通讯，防止预期外情况发生。”向众人比了个祝好运的手势，千百合接着说道，“另外，如果发现七宗罪中‘贪欲’的冈崎梦美出现，请立即通知第五小队。那家伙的危险与弱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请放手一搏吧，预祝诸位行动顺利！”
夜色方至，行将黯淡的沉沦残阳照耀在这片神所无能为力的大地上，渗入阴影中的腐朽气息深刻地浸入了每个人的脑海。蠢蠢欲动的恶魔呼唤着，引诱苍白悲哀的灵魂前往永世不得超生的人间炼狱。诱蛾灯闪耀在海岸边缘，此处即为新生的乐土，亦是正直者的葬身之地。
“你还好吗。”感受着身旁的阴郁气息，男人转过头向着面无表情的女仆开口道。
“并不。但如果只是执行任务的话，没问题。”凝视右手所握枪口，梦月暗金色的瞳孔并无波动。
“别太压抑，你可是最了解她底细的人。况且都是有着交手经验的敌人，无论如何不会到背水一战的地步。”呼出一口烟气并注视着雾霭散去，霍尔默拍了拍少女的肩，“想太多只会让自己露出更多破绽哦，各种意义上都是。”
“这种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用不着担心。”沉声回应道，望向浮现在空的那轮红月，女仆与男人的身影被渐涌起的夜晚吞没。
“赶快结束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啊。”
少女推开了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
一步，又一步。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前行，无可言喻的精致容颜上挂着抹浅笑，水蓝色瞳孔望向了人所憧憬的灯光聚集处。舞台上，一位穿着晚礼服，身材高挑的尖耳女子背对而立，灵动而出尘的气息在汇聚星芒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久等了，请开始吧。”
放下背着的黑色提袋，少女俯下身从中掏出了件物事，身旁那位始终背对自己的尖耳女子亦将放下的双手微微举起。歪过头枕于其上，人偶们的公主合上双眸，弦与弓试探着彼此触碰，如水般柔顺的丝缕曲声流淌而出。小提琴乐曲在舞台上响起的那刻，与她仅隔数个身位的女子也踮起了脚尖。倾身、展臂，形神兼备、身心互融，宛若穿透深林的穹顶之月。一圈、两圈，精灵模样的少女旋转着，举手投足间满是超脱世俗的轻盈感。
虽为初次见面，但一切都已随着二人的绝妙演绎不言而喻。超越了阵营差异的纯粹比试，并无半点杂念的全身心投入，甚至连正在二楼贵宾席观看的依神女苑都感受到了这种毫无火药味的微妙平衡感。
不对，现在最该考虑安危的不该是自己吗！如此想着，欣赏着演出的女苑还是感到了些许不安。表面上林月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都没有做出表演之外的举动，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就算事前听过了前者的说明，依神女苑也并不能理解背后的含义，更何况具有极大威胁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依旧不知所踪。
咽了咽口水，依神女苑将目光投向了剧场入口，那里仍然空无一人。
敌人是‘恶魔’而非‘恶棍’，身怀‘傲慢’与‘暴食’罪孽的怪物，面对一目了然的邀约欣然而往，这便是她们发自灵魂的狂热。
乐至高潮，两位金发少女的共演亦抵达了人所不及的巅峰。手中琴弓如活物游走，静若偶像的容颜入梦沉醉；身下长裙若有灵起舞，动若翩蝶的身姿婉婷雅然。曲渐终，默然无言，胜负难解，剧场顶部的玻璃穹顶应声而碎，红月倒映下的暗色即为最盛大的登场。
“看来我迟到了？”
似笑非笑的轻语，脆响后是无数被折射的晃眼光芒。堕落的晨星在地狱深渊嗤笑，恶魔的身影伴随着千万赤色残片共同坠下，正似那位曾率领三分之一天使掀起反叛的傲慢化身。半抬着手，永远鲜红的幼月俯瞰众生，绝对的气场在夜中绽放。见此，舞台上全心表演的二人也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夜安，打搅了二位的雅兴着实失礼。那么……”
视线偏移，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颇具玩味地轻舔唇角，瞳孔中亦映出了强作镇定依神女苑的身影。血色凝形，投射而出的赤色神枪与无形界限正面相撞碰出阵不和谐音，波纹颤动，冈格尼尔已然消失无踪。
“别白费力气了，就凭你不可能突破这层屏障，要打个赌吗？”
转着手中的枪，出现在贵宾席另一边的女仆小姐不紧不慢地开口。与蕾米莉亚四目相对，瞳底漆黑恶意彰显无遗：“是谁给了你与我直面的勇气，只顾逃跑的胆小鬼。”
“太早结束游戏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哪怕褪去了伪装，像你这种家伙也只会败坏恶魔的名声。”右手扬起，本已消失了的必中长枪再临。
“什么时候吸血鬼也配和我等正统的恶魔相提并论了。”梦月眯着眼露出了无害的灿烂笑容，“区区半吊子的不死生物，早点下地狱与那位不堪一击的女仆小姐团聚如何？”
深红电光擦过发梢，梦月歪过头，不等展露杀意的蕾米莉亚再次攻击便转身撞碎窗口跳出了剧场。被戳到痛处，蝠翼完全展开的蓝发吸血鬼紧随其后飞出，完全将长出一口气的依神女苑抛在了脑后。梦幻的共演被不速之客打断，林月与爱丽丝对望一眼，终究还是前者率先选择开口：
“出色的技艺，抱歉，先失陪了。”
“你想去哪儿？明明还没有分出胜负不是吗！”
无色丝线如潜藏在阴影的毒蛇般射出，全无死角的攻击瞬间就将林月撕成了碎片。尖耳抖动，残像消失无踪，只一瞬那道影子便拉开了爱丽丝数个身位。敌人潜藏的底牌再交一张，并无急躁的人偶师亦紧随其后朝着入口奔去。踏出大门，骤然亮起的八方火光照亮了她苍白的面容。
“确认一重防御力场临界值24%，目前运转良好！”
“哦，不愧是传说中的决战兵装，第五小队还蛮可靠的嘛。二组继续，‘她’来了。”
关闭通讯，霍尔默吐出了一口烟气，手中的扑克牌掠过火焰被爱丽丝接下。随意一瞥，其上刻印的红心三却让后者轻笑了声。
“特意还原辛苦你们了。但，真的能行吗，完成欧洲的执行者们没能做到之事什么的。”
“谁知道，不过无论如何都要试试。”保险打开，叼着烟的男人抬起枪口指向人偶师的脸，一如自己在草原号列车上瞄准了曾经的同伴。
“这次占据游戏主动权的可是我们，怕火的人偶小姐。”
夜色中的街灯在闪耀，看着下方弥漫的战火渐远，某处高楼乘着观景电梯快速上升的林月瞥了眼右手手环显示的时间：“这里是方块九，按照计划接过除了第四小队外的暂时指挥。时间差不多了，第一、第三小组准备，第二小组完成任务后持续监控，其他人原地待命！”
“林月小姐！”
电梯门打开，预先停在平台上的直升机螺旋桨随之启动。牵过莲子递来的手一步蹬上，林月跳进舱内径直来到了后座。打开那个纯黑的大型铁箱，她一边快速输入密码一边冲旁边按住爵士帽的黑发少女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紧张，不过还是那句话：勉强可以，我会努力去克服的！”掏出了电子平板，宇佐见莲子的手指在其上反复划动着，“一切如预期所料，梦月小姐马上就能从第四转至第五街区，三重结界的第二第三重正在搭建，希望来得及！”
“OK，组装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梦月，交给你了！”
“这可真是强人所难。”
脚下猛转拐入片狭窄的建筑群中，下一秒身后的红色能量波轰击于少女原先所在的街道上。街灯闪烁，早就空无一人的高楼大厦在守夜人提前接电下灯火通明。霓虹灯照耀着一前一后快速通行的恶魔身影，红月之下，整座城市已然沦为了非人跋扈的战场。
