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村浮沉录(二)

我小时候口吃，我妈说要割掉舌头下面的那条筋。我吓坏了，说话就特别注意，后来讲话就利索了。

打小，我就是特别淘的小孩。为此，我妈说了不少吓唬我的话。

“夜里过十点不睡觉，床底下的怪兽就会出来吃掉你。”

“不吃鸡蛋的话，后院的鸭子就会夹你的嘴巴，以后你的嘴巴就变的跟它一样了。”

“… …”

种种，但我确实又是爱自己吓唬自己的小孩。总在脑子里脑补那些场景，现在想来也是极好笑的。

我是个正儿八经的上班族，早八点晚六点起床夜里，我就呆在炮村的一间酒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怪，心情好的时候就聊聊烧，但最后烧到深处也就进入了打怪模式。因此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天生的、流落人间的赛克斯 machine。

而我妈，57岁的农村妇女，思想保守。在我27的时候，可劲儿的给我相亲。隔壁老王的儿子的老婆的表姊妹，邻村张大姐姑妈儿子丈母娘的远房亲眷。可对我而言，直线距离超过十米的菇孃，我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认识。更何况是这种来一發还得回老家，来个空降褜的麻烦事儿。

人生路漫漫，菇孃常相伴。

我用这样的一句话来总结我先前的打怪史。

炮村里头的酒吧极多，转让倒闭的更是。我说过的，那是一个小渔村，没有村长。

最早的时候，来了一批年轻人。

热血、浮夸、大胆、硬。

他们不需要为五百一个月的店租担心，也不会被一晚上只喝掉两瓶啤酒的唯一一位客人而心情大坏，其中一瓶还是自己贴的钱。

但这里没有人，没有菇孃没有年轻的身体。

没有陌陌，没有探探，没有宠爱。连一个“炮村酒吧老板大戰女网友，晕奰进医院告终”这样的八卦都没有。

“老汤最近很少来店里阿。”曹天亮拿了瓶还剩七成的酒放在我面前，这间酒吧是他的。

“跟宠爱上那菇孃呆了个把月，腻了。这不出来谈谈心嘛。”

“谈心还是…”曹天亮冲我使了个眼色，其中的意味我们也是心知肚明。

曹天亮，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酒鬼。起先大多找不着他的时候，我总可惜这么位可敬的大神就这样喝死了在了某个酒吧、猝死在某个小街巷。

直到有一年的台风，曹天亮的酒吧被淹了。屋里一片狼藉，音响进水，积水漫上了桌椅的一半高度。我们赤着脚一路想好了损他千兵，不伤自己丝毫的慰问语。结果屋里是进去了，愣是没找着他人，门口漂着一只他的拖鞋。

曹天亮失踪了。

过了三天，他叉着腿单手捂着腰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C你个龟儿子。”我真是指着他腰骂的。

“哈哈哈，在菇孃家睡了三天，没闲着。”

老曹的生意一直不错，聚集了各路神仙，今晚也不例外。最年长的是隔壁卖鸭子的三叔。三叔的鸭子确实好吃，油而不腻又热乎。基于三叔酗酒的毛病，他的鸭子总会让人感到强烈的“饥饿营销”。

今晚，坐在三叔边上的菇孃还真不赖，若是再加上点气场，简直就是一个大钮。模样好，人条也是够令我垂涎三尺的。

可三叔有个毛病，不“近”女色。

没错，绿茶迪奥。

我扫了一圈店里的姑娘，并没有中意的。倒是一眼被三叔那一桌子的大神给逮了个正着，“老汤，来喝酒。”

对于这种“人手一个姑娘，却没有菇孃能是我的”的局，我并不太感兴趣。

跟大家一边寒暄，一边掏出了手机开始发约会邀请。那么多交友软件里，我最喜欢宠爱的理由是，干脆利落、诚实。我是个对菇孃坦诚的人，我找沙发客只找女的，我只想谁她们，其他的都是骗人的把戏。

我搜罗了软件里较近的菇孃，最后挑了两个发出约会邀请“愿赠予一瓶芝华士 陪我喝酒”。

“三叔，今天这姑娘没见过阿。”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菇孃。

“你少来，上回人家还送你回家来着。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吃了个惊，我可真是压根不记得这事。况且要是真有什么，这姑娘哪能坐的这么安稳。可不得一屁股往我边上坐，或者是一脚踹了我的命跟。

我还没来得及回忆，就收到了宠爱发来的提醒。

看来今晚有鱼吃了。

我们约好了时间地点，接头暗号是“爸爸，我从哪里来。”“你妈奰。”

她算不上漂亮，是个极其普通的菇孃。可比起相貌，我更喜欢她的性格。聪明。要相信，骗子不一定是外协，但外协基本上都是骗子。别问我理由。

失恋的菇孃最好吃。

“你是来这里旅游吗。”

“不是，失恋了这不来找你了吗。”她半开玩笑的样子把我逗笑了，但我有点开始紧张，看起来是碰上了一个不错的“伴侣”。

按理说，这种神仙局本该是在出现这样一个外来猎物时，转型为“打怪小分队”。

然而对于这样的“伴侣”，完全不需要多余的打怪技巧。言语的调戏已经达到了高潮，为何还不让身体也开始诚实。

我趁她不注意，出店躲在一边。

果然，没多久她便从里面出来。

在我们眼神对视的那一刻，我们的荷尔蒙变成了一双手，一把把我俩往它的怀里拦。

我们抱在了一起，借问，疯狂的借问。

我将她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