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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心情之树-极端心情之枝·慢

2020-03-05 22:34 作者:Repentanze  | 我要投稿

        当我使用这个标题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我使用了昆德拉的一篇小说名。

        在他的那篇《慢》中,他大概说过一句“慢,这个属于过去时代的美德,已经被我们遗失了。”可我要说,不,这不可能。

         慢,从来没有离开我们。只不过,它的出场时间已经大大减少了。只有在我们受到那万恶之源——极端心情——的侵扰时,我们才会回想起这个似乎被尘封在泛黄的旧书页和发霉的玻璃瓶中的词语。

        何亚嵩此时此刻正位于一个充满这类书页和玻璃瓶的垃圾场边上。毫无疑问,空气的味道是令人反感的。它绝非来自书页或是玻璃瓶,而是来自垃圾场中随处可见的腐烂零食和快餐罐头。它们是“快”的代言人,或者说,我故意给它们贴上了这样的标签。

        何亚嵩不该快步离开这糟糕的空气吗?我猜他应该如此,可这并非他所做的选择。他拖曳着自己的脚步,缓慢得让边上快步走过的人感到心疼。如果要描述他的心理状态,我想用一个英文单词最为合适不过:“sink”。

        每次提到sink这个单词,我都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场景:他背靠着墙壁,慢慢地任自己的身体滑落到地上,然后呆坐着,开始细细咀嚼自己的痛苦。我喜欢把sink这个属于心理的变化投影到他的身体上,变成滑落的这个动作。就和船只的沉没一样,缓慢却无法挽回,令人绝望。

        在这个过程中要强调的是“慢”。显然,“快”是与痛苦格格不入的。在你满心忧虑眉头紧蹙的时候,你大概不会使用快跑的方式前往你的目的地。在电影中,当主角的朋友死了以后,我们总会看见主角停在原地拉都拉不走——因为这样静止的状态才允许他缅怀朋友。

        当然,这里的“慢”描述的不只是物体的运动速度,也是思维的思考速度。痛苦会让我们的想法变得缓慢,就像你要在脑中拖动一块西西弗斯的巨石那样慢。也正是因此,痛苦总是那样的难挨。

        我在街上迎面撞上了何亚嵩。看着他低垂的头颅、蹒跚的步伐,我心生怜悯。“跟我去喝杯咖啡吧。”他愣了一下,停下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猜他的心境曾短暂地被我破坏了,可是他立马就恢复了自己那种缓慢的状态,缓慢到他很有可能没来得及思考我的提议,便回归到自己的轨道上。

        请允许我自说自话地解说一下何亚嵩的心理状态。其实你们也都知道的,他在反反复复地想:“我该怎么活下去呢?”失望的情绪把无限延展的未来涂抹得灰暗无光,然后生活的每一秒都变得缓慢无比。很难撑到生命的终点了,这样的想法也多多少少影响了另一树枝——死亡——的生长。    

        何亚嵩还不想死,但也不知道何以为继。他慢慢地想到,不该继续这么走下去了。没有多加思考,他向一家咖啡店走去。

        当他走进咖啡店的玻璃门时,我恰巧正在这家店的角落里坐着。见他进来,我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假装在对付盘子中的牛排。过了一会儿,我才抬头锁定了他的位置。他愁眉不展,独自坐着,背靠着沙发却把头放得很低,仿佛偷偷看着桌子下的什么书一样。当然,他的目光是呆滞空洞的——他绝不是在看那本书,或者说,是在看自己写给自己看的悲剧小说。

        受到他怠慢的服务生不耐烦地甩下一杯咖啡,便决定不再管他。而看起来,他也不打算管那杯咖啡。我敢担保,当他第一次看到那杯咖啡时,它已经凉透了。他开始喝,却喝得很慢很慢,好像每一口都是他过往的痛苦一样。

        在不为中国读者所熟知的维旺·德农的那部《明日不再来》里面,慢在享乐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很可惜,今天“快”已经横扫了这个部分。事物只有不停地变化才能让我们的感官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慢仅仅幸存于悲伤的忧郁土壤里。你不会看到有一首快歌用来描述失恋的心情。相反,在失恋之时,总是那些缓慢的歌会让我们心痛得更加彻底。

        我心满意足地享用完了自己的晚餐,天也差不多黑了。此时的何亚嵩仍然呆坐着,仿佛他才进来几分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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