“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被锁定，梦月一步扭身连开五枪将头顶坠下的红色蝙蝠全数击落。蝠翼张开置身空中，蕾米莉亚抬起手，瞬间成型的赤色神枪旋转着飞向了停下脚步的金发女仆。随手折下根电线杆扔向空中，锐利如剃刀的鞋跟碰上并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伪冈格尼尔打散。梦月借着冲力向后一跃，抬起的枪口对准了凌于天空的吸血鬼。
“有翅膀真好，对吗。”
“只能匍匐在地面的蝼蚁当然无法理解。你没有可能从我手里逃脱，低贱的下级恶魔。”
“哼，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个冒牌天使。非常可惜地，那家伙估计已经下地狱了。”深邃的气息逐渐提起，回归面无表情姿态的少女将手指搭在扳机上，暗金色瞳孔透出一丝阴狠。
“所以我现在很不爽啊，臭小鬼。”
“点燃烈焰通道封锁外围区域，动作快！”
倾泻而下的无数攻击被环绕在周身的人偶丝拦下，抬起腿，面前忽然腾起的一道焰墙阻断了爱丽丝前进的道路。被迫后退一步，少女环顾四周，放眼天穹皆是燎燃的星火。
枪声响，甚至都没回头就将那蕴含高热的子弹切断，身处绝对困境中的人偶师不明缘由地冲男人笑了笑：
“为什么不让火烧进来，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
“不用，这样就够。”霍尔默不紧不慢地换上新的燃烧弹匣，连带整个第四小组的火力输出甚至一度将爱丽丝压制，“想知道原因吗？”
“还得谢谢红心三。是她告诉我人偶丝具有畏惧火的特性，不然想走到这一步也没那么容易。”男人转了圈手中的枪，再提温的火墙瞬间就将蔓延而来的丝线烧成了灰烬。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说着，爱丽丝半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涌现缕黑色的光芒，“人偶丝怕火，会不会是留有后手的我故意释放给你们的假信息呢？”
“不如说这是当然的吧？”特制目镜后的瞳孔微眯，男人后撤一步避开悄无声息袭来的丝线，“毕竟欧洲分部传来的情报里写得很清楚：对象七宗罪‘暴食’——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是个难以揣测的敌人，善于创造并抓住可能的矛盾以此针对破局。既然如此，这边若非准备万全又怎敢亲自找上门来呢。”
“话虽如此，我也相信你考虑到了我们察觉这点的可能。你，输在了那过于自信的考虑上。”
猛地拍下了腰部的按钮，霍尔默的身躯当即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向后拽了数步。目不可视的光壁迅速上升，与其他三边早已投射出的光芒相连共同组成了将整个区域笼罩在内的四方结界。置身其中，稍有吃惊的爱丽丝立即明白了一切。
“凭咱们的力量对付不了你，这点我很清楚。所以这次作战，我，连同整个第四小组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将你击败。”呼出一口烟气，男人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微笑。
“‘不拆穿人偶丝能够加持防火涂层，敌人自然会因专注寻找最优解法错过时机’。抓住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与蕾米莉亚脱节的绝佳机会，利用前者谨慎而自负的性格争取时间，最终完成第二重结界彻底分割战场，老大的战术布置还是那么准确。”
“那时候冈格尼尔未能命中剧场里的依神女苑也是因为这个‘结界’吧。有点意思，没想到凭借人类的力量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第五小队送来的三件决战兵装其一：三重结界。强如七宗罪短时间也难以正面突破的绝对壁垒，用来挡住你一会儿应该足够。比起谲诈多端的人偶师果然还是先对付自视甚高的吸血鬼更合适不是吗。”透过无形的防御壁，男人和金发少女的目光相撞。
“不仅胆敢认为身为七罪之首的蕾米是优先突破点，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将我和依神女苑关在一起，从这个角度上或许你们才更配‘傲慢’二字。”
“虽然不懂具体细节，但你们似乎不能将存在成为‘同伴’潜质的人杀害。所以就算你费尽全力打破了保护结界我们也不需要担心她的安危，甚至还能借机消耗你的体力。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面露笑意的金发人偶师打了个响指，如活物般牵动的丝线把遗落在剧场内的小提琴带了出来。在结界外一众士兵的瞩目下，轻举琴弓的人偶师将头枕于其上，仿佛此刻置身漫天火海的并不是自己般。悠扬乐曲声流淌而出，婉转旋律穿过炽热的空气直抵苍天。
“确认锁闭七宗罪‘暴食’，地狱七大丧钟预备敲响。”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趴在窗沿上，依神女苑望着剧场外部那诡异的和谐场景，始终吊着的那口气放下了一半。目前来看，第二重结界中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似乎放弃了挣扎之念。仍无法放松警惕，身处外部并未撤退的霍尔默及第四小组正通过各种途径严密监视着人偶师的一举一动，哪怕后者只在进行无比寻常的小提琴表演。
腿上的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将手伸进裤兜，依神女苑凝视着躺在手心里的试管有些出神。嘴角泛起抹苦笑，第一次磕碎玻璃盖，飘散出的血腥味却让她皱起了眉。曾经将自己捧上云端的物事如今竟显得这般不堪，正视黑色的过去，依神女苑摇摇头随手将那一文不值的液体倒在了窗外。
说起来，当初为它起“恶魔之血”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黑色蝠翼遮盖天空，快到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卷起猛烈的赤色风暴。面对保持着高速移动的蕾米莉亚，梦月手中的枪几乎失去了作用。暗色掠过，冲击随蕾米的身形投落大地，金发女仆将双手交在胸前硬扛下了这一击。看了眼臂上缓慢愈合的两道血痕，仰头紧盯着敌人的梦月抓准时机连开三枪，所有子弹都在命中前被吸血鬼周身掀起的波动强行震开。默默换上新的弹匣，她关闭保险将手枪收回了腰间的枪套里。
“刚才的气势去哪儿了？”
无暇答话，梦月一个后跳避开了上空照下的激光，压抑的气势在与蕾米莉亚身形相抵的那刻完全爆发。爪与腿轰然再碰，歪曲的笑容对上死寂的冷漠，狂乱的风压拂过了二人的发梢，吸血鬼放肆狂傲的笑声回荡在空：
“这才对嘛，为什么要压抑灵魂，你我都是无可救药的堕落者，何必伪装本性隐藏在不属于自己的黑夜中！”
“说过别把你和我混为一谈，听不懂人话吗？”
无法兼容的恶魔气息牵扯出了奇异共鸣。扭身半步避开蕾米莉亚的爪击，梦月带着十足力量的抬腿横踹亦被前者挡下。修长十指划开空气抓在了黑色的手套上，金发少女挥拳一击擦过蕾米的肩膀，下防的左手恰到好处地拦下了后者紧跟的攻势。沉闷的碰撞声一再响起，同为倚仗强横肉体的凌厉战斗方式，互看不爽的二人皆是不愿后退半步。
二连横踢被挡住，紧随其后的左踹被意料之中的摆手拦下，借力扭转的梦月一记回身踢带着尖锐巨力撕裂赤红的护身结界直击蕾米侧腰。强接下这四连击，顺势后退数步的蕾米莉亚右臂一甩，滴血小刀凭空飞出刮破了梦月的侧脸。抬起手，流淌的鲜血在她的引导下形态几度变幻，化为殷红子弹自四面八方袭向避无可避的金发女仆。
“每次受伤都离败北更近一分。觉得自己在我面前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能控制血液的你该知道。”
