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书馆》第一回

第一回
姑娘浅谈春冬京城,小爷偶遇说书先生
冬日里的京城总是干冷干冷的,没个下雪刮风还好,但凡是个刮风天,出去站上一站,这脸上就跟有刀子剌(lá)似的。单是刮个风就让人不想出门,就更别提再下个雪了。
好在家里是有炉子的,从院子里夹出三四块儿入冬前就买好了的,规规整整的蜂窝煤,往里一码,没个二三十分钟,屋里就暖和和的。而更多的人家烧的则是煤球,那是用蜂窝煤渣和(huò)水攒(cuán)的,更便宜,自己也可以攒。这时候,就可以在炉子上烧一壶水,备着一会儿喝茶用;炉子边也不会让它闲着,家大人总会在买冬储大白菜的同时,屯上一些红薯,把红薯往炉子边儿一放,时不时翻个面,水开的时候,红薯也就快烤好了。
我喜欢吃烤地极甜的那种,他说喜欢帮我剥皮。
按理说,冬日里是该喝红茶的,但是我并不能喝的惯,所以他常给我备着的尽是些花茶和绿茶,就算有时候我兴致来了,想沏一杯,也是翻箱倒柜的找不到,最后才想起来,茶柜里压根儿就没有。
冬日里,我喜欢等雪停了搬一把藤椅放在院子里,傍边摆个小桌,上边一壶茶,一套盖碗儿,有时候要是他在,会多出一碟点心,稻香村南货店的。
这样一坐,小半天儿便打发过去了。有时候看看院里的丁香树上站着的家雀儿,用翅膀子扑棱着树枝上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偶尔会落一点在我的棉布小褂儿上,皱皱眉便过去了,不必掸,顶干净的;有时候就这么抬头望着天,昏昏的日光照着积雪,竟也有点儿晃眼,闭上眼睛想躲,便会沉沉的想睡觉,当然,我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这样打盹儿,会冻出病的。若是他在,定会帮我盖张毯子,将屋里的火盆搬到我旁边。
体寒的人,总是这样让人放心不下。
这话是他每次撂下炭火后会说的。无论是我醒着还是睡着了,亦或是……装睡。
他常常在我打盹儿的时候,进到里屋,写一篇字,或者画幅画。他的毛笔字和国画很好,但我常常看他瞎写、瞎画。
等我醒了盹儿,就会看见这样一幅景象:他拿着刚画好的小狮子、小老虎在逗隔壁院的小丫头、小小子,也总会引来他们家的宠物,若是它们进院了,他定会从厨房拿一个盖帘儿挡住它们。
然后顶温柔的冲着它们:“坐在外面吧,不能靠近姐姐哦,她过敏的。”也不管它们听得懂听不懂。
我自然谢他好意,也暗气他废掉我许多的盖帘儿。
京城的冬日过的极慢,但若是春天到了,也不必遮遮掩掩,人眼见的。胡同两旁堆着的积雪,已经悄默声的成了一滩雪水顺着墙根儿流到下水道里,也有时候会被沿途强长出来的牵牛花苗截住。
当然,院子里的春意也会渐渐显露出来。门后面堆着的蜂窝煤已经见底儿,在白墙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煤炭痕迹,我是很懒的,每年都会“忘记擦掉”,等再说这话的时候,卖蜂窝煤的老人已经再一次将那里堆满了。
立春的时节北京是要吃春饼的,说起这春饼,讲究并不多,但是菜式很繁,我不喜欢烫面的吃食,所以每年立春的春饼也就走个过场,但是他不依不饶,说就算是走过场,也要讲究。
我拗不过他,但是也懒得跟他一起忙活,由着他在我的厨房祸祸。我不会和做春饼的面,但是我偷偷看过他弄。
手肘刚支在窗台上,还没等我将窗户纸戳破,他便用手指敲了敲木头雕花,示意我不要继续下去。转过头便见他从廊子上拿过一个搪瓷盆,和去厨房带过来的一袋面粉。
这时候,我喝茶用的藤椅和小桌便会变成他的物件儿,我懒得下手,指甲缝里进了面粉顶不好受的,便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打悠悠,耳朵里听着他每年都会说一遍的话,每次都差不多,说得我都能背下来,但是他依旧不厌其烦的继续。
“春饼要用热水烫面,你的茶先放一放,热水匀给我一点。加上香油,烙成双合饼,吃的时候揭开两片,平铺……”
“放好饼菜,卷成极边式的细卷,吃个有头有尾,不会散开、不会流汤,这才算会吃的。你会吃吗?”
一句调笑的话,惹来鼻尖儿上一点白面。
他掸掸(dǎn)手,将和好的面放在茶几上,没有给我端着的盖碗儿留一点地方。
“我去胡同口买菜,一起?”
“困。”
一句话便否了他的提议,抬手见没地方放盖碗儿,掀了盖,随手将茶水泼在青砖上,盖盖,塞进他手里。
“那我自个儿去,酱也不多了,甜面酱还是生酱?”
“随你。”
我转身进了里屋,撂了门帘儿。偷偷从门帘缝儿里看过去,正巧看见他也在瞅着我。
无奈只好在里面喊一句:“生酱。羊角葱丝。”
“得嘞!”
我家院子是这条胡同里仅有的一处规整的四合院,南北长、东西窄、坐北朝南,北房、南房、东西厢房四面围合而成。他从大门出去,往西走上几百米,便是胡同口,不远,我走的慢十来分钟也到了。
那有一菜摊儿,菜不错,水灵、干净,偶尔会有时令的水果,这也省去我很多的时间和体力。
但是他今天回来告诉我,这个菜摊儿被一家说书馆代替了。
我哀嚎的同时也在奇怪这家书茶馆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为什么一点讯息都没有?让我更惊异的则是,他说这家书茶馆的说书先生我也认识。
我常去的那家裁缝店的掌柜的!

注:1、专栏头图来源360图片
2、第一人称为UP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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