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夜伊】岁暮立春（下）

※小黑生贺。我要是哪次能在生日当天写完我就是个成熟的写手了……QwQ

※在一切开始之前，请接受我的魔改：威斯曼家里有姐姐、哥哥、弟弟，三个成员。【大概是因为，金银与黑白不可辜负【手动笑哭】

※正常向社会。木得石板、木得王（所以有年龄操作）。Neko只是Neko。

※黑白三世乱入。小小配角推动故事发展而已。

※我能写一个，单纯的、小黑治愈了小白的故事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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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

这大概是三轮大人去世之后，小黑最期待的一个新年了。

说来惭愧，小黑囿于往昔，这么多年来有所深交、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小白。

——希望有了一个新家、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新年假期的街道上，有闹得轰轰烈烈的动静。得益于国常路先生的控制，没有人真的被影响，也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小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民间纠集的暴力组织与官方授权的武装单位在一决雌雄啊。

说起吠舞罗和青组，小黑只觉得头疼。

黑帮和警察，在小黑看来没有不同，就是以力服人的同类——完全不懂得法治的重要性！说到底只会让他的工作量增加罢了。【还好把他们的聚众斗殴变成相亲大会x挺容易的。】

昨天突然出现的少年们没有更多逗留，真如小黑所言“充满活力”、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小黑看着小白和Neko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有感觉到岁月静好。

在这个新年即将来临的日子里，不知道那两个少年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小黑期待着。

然而，在新闻或者讯息到来之前，先一步来临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眼前这个男人名为御芍神紫，奔四的年纪了，却还能如此花哨，令人震惊。

“不请我进屋坐坐吗？从雪里走来怪冷的。”

也是一个来自过去的阴影。

小黑并不想让他进门——已经背离的人，小黑把旧居出租或是卖掉，都与之无关了。还有，小黑判断这个人并不是来找他的——小黑的住址已经换了好久了，还来这里，怕不是来找小白麻烦的。

“狗朗酱，你知道这个家里住进的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吗？”果不其然，御芍神紫的传销模式上线，对着狗朗，跟对着大门里探出半个脑袋的小白道：“何必要局限于官家呢！？一起迎接更广阔的天地吧！”

“啧。”小黑又想起御芍神紫跟一言大人争辩过的话题，不耐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很好——你的自由在我看来只是混乱、丛林法则是原始与野蛮、无政府不可能带来自由幸福的生活。”

小黑有点儿激动了，而御芍神紫笑容依旧：“你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御芍神紫。”小黑冷下脸来，火气上来反而感到瞬间冷静，打开了最外层的铁门，与御芍神紫面对面。

“怎么了？狗朗酱……”

“你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报警的。”

御芍神紫轻飘飘地一仰头：“你觉得警察抓得住我吗？”

——一般的警察自然是不行，你们确实是隐蔽功夫极好、逃窜能力一流的反政府组织。小黑却想，只有这个御芍神紫，由他亲自动手、移送法办，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那您看，我这种警察抓不抓得住？”一个声音突然介入。

声音的主人并不在楼梯间内。这里是一楼，那人攀在了楼梯间的窗户外面，给自己的使劲儿自主配音，“嘿咻”一声就露出了半身，一脚踩在窗户沿上，从怀里掏出了非时院的兔子面具。

“哼，你们惯爱以多欺少。”御芍神紫也不笑了，“今天我不是来辩论的也不是来打架的，师兄还是想告诉你，比起官家，这里更适合你们。”

御芍神紫溜了，小黑想追，但刚才的兔子叫住了他。

小黑注意到他没有穿制服，加上他刚才并没有真的联系他们而是他自行前来的，顿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了？亚连。”

没想到这只名为亚连·沃克的兔子，跳下窗台之后还是先叫的小白。

“社君、狗朗君！出大事了！”

——其实也不奇怪，这个亚连是小黑出租房屋的中介，自然是两个人都认识的。

年纪轻轻的亚连凭实力成为了非时院的一员，行动起来和小黑的工作有了交集。又因为他俩同为被收养的孤儿，这个相同的身世使亚连更亲近他一些，小黑也因此听了很多他的吐槽，感叹：他们遇到的收养者确有天壤之别。