低下头，梦月沉声一字一句地说着。周身燃起不可视的恶魔之焰将鲜血子弹蒸发，微微俯身，女仆小姐右手挥落摆出了标准的进攻姿态，暗金色瞳孔中的恶念几乎溢出：“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此时此刻我血管里沸腾的纯粹愤怒……”
“直至，这业火将罪孽全数焚尽！”
重踏大地猛然跃上，梦月一拳便将迎面飞来的红蝙蝠们轰碎，仅在几息之间她的腿风便抵达了蕾米莉亚的额前。仰面折腰避开这击，随之袭来的横扫更加难以招架，梦月全力的迅捷攻势一时间竟压制住了阵势稍乱的吸血鬼。
堪堪抵挡金发女仆的摆拳直击接低位横踹，蕾米莉亚一爪送出却因梦月早有防备的后撤步扑了个空。一步前蹬，力量全开的女仆小姐卡准身位在空回旋半周，携带恶魔之息的鞭腿直指蕾米莉亚来不及收防的小腹。闷响砰然，娇小的身影顷刻倒飞数米径直撞碎了某栋大厦的外墙，穷追不舍的梦月亦一步踏入了弥漫的烟尘中。
“啪”一声轻鸣，膨胀的肌肉颤抖着。刺拳被白皙的小手正面抓住，眯着眼的吸血鬼少女注视金发女仆稍显吃惊的冷脸嫣然一笑：
“嚣张够了么。”
单手成拳一击正中梦月的胸膛，滑出十几米远的她半跪在地摆出了防御姿态。殷红的光芒闪耀，蓝发少女周身弥漫的血气逐渐凝形成了一人高的赤色长枪。互踏一步，锋锐枪尖擦着女仆小姐的脖子划过，顺势半倒的梦月单手撑地一脚上踹正撞神枪枪身。蝠翼完全展开，乘着反冲力腾空的蕾米莉亚旋转着，化为血色螺旋的流星划落天际笔直撞向道路正中央的金发女仆，嘴角撇下的梦月只得将双拳交叉在胸前生生防下了这一击。
冲能散尽，看着敌人鲜血淋漓的双臂，蕾米莉亚的唇角再上扬了一抹弧度。
“呼。”脚下大地几乎被自己踏碎，梦月艰难地站起身，死死盯住了吸血鬼微笑着的容颜。红月之下，蕾米莉亚摇摇头，张开的蝠翼再度将自己的娇小身躯带向夜空：
“下一记，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正在活动脚踝的女仆小姐原地弹射起跳，暗金色瞳孔死死锁定了直飞天穹的蓝发吸血鬼。忽然暴起的梦月以无法想象的角度蹬在了大厦的外壁上，横跳于两栋大楼之间快速追赶蓝发吸血鬼升空的步伐。如预期那般来到了这个位置，要想将蕾米莉亚击落这便是唯一的机会！凌空高跃，她单手成拳带着全身力量指向了敌人的胸口。
“扑哧”，血肉撕裂之音后是建筑碎裂的巨响。低下头看看贯穿自己腹部的赤色神枪，被钉在大厦外墙上的梦月朝着蕾米莉亚惨然一笑。
“是谁给了蝼蚁踏足天空的勇气，这即为最后的下场。”
“你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什么吗……”
嘴角淌下鲜血，梦月猛抬左臂抓住吸血鬼握着冈格尼尔的手，艰难举起的冰凉枪口抵在了蕾米莉亚敞开的白皙胸膛之上。
“‘献给已逝王女的七重奏’，也是作为第二件决战兵装的，这几发子弹的名字。”
吸血鬼骤然放大的瞳孔中，那只握枪的手如慢动作般缓缓扣下了扳机。清脆无比的两声回响，紧随其后的，是蕾米莉亚因愤怒而变了调的狂吼：
“——你这个混蛋！”
深红色气息一瞬停滞，零点五秒后，归于静止的世界爆发，整栋大厦的外墙也在这猛烈的冲击下产生了蛛网状的巨型裂痕。二人相纠缠的身影旋转着从天落下，重重落于沥青所制的马路上砸出了个直径十米的深坑。穿透肉体的神枪回归虚无，从梦月身上翻下，捂着腹部伤口的蕾米莉亚颤抖着后退了数步，血色浸染双瞳投出的视线恨不得将面前挣扎起身的少女撕成碎片：“怎么敢，你怎么敢！”
“还是稍慢一拍啊。”擦了擦嘴角淌下的鲜红，金发女仆举枪再度对准了几乎已无法稳住身形的吸血鬼。食指勾下，刹那间，知晓其危险性的蕾米莉亚半步前冲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承载梦月希望的一发特制子弹也在枪口飘散的硝烟间消失于夜空。
五指扣下再松开，放手瞬间蕾米莉亚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了梦月的胸口。栽在废墟中又再度艰难站起，冰山似的俏脸由仇恨与快意覆盖，金发女仆不顾自己的伤势看着踢出那击后呆在原地的蕾米莉亚抬眼冷笑：
“应该有所发觉吧。这正是由你所嫌恶的，劣质药剂‘恶魔之血’混合真正的怪物——也就是我之血液制成的对恶魔杀器。”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悦耳的崩坏声，即是为将死之人致上的奏曲啊！”
身形晃动，蹒跚前行，向着梦月迈出数步的蕾米莉亚沉默着，嘴角不受控制溢出的鲜红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了她的对手眼中。尽管避开了要害，但连中两枪的蕾米莉亚比谁都清楚体内的变化：内脏在搅动，血肉在哀鸣。伤口无法重组，仿佛诅咒般的摧毁能力不仅隔断了血液之间的联系，在中翻腾的迟钝痛楚甚至模糊了自己的感官。
此刻，虽然明面上梦月受了重伤，但身为上位恶魔的她仍有屹立于战场的余力，这样拖下去的话……
“已使用三发子弹，确认‘七重奏’起效。”
“别得意得太早！”
忍痛避开梦月的贴身迅攻，释放血色波纹强行打断敌人进攻节奏的蕾米莉亚接连后退数步。现在肉搏显然对自己不利！如此想着的她深吸一口气，背后双翼张开化为道红色掠影迅速升上了天空。
“林月小姐，就是现在！”
“收到。”
一瞬间，心中大作的警铃甚至超越了此前梦月给予的威胁。当即偏过头，在蕾米莉亚满是惊骇的双眸中倒映出的，正是两发穿破层层黑暗笔直袭来的狙击子弹。竭尽全力召唤出了护身结界，但，连阻挡零点一秒都无法做到。在那闪耀着奇异纹路的弹头面前所有防护皆如纸般脆弱，毁灭气息所向正是笔直上升完全来不及躲闪的蓝发吸血鬼。
“怎么可能！”
墨色天空下闪过一抹红芒，将双臂横在胸前挡住要害，剜穿血肉的痛感却比预期慢了一拍。世界仿佛半刻静止，后背传来的灼热痛感使得蕾米莉亚惨叫一声，再也无力支撑的娇小身躯自天穹一头栽落。
“两发全部命中，七罪‘傲慢’的翅膀已被折断。就现在，第一、第三小组出动！”
数公里外的一架直升机上，将视线从瞄准镜上移开的女子放下了端着的狙击步枪，枪身蔓延的奇特色彩亦缓缓褪去。与身旁黑发少女击了个掌，林月笑笑：“相当精确的持续定位，辛苦了。”
“还得依靠林月小姐无与伦比的枪法呢。对了，说起来，在您举枪时亮起的光芒是什么？”
“只是三种小把戏而已，不过在实战中还挺好用。”尖耳朵随她的话语轻轻颤动着，林月将视线移向机舱外，漆黑夜空下四架搭载重型火力的直升机呼啸着驶向了战场。无数探照灯一齐照亮了那个坠于马路深处的身影。
士兵们的影子穿梭于建筑间，作为支援部队中负责特种作战的一支，第七小队不需要总指挥也能发挥出色的个人能力。头顶驾驶舱的飞行员拍下按钮，榴弹、机枪与小型导弹如雨点般倾泻，几乎能将这片街道夷为平地的火力一齐朝着目标中心的吸血鬼发射。
一轮轰炸结束，散尽烟尘中仿若浴血的少女仍然屹立不倒。双脚艰难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全身上下残破不堪的蕾米莉亚咧开嘴，如同癫狂的笑声响彻于整座城市中：
“这样就想干掉我蕾米莉亚吗？再来啊！”
“投掷第一枚电磁脉冲弹，第三小组请向前压！”
耳机中传来了名飞行员的喊声，瞄准了蕾米莉亚的特制导弹投下，爆裂的紊乱电流直通八方。纷乱脚步在身旁响起，靠着根路灯不住喘息的梦月回过头，快步奔来的数名士兵将几乎脱力的她搀扶了起来：“您怎么样！”
“一点小伤，那家伙的情况呢？”
“请不要勉强自己，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与方块9小姐吧！”留下几位人手为梦月治疗，看上去像是领队的士兵招了招手，在旁的支援部队立刻朝蕾米莉亚分散而去，“敌人依然具有十足的危险性，不以击破防御为目标，保持距离尽量尝试拖延时间！”
“烦人的虫子们，给我滚开！”
投出的神枪将混凝土轰得粉碎，原本隐藏在后面的士兵早已转移了位置。吸血鬼少女喘着粗气，顾不上浑身伤痕竭力搜寻着敌人的方位。“七重奏”的效力仍未散去，强如蕾米莉亚也无法在折损大半回复能力的情况下吃住无止境的轮番消耗。手中的冈格尼尔已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顶着四方枪火的她甚至连想要消灭那些藏在暗处打冷枪的支援部队都难以做到。
