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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工厂第二部 天马设备 (下)

2018-09-19 12:27 作者:PinkGhost-粉红阿冥  | 我要投稿

作者:AuroraDawn 

原文:[url]http://www.fimfiction.net/story/68356/pegasus-device [/url]

译者:MadCatMKII,Tommy Crash,Saymoonlight,Nightscream

 “但是云中城用的发电机都是专门的风力发电机!为什么他们会需要这种规模的发电设备?就算这建筑不是自主供电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企业需要六台这么强大的发电机。还有那些熔桶是做什么用的?”

  

  “说不定这个能帮你搞明白。”

日华正站在房间前面,指着一台小型的电脑控制台。下面连接的线路乱得不堪入目,仿佛一大群四散逃窜进房间深处的蟑螂留下的印子。尽管下面乱七八糟,计算机本身倒是挺简洁的。一台小显示器下面放着一块很平常的键盘。显示器的屏幕上满是结块的灰尘和划痕。透过肮脏的屏幕,云掩能看到淡淡的文字,她用前蹄撑在桌子上,仔细地查看着它。

  

  “云中城气象公司电力网控制:输入命令>”一个细小的光标在旁边提示性地闪烁着。小雌驹试着输入了一个单词,然后按下回车键,电脑的合成语音以不耐烦的腔调拒绝了她。她又试了另一个词,结果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

  

  “等一等,让我试试......”

  

  云掩坐到了破旧的椅子上,试着在控制台上一句句输出任何她能想得到,任何可能行得通的指令。又错误了几十次之后,计算机的回应语气终于变成了比较成功的腔调。小天马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命令。

  

  系统状态:持续资源保留

生物反应系统不必要,待机

最近高峰输出部门:‘台风1’

输入命令>

  

  “我没时间说大话,”日华叹息道,离开了那计算机系统。“或许我们最好还是找个能行得通的办法,而不是靠一台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的电脑。”

  

  “是,或许你是对的。”云掩承认道,把键盘推到一边走开了。扬声器朝小雌驹咆哮着,她则回之以自己的咒骂。“那么让我们再重新思考一下当前状况吧,很明显我们是被赶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这地方又大,又黑,而且一点逻辑也没有。”

  

  “更别提还有一大堆会把你绊个四蹄朝天的东西。”小雄驹补充道,蹒跚地迈过周围胡乱堆放的一些绳子。“就没有什么建筑代码是标示出口的吗?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他叹了口气。

  

  “我们也是。”

  

  第三个声音把两个孩子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的时候蹄下不小心绊到了绳索,结果双双摔倒在地上。他们俩拼命想要挣扎起来,结果却被乱七八糟的绳子缠得更结实。云掩头一个放弃了,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命运。

  

  “你们俩……没事吧?你们在笼子外面,你们怎么出去的?”

  

  浅紫色的小雌驹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向刺目的光明中望去。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雄马正在盯着她,他挤在铁栏杆之间的脸离她大概有十英尺远。他的毛皮是幽灵般的白色,泛着比天花板上的灯具更亮的光。

  

  “你们是新来的?你们逃出来了?还是他们把你们送到这里来的?”

  

  云掩说不出话来,在越来越多的小马走出黑暗进入她的视野时,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小马大约有几十只,幼驹,还有差不多长大了的,他们毛皮的颜色全都非常罕见,或者是难看得要命。有些是纯粹的白色,还有些是纯黑色,甚至其中还有一只是透明的,透过玻璃一样的表皮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粉红的血肉。他们的眼睛都凸出着,满是惶恐和饥饿,仿佛这群小马来自阴间。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派他们到这里来?他们有颜色!”

  

  “他们肯定是逃出来的!”

  

  “不过却逃到这里了,还真会逃。”


“礼貌点儿!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们杀了谁吗?”

  

  “哦赛蕾丝蒂亚啊他们杀马了!他们跟那些劳工一样坏!”

  

  “伙计们,别管他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云掩摇着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飞快地把自己身上的电线解开。她低声地叫着,飞快地跑向日华帮他脱身。在她忙碌的时候,男孩子凑到了她的耳边。

  

  “小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哪儿来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谁都在问我?!”她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把她的朋友拉到一边。尽力克制住她的厌恶,她走向那只白色的天马,他低头看着她,脸紧紧地压在两根铁栅栏之间,都快把脸挤扁了。

  

  “你们能帮我们吗?”云掩问道,“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去。”

  

  雄马沉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拜托?”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你是在要……一群饥饿的,憔悴不堪的,还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天马,帮你们逃跑?”

  

  小雌驹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我还以为也许你有值得同情的原因。”

  

  “如果你愿意回报的话?”

  

  “好啦,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日华插了进来。“这也发展得太快了吧!既然现在看起来我们都死定了,那应该没有谁反对先进我们所能直到我们获得更多信息吧?提问时间了,伙计们。为什么你们这些小马会在下面,而不是在上面和其他的在一起?”

  

  “你的朋友很聪明。”白色天马嘀咕着,转向了男孩子那边。“我不能保证我知道所有的事,只是我们从劳工那里偷听到的,这也可以吗?”

  

  “当然了,反正我们也没法回报什么,我们差不多都担惊受怕地逃了五个多小时了。”

  

  “这记录真厉害,”他回答道,笼子里的其他小马们窃窃私语着表示赞同。“我们是废物,但是实在是废过了头,所以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好吧,不是马上死。就是这么回事。我们的毛皮不是根本没有颜色,就是不值得收获颜色,所以我们才被锁在这下面。你们俩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收获颜色?”云掩和日华面面相觑。

  

  “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也会回答你们的。”

  

  “他们用瓦斯熏我们的那个房间有个损坏的通风口。我们从那里成功地俯冲下来了。”

“糟糕的点子,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路能出得去,就是电梯。在主处理室对面的侧翼。”

  

  一提到主处理室,两个孩子顿时跳了起来。“主处理室是什么?那里有什么?为什么那里被锁上了?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雄马从栏杆前退开,朝他们俩歪着头。“什么也没有,据我所知,已经好久都什么也没有了。那里只是有某些历史意义而已,而且……算了,那不重要,只不过是给小孩子逗乐的故事罢了。你们是怎么跑进这房间里来的?”

  

  “一堆管子的爆炸把我们炸飞进另一个通风口了。”

  

  云掩低头看着自己的翅膀,小心地试了试烧伤的地方。伤口很痛,但是其他地方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她身体的其余部分几乎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了。

  

  “收获颜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告诉他们,雪片!这是个圈套!他们想找出我们谁知道的最多!这是在测试,伙计!”