亚连的师匠让他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迫使他在工作之余四处打工。小黑一直以为“房屋中介”只是亚连又找到的一份兼职，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个野生的居间人——亚连只是认识了需要租房的小白，又听说小黑有出租旧居的意向，觉得很巧、很合适，就为他们做起了中介工作。

小黑很想教育一下这小子，但是和亚连说的事情比起来，他这偶尔的皮一下可以忽略不计，师兄的到来也只能算是个小插曲了。

——就在刚才，尼兹米和紫苑，在城郊搞出了一起爆炸事件。

亚连他真的消息灵通，毕竟占了背后一整个庞然大物的便宜。

被炸掉的是个研究中心，据说在爆炸之前就曾因为假警报疏散了人员。

可以大胆地猜测：尼兹米和紫苑是制造了假警报、借其混乱潜入的。紫苑可能想着做些什么，但结果必然不很成功。尼兹米放任了他，让情况变得危急起来。那个更有行动力、更有准备、更切实的尼兹米，理所当然地达成了他的目标：以爆炸摧毁设施。

“恐怖袭击！？”小白震惊，不知何时又钻进小白怀里打盹的Neko喵喵两声表示自己被吵到的不满。

小黑只是皱眉，该说他早有心理准备嘛——不提尼兹米毫不掩饰自己的黑暗心理，就连那个紫苑也一言一行充满“要搞事”的气息。

即便如此，小黑也没想到他们做得这样凶残。

“但是，为什么要把消息传递给小白？”还是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狗朗君问到重点了。”亚连正襟，“我们在这个消息之后，收到了两条并行的指令：搜寻抓捕……”

亚连竖起一指：“爆炸犯；”竖起二指：“伊佐那社。”

小白瞪大眼睛，肯定觉得自己无故躺枪了。

小黑摸摸他的头：你可一点儿也不无辜，这命令也并非无故。

昨晚紫苑一边拍也就一边看了资料一遍，科学地推测到：只有几个地方有继续研究的能力——看来官方抛弃了他四年，他却始终没有抛弃自己，对科学领域持续关注着。

所以，既然紫苑他们可以顺推，那么其他人也可以反推：精准爆破了研究中心的爆炸犯，大概率已经能了解了研究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已经和小白有所接触了。

亚连笑道：“狗朗君说话还是这样严谨，不带倾向性。”

他不说话还好，小黑一下子把话语的矛头指向亚连：“那你呢？你怎么知道爆炸犯是他们两个的？”

亚连讷讷：这就真的是为了赚钱了。

说起来亚连在西区有一个蛮长久的兼职。在西区呆久了，难免就成了伊芙的粉丝。

“呜，伊芙的扮相真的很好看，你们有空一定要去看！”

尼兹米找到他的时候，亚连还惊喜了一下，结果被尼兹米一通毒舌加威逼，幻灭到怀疑人生。“完全没办法把台上台下的两个形象联系到一起！即使脸长得一样！”

但紫苑是真的好孩子，跟亚连说话那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压死骆驼的稻草还是尼兹米的诱之以利……亚连最后同意让他们进入研究区域。

——这是收受贿赂！小黑手痒起来，真的很想教育教育他。比如感受一下绳之以法？

亚连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少年还能是“恐怖分子”，毕竟紫苑说得是那么合情合理。

“虽然他们干坏事了……但我还挺喜欢那两个人的，多可爱啊……”

“不要称会炸楼的少年‘可爱’好嘛，很危险的！”

“我知道错了QwQ”亚连不敢再对线小黑，抓住了小白：“社君，你会帮他们也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对吧？那就要坚持到底啊QwQ”

小黑觉得自己得为小白说两句——少年们可没说他们有什么方向。

“那我们现在不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小白没有正面回答，拿Neko的肉爪拍拍他，取笑道：“你国语说得不错了啊亚连君。”

——算，看在亚连把消息提前通知的份上，算是共犯了。

亚连见小黑点头，也笑了：“和狗朗君在一个阵营里感觉安心多了！不会被抓走了！事实上……”

亚连说起了一些，依然是只有他们才知道事情：小黑也是万万没想到，非时院的兔子居然也能内讧起来。

大概是，亚连这样知道了一些事情不敢声张又心存芥蒂的“反叛者”，和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事实真相反正仍然听从命令的“忠诚者”。