不远处，坐在废墟上的梦月卸下枪内漆成红色的弹匣，视线落在了顶端那颗最后的子弹处，锐利目光仿佛能窥见其后涌动的猩红涟漪。出自第五小队队长北白河千百合之手，美观而致命的绝对杀器，将为这美洲的夜晚画上一个短暂的句号。
“看来暂时用不上它了。”
“最后一轮电磁脉冲弹已就绪，方块9小姐，请您下令！”
四架直升机所在天空的远方，三重结界最外一重的边缘处，指挥直升机上的林月朝着驾驶舱方向打了个响指。视线轻挪，她抬起手拿过了旁边组装完毕的一台巨大铁块架在身前。调试了一下设备，尖耳少女抓住握把将眼睛凑在了泛着幽光的荧屏前。
“林月与宇佐见莲子已就位，请确认各方敌人状态，准备进行最后一击。”
“这里是第四小组与执行者霍尔默，剧场内外一切正常，敌人七宗罪‘暴食’——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并无异动！”
“梦月与第三小组，全员已撤离危险区域。火力压制准备完毕，等待电磁脉冲弹投下。”
“玛艾露贝莉·赫恩与第二小组，结界状态稳固没有任何异常。”
“第一小组准备就绪，开始投放最后一轮电磁脉冲弹！”
“嗯？”不知何时自己受到的火力减小了许多，嗅到些许危险味道的蕾米莉亚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她体内，梦月最早打入的两发“七重奏”子弹正在逐渐失去效力。根据撕裂自己双翼的弹道轨迹来看，至少短时间内三巨头之一的林月并没有亲自上战场的念头。梦月已经身负重伤难以继续战斗，普通的导弹与枪火很难造成威胁的当下，只要防住剩下的几发“七重奏”，拖到自己状态恢复并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啊，身负的“傲慢”绝对不会让她后退半步，这也是我们达成目标最关键的一点。
直升机自头顶飞过，一枚特制的弹头随之向着立于原地的蕾米莉亚掷下。眯起眼，她认出了那枚弹头的种类：不过是释放强力电流麻痹自己一瞬间的玩意儿罢了。甚至都没有顶着再起枪火藏身街道边缘的必要，吸血鬼王裔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抬起手，蓄势待发的神枪正欲把笔直飞来的炮弹撕碎在空。
但就在这时，她始终留意着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某人再度举起的枪口。“呯”一声，与那子弹擦身而过，半扭头的蓝发少女笑容一瞬凝固：
同样嘴角扬起的金发女仆手中拿着把再普通不过的手枪。
轰雷爆鸣，产生的强电流当即将蕾米莉亚紧紧束缚在了原地。遥远云端之上一闪过了奇异的色彩，金发尖耳的执行者扛起铁架轻声吟唱着未知的歌谣。在依次亮起的三种光芒之下，莲子倾注一切信任的眼神中，林月缓缓扣下了扳机。
“最终决战兵装——CYR2000，发射。”
电光四蹿，所有人瞩目的苍天彼端，黝黑如墨的能量洪流撕裂了穹顶的万般云彩。不需要目视就能感受到其后蕴藏的恐怖波动，凝聚的实体冲击顷刻间便抵达了尚未挣脱雷电的蕾米莉亚身后。沿途物事在绝对毁灭前没有任何抵抗可能，哪怕事先做好反冲力准备的直升机也在这一炮的威势下险些坠落。
只为一人设计的决胜兵器，出生那刻就注定要在这历经大战的半毁之城上为某物祭以终结。
雷电散尽，空旷的街道废墟中央，呆立的蓝发女孩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巨大的血洞毫无反应。身形微晃，血沫涌出。随着“噗通”一声闷响，那具早已千疮百孔的瘦小身躯没有任何动作笔直倒下，满溢而出的鲜红为残缺不堪大地染上了半分凄凉。
“确认对象——七宗罪‘傲慢’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彻底失去生命体征。行动‘献给已逝王女的七重奏’执行完毕。”
“嗯？”
毫无征兆地，飘扬在剧场外的小提琴旋律戛然而止。睁开眼，全心演奏的人偶师盯着那根绷断的琴弦轻皱起了眉。
“看来，不用我说你也能注意到。”第二重结界外，霍尔默慢慢地点上了根烟。
“结果还是发展成了这样。”
叹了口气，人偶师将托着的琴放下，通透如琉璃的蓝色瞳孔满是悲哀的光芒：“所以，我不能理解呀。”
“明明凡人所行之事最终都会反馈给自身，不是么。”
“半斤八两吧，不过看来你已经有了相应的觉悟，这倒是件好事。”将烟头挪至眼前，隔着那短暂明灭的火光，霍尔默与爱丽丝的视线在漆黑的夜晚中悄然相撞。
“下一个就是你了。”
“真是令我也感到吃惊的武器，可惜短时间内只能发动一次且对使用者有着特殊要求。要是能够优化量产，今后守夜人的行动伤亡一定能减少许多吧。”指挥直升机舱内，林月一边关闭量子集束炮的动力源一边冲身旁的宇佐见莲子笑笑，“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时三十七分，林月小姐！”
“真是方便的能力，洞察行星轨迹与全局发展什么的，或许你很适合这一行也说不定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战后正式加入我们守夜人协会？”林月半打趣地开口。
“嘛啊，这个到时候再考虑吧，总之现在我会为大家敬上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
“不着急，慢慢来就好。”说着，收敛笑意的林月打开了耳机麦克风，“全小组请维持战斗准备，这仅仅是一阶段的胜利。迅速打扫战场搬运伤员，抓紧时间施行第二部分计划。”
“第一小组收到！”
“第三小组收到！”
“……第二小组收到。”
静静聆听着耳机中嘈杂的话语，感受着结界内几乎静止的风息。某处高楼顶端，将所有色彩尽收眼底的孤独身影捧起手，怀着复杂心绪的目光正落在了那名手托爵士帽的黑发少女身上。虽为无言，但那被霓虹灯照亮如万花筒般的眼神便代表了她的一切。
莲子……
“……”
向着蕾米莉亚的尸体靠近一步，不知为何，梦月心下隐隐的不安愈发强烈。体内流淌的恶魔血液在躁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受到了来自血脉上的压制般。可自己作为纯正的上级恶魔，哪怕在力量全开的姐姐身上都没有体验过如此糟糕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
思绪被身旁之人的呻吟打断，急转过头，梦月却惊讶地发现附近的第三小组全员皆是紧紧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布满汗水的脸因痛苦绞成了一团：“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回答我！”将最近的那人扶起，梦月迅速扒开了他的衣领，其下一条条鼓起的狰狞血管赫然呈现在她的视线中。紧紧攥住了她的手，那名士兵瞪着充血的双眼，膨胀的喉咙几乎吐不出字：
“救……我……”
沉闷的响声接连响起，在梦月惊愕的视线中，男人躯体当即炸裂化为无数飞散的碎块溅在了街道上。但，仅仅只有肉而已。不只是他，所有死者体内的血液皆如受到了不明的牵引般漂浮在空中。几近窒息的沉默，那悬浮的泼泼鲜红整齐划一地向着相同的方向涌去。倒下蓝发女孩的尸体上，漫天的赤色渐凝成了一股巨大的血色洪流，逐步升腾的猩红气息几乎全方位压制了仍处于震惊中的金发女仆。
“啧，结果还是！”
没有应答，除了那席卷的滔天血潮，隐于其间的巨大身影亦逐渐清晰。一只五指呈尖锐爪状的大手穿破血帘伸出，巨型覆膜双翼于其后完全伸展。鲜红褪尽，取代原本蓝发少女尸体的是一尊两足站立高近五米的红黑色人形怪物。堕天之魔的混沌气息自然荡开，缓缓晃动脑袋上的双角，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于这座残破死城中响彻。
“你是蕾米莉亚吗？又或者说——”不假思索拔出手枪的梦月扣下了扳机，枪膛里剩下最后一发“七重奏”子弹在爆炸火光中射向了怪物的心脏，“管你是什么东西，没变身完毕这会儿肯定是最虚弱的时候！”