  

  天马猛地转过身,狠狠瞪着一只浑身发抖的黑色雄马。除了他那双深陷的眼睛之外,这只小马仿佛遁入了黑暗之中。那双绿色的眼睛漂浮在阴影里,充满了恐惧和憎恨。

  

  “他们这是在试探我们,他们就是专门来干这个的!想找出要是废物逃跑的话谁会愿意帮助他们!否则为什么他们会像这样四处乱转?有哪个小雌驹会这样随便四处要别的小马帮忙,却半点回报的事也不提的!”

  

  云掩的心因为这句话而一阵剧痛,她几乎缩进地缝里面去了。

  

  “别管了,反转,随便他们吧。”

  

  “可是,他们……”

  

  “我说别管了!”雪片转回云掩和日华这边,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们,但愿你们会报答。这公司,就我们所知道的,用废物当做原料,收获他们的颜色,把光谱从你身体里抽出来。把你吸干,让你去死。至于我们……唉,我们都是用来发电的。”

  

  “那你们是怎么……”

  

  门突然开了,房间里光明大亮。日华一跃而起,抓住刚说了半句话的云掩把她拉到了连接着发电机的巨型线缆后面。被囚禁的小马们乱哄哄地挤了回去,缩回各自的角落里。很多都挤在一起,浑身发抖,有一只小马甚至哭了起来。雪片动摇了一下,但依然坚定不移地屹立着面对进门的劳工。谢天谢地,藏在发电机后面的云掩意识到,他们没有被看到。

  

  进门来的是之前云掩和日华遇到过的那两个劳工。暴躁的那位继续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摇着他的尾巴,而且,他正贪婪地嗅着空气,眼睛眯了起来,仔细搜索着。另一个劳工叹了口气,把一串钥匙从他的实验室白大褂里掏了出来,他走向牢房,打量着里面所有惊恐的天马。

  

  “猜猜什么时候到啦,小姐们,少爷们?”

  

  “总有一天,你们会血债血偿的,你们这些恶棍!”

  

  “拜托,破烂,只不过是惯例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今天是谁要为公司尽他们应尽的义务啊?”

  

  狂吠的劳工无声地低吼着,深深地吸着气。那茫然的眼睛又紧紧地盯住了云掩。直直地透过电线盯着她躲藏的位置。他呼出一口白气,但是还是回头朝囚犯们龇牙咧嘴去了。

  

  “去抓那些逃亡者啊!”

  

  反转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腿在恐惧之中颤抖着。“去抓他们!他们才是你们正在找的!他们就在发电机后面,就在那边!傻子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闭嘴,你这破烂!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他们!”

  

  “但是他们会逃跑的!我们已经告诉他们怎么逃跑了!你要是不将计就计,整件事就全白费了!”黑色的雄马现在开始挑衅了,朝劳工喊叫的时候,他的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他凑到了铁栏杆旁边,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处于有利地位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希望。“我们是什么?我们都已经被抓住了!去抓他们啊,不要抓我们!只要去电缆后边看看,你们就会找到的!”

  

  “为什么我们要用颜色很完美的孩子来发电?那太浪费了。”

  

  “但是他们很危险!对我们都很危险!”

  

  毫不迟疑的,劳工抡起电棒照他就是一下,正中反转的咽喉。他马上就瘫软了,再也喊不出声来。劳工打开笼子的门,让焦躁的同伴跳进去把其他的轰开。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去,用绳子把黑马的腿捆上。然后吹着口哨,迈着华尔兹舞步从笼子里走了出去,身后拖着反转。嘴里拖着绳子末端,他走上一条阶梯,那环形的旋梯中间环绕的是最近的发电机的巨大熔桶。在劳工把绳子挂到一根钩子上,按下开关的时候,反转又开始反抗了,但是为时已晚。齿轮已经开始运转,钩子把挣扎的雄马高高地拉到了冒着气泡的液体上面然后,尽管他发出仿佛撕裂灵魂的尖叫,尽管他疯狂地挥舞着四肢,他还是掉进了熔桶里。

  

  那黑色的肉体马上就开始融化了,远远望着这一切云掩只能挣扎着尽量不呕吐出来。蒸汽泛着大量的气泡浮上液体表面,从管道里进入发电机,马达的有力振动让小雌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在颤抖,面前的一切让她在反胃之中共振。皮肉从身体和骨骼上纷纷脱落,消失在上浮的途中,酸液慢慢地作用着,在逐层剥离肉体组织的同时,给云掩上了一堂让她永生难忘的解剖课。远远望去,那颤抖的躯体最终化作了一团鲜红色的云,然后迅速变成了褐色。接下来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反转整只小马都被那熔桶中的液体以难以想象的贪婪啃噬得一干二净。

  

  没一会儿,一具骷髅慢慢沉到熔桶的底部。然后,桶又一次空了。

“这次生成的能量应该足够处理接下来的几批废物了。你们明天会有些食物的,说不定吧。只要你们这些破烂一直闭上你们那些臭嘴的话。随你们怎么去帮那些逃亡者吧,顺便提一句,黛茜对他们有更好的安排。阿玛斯菲的主意可不太说得通……”他朝旁边喃喃着。“无论如何那是企业机密,走啦,伙计。”

  

  “汪?”

  

  “那不是咱们的问题了。”雄马把钥匙扔到他路过的电脑桌上,砰地一声,门在背后关上了。

  

  房间里的寂静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钥匙不可能是随便扔在那里的。

  

  “那绝对不会是意外,小云。”

  

  “我刚刚就是这么说……唉,无所谓了。”

  

  “好吧,”雪片低声说道,他的脸再一次贴到了铁栏杆上。“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吗?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来回报的。”

  

  “这很明显是个圈套。”

  

  “不触动弹簧是偷不到奶酪的,我的朋友。那当然是个圈套。但是我想,如果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计划搞得够失败,那我们就能成功。只要我们能智取他们,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地方,远离这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了。你们觉得呢?”

  

  两个孩子苦苦思考着。一方面,云掩估计,闯入一个圈套简直等于自投罗网;另一方面,这很可能是唯一在饿死之前逃出这个地狱的办法。

  

  “好,我会去拿钥匙,然后……”

  

  “不,那太简单了,当然,他们肯定很快会回来的,所以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哦?”

