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日记/情书,避雷勿入。
“你有最近回国的打算吗?”在临走的前几天,我和朋友约在伦敦的一家中式烧烤店吃了一顿晚饭。
她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在读完了本地比较有名的航空硕士大学后便留在了这里,经商,做各种中介,谈吐有种成熟女人特有的气质,是我非常乐于结交的种类。
实际经历中,都说成年许久了会伪装,可表面上装的好,规规矩矩戴着假面的,总比装都不装,嘴里说自己会对熟人讲义气讲感情,实际上意思是你不光要给钱还要拍马屁讨他们开心的恶臭人要靠谱的多。
“哈哈,根本没打算,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去。”
其实很多人是劝我在毕业后利用Psw(为高学历人士在英国毕业后找工作给予的签证)待英国几年,有国外的工作经历回国起点更高,而且目前英国永久居留的门槛也放宽了。
未必要做出另一种选择,但是可以做出另一种选择的余裕则是非常宝贵的。
“大概是因为父母啊,喜欢的人之类的。” 我说,
“那我也是因为父母和男朋友吧,我可是根本就不想见爸爸妈妈呢。”她说,
我知道她男朋友是她读书时候认识的,明年还在这读博士,家庭关系则不是什么可以让我同情的事,想要从家庭中独立的强烈想法被付诸于行动才造就了现在的她。
聊了些她经营代购上的事,她像是在数家常,又在话语中暗示了一些她看好的商机……苏格兰进货战锤现在方便啊,什么航空大项目等等……
可能因为我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挺像做生意的,不过她想错了。
我现在只想回家。
“我想回国以后先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吧……过会再考虑联系联系同学之类的。”
结束了这个话题,潇洒地说出有缘再见。
返程时烧烤店旁边的地铁站Northern 线和Victoria线直接关闭了,火车还是慢车……
凌晨一点半已经没有出租停在车站,我淋着小雨回到家,还好有意在出远门时穿着的战壕大衣和靴子帽子都具备着良好的防风防雨功能。
我扭开房间里的暖气开关,疲惫地躺在床上。
这是第N次想要回国了。
期间通过了无数的心理斗争,疫情初期,四处传着“留学生回国带来病毒”这种舆论,心里明明没鬼觉得自己做好检测就是干干净净的,但还是有良心包袱或者为就争一口气,没有当即回国。
而后机票价格被炒到疯狂,直飞被取消,需要中途转机可能途经高危地区,回国的路上也说不好是不是更危险。
可是这场疫情就像是没有完结一样。
爆发,缓和,变异,爆发,缓和……再度变异……
如果我能成为一个我梦里想过的职业人员---民俗学者的话,我是一定会上课吐槽英国人的卫生观念的。
这在疫情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除了开出租车的中东人喜欢戴口罩外,出外基本感觉不到疫情的气息,酒吧爆满,公园里男女老少出门遛弯晒太阳,偶尔一堆人还来一趟聚众反疫苗游行。
啊啊,没必要把什么西方民主弊端套在这里,德法好的很呢,在我眼里主因是某个发型永远凌乱者的养蛊政策带的坏头。
一些祝他早日垮台的咒骂,一些心理的变化我在其它的地方记录过,这里就不提了。
我以为相同的日子会这样持续下去,疫情存在的情况,留英经过律师操作似乎能无限续杯……只要我还安全,家里也不怎么急的样子。
直到我遇见了喜欢的人,
那不是什么有宿命感的日子,开端也普通的很,家长又双叒叕给我介绍正经女性认识了。
咳咳,她很不正经,虽然正经女的我也可以用正正经人的一面对待,但大概不会产生什么超出范围的感情。
认识三个月后,我说我喜欢她,
在四个月后,我决定买机票回去见她。
她第一次向我提出请求:“给我好好地,四肢健全地回来。”
“嗯,为了你,我会好好回来。”
然后飞机就熔断啦!(乘客新冠阳性检测过多,飞机不开。)
算一算,英国南部的核酸需要去伦敦指定诊所做,往返加地铁票四十英镑,核酸400余英镑,这些钱都怎么都没了。
我续上了我房间的租费,改签了两个星期之后的机票。
再次熔断。
在两天后,我得知法国航空去xx的航线全部取消….