金属破碎，其声清脆无比。不可见的声波荡漾开来，那发子弹在半空便被震碎化为了一片殷红的血雾。梦月满是震惊的双瞳中，那一瞬消失的巨人躯体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自己身前，投落的深邃阴影完全覆盖了天空。
一拳与胸前双臂交叉的硬扛，金发女仆的身形当即如断线风筝般飞出，砸穿半条街道的建筑外墙倒在了片废墟中。强忍喉咙涌上的甜味，梦月胸前的伤口再绽出了鲜艳的红色。只是正面挡下一拳，撑着瓦砾爬起的她看上去连站立都显得相当艰难。
“该死，光是压抑体内的血气就用尽全力了，要是我没有受伤的话！”
狂流四溢，身形闪现。与那雾气飘散的深渊咫尺对视，剃刀般锋利双爪倒映在梦月愤恨的双瞳中如同死神巨镰。这个距离，不论怎么样都躲不掉！可恶，可恶！
姐姐，我还是没能——
清越回音一瞬鸣响，耀眼火花四溅照亮了几人的视野。风压轰散，千钧一发之际，横空闪过的绿色倩影横插在了梦月与怪物中间：
“快走，趁我还能挡得住！”
回过神，紧咬牙关的金发女仆点点头：“只能交给你了，她能操控血液，尽量避免受伤！”
“我明白。”回应着，精灵般缥缈的少女卡着极限距离避开了怪物的再一次爪击，掀起的冲击波轻而易举地把一栋大楼轰碎，“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比亚洲分部传来情报更甚的，传说中的‘魔化’吗。怪不得连吴云都会感到棘手。”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将你拦在这里！”
“她的力量还在上涨！有突破第三重结界阈值的风险！请尽量施加引导避免直接冲击！”
“怎么会这样……”
“名为霍尔默的执行者，你觉得，在一场演奏会中如果意外绷断了琴弦，音乐家会怎么做？”
重新将小提琴枕于肩膀，人偶师面带微笑闭上眼，娇声随着一度中止的乐曲再回荡。
“答案是，换一根更牢固的。”
尖锐的不和谐音，与某物行渐崩坏的脆响。第四小组全员恐惧的视线中，覆盖大火、爱丽丝与剧场的第二重结界显现了抹裂痕。一点一点，交织的蛛网在诡异的微妙氛围中蔓延着，无论结界还是众人的内心皆在这刺耳的声调中行渐崩坏。直至完全破灭，飘散在空中的无数碎片倒映燎燃的火光，烈焰中浮现的少女倩影在黝黑的夜里倾心演奏，仿佛周遭万般物事丝毫不能将其动摇。
“第二结界失去反应，发生了什么！第四小组请立即回答——”
掐断第二小组传来的通讯，脸色极其难看的中年男子微微张口，才抽了一半的烟坠地无声：“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会以为，只是拦截魔力流出就可以阻止我破坏这结界建立的支点吧，在等待的可不止是你们哦。”手中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直至此时，霍尔默方才明白了那乐曲声背后的含义：
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眼中，这从始至终都是场单纯的表演。无论与林月共舞，火光中的独奏，亦或结界毁坏其后……
“所以，我不能理解啊。人类的欲望、罪孽，怎么想都不可能被遏制。凡人所行之事最终都会反馈给自身，渗透入根源的恶念即是这扭曲世界的真实。连吞噬价值都不存在的你们，想必也很难明白这显而易见的道理。”
“目标‘暴食’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脱出控制！全员迅速撤离留我一人殿后！”
“可是，少校！”
拔出双枪对准人偶师猛扣扳机，曾经的海军将领不顾一切地狂吼：“少废话，快走！”
“晚了。”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霍尔默如坠冰窟。绷紧丝线的轻颤，四分五裂的肢体与不绝于耳的惨叫，以红色为主导的七色绽放，伴随着乐曲终章，火光中照耀出了无比美丽而优雅的……地狱。
所握的双枪在咆哮，愤怒的男人在舞蹈；血染的丝线在流淌，微笑的少女在歌唱。
“呵呵，呵呵呵。休止符已近，让我们共同为今夜致上尾声吧？”
“如你所愿。”
攥着留有自己拿到唯一的，也是最后一发“七重奏”的弹匣，中年男人沉声回应道。
掌心呈刃状的光芒割裂空气，威慑力十足的重击将所触碰的一切破坏。几乎笼罩了半座城市的第三结界内，一绿一红两道身影正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穿行于高楼建筑间。再一击仍然只命中了那人的残象，张开翅膀的怪物怒吼一声，足以震塌大楼的回声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手的行踪。
一爪子切开迎面射来的子弹，拳与光刃再擦出了明亮的火花。一触即离，完全不给对方机会的行动惹得怪物颇为愤怒。
“这么大块头却能跟上使出影步的我，看来身体能力才是你最大的倚仗。”
掌心光芒瞬间切换成紫色，精灵少女一抖尖耳朵再迎上了那怪物。顷刻间粉碎护身屏障的紫光割开肉体，然而随着伤口处暗红血浆的流动，仅是数秒那绽开的骇人伤痕便恢复了原样。飞身后退，全神贯注躲闪的林月暗暗苦笑：她并不是擅长近身战的执行者，而且这恶魔所具备的一切属性完美克制自己的力量，不能快速结束战斗的话形势只会愈发不利……
“看这蝠翼，你还是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对吧？”
“……”
“本应与七宗罪不共戴天的你不仅成了她们的一份子，甚至忘记家人，最后以这样丑陋的姿态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现在的你和所有的七宗罪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赤红眼珠微微转动，曾是蕾米莉亚的怪物忽然停下了全部动作。见此，也驻足原地的林月心中刚现出一抹期待，来自体内的轻微爆鸣便打破了转瞬即逝的和谐。右小腿处的钝痛令精灵少女轻皱起眉，即使可以忍下疼痛，因腿部受伤而减缓的行动毫无疑问将她推入了相当危险的处境中。
“原来如此，所谓‘傲慢’的权能便是来自血统的威压啊。普通人类仅仅在威压范围内便会炸开，哪怕具有精灵的肉体，你依然可以在停止动作的片刻运转力量引爆我体内的血管。”
身形交错，澎湃的碰撞声一次次在城市上空响彻，每度抬腿快速闪避林月的脸色便更苍白一分。始终在主动发起进攻防止怪物直击第三结界，不擅长持久战她已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数只渗着不详气息的蝙蝠紧跟在后，快速举枪，散出绿光的子弹绝对精准地与所有红色相撞湮灭于虚无。
再回过神时，天空投落的巨大影子不知何时将其完全笼罩，携带难以想象力量的双爪重叠袭向了自己。没有改变位置甚至转身的时间，林月被迫抬起右腿上踹侧向卸力。凶狠冲击霎时撕裂空间，激起的冲击波直冲开了数十米的烟尘。
“呼。”
方圆五十米内建筑分崩离析，马路上两条巨大刻痕的尽头，强迫自己从废墟中站起的精灵少女喘息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回声充斥耳中，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内出血痕迹清晰可见。无法喘息，一旦停下就会被那家伙抓住空隙……
屏息旋身避开怪物的扑击，携带绝对穿透附魔的光刃切开肌肉，随之涌起的鲜红将所有伤痕抚平。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子弹与光刃毫无疑问全部命中了，可在魔化蕾米莉亚近乎无限的回复与耐久面前，精灵少女任何攻击都无法伤害到敌人的本源，看似势均力敌的局面隐藏着一人不愿承认的绝望。
