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与手表

我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他靠拾荒为生将我抚养长大。每次放学回家都能看到收到虽然陈旧但清理修补好的小玩意儿，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闲暇时间也会同他一起。拾荒的必经之路我们会看到一个举止怪异的女孩。她枯草般的头发将养着跳蚤、虱子之类的小动物，身着不知道哪来的看不出颜色的衬衣遮住了整个上半身，赤裸着树枝粗细的腿青一块紫一块，所见皮肤没有一处好地方。 女孩会突然窜到路人的面前，施舍般伸出灰黢黢的葱根，像个骄傲的公主，“命令” 他们交出“值钱”的东西。被惊吓的路人们恼羞成怒骂女孩“神经病”，不屑离开；有时遇到脾气不好的或者小混混，对她拳打脚踢，可能还会被“啐”上一口才离开。 女孩也不反抗，只是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任人打骂，结束后也只是笑嘻嘻地一瘸一拐离开。 父亲说每次经过里女孩都会出现在面前让他交出“值钱”的东西。他看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看到她好像看到我，担心她饿肚子，于是把自己一天的口粮分给女孩一半。女孩也不挑，看到吃的赶紧塞到嘴里，生怕有人跟她抢。吃完像兔子蹦蹦跳跳离开。 我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心理发涩，发苦.于是我也像父亲一样， 路上遇到她会分给她一些吃的，每次她都把嘴里塞的像个气球鼓鼓囊囊，我感觉养了只人形仓鼠。 女孩知道我对她很好，对我说:“我可以帮你一个忙，或者实现一个愿望。”我想，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自己，怎么实现我的愿望呢？她的话我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玩笑。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父亲送了我一只九五新的手表。手表通体黑色，表盘上有个挥舞镰刀的骷髅——是死神。 “这表是哪来的？”我很不舒服，秒针每走一步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父亲看我表情凝重，解释:“有个人要扔掉，我看着挺新的，扔了可惜就拿回来了。”父亲以为我误会他拿了有主的东西，担心别人回来找“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听父亲有些失落，我将表系到手腕。 第二天我戴手表去学校， 同学们很是好奇，周围水泄不通，我第一次如众星捧月一般。这手表应该会带来好运吧。 奇怪的是，常年不生病的父亲突然发了高烧，他还是出门拾荒了，我不放心，请了假跟在父亲身边。女孩像往常一样跟我们要东西。爸爸无力地掏出几张纸币让我去商店买些吃的给女孩。女孩察觉到父亲不对劲，仔细观察父亲，露出牙齿咧嘴问: “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给我。” 父亲摇摇头。女孩撇了撇嘴冷漠转身离开。本来父亲生病我已经很着急了，她什么态度！不知感恩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我欲追她，父亲拉住了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硬生生将火压下。 父亲的脸越来越苍白，时不时晕倒，甚至昏倒在床，一病不起。我要赚学费、买药、照顾父亲，被迫扛起生活的重担。 拾荒再遇女孩， 她盯着我，准确的说是盯着我身后笑得依旧天真: “你要死啦。或者你最亲近的人会死。” 她之前说过会帮我一个忙。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双手紧抓女孩胳膊不放，泫然欲泣:“你能不能让我爸爸醒来？” “你能给我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反问我。 我摸遍全身，什么都没有。黑色手表在映入眼帘，粗暴解下表带放到女孩手心。她举起手表，照射在表盘的光反射入她的眸子，她表情凌厉了一瞬，将手表甩出去:“这个不值钱，我不要。”手表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接着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啪叽”一声手表四分五裂。 我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到死神挥舞镰刀要将我碎尸万段，我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脸。在手表碎裂的那一刻，死神被什么撕裂随风消失。 女孩摔碎手表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大脑一片空白的我。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怎么回的家我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父亲醒了，和往常一样要去拾荒，我说我要一起去感谢一下那个女孩。 “什么女孩？ 你朋友？”父亲问我。 我以为父亲在开玩笑: “别假装不记得，就是那个总是要东西的女孩，你还经常把口粮分给他呢。” 父亲却说他从未给别人分过口粮。父亲认真的模样让我惊惶，我夺门而出去昨天和女孩昨天见面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了四分五裂的手表，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可是女孩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 我发疯般问路人有没有见过她，他们都说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女孩纯真的笑脸，我说了声谢谢，希望我们能再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