只能又沮丧的告诉她,
她当时说了一些可爱的话:“没关系的,我不急啦,是我的总是我的。”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恐怖!
虽然这样说,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被消耗着。
我们曾经每天有很多话讲,在五个月后变为只是日常汇报早安晚安吃饭,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生活上没有什么进展也看不见什么未来的情况,可以聊的东西实在有限。
有一天她一晚上一上午没说话。
过后说因为早上很忙,我开玩笑似的说她变了。
她说:“确实呢…没什么心情,而且现在渐渐冷静了。
失去兴趣,失去聊天的欲望,
归位平淡,好像是所有异地的归宿。
不过我很明白,她这时候需要我啊。
我花了一段时间沉思,打字说道:“陷入冷静(你想说冷淡吧?)是很正常的,两个人不可能只是喜欢最初见面的一个印象,都要靠一起不断创造好的回忆才能维持喜欢,可我们现在是完全没办法呢,只能忍耐一会吧。”
“噗,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简直和个渣男一样。”她说。
几个小时后,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带着补偿性质的精神抖擞的卖萌,被我骂了一顿。
两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哭了,另一个人不能陪着哭。
消耗仍然在继续,只不过我们换了一种更乐观的方式应对。
我们开始把过去的一些话题发散来讲。
比如她过去约会的对象。(她对于交往使用的是美国人的分级制度,约会指吃晚饭看电影,和异性尝试交往的初步阶段,不代表两者存在感情。)
硬件条件比我好的还真不少,可她形容被踩雷点的时候就笑死人了。
名句颂唱:“你是我的天使,而我是你的恶魔。”来自某位约她出去的学长。
“哈哈哈哈救命求你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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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约会对象问我现在有没有在谈诶……”
“那当然我说有啦!”她马上说道,
我一点也没掩饰我的开心。
“那可是没办法了,真是很可惜,他们是完全没机会的!”
“你可真是好得意哦?明明现在只是电子宠物……”
“没错!”
“好啦好啦再得意一些也是可以的。(笑脸表情)”
新年的时候我打了疫苗,状态很不好,沉沉睡去。
她没有等到我的电话,用她最甜的声音和我说道:“新~年快乐!”
嗯,我记得我说过我喜欢夹子音的。
那是发生在过去的对话,
“你不是说绿茶也是你的一个雷吗?”
“我是说,绿茶会被我看出来然后换上对其敬业表演的尊敬,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的人对我绿茶我不喜欢啊?为了我装可爱难道不可爱吗?”
“反正就是喜欢我对吧?!”
“你…………”
“啊……自爆了……跑了。”
啊,我喜欢这段回忆,非常的喜欢,我喜欢所有,
迄今为止在我脑海中记叙的所有与你相关的事情,随意触及一点都是透光的琥珀色,融开能品尝出蜜糖的甜味。
我想,生活在有你的未来。
希望你起床后看见这些文字,再次露出傻笑。
新年的一个月之后,我买上了另一张机票,又一次核酸检测,这次没有和许多人告别。
我和所有人说:谁知道走不走得了,哈哈。
申请绿码因一些材料问题失败了三次。
和诊所说了问题,诊所说他们确定我是没问题的,会打电话给大使馆帮我加速流程,终于在起飞前几个小时拿到了绿码。
到了机场我仍然信心不足。
托运,登记,安检,直到坐上飞机才如梦初醒,开心的利用仅有的一格信号向她汇报了好消息。
几个小时后,到了丹麦的机场,下飞机后大家奔向检测口,排队做核酸检测,有几个人没有准备好要求的四百四十英镑,当场掏出手机问能不能支付宝或者微信转账。
然后到出发的两个小时前开始领取结果。
一批又一批的人员被广播通知领取完毕后:
“接下来的成员,是抗体呈阳性的。”
所有人小心打量着从那个队伍归来的乘客,保持着距离。
我之前没被喊到名字,心里一沉,像是坠入深渊。
抗体呈阳性可能是因为疫苗,也可能是真的曾经患病。
如果在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登不上航班的话,只能现场打电话给航空公司处理行李,自己则是逗留丹麦,被隔离一段时间后,待康复重新买机票返回英国,然后继续隔离,检测。
金钱损失估计约六万以上,
更严重的问题,如果我被确诊,之前的回国流程无法使用,要另外的材料走康复者渠道,回国保守估计是隔离后再三个月后,也可能是半年到一年!