“现在大家也都各怀鬼胎，不对，审几度势地紧张起来——最近的命令太异常了！稍有心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啊。”亚连这么说着，有些痛心疾首。小黑知道，亚连对他们战斗部门很有归属感与自豪感，变成这样内部对抗的局面，他肯定是最难受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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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想请亚连吃点儿好的安慰他一下，这个吃货却先一步冲到了门厅的落地窗边，那敏捷又凌厉的动作，是持续作战才能保持的、最佳状态的样子。

亚连在窗前，借着窗帘和一些家具的掩饰小心地观察楼下，小黑很快也看到了对面楼里走出来一只兔子，挨间敲门过来了。不是小黑眼尖，只是这屋子视野很好，同时那位不像亚连没穿装备，穿着全套制服的人实在扎眼。

亚连突然捶了一下手边的小沙发：“怎么是神田！被荞麦面吸引来的兔子吗？”

这说法有意思，充满童趣，但小黑马上问：“能跑得掉吗？”

“能。我的仇恨值比较高可以去拦一拦……”亚连蹿了回来，重点还是放在小白身上，诚恳的小眼神看着小白，似乎仍然寄希望于小白能做些什么。

可小白显然不在状态，没从斗智模式切换到斗勇模式，与亚连干瞪眼：“要跑？？？”

“啊啊啊那可是个不给开门会直接砸开的人物啊！”亚连努力阐述问题的严重性。

“小心！兔子的效率能找到小白的住处，也能发现你的背叛行为！”

小黑此言震住了有些激动的两人，但亚连一捶手心决定了：“那样更好。我去引开他！”十分的少年意气。

小白拉住亚连，建议他引人到地下室：“半地下室，这里是半地下室，懂？”

——就像匆忙之间，小白搞不明白亚连希望他做什么一样，亚连好像也不是很明白小白希望他做什么。

小黑倒觉得，小白可能点亮了逃跑天赋，或者就是聪明伶俐？

“小白是叫你善用半层地下室的窗户。”

“原来如此！”亚连大声道谢，要从前门走了，回头卖个萌：“狗朗君你一定做了好吃的荞麦面QAQ下次有机会再来吃吧！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小黑扶额：“没那么严重……总之你自己小心！”

他们也该准备走了。

小白戴上围巾抱起了Neko，皱着眉有点儿不安的样子，小黑按按他的脑袋：“就当是提前去寺庙了。”仗着熟悉地形，拉着小白翻后窗跑了。

“诶嘿，我感觉走了两遍对这条小路熟悉起来了。”

小黑不由腹诽：熟悉这个干嘛？

小白无言地跟随，穿过了绿地小溪，大概是看着大片的荒地、迷茫感上来了，终于问起要跑到哪里这件事。

小黑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一直没说，是仍然对亚连有所保留——即使是“共犯”了，亚连的立场还是相当微妙，小黑担心亚连在兔子的职责和个人的愿景之间最终选择前者。还好那孩子也很上道，没有多问。

“去新家。”小黑想到很残酷的事情，抓着小白的手一紧，“不可以走大路，有监控。”

小白从恍惚中回神：“这是和全世界作对的感觉……♡”

“……收收心，没那么浪漫。”

“确实，我虽然自己觉得自己是在逃跑，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进入到非日常的紧急情况中。”

“……”小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是非日常。

小白建议走一条，绕城高速一般的路线。

小黑在脑内大致规划了一下，还是仗着熟悉，拉着小白朝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其实小黑也不能确定那些小巷里、民居间的小路上有没有监控，他只是蛮相信小白的天赋的x。

冬天的白天很短，本来就不是很热烈的太阳转瞬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后。

天光渐渐暗淡，小黑估摸着他们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虽说天黑了他们的行踪会更隐蔽，但天黑了这种没路灯的小路也会更不好走。再说小白的体力，Neko已经被小黑接手了，他的呼吸还是越来越粗、脚步还是越来越沉。

——剩下的大半路程还要走多长时间，难说。

“那个，亚连不会有事吧？他说的神田真的那么凶嘛？”