  

  “在这些通道中有一个鬼魂在游荡,”雪片的声音很认真,没有半点的讽刺。“以前曾经有一只小马逃了出来,一只逃出来并且被抓住的小马,又一次逃脱了,现在,他们的灵魂在这些黑暗而阴沉的坟墓中徘徊,寻找着唯一能够从痛苦、悲伤还有邪恶的束缚之下释放他们的本质的办法。”

  

  “这家伙是个疯子。”日华低声嘀咕着。

  

  “有些老囚犯——他们并不是按照抓捕的顺序来使用我们的,那完全是随心所欲——说起有一次那个鬼魂在劳工们堵住它,迎战它,把它驱散之前就闯进了这个房间。它并不满足,不过在它经过之前,有个声音在喊着‘主处理室’,还有很多声音在应和他。我们也听过很多的古老故事,都是关于那个房间的一段可怕的历史。基本上只是默默的提醒和威胁,但是无论如何,那依然是真实的故事。让我们在这里给你们打掩护吧。我们应该可以骗过那些头脑简单的劳工说你们走了相反的方向。去找到主处理室,找到那个鬼魂,保证会协助它。反过来,我相信你们也会得到同样的回报。走吧,快走,在那些劳工回来检查他们的圈套之前!”

  

  * * *

  

  计量躺在地上,一张厚重的毯子盖住了他颤抖的身体。礼文在他身边的地方放了一杯热咖啡,雄马谢过了她。她从自己粉红色的鬃毛上抹去汗水,拖着蹄子走向房间正中一张发了霉的沙发,活像具沉重的尸体一样一头倒在上面。疲劳包围了她,压倒了她,渗入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她在精神上强迫自己去了解管网系统,并且立刻掌握这些知识。她身体上累极了,自从她早上那么早就转移到楼下以来,她还没合过眼。

  

  这里没有时钟。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漂流,但是没有引起任何层次的注意。陪着那只橙色雄马一路从控制室走到破旧的休息室,这一路让她的背部疼痛难忍。她摇摇晃晃的腿勉强支撑着走完了全程,奇迹般没有被电线和管子绊到。

  

  礼文只觉得疲劳得要命。

  

  阿玛斯菲博士靠在门框上。从他们谁都无法安心休息开始,已经过了很久了。博士干燥的眼睛只感到一阵阵刺痛。就算是曾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那么久,已经习惯了工程师生活,身为公司的苦命员工的他,也快要站不住了。他尖耸的灰色鬃毛现在又油又乱,脑袋上简直是一团糟。在他强迫自己挺住的时候,仿佛潮水一般的大汗在他的全身上下冲刷着。

  

  海德只觉得疲劳得要命。

  

  计量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但是情绪崩溃的副作用依然折磨着雄马的身体。他的眼睛里一片通红,每一丝映入他眼中的光线好像都变成了强酸。热腾腾的咖啡驱散了他的颤抖,将温暖渗入了他的身体,但是无法驱散那股寒意,那寒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每一根骨头,比[url]http://死神[/url]的利爪还要苛刻。他几乎动弹不得,他内心的折磨已经吸干了他的活力,让他连举起蹄子都做不到。但是,他的头脑却在狂飙,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想法和他明知根本不会落到他身上,却还是无法消除的恐慌不安。他的内心深处燃烧着深深的愤怒,每当他需要休息的时候,这愤怒就是让他无法安眠。

  

  计量只觉得疲劳的要命。

阿玛斯菲博士是头一个开口的。他平常充满活力和智慧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颤抖的低吟。

  

  “黛茜让我们找到那些逃亡者,但现在我们能做的一切就是等待。”

  

  他没有听到回答,但另外两个都把视线转向了他。

  

  “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骚动,我敢肯定。这都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说不定管钳和尾烟能抓得住他们,但我真的很怀疑这在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或者是命令范围内。运气好的话,那些废物的逃亡计划的成功率就和他们的飞行考试一样低。”

  

  “海德?”

  

  “是的,礼文?”

  

  “我们不能坠落。 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坠落,海德。不要让我们坠落。”

  

  血红色的小马呻吟着,从门口硬撑起身体。他强迫自己发抖的腿支撑着他挪到雌马身边,向前俯下身凑近了她,轻声地对她耳语。

  

  “我会把我们都带往高不可见的巅峰,礼文,我们要爬升了。”

  

  他的头点了最后一次,绿色的天马望着她的上司瘫倒在地上,撞翻了他身边的桌子。鼾声响起,礼文听着这鼾声也很快地睡着了。

  

  * * *

  

  日华轻轻地走在云掩前面,小心地掩盖着蹄子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他们已经走入了迷雾深处,找到了他们的来路,以及雪片为他们指引的方向。

  

  “无论如何,我们到底该怎么到那巨大的房间里面去?”

  

  “打开锁。”男孩子回答道。

  

  “对,但是我们又该怎么打开锁?”云掩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直接把它踹开,搞出让这地方的所有劳工都知道我们在哪里的动静吗?”

  

  “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那么做。”

  

  “日华,你根本就没在好好考虑!”

  

  男孩子突然停住了蹄子,叹了口气。在薰衣草色的小姑娘心不在焉地超过他之时,他抬起一只翅膀拦住了她, 她扭头看着他绿色鬃毛的朋友,疑惑地皱着眉头。

  

  “干什……”

  

  “我还觉得你没好好考虑呢。你很明白,就结果而言,我们正在做的事很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但是你也不好好想想,要是我们什么也不干的话我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对、对不起,日华,你也不用那么大声吧……”

  

  “哦,小云,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的思考方式得开始更积极一点了。我就跟你一样害怕……我是说,一个鬼魂?真的?那太疯狂了,他们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但这里就是有,沿着走廊徘徊,到那间充满了哀嚎的房间里,去找一个鬼魂!来帮我们把一群骨瘦如柴的小马放出他们的监牢飞向自由,好让他们趁着我们还没变成彩虹汁之前逃出云中城气象公司!这里有一大堆直到昨天还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现在却全成了现实。”

  

  “你在妄想,日华,那房间里肯定有什么具体存在的东西。具体真实存在的,能真正帮得上我们的,不是什么一开始就被困住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总是闷着头往前冲,快得停不下来,根本就没仔细思考过什么。”

  

  “但是,要不是我这么做了,我们早就被那些劳工给抓住了,说不定现在还变成了驱动引擎运行的蒸汽。你用不着活得那么愤世嫉俗。”

  

  “而你觉得之后就会太阳当头照,小鸟喳喳叫,一切都会变得特别美好是吧?”

  

  “当然不是,我相信世界末日这回事,我知道这世界正在走向完蛋,但是我会先努力一把再说!而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很开心。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开始让你害怕和想要放弃了。但是那已经让我腻味了,所以我不想再听你罗里吧嗦什么。”

  

  云掩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愕和哀伤。“我、我不是那个意……”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的消极和牢骚已经让我受够了!那根本没任何用处,现在,闭嘴!”

  

  小雌驹低下了头,然后继续往前走。“那、那好吧,日华……我只是担心而已。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不,不要,唉,对不起,小云,我也一样很担心。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好重新过上快乐的生活,这听起来怎么样?”

这……听起来很可爱。好吧!你说得对!不管我们怎么做,我们都得做些什么才行。我们快走吧!”