父母会担心,事情会耽搁,可第一个进入脑海的……是我这样还对得起她吗?
已经半年了,已经临近极限,我还应该让她继续等一段开始不了的恋情吗?
我无比的懊悔,去伦敦做检测的路上是坐的地铁和火车,为了万无一失我明明可以全程包车!只是多花两千多块,在回国的总体费用面前算不了什么,连花清瘟也可以吃的更勤的……
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正在回老家见外婆的路上,我没有直接告诉她坏消息。
在胡思乱想中一个小时过去了,阳性名单仍然没有念到我。
“这是第一批检测结果,没念到名字的,等之后的第二批。”广播说道。
原来还有第二批??!
我如释重负,可仍然没有摆脱风险,也许我是第二批的阳性呢!之前已经想清楚这次失败的恶劣后果,我抱着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旁边的人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我坐起来,说没事。
在飞机起飞前的四十分钟,第二批名单到了,我在十分钟后被念到名字。
我拿过检测单,扫过一眼,全阴,我迅速拍好照片申请中转地丹麦绿码。
一分钟以后,小工具上消息提示通过。
坐我旁边的一位外国女士就没那么幸运,之前短暂聊过一会,得知她是做外教的,她的审核迟迟没过。
我在网上阅读过材料需求包含上传第一次英国绿码,可是这没写在他们的英文要求上。她之前没有截图,上传了其它材料后,现在她的手机上只显示着审核中黄码,英国绿码已经找不回来了。
我排队进入机舱口的时候还看见她坐在地上,抓着头发打开包翻找着材料。
她旁边有一对情侣,后面在航班微信群听说女生被检测出了阳,男的放弃了航班留在丹麦陪她。
临近起飞时间十五分钟,我找到位置坐好,如获新生。
起飞了。
北欧航空的抠门程度令我大开眼界,伙食难吃,电影寥寥几部,也没几个好看的。
一场长眠,醒来后旁边的大哥没事打开遮光布看窗外,念叨着凭什么我能睡的那么好……
毕竟你不知道我背负着什么来到了这里,自然也享受不到此刻的轻松,我想。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停了足足半个小时,我猜是做整体消毒之类的。
在机场我迎来了这几天的第三次核酸检测,国内的医务人员在检测(拿棉签捅鼻子和捅嗓子)上下手格外“狠”,棉签的塑料棍更硬,进入的更深,且强制要求停留数秒。
棉签拔出时,我面目扭曲,不停的咳嗽,流出眼泪和鼻涕。
到了提交报告的点。
我决定对医务人员表示尊敬,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上报告。
“whzbwqianskq。”医务人员说,带着口罩,语句说的很快,在我耳中有点模糊。
“什么?”
“拍照!”
我对着医务人员有点茫然。
“面对前方啊!”
我四处看,没看见摄像头。
医务人员有点生气,探出台子向通道的正前方一指。
我为我耽误了队伍的效率感到惭愧,赶紧往前正对,拍完照后快速通过了。
然后是最后一步,海关。
“你是留学生吗?”
“是的。”
“上次出国是什么时候。”
“不太记得了,两年前接近元宵的时候,具体日期我写在入境登记上。”
“嗯,通过了。”
踏过一条线之后,我知道,我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