小白努力跟上小黑的速度，在呼出的一大团雾气之后撇着眉梢，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那孩子，十岁的时候就是战斗成员了。”——内心苍老的小黑，管谁都叫“孩子”。

“嗯！？”

“亚连也是十六岁……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地预备了两年，去年有幸提前成年，然后才正式入职。”兔子们中有未成年人这件事，虽然屡见不鲜，但小黑仍有不满。

“他们是同僚，也算得上是朋友。虽然经常打来打去、嘴上说着杀来杀去，但人身安全不用担心——即使不说情谊，他俩实力相当，很难有一方打杀了对方的。”

那个名为“神田优”的孩子，经历十分传奇。

“说起来，那是一言大人经手的一个案子。”小黑在行走间，无意识地摸着Neko，回忆起来。

“一般来说，特别交到一言大人手上的案子，肯定是有很大的隐情。”

“后来，神田十九岁的时候，又因为某个事件离开过一次。那时候我刚刚入职，对那了解得并不很清楚。不久，我在调查别的事的时候，认为那次事件可能与之有关，但初步的调查结果却是：没发生过。我试图询问，相关人士闭口不谈，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小黑深呼吸，“很异常对不对？那之后我便没有再深入调查了。”

“神田什么时候回归的，我们也完全没有收到消息。按理说，我们还挺经常和兔子的行动有联系的，可以说我和亚连就是这样熟悉的。但神田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事情，只有亚连会念念不忘地说给我听。”

“而且，非时院的‘兔子’理应是个不可随意进出的部门，神田却能这样轻易地来去，不得不说，实在是传奇得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步速稍快的走路而已，小黑可以顺畅地说着话，小白听着听着却蔫了。

“那个……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两个小时，有没有？能不能……”

“不能。”小黑果断拒绝了小白的未尽之语。

小白委屈的小表情真情实感。

小黑此时此刻分外嫌弃自己的心软：“……至少要有可以避风的地方才能休息。”

“唔——”

——这人日常运动不足，力不从心。是想要休息的愿望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小白拉着小黑到了最近的神社。

“你是算好了会路过这里？”小黑看着三三两两的上山人群，可能这也算是一种掩护？

“没有，刚才，看路标上写的……你说要挑地方休息……”

小白上着楼梯要死要活，小黑笑起来，拉着他的手使劲儿拽他上来。

小黑觉得，小白是真的很机灵，言行举止充满了小黑没有的那种灵动。你可以说那是小聪明，吐槽他投机、嫌弃他耍滑，小黑不管，反正他喜欢——小白身上确实有些特质令人向往。

快走让小白身上热气腾腾，一会儿的冷静便让他四肢骤凉，一个喷嚏预示着可能的感冒的到来。

小黑想要把外套脱给他，小白疯狂摆手：“你要是不穿外套才会感冒呢！”

“这就是个应激现象……”小白在木质长凳上坐定，摸了摸鼻子，表达他坐下就不想走了的态度，要小黑也坐。

小黑估算现在的时间，小白安定地休息着，但休息之后缠绕上来的不仅是凉意还有疲惫。

人在身体疲劳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小白显然就陷入了负面情绪的泥沼之中，长吁短叹地说起面对哥哥、面对少年们、面对亚连的自己。

“亚连想要我担负起某些与我拥有的权力相应的责任、履行某些与我享受的权利相应的义务，我也想……但说实在的，不知道如何去做。”

“这些事情……是我太幼稚了——糟糕的事情，不是不去知道就没发生、不去思考就不存在。我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话虽如此，小黑能看到迟疑、不安、痛苦、悲伤，重重笼罩在小白周围。

小白一咬牙，道：“我得回去找他们！”

“……”不是小黑太敏感，只是这个“回去”真的听着很揪心——小白的归属是他乡而非此地。小白的归属，还不是小黑身边。

然后小黑对此的回应是，把Neko放进小白怀里——毛茸茸、软绵绵、热乎乎以及来自另一个生命的关注，可以治愈人心。

“哎……我失礼了。”小黑长叹一口气，打了个招呼，坐到小白身后，用外套把小白包上了……总之是个过分亲密的动作！

小白虾米一样地蜷了蜷，抱紧Neko，不知为何用小小的气声，说：“Neko的心跳，好快速。”