  

  “就是这劲头!现在加油,云掩,我们前进吧,一,二,三!”

  

  他们俩笔直地望着前方,静静地步入迷雾深处。至少他们努力这么做了,如果云掩没有刚迈出第二步就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绊倒了的话。

  

  “唉,别再来了,”日华翻着白眼。“起来吧,快走,我们没时间……什么?”

  

  他拍打着他浅橙色的翅膀,把眼前的雾气吹散,在紫色天马旁边的地上倒着一个成年的劳工,完全没有半点动静。小云不由自主地伏低了身体,惊恐地从他身边退开,她踩到了一滩凝固的血迹。日华用他的翅膀碰了碰那个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家伙,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死了吗?那是我干的?”

  

  小雄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又用一只蹄子碰了碰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随时准备向后跳开。

  

  “好……好吧,他身体很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地面很凉还是……但是……他怎么上这儿来的?之前他可不在这儿。”

  

  “……哦赛蕾丝蒂娅啊,哦谐率精华在上啊,没错,没错就是他!日华!我踢中的就是他!我……哦不不不不不,我杀马了,我杀马了!!!”

  

  云掩又一次一屁股软倒在地,拼命地踢腾着腿远离那具尸体。她呜咽着尖叫着,绝望地想逃脱自己犯下的罪孽。她看到了她的蹄子,一块细小的血点浸染在她的毛皮上。女孩子的视线冻结在她染血的蹄子上面。

  

  我永远无法逃离我的所作所为,就算是那血迹消失,罪恶也不会消失,永远不会。它永远都会在我心里,它永远都会折磨着我,就算是他可能本来是要亲自把我给杀了的。谁也不该去死,就算是那些想让别的小马去死的家伙也不该。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不是你杀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知道我在飞的时候踢了什么东西!”

  

  “他是被踩死的,云掩,不然就是其他什么东西。除非还有别的原因在他胸口上留了这些蹄子印,有谁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而我们是飞着的,记得吗?”

  

  “但是……那……那脑袋上的伤,那滩血!”

  

  日华咬着牙把那只雄马的身体翻了过来,用哆嗦的腿戳戳,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静,他检查着那具尸体,然后摇摇头。

  

  “在他头上有个包,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但是……看来这伤势连打晕他都做不到。小马脸上挨一棍子都能受得住的,小云,只是踢一蹄子绝对不足以让他躺在这地方,一只体重很轻的小天马就更不行了。那绝对不是你。”

  

  “那到底是什么把他放倒的?!”

  

  “冷静点好吗!说不定他是自己绊倒的呢!说不定他……哎呀,这是什么?”小天马从尸体下面拉出一个帆布包。里面装满了燕麦片,还有一大罐水。还有一串钥匙。日华坐下来贪婪地深深吸着气,尽可能把所有食物飘散的香味儿都吸进鼻子里。“食物!耶,太棒啦!别管他为啥会死了,他带了食物,我这辈子还没觉得这么饿过。”

  

  “……好吧为什么他会有食物?!以血腥地狱之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那么多问题,你现在也能饱餐一顿了,反正你蹄子上也没沾血。好吧,比喻而已。让我们看看我们有多走运,检查一下那些钥匙,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云掩用牙齿叼起那串钥匙,把嘴里的锈味儿吐出去。“呃……这个……,其中一把看起来像是挂锁的钥匙,实际上……真有几把能用的,我们能……嘿!”

  

  “唔唔?”

  

  “别吃了!我们赶快进那房间去再把门关好。如果那是个陷阱,反正我们早晚也得死。如果不是,我们有的是时间坐下来慢慢吃。怎么样?”

  

  “厚吧。”

  

  尽可能远的绕开那具死尸,他们继续前进了。日华带着食品袋,云掩带着钥匙。在浩瀚的迷雾中寻找着终点,再一次心惊胆战地来到主活动室前。除了那具被他们留在后面的尸体之外,他们没有遇到更多东西了,

  

  这只小马可能有家庭,我甚至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或许他还很年轻,才刚刚开始工作。云掩摇着头,尽力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但是它们就是徘徊不去。

  他会死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他死在这里,谁也不会关心,而且,而且,而且,而且……而且。

  

  而且,要是我出不去,我也会死的。日华是对的。在这危急关头没工夫多愁善感了,好吧,赶快把这事了结。

  

  在她脑子里走神的时候,她一头撞到了面前的男孩子。日华又停住了,片刻之后,云掩才回过神来,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做的标记。

“……你好?”小雌驹试着叫道。

  

  之前那万千丧命的孩子的哀嚎声这次没有半点回音。

  

  “嗯,这是个好兆头。”她走上前去,嘴里叼着钥匙,伸长了脖子把它插进了锁孔。钥匙很顺利就插进去了,锁头随即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空旷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着。日华跟了上来,站在小雌驹身边,他们互相看了看。

  

  “数三声吗?”

  

  “数一声吧。”

  

  他点点头,然后两只小天马一起伸出前蹄,抓住锁门的链子把它从巨大的铁门上拉了下来。他们并肩向前,用力把门推开一道缝,然后在门合拢之前冲了进去。两只小天马转过身,喘着气,顺着门滑落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鬼魂就在他们前方。

(注:由于血腥、暴力等问题,这里被剪了一段)

“他们会被杀掉。当然,成年小马可以用魔法来治疗,但是幼驹发育的速度太快了,你根本没法治好他们。一只不会走路的陆马还有什么用,所以他们只能把他们杀掉。独角兽也是一样,都是同样的道理。在你的幼年折断了腿,你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所以他们只能把你处理了。但是天马,不,我们是特别的存在。你断了翅膀,你的翅膀发育不良,或者只是翅膀的力量不足以让你飞起来,那你还有什么用?当然了,但是你还能走路,所以其他的小马说你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他们就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翅膀对我们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只没有翅膀的天马和一只没有腿的陆马没有差别!”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实际上是多么的软弱。感谢赛蕾丝蒂亚,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会怎么样?他们既能轻而易举地打倒我们,也能利用我们珍惜的一切。所以我们必须捍卫我们的声誉。”

  

  “说得好像是在小马国会有种族战争一样……”

“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那再从这个角度想一想。只要是在小马国的土地上,你根本没法杀死一只健壮的陆马。顺带一提,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这么长命百岁的原因。还有独角兽,好,所有魔法相关的玩意儿都归他们所有。他们脑袋上能发射魔法镭射,还能造出一整支幻形灵大军几乎都打不烂的防护罩。天马呢?好吧,我们能飞、空袭和支援。整个小马国是一片充满和平,爱心还有欢乐的天堂,但是这不过是一张[url]http://墙纸[/url],这墙纸下面盖住的是各族之间有能力互相毁灭这一点,这才是谁都觉得我们不会被攻击的真正原因!要是他们发现我们之中有这么多成员都飞得这么麻烦,甚至根本飞不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哦,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杀那些孩子不是为了乐趣!那他喵的跟光荣这个词一点都沾不上边!我们是坚守前线的士兵,礼文。士兵不能屈服,不能软弱!因为如果我们放弃了,如果我们没有阻止那些逃亡者,礼文,如果我们失败了……好好想想,如果,我们,失败。公司就会担负起处理那些破坏我们唯一防御的家伙们的责任。所以,如果我们没有成功的话,公司将为天马一族而垮台,天马一族将走向灭亡。[url]http://我们是士兵[/url],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息,才在死亡之际放下武器!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幼驹!他们比废物还要糟糕!他们是我们种族的末日,是一群外面包着漂亮小幼驹外皮的[url]http://核弹头[/url]!”