“得赶快想点办法，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盘旋在远处天空的直升机内，心急如焚的宇佐见莲子冲着手环大声喊道。整座城市早就淹没在了火海中：梦月重伤需要时间治疗，剧场外围执行者霍尔默正用尽全力阻止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前进，核心交战区已经受了相当伤势的林月正在恶魔翼下起舞；决战兵装七重奏的子弹只剩最后一发，二重结界崩坏三重亦岌岌可危；支援部队第七小队的三、四小组近乎全灭。
到这个份上，这次针对七宗罪的行动几乎已经宣告了失败。
“已向各分部发送紧急求援信息！可是，如果连三巨头之一的方块9小姐都无法挡住那个怪物，那我们呼叫增援还有用吗……”第二小组组长声音颤抖。
“林灵小姐和龙昕小姐她们呢？”
“确认执行官大人正在无法接收通讯信号的地方执行任务，方块K、黑桃A两位相隔太远，短时间内无法赶到……”
“第一小组正在补充弹药，马上就能够进行火力覆盖为幸存者们争取时间！”
“靠你们了，如果被她们突破了第三重结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转身看向了驾驶舱，莲子冲着飞行员开口，“能请您朝着林月小姐的方向飞吗，拜托！”
“可方块9小姐吩咐我优先您的安危！”
“哪还管得上这么多！亚洲、欧洲的惨剧绝不能重演，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啊！”
双翼扇动掀起狂风，神枪之锐一瞬光耀。猝不及防，扬起的炽热鲜红飘洒在空，落于地面终归黯淡。
“该死……”
感受到伤口处的撕扯与牵引，无形引导下的躁动血液夹带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异样感，雪上加霜的外伤让本就一面倒的战斗更加艰难。脚下步伐微乱，喘着粗气的精灵少女甩了甩头，还是选择以咬破舌尖的方式维持体内的肾上腺素。长时间维持影步对体力的消耗相当恐怖，加之失血严重，此时的她已然处在了悬崖边缘，稍有差池便是万丈深渊。
“方块9小姐，您快离开！”
他人呼喊之声与密集的枪鸣同时响起，吃了一惊的林月瞬间脸色大变：“笨蛋，别过来！”话未完，几名靠近的第三小组残部便在惨叫中化为了碎块与鲜血飘散。手握神代巨枪的恶魔在狂笑，发自灵魂的傲慢蔑视脚下一切卑微生命。眼眶微红，将光刃与手枪握住的林月紧咬嘴唇，从始至终都在主动吸引火力的她，再一次向着那只自己不可能战胜的怪物发起进攻。
这场战斗的结局似乎从开始就已注定。
“不可能后退半步，无论如何都必须将你拦在这里。”
真是可笑，什么个位数的顶点、最为可靠的总参谋长……
“作为方块9的执行者，也作为在那场惨剧中活下来的守夜人。”
远离故乡和幸存的同伴来到北美分部，独自在夜里弥补伤痕……
“我不允许你踏出结界半步。”
比起三年前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一抹胸口被冈格尼尔刮出的血痕，手中光刃浸染殷红居然慢慢转变成了黑色。面对堕天恶魔扬起脸，精灵少女微微俯下身摆出冲锋姿态，毫不逊色的强横气息完全释放。
“来吧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这就是，最终回合了。”
残影拉开，气息为掩，由特殊步伐创造的多重幻象带来了相当的迷惑效果。比之以纯粹速度发起正面冲击的方块K，林月技法的侧重点显然在创造足够空间让自己发挥精灵术法真正的力量，与蕾米莉亚交战已久的她也非常清楚扬长避短的方式。
黑色光刃与尖锐利爪在短短几秒内相碰数十次，冲击带来的余波进一步将周遭废墟夷为平地。扭腰避开蕾米莉亚手中的冈格尼尔，携带绝对穿透附魔的光刃就势一记上挑刮开了怪物右臂。厉声咆哮，幽光弥漫，尽管有所减缓，被破坏的肉体还是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复原了。
“居然连‘枯萎’都没办法……”眉峰紧锁，必须分心压制血气的林月很快就显得有些接不上力。本应使万物凋零的黑光失去了七成效果，这家伙，难不成拥有与龙昕类似的，接近根源级别的回复能力吗？
无暇思考，残酷的现实已摆在面前：她没有击溃恶魔形态蕾米莉亚的办法。大势已去，自己被击溃只是时间问题。不甘与愤恨填满了胸膛，哪怕冷静如林月此刻也很难想象战局能产生足以反转的机会。
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挡开了刺来的冈格尼尔，接触到其上弥漫猩红气息的精灵少女嘴角淌下了鲜血。正欲再战，近处天空骤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捕捉到二人相离的一瞬间，那颗不能再普通的子弹携冲力而来无比精准地命中了恶魔的胸口！
“莲子小妹妹你！那可是为方块9小姐特制的狙击步枪！而且要是打中她怎么办！”
“痛痛痛……没事的，那可是我经过绝对计算的一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从机舱中挣扎着爬起身，宇佐见莲子摸了摸自己因巨大后座力撞到铁板的头笑笑，“因为那可是林月小姐啊！”
“哪怕只创造一瞬间的空隙，她也必然能够抓住机会扭转战局，我如此相信着！”
“你分神了。”
被融化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整刀没入体内，那道散着纯黑色彩的光刃霎时击穿了恶魔的心脏部位，凋零之力在刹那间极致释放。通天彻地的痛苦咆哮声随之响起，精灵少女消去武器后跳拉开距离，筋疲力尽的她差点因为这样的小动作摔倒。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只怪物慢慢地垂下头跪倒在地，始终释放的恐怖气息亦跟着所有的动作一并沉寂。终于摆脱鲜血牵引状态的林月上前几步，半信半疑目光望向那个被洞穿的狰狞伤口。
“这样就，结束了吗？”
“可惜——”
娇声妩媚，满目惊骇。在恶魔身形转过的那刻林月看清了她仍未愈合的胸膛：本该被彻底破坏的心脏竟在短短几秒内完全复原！耀光一闪，精灵少女放大的瞳孔中，闪电般袭来的神枪以无可阻挡之势袭向了自己的胸口。残心举手，匆忙召唤出的两柄光刃当即破碎，强行抵挡的瘦弱身影被这凶猛一击轰中，接连砸穿数层混凝土墙消失在了近百米外的瓦砾堆中。怪物仰天长啸，烈火与飘散的浓烟掩盖了一切。
“林月小姐！”
难以置信地跪倒在直升机内，莲子愣愣地看向下方曾为城市的废墟，直至现在她还不想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忽然，立于原地的恶魔仰起了头，浸润赤红的双瞳正对上了黑发少女充满恐惧的视线。
仿若灭世光景中，她看到一度凌虐天堂的怪物向自己递来了怪异笑容。
“糟了！”
赤红电光一瞬脱手，携带恐怖声势的神枪撕裂天穹指向仍在原地的直升机。面对超高速袭来的冈格尼尔，明知不可能躲开的莲子却发觉了螺旋桨的过载转动：“驾驶员先生快跑，您应该还有跳伞离舱的机会！”
“方块9大人嘱咐过我要保护你，现在她倒下了，我又怎么能抛下你离开！豁出去了！”
“来不及了……”
满心绝望，颓然俯首的那刻，莲子的视线被空中一道突然出现的巨大裂痕覆盖，本该撞上的神枪与几近窒息的压迫感共同消失在了那裂痕的一端。幽邃之风自异界而来，眼瞳般的刻痕鲜艳动人。直升机上宇佐见莲子张大的嘴几乎无法合拢，没错，她不仅知道这是什么，甚至能够猜到它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梅莉！
远方某栋高楼顶部，满脑门虚汗的金发少女终于长出了口气。身后某人半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少女仰起头，有些模糊的视线倒映出了那人的容颜：“谢谢……”
“无需道谢，我只是帮忙引出了你原本拥有的力量而已。”柔和的磁性嗓音响起，来人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汗，携带关心的语调轻言，“遵从内心吧。这个世界需要拯救，切勿迷茫，跟着这光的指引勇敢地走向未来即可。”
“我……”