被点名的Neko“咪”了一声，小黑越过小白肩膀，可以看到她从小白怀里探出头来。小黑的脸颊贴着小白鬓边，感觉他冰凉的耳朵渐渐暖和起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在背风的角落里，亲近得能分享呼吸与心跳，与日常完全无关的情况下，小黑却感到平静而满足。

钟声响起。

在凌晨零点敲响的钟声是新年的开始。

——要敲一百零八下。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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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没有好好睡一觉在情理之中，但新年开始就在几乎“逃亡”的氛围中度过着实是意料之外。

更让小黑觉得世风日下的是，他那新的旧的两个家先后接连被非法闯入了。

——仿佛为了验证亚连说的话一般：新家的门锁被打破、大门敞开着、神田站在客厅等他们。穿堂风呼啸，他的马尾和衣摆在风中猎猎。

神田穿着非时院战斗部门的全套制服，每一层衣襟都贴得和站姿一样端正，金色的兔子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部，只能看到透露着不爽的、撇着的嘴角。存在感最强的，还是他腰间的佩刀。

——管制刀具。小黑感觉脑壳一阵一阵地跳着疼，一小半是因为被风吹的，一大半是因为看不惯这些凶器横行。即使这是合法持有。

“我叫亚连过来。”神田话很少，一句话给人很多猜测，然而没有任何解释。

小白显然倾向于“亚连驯服了神田”这种好的展开，小黑很想吐槽这种乐观，但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警惕地站在门口保持着距离，同时想着如何把他的“理”拿到手中，想着武器相当他理应有一战之力。

亚连“嘭”的一声推开了常闭不锁的防火门，从消防通道出现——可能对于他来说，爬楼梯比坐电梯更快？而且亚连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快得像开了传送门一样，就算兔子之间有什么传递消息的便捷方式……

“你们还好吧？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亚连气喘吁吁道。

——因为我们特意没带手机。

小黑很能理解尼兹米说的“会被定位”是什么意思了。

总之，情况还好。神田虽然没有“被驯服”，至少可以放下刀来听听他人的说辞了。对此亚连感谢小白的地下室战术让他想起来跟神田讲道理。

“我看起来像不讲道理的人吗！？”

“什么像，说话自信点儿，你就是！”

“找死吗豆芽菜！”

“(#｀皿´)”

小白神补刀：“你们不要像小学生一样吵架啊！”

Double kill。

其实亚连只是从地下室钻到地面，隔着窗户有机会对神田吼了一声“我们也有苦衷啊”，神田回了一句“小（dou）矮（ya）子（cai）说什么大话”，由此画风突变，小学生吵架开始。

亚连要详细解释一下他们“叛变”的原因。

他看起来仍然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原是顾虑着所有“忠诚者”的感受，担心毫无所觉的人、心思纯正的人，听到这样的糟心事情会受不住打击，一时厥过去或者想不开，最终酿成他绝对不想看见的惨剧。

小黑感慨：亚连是个无比善良的人。这世道一般称这样的孩子为圣母。

亚连在此之前没有想过自己收到的命令的来处，因为按程序而言，那都是御前直接下达的。然而这一次，一个诡异异常的人出现，越过程序直接向他下达了命令。亚连当场拒绝，那人也撕破脸皮。交手了几个回合，亚连见势不妙，跑了——来找小白。

……不过亚连的温柔在神田这里却是多此一举了。因为神田不像亚连，他来去非时院、是否听令，行事都与忠诚无关，从他这反反复复的“兔子籍”就能略知一二。

神田冷笑：“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

所以他完成了一些命令，从来只是为自己，看起来像是听从的样子，罢了。

神田如此看低非时院的理由也很充分，说起来正是神田离队事件的起因。

神田不善言辞，或者，不想说、懒得说，亚连和神田瞪了半天眼，神田不为所动、甚至别过了头，亚连只能忿忿地越俎代庖：“神田是实验的受害者！”

此言一出神田又瞪了亚连一眼，似乎不满于他的用词，但是亚连不管他了，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下去。

小黑又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如果说尼兹米是实验的资料，那么神田就是实验的成品。