  

  计量开始抽泣了,他哭得泣不成声,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蹄子里。他全身都在激动地颤抖,橙色的毛皮被汗水湿透了。他无法自控地哆嗦着,抽搐着,继续咆哮着。

  

  “我们就是血肉的壁垒!那些……哦露娜……那些废物……要是他们跑出去了,他们造成的损害是无法挽回的,而且会造就出一个无法毁灭的敌手。所以我们必须取得先机!抢先行动!哪怕这很可怕,这很恐怖,这完全丧尽天良,我们也必须这么做,为达目的我们必须不择手段,结果总是不择手段……不管多么悲痛,不管多么心碎,不管……不管多么害怕……还有……邪恶……我们都必须……”

  

  计量的话几乎听不明白了。礼文想过去安慰他,但是一只有力的蹄子放在了她肩上,让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她看到了阿玛斯菲博士,他的表情很严厉,看起来丝毫未受影响,但是礼文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和计量正在承受的相同痛苦。

Chapter Three

  

  * * *

  

  轻轻地,云掩和日华走进了他们身处的那间大厅内部,巨大的主处理间非常黑暗,而且空旷得难以想象,只是在远远的墙壁上还保留着一些恐怖的景象。暗淡污浊的光亮给这大厅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

  那是一台巨大的进料口上满是斑驳锈迹的机器,破损的脚架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那进料口的样子活像是个倒立的金字塔,上面被鬼才知道的什么东西染得乌漆墨黑的。整台设备又老又旧,机身是个简单的立方体形,容纳着不知是用于做什么用的神秘机械设施。外壳上的橄榄绿色环保涂料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到公司的标志还在正中心的位置上。看到那可怕的三座烟筒,云掩忍不住战栗起来。

  六个巨大的空桶坐落在机器前面,它们发出的光亮甚至照亮了整座大厅,色调组成了宁静祥和的彩虹,仿佛在对担惊受怕的孩子们无情地嘲讽着。每个空桶上都挂着一根巨大的软管,又脏又旧,好像几十年没谁打理过了。

  日华惊叫一声,向后一跳,踢开了什么东西,云掩没看到那是什么。

  “你在干嘛?”

  “骷、骷、骷骷、骷髅!骨头!小马的骨、骨、骨头!”

  小雌驹僵住了,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个不停,冷汗止不住地冒了出来。这房间里非常闷热,满是霉味儿。汗水和粪便的恶臭冲击着她的鼻子,让她觉得胃里往上翻。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她俯身把头低向地面,眯起了眼睛,尽她最大的努力朝黑暗之中望去。

可以。

  整个地面上到处都堆满了腐烂的骨骸,他们早已被遗忘,甚至没有谁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云掩的身体摇晃着,努力想在强烈反胃的感觉下保住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可怜的存货。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清凉而快乐的地方。

  我还记得那次去马哈顿的实地考察,那真是太棒了,展翅腾飞,绕着帝国大厦盘旋,观望谐律女神的雕像,就只是……和朋友们一起放松,完全不用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活下来。那都只是一场梦而已……云掩睁开了眼睛。

  一个骷髅头那空空的眼窝正直直地盯着她。

  “哇嗷!呃……日华?你在干什么?我看不见你了。”

“我在找有没有电灯的开关,有些光亮的话这些怪物好歹不会那么可怕。”

  “我想要是能看清它们的话会更麻烦的。”

  “恐惧是无形的,所以你才会恐惧,当灯光照亮一切,你看清恐惧的面貌之后,你就不会再恐惧了。”

  这想法让紫色的小天马心中豁然开朗,她用力点点头,然后才想起小雄驹根本看不见她,于是她大声说出来。

  “这还……真够高深的。”

  “说不定就是这个了!”日华搬动了一个巨大的开关,上面电火花猛地一闪,冒出了烟雾,吓得他往后一蹦。寂静了一分钟左右,一个小小的嗡嗡声开始越来越响了,直到它得到了回应。几乎所有的灯管都同时开始闪烁,而且马上就烧坏了,但是还有两三盏灯保留了下来。一个恐怖的形象被那瞬间的强光烧进了云掩的眼中,让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那形象有如恶魔,它向两边展开双臂,仿佛在狞笑着招呼小雌驹靠近些。不管她看向何处,那恶魔始终稳稳地盘踞在她视野正中,向她狞笑着。直到她的视力最终恢复正常,那烙印在她视网膜上的邪恶阴影也渐渐褪去。

  向上抬眼一望,她顿时尖叫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结果摔进了一堆幼驹的死尸之中。她又一次尖叫起来,倒在那些尸体中间打着滚,直到她最后终于挣脱出来,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日华光是看了一眼,就直接了当地晕过去了。

  那不是个恶魔。

  在重重的锁链束缚之下,她的翅膀向两边伸展开来,被带着尖利蒺藜的铁丝所层层缠绕。悬挂着这只成年雌马身体的,只有捆缚着她前肢和上半身的冰冷枷锁。她的鬃毛长得难以想象,几乎被那灰尘和油腻染成了银白色。毛皮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烟尘和铁锈,连她的可爱标记都看不见了。

  云掩只是抬头一看,眼睛就盯在那只雌马身上再也离不开了。

  她笑了。

  云掩也晕过去了。

  * * *

  “什么叫做你没法找到他们?!”

  站在天蓝色天马面前的礼文浑身一个劲地发抖,但是依然没有移开视线。

  “我很、很、很抱歉,黛茜女士,他们进了动力室然后他们就……没影了。”

  云宝黛茜的头低了下来,在她的办公桌前慢慢地踱着步。“我……嗯,不好意思。我一直有点儿脾气,但是我不该在公司的员工面前发泄出来。这情况让我想起很多糟糕的往事,非常,非常糟糕的往事。而且我……算了,我真傻,别介意。”

  “云、云宝?”礼文试探性地将她的脑袋抬起来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经理的眉头又紧绷起来,扭头瞪视着粉红鬃毛的小马。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她放松下来,露出了微笑。

  “嗯?怎么了,油翼小姐?”