“别着急，适应境界的操纵还需要时间。先休息吧，接下来交给他们就好。”
“啧。”
快速穿行在街道两边，身着风衣的中年男子纵身一跃，下秒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便被子弹和人偶丝捣烂。喘着粗气，交战不过几十分钟他的身上便已布满了伤痕，而与之相对缓步前行的人偶师仍如演出时那般优雅华丽：“再跑下去也只是死哦。”
回身一枪打在具有钢铁硬度的丝线上火星四溅，霍尔默再扣下扳机时右手的武器却哑了声。暗骂一句，双手握枪的他被迫减少了换弹速度，而那紧追不舍的丝线和昔日同伴的子弹几乎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拐过街区，角落处盘桓的人偶丝突然飞起贯穿了他的掌心，连带握着的那把枪一起。
“现在你只剩左手的那把枪了。一直没有响过的它到底藏着多么可怕的秘密武器呢？来吧，朝着我的胸膛开枪，为你的同伴们报仇。”
“你好吵啊。”激光刀快速划过，倒塌的电线杆压下了身后跟着的数条丝线。但，没有任何喘息机会的步步紧逼早已将霍尔默的体能消耗大半，右手枪里的唯一一发“七重奏”子弹更是因爱丽丝的无懈可击找不到机会射出。
“不过多亏你，我更加确信了一件事。”
“什么？”闻言，爱丽丝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心。
“那就是：但凡艺术家脑子或多或少都不正常！”
一脚踢起地上躺着的突击步枪，男人咬牙忍伤瞄准爱丽丝扣下了扳机。怒吼的枪口喷吐着火焰，但与此前相同地，没有一发子弹能够突破人偶师身前的丝线屏障：“谢谢你愿意承认艺术家之名，我很高兴哦。”
这家伙脑子果然不正常。如此想着，霍尔默刚要转移位置，天空上吼叫的机枪与投落的爆破弹令他浑身一震：“一组，为什么还要回来！”
“方块9大人战败生死不明，我们是来掩护您撤离的！顺便——”
“居然连她也……这就意味着，‘献给已逝王女的七重奏’行动彻底失败了吗……”
轰鸣声止，硝烟散尽，几乎连尘埃都不曾沾染的精致少女抬起了手，数根附带黑色光芒的人偶丝划过蜿蜒弧线升上天空缠住了来不及撤离两架直升机的螺旋桨。双臂交叉挥落，人偶师微微躬身致礼，仿佛谢幕般的动作配合身后被拽下直升机的坠落爆炸景象呈现了别样的震撼艺术美感。火光中致礼的精致人偶少女，美丽皮囊下是极度扭曲的恶魔之心。稍一分神，隐于暗处的丝线如毒蛇般从数个方向袭来，男人忙拿突击步枪抵挡却稍慢半拍。
“该死！”
“赶上了！”
半空中，两柄飞来的匕首精准击落了霍尔默背后无法顾及的人偶丝。黑色风衣卷起，一跃而下如蝙蝠般滑翔的男人快速于八方火光间现形。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爱丽丝脸上亦现出了半分惊讶。
“令人意外的不速之客呢。”
“初次见面，托你的福。”收回腰部的钩锁，男人举起手中的长匕首，刀身冰冷反光倒映出了他因那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冷脸。
“我来报仇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谢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儿。”
“欧洲有方块K小姐坐镇，对我来说还是报一箭之仇更加重要。”
与故人碰了碰拳，霍尔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半截。在他身旁，转动手中匕首的黑风衣男子歪了歪头：“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哈啊？”
“我是说，比起这里你应该能在别的地方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指挥也好牵挂的物事也一样。”说着，梅花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甩风衣朝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对话的爱丽丝冲去。
“帮大忙了。这家伙很阴险，小心点！”迅速判断，霍尔默转身向着城市中心的方向远去。
“毕竟整个欧洲分部都上过她的当，这我相当清楚。另外支援的可不止我一个，有几位听到某人消息就按捺不住的家伙也跟来了哦。”掷出匕首将探出的人偶丝挡开，梅花二一刀劈在丝线铸就的护身罩上溅出耀眼火花，“接下来，就该找你算旧账了！”
“聪明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你的小计俩不会再对我产生效果！”
“可这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别太着急。”后跳半步避开男子从风衣下掏出的圆锯，布加勒斯特的人偶师莞尔一笑，“当作安可曲的环节也不赖，‘聪明人’？”
巨形蝠翼一振，眼见冈格尼尔被隙间吞没的蕾米莉亚选择亲自飞向穹顶。红月照射着怪物的掠影，短短一分钟不到那骇人的威压便已逼近了直升机。感受到体内鲜血的狂躁，宇佐见莲子咽咽口水，努力压下内心涌出恐惧思考着应对的方案。
冷静，冷静莲子！越到这种时候——
“等等，那架直升机是？”
驾驶员疑惑的嗓音响起。未及回头，远处天空霎时凝聚的水龙卷便牢牢吸引了黑发少女的视线。笔直前飞却被涌起的奔流击中，转过头，前一秒气焰正盛的恶魔却在瞥见某人的身影时猛地收缩了瞳孔。
“莲子姐姐！”
“这个声音？”闻声，急忙回过头的黑发少女看到了相邻直升机上三道熟悉的人影。冲她挥了挥手，金发的吸血鬼少女握握拳，手中的莱瓦汀透出了与蕾米莉亚相仿的猩红气息。
“水的打击有效，她仍然保持着吸血鬼时期的弱点。美铃，上！”
“交给我吧帕秋莉小姐！”应和了声，摘下帽子的门番纵身一跃，七色光芒在阴沉的夜幕下绽放。虹色流星划破天穹，魔女之浅声吟唱随之响起。感受到腿上附加的浓郁水元素，穿越夜幕的红美铃怒喝一声，全力踢出的一击带着爆裂威势狠狠踹中了半空怪物的胸膛。
“你们怎么？”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想办法对付那怪物，不，对付蕾米。”
借着反冲力向后一跃，红美铃打开身后的喷气背包回到了直升机上。与之相对，从刚才起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怪物一头栽落于其下的建筑废墟中。各怀心绪投去的复杂目光中，挣扎着站起身的怪物抱着头开始了咆哮，夹杂混沌情感的狂乱叫喊响彻这破碎残城。
借着红月的反光，莲子等人清楚地看见曾是蕾米莉亚的恶魔眼角淌下的血泪，那沙哑模糊的嘶吼也揪住了所有人千疮百孔的心。
“姐姐……”喃喃着，被魔女小姐紧紧搂在怀里的芙兰朵露·斯卡雷特眼眶微红，一旁的红美铃亦偏过了头不忍直视。其声渐止，突然间，恶魔与远在半城外的人偶师齐齐转过了头，若有所思的目光穿透眼前物事直抵远方。
“怎么回事？”
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异样，宇佐见莲子刚开口，地上的恶魔便再度展开了收拢的双翼：“难不成她想逃跑？”
仿佛是为了印证莲子的话语，一步跃上天空的怪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远方飞去，但出乎少女意料地，红魔馆三人并没有丝毫伸手阻拦的意思。察觉投来的不解视线，最后的魔女微微低头，宝石般澄澈的瞳孔中闪烁着悲哀的光芒。
抱歉，蕾米。虽然现在无法做到，但终有一天，我会用这双手亲自将你迎回……
这是，来自挚友与家人的最终承诺，等着我！
“看来我的表演时间结束了，虽然很遗憾没能见到那位魔女不过就这样吧。”
挑了挑眉，似乎已经尽兴的人偶师将收好的小提琴包放在了地上：“作为纪念送给我的狂热粉丝，甚至还有亲笔签名哦。看在那位出色精灵舞者的份上，姑且告诉你们一件事。”
“那位依神女苑并非我们的同伴。尚有时间，你们‘守夜人’的后半夜才刚要开始。”