因为专业知识的限制，小黑一直对这个实验的来龙去脉理解不足，虽然这么说对神田不太友好，但要感谢有他这个“实验成功”的活生生的例子，那些数据与理论在他身上具象了。

——原来人的潜力能被开发到这种程度，仅仅外傅之年的神田就能成为战斗部队的一员；原来所谓的生命力，总量也就这么多，如神田这般燃烧生命，不知道还有几年能活；原来强大的武力也是终身的诅咒，若神田控制不了这份力量，毁灭的不仅是他，还可能造成大面积伤亡……

——这真的是科学而不是玄学吗？

小黑咋舌。

似乎是为显示诚意，神田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过分好看的脸。无怪戴着面具不摘。容易被以貌取人。

“你们是……做实验的人？”

“不是不是，狗朗君是司法部门的，社君是威斯曼的弟弟。”亚连急忙为他们解释。

神田鄙视道：“有区别吗？”

——确实没区别。小黑和小白的这个组合，一个代表掌握权柄的人，一个代表投身科研的人，都是神田仇恨的对象。

不过小白并不介意有没有被讨厌，他突然地进入了异常状态，用脸颊上两团可爱的小粉红表现他对神田的样貌惊艳不已。小黑顿觉头大。然后小白回头，悄悄地跟小黑说，想给小黑也做一个。

“做什么？”

“面具。♡”

小黑：“？？？”

神田终于开口多说一些话了。和小黑猜测的不同，神田对他们的态度相当温和：“我觉得你们是，不一样的人。”话依然不多，却足够让人感觉到他的善意，当然也有可能是听者的错觉。

神田说，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在那家伙作乱时杀了他”。“那家伙”指亚连。

亚连当即跳起来和神田吵了一架。

——少见。因为小黑认识的亚连一般不向周围的人展现他的喜怒哀乐，就像小丑在脸上画好厚重的油彩，妆容之下的悲伤与愤怒都不甚清晰。这个亚连异常鲜活，今天。仔细想来，每一次亚连向小黑吐槽神田的时候，也会这样。

亚连面露愠色：“神田你不应该回来的！”

“我要去哪儿是我的自由。”神田凶恶地扯住了亚连的领子，“你们预想，我在民风淳朴、远离纷争的小地方可以得到一个安详的晚年，但是，我只看到一个苟延残喘的可悲之人。你看看你们守着的秩序，如此脆弱，已经混乱成这个样子，就算我不在这里，也迟早卷入其中——小地方才最有可能沦为人间地狱。”

“可是……我们欠你那么多。”

“小小豆芽菜就不要张口闭口‘我们我们’的了，你代表不了任何人，也不要把别人的责任揽上。罪有应得的人，终究会自食恶果。”

“我同意神田的观点。”小白仿佛下定义一般的肯定道，止住了亚连还想说些什么的话头。

小黑也安抚了一下亚连：“神田这话让我想起了尼兹米。”都是坚信“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恶有恶报”。

这跟他们的身世有直接关系，可能跟他们的年龄有一定关系，小黑很能理解。不过小黑也相信“善有善报”，以他的见闻、阅历以及天职来笃定。总之他是站两边，尽己所能地把握住这个理念。

“尼兹米？谁？”据说神田连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的名字都记不全，不能期望他知道亚连那个行贿罪犯罪主体的信息。

亚连这个时候更加心虚了，不自觉地在大腿上作苍蝇搓手手状，小声说：“是炸掉研究中心的人……”

兔美酱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你们要是能一起行动的话，会更容易把那两个人找到。”

小黑在语言上默默把亚连挡在身后保护起来，心说这孩子太容易暴露了吧，这种表现就是在明晃晃地说爆炸案与自己有关一样啊……

虽然神田皱着眉说着“谁要和豆芽菜一起行动”，虽然亚连苦着脸嚎着“一起走会被杀掉的”，但最终他们还是并肩走入了茫茫夜色之中。神田还换掉了他的制服，穿上了小黑的常服，因为小白灵机一动想到，那黑色长发和白色短发的形象足以混淆视线。

小黑目送，实在说不上哪个更靠谱、哪个帮助对方多一些，可能两个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吧。