“谁、谁也没有解释过到底出过什么事,但是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谈论一些……呃……必要的事情。或、或或、或许您,在所有小马之中,愿意说说看?”

  上了年纪的天马沉默不语,她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礼文,那双玫瑰色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惘。在她脑中正有什么想法在激烈地冲突,她想道,就像无法共存的两种信念一样。真聪明,海德丢了他的标记,我成了向老师打小报告的校园小丫头……只不过这种情况下老师会把我当疯子狠批一顿。

  哦赛蕾丝蒂娅啊,要是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会吃惊的。小兔子,知更鸟,蓝冠鸦,样子好玩的云彩。哦不不不这都不是适合工作时间的东西。通过借用空调系统的输电线路从而令冰雹种子的生产线提高到更高效率,使用富余的电力供应来提高雪花模板的生产量。自动化终端的产量提升可以允许更多劳工转移到冰柱检验部门,这样可以把每个月的指标足足提前三天完成。哦甜蜜的雷云罩顶啊,她那眼睛还在死盯着我灵魂深处不放。冰凌是预先预定好的,增产是不需要的。为员工增加额外的休息时间,可以让员工的士气上涨十倍,产量也会整体上升。为啥她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她就只是敲着蹄子一直瞪着我不放而我或许也该眨眨眼睛还是赶紧回到工程相关的事上来吧为了以防万一她想要的不满足于只在产量上提升一个百分比这能让我们去开始控制未开拓领域的气象,我们能够征服更多野生领域并且回归列兵三色堇的诞生之地。想想那有多么荣耀。

  礼文眨了眨眼睛,被自己在恐慌之下的灵感爆发吓了一跳。

  “在公司的名义下,我们可以将云中城联系到它先祖的起源,在蓬勃的经济推动力下创造出无比繁荣的文化。这一切只需稍稍调整一下冰雹种子的线路系统。”

  云宝黛茜往后缩了一下,“我……什么?”

  “这个,是……我回头会写一份报告的,这座工厂里有很多设施都可以改良,由此带来的效益提升甚至让这企业足以改变云中城的未来。”

  “所有设施相关的技术,”鬃毛灰暗的天马慢慢地说道,腔调回复到了之前她和阿玛斯菲博士讨论这个话题时的语气。“都是最先进的。”

  “哦,那好,很不错。”礼文退缩了。

  她说的没错,但是只有那么丁点投入的“最先进技术”恐怕比小马国的武器还过时。

  “但是我喜欢你的想法和创意,如果你可以绕过这部分内容的话,我确实挺想看看那份报告的。全心全意为公司着想,我就喜欢这点。请坐,礼文。”

  绿色的天马听话地坐下,她在脑海中勉强把关于这些东西的思考给停了下来。她只觉得胸口中洋溢着一点点胜利的骄傲,非常非常微小,但是礼文没让感情流露出来。以后她再庆祝这件事。

  “那么……关于‘事故’……”礼文小心地开了口。“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一大帮废物因为放松了看守,结果安全系统全面崩溃的事,所有的改良和翻修都是因为这个才开始的。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我杀了我妹妹。”

  礼文露出了微笑,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冷酷无情吗?嗯,不是那样的,倒不如说极度愤怒。她失败了,没能通过考试,我可是亲自好好教她的。我非常非常信任她,你知道吗?”

  礼文一直保持着微笑,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我总是守护着我爱着的那些,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们……直到她把一切都给毁了。我一直都无私地守护着,爱着,为他们挺身而出……却没有得到半点回报。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当然了,我的朋友们总是那么友善,那么热诚,愿意帮助我,支持我,但是轮到我需要得到保护的时候,忽然之间他们都变得很忙,不然就是我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礼文轻轻地点着头,那微笑依然挂在她唇边。

  “而且,在所有那些小马中,有一只特别的小马,我比对谁都更加珍爱她,更加关怀她,更加用心教导她,我为她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而她竟然胆敢把这一切都抛弃了,她让自己沦为了一个废物,不管是对这个种族也好,对公司也好,而且最重要的,对我也好,一无是处。我妹妹……好吧,她其实不是我亲妹妹,但是不管是谁都把我们当成亲姐妹。我们是那么亲密无间,但是无论如何……她辜负了我。”

礼文继续混乱地眨着眼睛,她的微笑开始消退了。

  “因此……我改变了我的忠诚。要是我认识的小马,不管是谁,他们的忠诚都那么简单就能转变的话,那为什么我不能?我立下了保护和培养云中城气象公司的新誓言。这是唯一不会让我失望的东西,只要我关怀它,它就不会让我失望。”

  “你杀了你妹妹。”

  “我杀的是个废物点心!”云宝黛茜把蹄子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在她爆发的时候把椅子踢到了一边。“我的妹妹会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她完美无缺!!!那个废物死了!我的妹妹还活着,就在这里!”她敲了敲她的脑袋,强调着她的话。“还有什么你想要知道的吗,礼文?我已经让你知道了为什么,或许你还想知道怎么做的?!”

  我更想知道“凭什么”。

  “呃……不,黛茜女士。谢谢您跟我说这些。关于那些废物,我该怎么跟阿玛斯菲博士说?”

  天蓝色天马转过身,朝她办公室后面慢慢走去。

  “告诉他准备好一部电梯,以及一台天马设备。我要那些废物直接到我这里,去把那台设备专门为他们预热起来。”

  * * *

  “自从我上一次能和朋友说话以来,都过了好久好久了。”

  云掩浑身哆嗦得像是筛糠,只觉得恐惧和憎恶从她肚子里往外翻,她几乎吓得灵魂出窍。在无形的微风吹拂下,吊在锁链上的雌马微微地摇晃着,让残缺的羽毛被线绳撕扯得更加凌乱。她的声音嘶哑而粗糙,腔调却充满了童稚,没有半点成熟的味道。但是她的声音很清晰,哪怕隔着整个处理间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以前也有过很多好朋友,帮助我了解我自己的朋友,帮助我了解我能走上什么样道路的朋友……全都……全都不在了……谢谢朋友们。朋友很棒,你们能当我朋友吗?”

  话音停止了,云掩能听到的声音只剩下了吊着雌马的生锈铁链那刺耳的摩擦声。

  “我想我真的很喜欢朋友,你没有伤害我,所以你也是个朋友,我都没好好招待过我的朋友们呢。当我非常非常爱他们的时候,我的行动却像是我非常非常恨他们似的,现在我真觉得很糟糕,我真想知道我的朋友们都怎么样了。他们说不定都把我给忘光了,谁也不会想起我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所以才不会有谁再牵挂着我。”

  “我……我会……我会牵挂你的!”