“别跑！”无视梅花二的愤怒，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轻抬右手，蔓延而上的丝线缠住飞过恶魔的翼根将她的身躯亦带向了漆黑的远方。撇撇嘴，犹豫片刻，风衣男子还是将那琴包捡了起来。抬眼向天，空气中浸润的硝烟映衬行将破晓的黎明糅合出了颇为奇异的景观。
“天亮了……吗？”
“来的真及时啊各位！”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直升机，宇佐见莲子上前一把抱住芙兰朵露小小的身躯，“说起来，为什么我没听过你们会支援的消息呢？”
“是我隐瞒的。”另一个方向，被梦月搀扶着的精灵少女与霍尔默缓步走来，“结果你们还是在不知道有增援的情况下死磕到底，那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最拼命的人是你才对吧，少说话好好休息。”将下意识拿出的烟盒放回，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幸好她们和梅花二赶到了，哪怕晚来半小时我们也有全灭的风险，真是……”
“第七小队阵亡人员超过半数，号称最可靠的北美分部针对‘傲慢’的剿灭行动宣告失败。目前各大洲都已知悉，执行官和方块K的通讯也被我挂断了。”
“……嗯。”轻轻应了声，林月没再说话。周围是幸存者们打扫战场与搬运伤员的呼喊，在这几近毁灭的城市中，守夜人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连同后来赶到的依神女苑与梅花二在内，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仿佛在对牺牲者们致上无声的敬意。
“还没结束呢，该考虑下一步动作了。”半晌，终是由梦月打破了这份沉默。闻言，林月转过头，立即会意的霍尔默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个染血的怀表：“卡多留下的子弹派上用场了。和预测的一样，那俩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南美洲的方向逼近，果然那里才是她们真正的目标。”
“结合那个混账人偶师留下的话语，难不成我们又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们身处南美的同伴吗？”梅花二摊开了手。
“或许，我知道她们找的是谁……”
怯生生地举起手，在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中，低着头的依神女苑慢慢朝众人跪下了双膝：“其实，我有一位连梦月都不知道的亲姐姐正在南美，她叫依神紫苑。如果七宗罪找到这里只是因为误认，那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很有可能才是她们真正的目标……”
“虽然我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但一向心地善良的姐姐是无辜的！失去利用价值的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作为交换与最后请求，拜托你们，救救我姐姐！”
“很有价值的情报，那就这么说好了。”冲旁边的几人点头示意，林月忍痛正色道，“在确保那位名叫依神紫苑之人的安全后我们会对你进行处置。目标南美洲，整队出发。”
“诶，现在么？明明刚经历恶战的诸位都还受着程度不一的伤，这样真的合适吗？”宇佐见莲子有些发蒙。
“没时间了。似乎已经开战的南美分部那边毫无疑问需要支援，更何况七宗罪集齐的后果是不可预知的，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向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林月严肃地回答，“身为守夜人，从投身黑暗那时起所有人都已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无论三年前、现在还是更加遥远的未来，只要协会还存在一天，守夜人的宗旨就不会变。”
拂晓，第一缕天光照射于这被魔化罪业毁灭的残缺城市中央，为破败的万物晕染半分明媚。人来人往的白昼中，数架直升机停留在残垣断壁间一处稍微平坦的空地处。整备完毕，莲子打了个哈欠正欲踏上面前那架直升机，向后摆动的右臂却突然被一人拉住。
“诶诶，梅莉！你之前都去哪儿了？”稍吃一惊，立马牵起抿唇不言金发少女的手，宇佐见莲子转过身对直升机的驾驶员喊道，“机长，还能加人吗！”
“只能上一个，最好快点！”
“没关系，我乘别的直升机就好。”拽着莲子向后几步，玛艾露贝莉·赫恩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轻声道，“过来点，我有事想单独和你说……”
“唔，好吧。最好快点，让大家等我们俩未免有点不合适。”
“莲子，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投入了吗？”
“……什么意思。”听到梅莉的话语，宇佐见莲子一时间有些发愣。
“自从来到这未来世纪，你一直都在非常积极地协助守夜人进行各种活动。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顿了顿，梅莉握住莲子手的力道逐渐加大。
“我们也许不能信任他们，又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信任……”
“为什么？如你所见守夜人毫无疑问是守护秩序的那一方，他们努力保护这个世界，在夜晚付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共同经历三个大洲战争的我们早已成为互相信赖的伙伴了不是么？”
“你我都是经历了平安时代的人，这种事应该不用多说。”梅莉叹了口气，“至今为止那位拥有幻想乡记忆的继承者还没有出现，我们也没有搞清楚这个时代的扭曲点在哪里。你有积极解决问题的热情固然很好，但是——”
“但是收回神器就意味着毁灭这个世界，我们终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你想说这个对吗。”
一用力挣脱了同伴的手，黑发少女的脸色变得稍微有些难看：“我当然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那么多人在我们面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身为活生生的人类我又怎能熟视无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梅莉咬了咬嘴唇。
“那，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隙间的吗，明明自己也在使用那压根没有保障的诡异力量？”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看着金发少女扭过头，莲子抬手压下帽檐遮盖自己的双眼，“既然不能回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我都在努力寻找着解决时代错乱的办法，或许现在并不正确，但我会努力获得属于自己的答案。”
“你去找别的载具吧，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目送搭载同伴的直升机消失在远方，沉默的少女低下头一步一步朝着反方向走去。紧攥的手心中，一滴鲜血静静坠落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