送走了亚连他们，性命攸关的问题消弭于无形，小白仍坐在沙发上想心事。没有摆出什么浮夸的pose，却是在认真地思考着。

小黑挨着他坐下，像小黑工作时做的那样，带着真心和技巧，协助小白理清思路。

最后小白又是被困在了“思考与行动”之间，小黑希望他能走出这一步。

小黑觉得坐在他旁边的说服力度不够，拉着小白的手转了半圈，单膝跪地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了，只是郑重地看着他。

——直到小白眉宇间的犹豫全部消散。

小黑笑了：“既然是无法推卸的使命，那就执行起，隐者的责任。”

小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言大人说的？”

“……不，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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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黑的生日，他在加班。

当然加的不是法院的班，他一个人就是一个民间力量——世事无常，好像前两天还吐槽赤青来着，这两天已经“同流合污”了——如果所有争斗都走到了不死不休的末路，小黑愿意介入其中，竭力避免那个结局的发生。

说起来小黑根本没怎么休这个新年假期，小白决定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小黑也以与之相应的速度赶去加班了。

那时小白抱着Neko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白雪落在枯枝，歪头在Neko的柔软皮毛上蹭脸颊，Neko趴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是太爽还是不爽地喵喵叫。

“果咩捏，这么多年都无所作为，还把重任交给你们……”小白遥对有胆识的少年们道歉，“但是，仅仅是一次‘恐怖袭击’是不够的，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小白足够聪明，他有成长起来的想法，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稳重和坚韧起来。他正处于改变的最后年华，他本身正在剧变。

可以说自从小白离开之后，这几天的“天地异象”就越来越多了。

人为制造的部分，加上消极处置的部分——天灾人祸。小黑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小黑并不能也不想直接参与其中，边缘OB已经很刺激了。他投身于城市里的秩序维持，间或上手群众疏散工作。难得碰上赤青里的两个好战分子自己划了个战场打了起来，他俩动手也动口，小黑从旁听了一阵，言辞间似是有私人恩怨。真真是两个熊孩子。小黑二话没说各打五十大板x，敲打得两边都再起不能，丢给赤组的老哥善后，径自回了。

小黑走在已经尽量清空了的中央大道，一眼可以望见车道之上高楼之间的御柱塔。

小白前往市中心的这一程，是小黑亲自送的。因为不管是小黑成长的旧居还是现在的新居，都是在这个城市的三环开外。

小黑开着车，有一点心不在焉，小白也是。停车之后小白依然没有回过神，小黑将手搭上他的手背提醒他。小白低低地笑起来说：这是奢侈的走神。

办公楼里还有很多值班的人。也对，不管台风、地震，还是这样的突发事件，总要有人值班，事情更大了便要所有人一起回来上班。

小黑回来找Neko。

Neko被小白托付给小黑了，可小黑也没办法留在家里照顾她，小黑琢磨了一下，把Neko带到了他的工作单位里。Neko这两天都呆在大办公室里，在每一个格子之间敏捷又笨拙地跳来跳去。女同事喜欢，男同事也很喜欢——谁会不喜欢幼猫呢？

小黑难得因为Neko，有一点“融入集体”的感觉。

这也不是小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这个氛围的格格不入，无妨，就说他是关系户吧，他确实因为一言大人的“关系”而受到优待，他也确实因为一言大人的关系，没有离开。

这是互相牵绊。

小黑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没有这个联系就好了。直到小白提起他和一言大人的异同点，小黑换了一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他可以比一言大人更名正言顺地贯彻他们的理念，而这个司法系统中多了一个有传承的人。

这是各得其所。

小黑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完了。不管有没有做得尽善尽美，小黑觉得身心俱疲。

但是，就是有人不肯给小黑休息一下的机会！

在市中心渐渐聚集起了一波人——没有依法申请、拒不服从解散命令、严重破坏社会秩序，已构成非法集会罪。小黑离集会地点太近了，即使出警轮不到他——带头的是御芍神紫。

小黑本来就没有穿制服，混进人群中一把抓住了御芍神紫：“不允许你们因为任何原因，甚至因为你我的私人恩怨……”说到这里，小黑忍不住沉声咬牙切齿一阵，再度义正言辞，朗声道：“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到公众的利益。”

“哼？你们就能代表公众利益了？”御芍神紫冷嘲热讽，他的理念一直是自由的，包括“不能被代表”这一点。

“法律赋予自然人生命权，我们能维护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利益。”——只有我们能。