  当日华迈开步子朝那个东西走过去的时候,云掩不由得惊呼起来。小雄驹依然浑身颤抖不已,但是雌马眼中那份真挚的感情让他放心地向前走去。

  “我会牵挂你,我会当你的朋友。”

  “哦,真棒,太酷了。”她朝云掩望去,“那你呢?你愿意当我朋友吗?”

  小雌驹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日华身边。“我……好吧,我也愿意当你的朋友。”

  憔悴不堪的天马发出了一声呜咽,但是马上又破涕而笑。“我又有朋友了,就像过去一样。”

  “……你是鬼魂吗?”

  “云掩!”

  “我不是鬼魂,我是一只小马,一只……一只……”

  “天马?”

“不,我不是一只天马,”雌马摇动着身上的枷锁,牵动着她身上的桎梏。“我是我们种族的……瘟疫,他们这么叫我的,所以他们要把这个世界和我这个没用的怪物安全地隔离开,”她百无聊赖地拉扯着那些锁链,就好像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表情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反感。声音平淡无趣,毫无感情起伏,就好像在从旁观者的角度评价自己的生活。“我猜,我真的是个鬼魂。就是这样,我喜欢这样,当个鬼魂也挺好玩的。”

  日华的厌恶之情立刻消失了。这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想到,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成年,但是她在心智上却比我和小云还要年幼。他们都对她干了些什么?孩子转向他的朋友,轻轻地耳语着他的担忧。

  这只雌马不是怪物。云掩仰望着那身形,那可怕的形象在她的眼中变了样。小雌驹凝视着那充满温柔的眼睛,凝视着在她面前绽放的热诚笑颜。那不是一个恶魔,这只小马只是一缕残影,一具空壳,一张曾经充满希望的褪色留影。云掩不由得开始哭了起来。

  “你……”她抽泣着,无法再直视雌马的那样子。“你是谁?”

  “我……”雌马哽住了,那纯真的微笑荡然无存,她的整个身体,微笑,所有的一切都调零下来。“我不知道,我……以前曾经知道的,后来我忘记了。他们不许我记得我自己,因为过去的我很坏,非常坏,对天马很坏,这个世界很坏,对整个种族都很坏。赞美天马族……不,不是赞美。我再也不是这个种族的一员了。我被流放了。”

  “你……你有我们可以称呼的名字吗?有什么对你而言算是名字的称呼?或许……你的可爱标记?那也可以。”

  身陷束缚的天马伸长了脖子,努力想在避免扯动铁丝网的情况下看清她的侧腰。不管那里有没有什么标记存在, 上面都覆盖了一层好像沉淀了一辈子的灰尘和污渍。她的毛皮满是疤痕,褴褛不堪;想要看清下面到底有什么图案,恐怕得拿高压水枪冲洗过后才能行。她转过头,虽然她的情况很特别,但不知怎么的,她依然歉意地耸了耸肩。

  “没有标记……哦好吧,反正八成是些捆绑啦,绳子啦,镣铐啦之类的东西。早就没了,和我的记忆,我的命运,我的名字一起遗失了。”

  赛蕾丝蒂娅的意思是太阳,露娜的意思是月亮。而能代表这只雌马的词汇是“遗失”。遗失……是怎么说的来着?仔细想想,云掩,要是说你最擅长什么,那就是思考了!

  “安森莎(Absentia)!”她灵机一动,这个词脱口而出。“这个……不算特别好,内涵也不是那么棒,但是这可以当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雌马开心得浑身直发抖,“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都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谁给过我这样的礼物。谢谢你,朋友。”安森莎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但是只有一个名字还不够。你们的名字呢?”

“嗯,我是日华,这是云掩。”

  “好可爱的名字,我喜欢。这些名字真是太棒啦。哎呀,你们为啥会来这里呢?除了看护之外谁也不会来,而他除了使坏或者伤害我之外也不会跟我说话。”

  “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抱歉,你刚才说看护?是个穿实验室白大褂的雄马?”

  安森莎的脸在冥思苦想中皱了起来。“那听起来像是劳工,所以可能是吧?他给我喂食,遛我散步。”她伸开一条腿,展示着上面贫弱得可怜的肌肉。“我不能挨饿,或者失去力量。没过两天我就得在工厂里被牵着遛个一圈,那感觉挺不错的。”

  孩子们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

  “他们……遛你?这简直就是违背伦理,这简直无法无天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没有任何活在这世界上的生命应该忍受这样的凌辱!日华!”

  “遵命,女士!”男孩子一下子回过神来,被她朋友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不由得立得笔挺。

  “去把那边的锁砸了!坏掉的开关旁边那个!我们要把安森莎放下来,然后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恢复一下,然后去找出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猛冲了出去,绕着雌马向上盘旋,直到她们的脸处于同一水平。

  “我又要被遛出去散步吗?我们昨天才遛过,今天不是散步的日子。”

  “安森莎,我非常非常抱歉,但是这个恐怕会很疼的。我要把这些铁丝从你翅膀上解开,这样你就能飞了。这些东西可能会刺痛你,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的,明白吗?”

  她紧张的眼中溢满了泪,“飞翔……自我前一次飞翔以来都过了好久好久了……飞翔,哪怕再疼也值得,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也好,我想飞翔……”

  “那就好,安森莎,集中精神,”云掩安慰着她,稍有些哆嗦地慢慢解开翅膀上的束缚,把铁丝从羽毛上剥开,浑身肮脏的小马呜咽起来,云掩继续轻轻地说下去。“跟我说说飞翔的事吧,跟我说说,你有多想飞翔,你还记得关于飞翔的什么事吗?”

  “我记得……滑翔,钻圈,特技飞行,学院的同伴……除了飞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哦,露娜啊,那感觉真是无比美妙,宛如祝福。就像是……在清凉的丝绸之中游泳……呼吸着真正的,新鲜的空气……没有了飞翔,我就一无所有!我现在不能飞,所以我一无是处,但是我马上就可以飞了!我马上就不再一无所有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我会拥有一切,他们再也不能从我这里把它们夺……噢!”

  “抱歉,差不多成了,继续聊。”

  “好疼……但疼也值了。这点疼痛能让我取回我所有的一切,再疼也值得,飞翔真好。飞翔,飞翔,飞翔!”安森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词,细细地品味着它,感觉它在心中回荡,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伴随着痛楚和兴奋,这个词化为一声声呐喊爆发而出。

  解开最后一根卷曲的铁线,云掩朝日华使了个眼色。男孩子点点头,他从身边的锁扣旁退后,开始用力踢它,拧弯它。在雌马突如其来的疯狂之下,他开始了一连串快速的猛踢,累得直喘粗气,只不过他那未发育成熟的蹄子对那冷冰冰的铁锁根本没起到多大作用。

慢一点儿,日华,他想道。力量和精准在这里比速度更管用。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朝他的两条后腿间望去,他抬起一只蹄子,非常非常认真地瞄准了位置,然后用尽全力踢了出去。锁头在重击下碎裂了,锁链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滑了出去,差点没削掉他的鬃毛。安森莎摔到了地面上,坠落之时撞起了很大一团尘烟。

  “安、安森莎?你还好吗?”

