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琐事-其九
"前辈,现在可以说了吗?"炉子上的水已经开了很久了,邢远却丝毫没有将水壶拿下来的意思。屋子里的雾,愈发浓厚了。
玄明雪被支走后,两人都在酝酿。
"我的要价很简单。"邢远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我想让你帮我做掉张渊。"
墨㸌虎躯一震,"前辈,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前朝的群臣,能收还是尽量要收的,不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无辜,这对一个新生的政权来说,是极为不利的。而收复蜂群最好的方法,就是收复蜂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更何况张太师也为官清廉,高风亮节,杀了他,只怕引天下不快。
"呵,在你们看来,张渊是个好人对吗?"邢远声音有些愠怒了。
"大师别息怒。"
"放心,我不是生你的气,你应该也知道,舆论最终会屈服于'财'、'权'二字,而占据人民中绝大多数的底层群众,是最容易被收买的,而且对于一个活的比我还久的老妖精,隐忍一时应该不是难事。"
"活的比您还久?"墨㸌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对"邢远长叹一口 ,声音也沧桑起来"云明九年,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㸌略加思索,给出了答案。"云明九年,苍城叛乱,张太师亲率两千御林军前往平叛,十日之后,叛乱平定,张太师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去了两千人,回来了一千九百,两千对两万,十倍之差,大获全胜,可谓是军事史上的奇迹。"
"呵,不愧是张渊,一场大屠杀竟被他涂抹成了平叛,不愧是朝堂中人。"邢远的牙快崩了。
"前辈,你这地图炮开的,晚辈佩服。"墨㸌一头黑线"不过,大屠杀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邢远反问道"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
"晚辈真的想知道。"
"也罢,那我就和你细细道来。"
那时的我,只有十岁:
"小远,书包给你收拾好了,快去上学吧。"妇人慈眉善目
"妈妈,那我走了。"孩子的声音那么的稚嫩
"去吧,到学堂要听老师的话,别胡闹,你也老大不小了,记住了吗?"
"记住啦,妈妈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去学堂,也是最后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傍晚,残阳如血。
"爸!妈!我回来…"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面前的,是燃起的熊熊大火,伴随着厮杀声。
"远儿?走!别回来!"是一位中年男子,满身伤痕,血染甲胄。手中的刀也以似断非断。
"爹?怎么回事?"
"咔嚓""咔嚓"中年男子脸色变了。
"远儿,过来,拿着,披在身上!快!"他递给我一块七尺长宽的布,我披在身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随着脚步声"噗通""噗通"的跳。
"邢家主,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啊。"男人声音低沉沙哑。
"张渊,你我两家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仇。"张渊从皮鞘中抽出一把华丽的短刀,细细把玩。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为何如此咄咄相逼!之前的故事已经翻篇了。我们这一代,就不能握手言和吗?"
"握手言和?说的倒是容易,天师家规上书:'凡遇邢氏族人,无论好恶,格杀勿论',我也是奉先祖之命。"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这么死板,我手上还有家传的免死金牌,我本身也是世袭的诸侯王,你不怕明宗杀你谢罪吗。"
"邢家主,该笑你天真呢,还是可怜呢,你觉得,没有圣上的圣旨,我敢领兵前来吗?早在先帝南征北战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家是应龙区的大家,先帝为了请我曾祖出山,答应我曾祖待称帝封禅后,除尽妖邪,你以为,洪国公大人,真的是战死疆场吗?至于免死金牌,只是一个笑话罢了,先帝赐的,圣上自然也能收回来,醒醒吧,邢家,早已孤立无援了。"
张渊就像看待猎物一样看着对面颇具英气的中年男子,而男子瞋目切齿,怒发冲冠。
他不怕吗?当然怕,对面的人很可能已经摸到了"仙"道,可自己呢,不过是一名六响宗师,给老邢家丢脸了,自己的父亲,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九响宗师,先祖洪国公,更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位摸到'通玄'地步的宗师,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逃过,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更何况张家和邢家的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的,直到先帝起义时两家才'握手言和'千百年来,两家都想着怎么下阴招,针对手段自然不会少。
但是,自己不能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远儿还没有走掉,纵使不敌,也不能后退。
"张渊,来吧,磨磨唧唧的,孰胜孰负还是未知呢!"家主拿着卷刃的长刀,勉强摆了一个招架的姿势。
"好,那我就成全你。"张渊哈哈一笑,步法如同鬼魅。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