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恶魔物语三 转生的终焉 第四章 四
两天前，赛莲带了一百名信徒来到涉谷，而今天，则是带着一万多人沿明治大街南下。
媒体将其称为圣者游行，通过新闻进行大肆报道。
上午十一点，队伍穿过表参道到达神宫前，闻讯而来的乌合之众也都加入其中，总人数超过两万人。
下午两点后，走进环状七号线，赛莲依旧没有告知目的地，掉队的人明显增多。
尽管如此，当赛莲在傍晚的街头停下脚步，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人们的疲倦时，还有五千多人跟在身后。他们几乎都在大破坏中失去过亲人，对恶魔怀有强烈的憎意。
经过长达十小时的行进，沾满汗水和灰尘的脸上，还在期待恶魔的出现。
人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在常明灯下穿梭于高级公寓的厚重墙壁间。
这时，只留女人在家的村井家，三十岁出头的继母早百合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那孩子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在外面过夜了吧，爸爸想的太简单了。）
想起儿子一句话不说就出门的冷漠脸，不由得加重了持刀的力道。
早百合注意到打开露台窗走向阳台的由加利。
（刚刚还在看电视的，她这是怎么了？）
拿着菜刀回过头。
“妈妈，不好了。”
由加利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啦？”
跟着女儿跑到阳台，不知从何而来的大批人群都聚集在公寓前，有不少人甚至跑进了大门。
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居民们好奇与厌烦的面孔，也许是被人群的气势压倒，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对了，电视上说的什么圣者游行，没想到是这样。）
“妈妈。”
早百合抱着由加利的腿，认出了站在人群中央唱歌的金发美女，看来自己的推测没错，正是圣赛莲教团。
女人肩上的白鸽环视四周后，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了两三圈，最后停在公寓附近，用喙啄了一下墙面。
黑压压的墙面无声起伏着，波涛中带着果冻般的透明质感，最后变成一面放映鲜明影像的大屏幕。
人群骚动。
屏幕上清晰地再现了涉谷街道被魔物袭击后的惨状。
早百合也屏住呼吸，凝视着眼前的影像。
“恶魔都去死！”
人们喊着口号，画面里出现了赛莲歌唱退魔之歌的英姿，以及魔物被歌声追得四处逃窜的身影。
逃到公园大街上，恢复一半人形的魔物都钻进一辆白车。
当她看到驾驶座上的墨镜男时。
“那是！ ”
早百合有种心跳停止的错觉。
（怎么可能...）
早百合抱着由加利呆呆地站着，白鸽掠过她的脸颊飞走了。
“恶魔就在那间屋子里！”
赛莲停止吟诵，伸手指向村井家的阳台。
猿渡被如此局面搞得慌了手脚，大野木煽动似的喊了起来。
田代的脸唰地白了。
“Saint，请阻止大家，搞不好会引发暴乱的。”
赛莲似乎没把奋力制止的田代放在眼里，又开始唱起圣歌。
“大野木，把saint带出人群，不能再牵扯到这场骚动了。”
大野木不满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接受了田代的意见，抱着赛莲逆流而退。
“恶魔都去死吧！”
暴徒着魔似的闯进公寓，早百合抱起大哭的由加利，跑到客厅。
（难道是那孩子...）
（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此时暴徒已经打破走廊的玻璃窗，涌入屋内。
“恶魔在哪里？快交出来！”
最先闯入的白衣男，抓住吓得说不出话的早百合的胸口。
“不要欺负妈妈！”
“闭嘴！”
男人狠毒地踢开哭着纠缠自己的由加利，眼中尽是恶意与憎恨。
早百合被一个个穿鞋闯入房间的男子围殴，直至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在由加利的叫声中苏醒的早百合，被滚滚浓烟呛到。
视野被白烟笼罩，舔舐地毯的赤色火焰随处可见。
暴徒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村井，一怒之下，不仅砸坏了家具，还把厨房里的油泼在地上放了火。
“由加利...”
早百合抱着女儿，本能地爬向阳台。
与此同时。
村井开车穿过环状七号线和池上街的十字路口，在离家仅剩几分钟的距离时遇上了堵车。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圣者游行引起的。
为了解闷，漫无目的地跑出家门，就算手握方向盘，脑中还是考虑着如何逃离室町等人的魔爪。思考良久后，最终决定自首。
（杂志上说，对恶魔法似乎会对告密者宽大处理，如果我主动自首，没准只会被送进鉴别所...）他心想道。
然而严重的交通堵塞，让他在焦躁的驱使下不停按喇叭，这时广播报道说，堵车的原因是圣赛莲教团的行动。
（赛莲？）
村井下意识地半开车门探出身，耳边传来人们的唱和声。
“杀了恶魔，杀了恶魔...”
村井不安地咽了下口水，脑海里响起一道不明之声。
（逃吧，不想死就逃吧...）
附在后窗上的一对银色眼睛，对上惊讶回头的村井的视线。
这声音对村井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去室町公寓是在三天前，如果它在那时缠上了自己，说明它为等待自己内心的空隙，已经等了三天。
但对现在的村井而言，拉尔瓦的恐惧仅居第二。
（难道我的家人...？）
可怕的预感挤压着村井的心。
（没错，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正如你担心的那样，你的家人被处刑了。）
“什么...”
村井狼狈地跑出车子，后窗的银色眼睛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拨开人群来到公寓，继母早百合正徘徊于滚滚浓烟的阳台，一只手抱着筋疲力尽的由加利，拼命敲着阳台隔板。
为紧急情况而设的直通邻居家的隔板，却被架子和桌子挡住，纹丝不动。
“天哪...”
公寓旁的人都对村井的哀叹全然不顾，只是着迷地望着四楼阳台。
不久后，室内的火焰越来越旺，通红的火舌开始伸向阳台。
继母忍耐着背后火焰的灼烧，保护似的抱紧由加利，当她在人群中看到村井的身影时，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恶魔——！”
遭到无端迫害的继母，将怨恨与愤怒全都发泄到村井身上，披头散发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刹那间，时间好像冻结了，两个身体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人群立刻发出叫喊声。
（真是愚蠢...）
听着背后拉尔瓦的嘲笑，村井一路狂奔跑到二人坠落的地方。
继母倒在血泊中，身下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由加利！”
村井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慢慢被人群包围。
“这个恶魔！”
一个凑过来的中年女人尖叫道。
村井转过身，抡起沾着妹妹鲜血的拳头砸在女人松弛的下巴上。
啊！
女人摔倒过去，被人墙接住，人群爆动了。
“杀了他！”
人们像海啸一样涌来，抓住村井的衣服把他拽倒。
由加利从双臂中摔落，被一双高跟鞋踩在脚下。骨头碎裂的闷响，在村井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要杀了你们！”
（好...）
不祥之音从体内传来的瞬间，村井感到腋下有种异样的发痒感觉。
“去死吧！”
一个男人骑在村井背上，掐住他的脖子。
这时村井腋下突然伸出两只毛茸茸的手臂，抓住男人大笑的嘴，猛地拉了起来。
男人的下颚啪的断了，滚落到水泥地上。
村井推开口吐鲜血的男人，站了起来，身体两侧像阿修罗像那样伸出四只手臂。
伴随着一声尖叫，人墙崩塌了。
村井背对逃离的人群，静静跪在浑身是血的妹妹身旁。六只长着刚毛的胳膊抱着妹妹的身体，把脸贴在胸前，似乎想要倾听她的心跳，一双银眼被泪水浸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