  云掩凑近了一些,提心吊胆地慢慢等候烟尘散去。烟尘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傲然屹立的身影。翅膀屈伸着,测试着,挥动着,每一次拍打,都变得更加强劲有力。

  “我好的简直不能再好了。这感觉真是美妙,我再也不受公司的禁锢了。那是食物吗?看起来真不错,我能吃些东西吗?”

  两个孩子看着掉在地板上的食品袋,燕麦粒从敞开的口里稍稍洒了出来。他们转向安森莎。

  “这个嘛……嗯,好啊?”

  “真棒!”

  然后她一头扎进食品袋里,速度简直比气象公司造出来最好的闪电还快。

  * * *

  尾烟无所适事地坐着,前后摇晃着身体,晕乎乎的表情活像是进了糖果店的孩子。

  管钳稳稳当当地坐着,仔细观测着面前的损毁。

  下层工厂区现在是一塌糊涂,断裂的电线四处乱甩,在任何能碰触到的金属物品上炸起一团团电火花。蒸汽从破裂的管道中四处喷射,烧灼着走廊中的空间。又一根管道破裂了,液化雷电咆哮着淋洒在他们俩面前的地面上。

  “好想摸摸它,它又亮又蓝,跟我一样,就是没有放射性,不过海德老是说我是放射性废料,哈哈!呵呵呵。就像是核能,无法控制,无穷无尽。嘿,哈哈哈哈。”尽管他精神头还旺盛得很,但是漫长的时间和追逐还是让尾烟的体力差不多到达了极限,他的说话和笑声都开始跟不上节奏,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更像个炸弹,”管钳喃喃地抱怨着,“随时可能爆炸的那种,所以给我消停点儿。把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天花板开始吱嘎作响,好像一个生病的孩子在呻吟出声,走廊也开始随之振动。管钳僵住了,好像一尊石像。而且很意外地,连尾烟也僵住了。墙壁上的金属开始随着那呻吟声一起共鸣,越来越响了。整座工厂都在哀嚎,直到一根小水管子突然爆开,射出一道细小的水柱,然后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呻吟和哀嚎声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呵呵,也没多糟糕。”

  就好像是故意跟尾烟的解说唱反调,顶棚忽然崩塌了,在高亢的毁灭之歌中,一整套脚架垮下来砸在地上。又有一打新的管道随之爆开,以混乱和危险让这盛大的末日交响曲更加狂乱。

  “不,一点也不糟糕,呵,呵呵呵,啊……”

三个囚徒围着食品袋席地而坐,慢慢地咀嚼着满把的谷物。尽管他们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他们三个依然精神放松地坐在地上休息着。云掩心中充满了宽慰和安宁,她之前所有的恐惧和疑虑都一扫而空。这些日子以来还是头一次,对她,以及另外两只天马而言,终于有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可以享受一下了。

  起初他们都吃得不怎么多,不过,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很快就沉沉睡去。到底睡了多久?云掩说不上来,不过她也不在乎了。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地好好睡一觉,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充分休息之后,他们美美地品尝着食物,连句话也不说,生怕少吃了一口。

  现在他们吃饱喝足,拍着满满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舒服地打着饱嗝。对于云掩而言,形势已经改变了,不管他们要对付什么,现在轮到他们主动出击了。她笑着翻了个身,在脑子里盘算着计划。她心中满怀着美好的憧憬,憧憬着这工厂碎成无数碎片,连带着所有的劳工一起直直地从天上掉下去的美好期望。赛蕾丝蒂娅将会严惩这里的主管,对他们降下比他们所造就的死亡还要糟糕的惩罚。全云中城的小马,整个小马种族,都会欢呼着迎接他们的归来,把他们当做民族英雄。他们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逃出去。

  她坐直了身体,用蹄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回头再做梦吧。”云掩叹着气站起身。“我们现在还没那个机会呢。”

  日华一下子也醒了,睡眼惺忪地望着小雌驹。“嗯……种么啦?你做梦都想把这鬼地方炸成碎片,可现在你又苦着个脸。”

  云掩摇摇头瞪了他一眼。“不是那回事,你个傻瓜。我还是老样子,可……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里,或者是怎么逃出这一层工厂。我们谁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正在大吃大嚼的安森莎精神起来。“我对这地方了解得一清二楚!我能帮忙,我都等不及帮助我的新朋友了。帮忙是好事,朋友们就该彼此帮助,我也喜欢散步。这感觉很棒,而且让我有事可做,真的挺有意思!那,我们是要去哪儿?”

  “这个嘛,唔,”日华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意外雌马居然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一点概念也没有。“我们要出去,离开这地方。”

  “但是大门就在那边啊。你不用我帮忙都能离开,小傻瓜!”她哈哈笑着,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童稚。

  云掩看着那只黑乎乎的小马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好笑。“不,”她轻轻一笑。“我们说的是整个建筑,我们要逃出去!”

  安森莎浑身一震,整个身体僵住了,她的笑脸消失得无影无踪。

  “逃出去……”她喃喃地念着,圆睁的眼中充满了惊奇。“多么美好的词啊,听起来很耳熟。”她飞快地眨眨眼睛,让时间的概念回到脑中。“我知道!在我挣脱束缚的那一天,他们把我拉回来的时候我听过这个词!而我也真的很接近那个出口标记了!它看起来真美,我好想看看它。逃出去。”她又一次轻轻念着。“每一次我想从谁身边逃走的时候,他们都喊着这个词……当我从看护身边逃到标记那里的时候他们称之为逃亡……当我从黛茜身边逃跑到外面的世界去的时候他们……哦赛蕾丝蒂娅啊。”

  “黛茜是谁?安森莎?你还记得什么吗?”

  “我……很迷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但是我想知道……但是为什么会从黛茜身边逃跑?黛茜是最伟大的。她实在是太酷了,我真为她骄傲。”

  “安森莎,”旁边的日华在满脸怀念的雌马面前挥着蹄子。“黛茜是谁啊?你为啥会为她骄傲?”

  “她是全小马国最不可思议的小马!就是这样!她还有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实际上她还管理彩虹工……厂……”她慢慢抬起头,那温暖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云掩从没见过的痛苦和悲伤。一眨眼,她尖叫着哭号起来,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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