小黑的气势上升到了一个顶点。他感觉一言大人微笑着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小白在他身前拉着他大步前进起来。

——他没理由不自信，他没理由胜不过御芍神紫。

御芍神紫没空跟他辩论，有真正的大队人马来镇压他们了。

那人数远超小黑想象，甚至还有非时院的兔子。显然这也不是御芍神紫预料之中的展开，他试图挣开小黑：“啧，失败了嘛……真不甘心。”不管御芍神紫说得多么华丽，在行动上他们始终是逃不过鬼鬼祟祟，永远没法儿正大光明地行事。

“虽然不甘心……你赢了。” 御芍神紫反手抓住小黑，周围的人开始注意到这里的异动了，小黑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弱势，但小黑仍然跟他僵持着。

——是小白赢了。

小白的行动，其实建立在一个很不可靠的基础上：一切只是他的猜测，细小而散乱的线索串联起来的猜测。

“我觉得，中尉绝对不是坏人。他那么喜欢我们。”小白深思熟虑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起来很感性的一个判断。

“是这样的……”小白开始说明，然后说服了小黑。

小黑总结起来，小白说了三个点。

其一：“坏人”对小白的情况不很了解。“中尉就真的没发现、不好奇嘛？我不上学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带着课本搬来搬去？”

其二：亚连收到的“命令”也很可疑。“如果中尉真的大权在握，怎么可能还会有两个命令的来源？”

其三：只有小白知道的小细节。“来翻我家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什么。”

——这可以解释为入侵者并非相关人士。

小白偷乐：“比如小黑。是文科生。”

“……”

——这也可以让小白产生怀疑。

“中尉多少次和姐姐哥哥他们一起制书，不会想不到的。但是来打扰我的人，没有想到。所以，我，大胆地猜测，那不是中尉的意思……”

“另有其人？”

“比如，一直看官家不爽的你的师姐那群人。”

“……”师姐？小黑觉得自己有点儿无法直视御芍神紫。

插科打诨是小白自我调节压力的方法，并不代表小白不重视这件事。

小白郑重地总结：“我必须去找中尉谈一谈。” 

目送学姐x被押走，小黑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来自小白的电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想念拉长了时光。

小白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终于说到自己要回来了。

小白知道小黑最关心的事情，所以又细细碎碎地跟小黑说了一个，星星和月亮的故事？

是说，以人类视角：星星繁多，而月亮只有一个，月相清晰可辨，地面上的潮汐与月亮息息相关；以天文视点：星星都是诸多自体发光、体量巨大的恒星，而月亮只是个绕行星公转的卫星。

是说，威斯曼之类的科学家，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繁星，不为人所知，但有创造性地燃烧自己，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国常路，一个具体的领袖、统治者，损益相因俯仰相关，却不会有多么特别，不断变化着，也不会令人重视。

——小黑权当做阅读理解了。

差不多是个互相支持守护的故事。

小白复述，他听到哥哥对中尉说了一句：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必做的事，都会圆满完成。把小黑也感动了一下。

突然电话那头有人说了什么，小白远离话筒与之对话，而后长长地“诶~”了一声，又凑回来，叫了一声：“小黑？”

“嗯？”

“你也在御柱塔？什么嘛~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呀~”

“什，什么？”

小白那边变得好吵。

“你到天台上来好不好！”

“天台？”

“你快来，呵呵呵，我就要到了！”

小白笑得太开心了，说着话也一直在笑，小黑想着小白电话里的动静，心里隐约有点儿想法，刷卡乘电梯到天台，果然，停机坪边已有几个人，小黑可以说是“莫名人士”来到这里了。

还没等人来问，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风已经吹到。

——小白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了。

“太危险了！！你在做什么啊！”

离地两三米的高度！小黑被扑了个踉跄，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跳的人和接的人都得受点儿伤！

“我太想你了！”小白在直升机的噪音中大声道，直白得把小黑噎住。

然后小白伏在小黑耳边，也说了一句：“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必做的事，都会圆满完成。そして、我赶到了！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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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互相治愈。

※但是故事太长了！QAQ写辣么多背景故事干啥子捏！？QwQ我下次努力，写得更“单纯”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