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师尊，亦是我的仇人（三）
刀尖没入身体的刹那，卿玄终是难以自抑。
此前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如走马观花，似过眼云烟，可最终这一切就此定格，只剩下师姐对他万般憎恶的容颜。
【那个早该消失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若非林疏君，你早该死的】
……
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卿玄想起了师姐的话。
或许，她从前的施以援手不过是道义所然。
又或者，过去的事当真另有隐情。
但这都不重要……
卿玄有些累了，乏了。
他厌倦了种族相残，师门猜忌，烦了这狗屁不通的世界。
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喂。”
“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时空洪流里拽回来，可别这么轻易死了”
失去意识前，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回响。下一秒，卿玄感觉手腕发凉，随即便被捞了上来。
“咳哈——！咳——咳……”
卿玄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上岸的希望。
“不愧是第三档的仙尊，心脏穿串儿了还能留一口气”
“呵……不过，上一档的仙尊可就没你那么好运了”
“……”身旁的声音很尖锐，但卿玄并不觉得聒噪。他极力地睁开眼，艰难地从毫无血色的嘴里掰开二字。
“师姐……”
“……”临了，意识模糊的卿玄听见旁边那人，叹了口气。
“未曾想这一次林疏君竟教出如此弟子。被心上人捅了刀子，也念念不忘”
“不对，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他并未教过你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罢。”
听到林疏君的名讳，卿玄在黑暗中猛然清醒了半分。
他不明白那人言语中的含义。只觉得四肢百骸暖了一些——对方将双手覆了上来，卿玄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那颗破损的心脏，正在时间的流动下慢慢恢复。
随着身体的疼痛逐渐减轻，卿玄的思路也逐渐明晰起来。
他刚才失去意识，正好倒进了师姐开启的时空漩涡里。若不是身边这位救了自己，恐怕他会一直保持着濒死的状态，飘荡在黑暗中，痛不欲生。
只可惜，卿玄实在是失血过多，力不从心。否则他定会睁大双眼，好好看清对方的模样。
“晚辈卿玄，多谢恩人相救”
片刻地沉默后，卿玄终于缓缓开口。
那双为卿玄治疗的手微微一顿。
“真是怪哉，还以为你会说——［为什么要救我］又或是［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之类的话”
“听闻【仙尊卿玄】生性冷漠残暴”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卿玄听着对方的话，往日一成不变的表情难得有些松动。
“您说笑了。”
“若是我仍是仙尊，的确不会说什么［谢］字。”
“身为上位者，如不加严苛管教，定会令等级崩坏，失了威信，教下面的人生出异心。更何况，我并非人族。只要我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那些所谓仙人必会抓住机会，不择手段令我万劫不复”
“您可知，当年我不过将一枚灵果施给路边的乞儿，那些不轨之徒便以为我中意于她。”
“只肖一月，那女孩便被人洗得干干净净，以侍女的身份出现在我的寝宫内——不仅梳着与我师姐相同的发髻，身上穿的衣服也与她曾穿过的衣袍别无二致。”
“您知道，当时我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吗？”
“……”卿玄顿了顿，回应他的，是一片冷冷的寂静。
“抱歉，是我唐突了。也许换一种问法，会更好一些”
卿玄略过了那片死寂，接着说道：
“倘若您位居仙尊，又该处理？”
“……”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这次，卿玄还是等来了答复。
“我大概会按兵不动，将那孩子安置在别处，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决断”
“这样确实是不错，但却不是最有效的方案”卿玄缓缓道“真正的做法应当是，把私闯寝殿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再命令侍卫将其当场击杀，最后以护驾有功为由予以嘉奖”
“至于赏赐嘛，便是那女孩的人头”
“毕竟，她美得似仙子一般。擦干净，涂上蜡放在家里当做摆设也是不错的选择”
“前辈觉得，此举意下如何？”
“……”
卿玄口中的恩人没有做声，但他还是听到了那一声短促的轻笑。
“你早就知道，是你的侍卫背叛了你。将那女孩偷偷带入殿内。”
“当然。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我的侍卫给她和她的赌徒父亲一笔巨额财款。甚至亲自教她模仿我师姐的音容相貌，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借这女孩的手杀掉我。”讲到这儿，卿玄竟有几分感慨。
“老实说我没有杀他，并不是念在旧情。而是因他身为仙家第一剑修确实有些本事。可惜他又确确实实想要【杀魔证道】，无时无刻不在想取我性命”
“为了巩固地位，我不得不让他亲手杀掉自己辛苦培养的刺客，一生都摆脱不掉被上位者凝视看破的恐惧，从此真正为我所用。同时还能对那些意图谋反的家伙予以警示。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当然，那已是陈年往事。此刻的我已不再是步步为营的【仙尊卿玄】，只是一个活了许久的修仙者罢了。”
“……”这大概是第四次沉默。
然而卿玄并没有从这沉寂中感受到任何恐惧——这更像是在一种思索的沉默。
“有趣。甚是有趣。”
“我原本救你，只是想在世界彻底毁灭之前找一个聊天搭子”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
什么？
任是卿玄活了这么久，可他还是无法看清现状，陷入了迷茫。
不过……
【从一开始，他就在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第三档的仙尊，上一档的仙尊】
【世界毁灭，聊天搭子……】
【真令人费解】
卿玄在心中默念道。
“我原本就没想向你解释说明什么，你自然不懂”
“放心，你提到的疑问，我会一一作答”
卿玄心中一惊。
他早就想过，身边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没想到，他不仅能在时空裂缝中立足，竟也有读心之能。而且……还认识【林疏君】
这一次，卿玄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和刺眼的光芒。
他听着头顶的低语，努力将涣散的精神集中。虽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那身形清冷纤瘦，发丝若雪——和那些感染瘟病的魔族颇为相像。
【魔族……怎么可能】
“怎么，这有什么惊讶的”
“你身上流着魔族的血，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么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族人也……”
“不，都死绝了，你确实是魔族唯一的后裔”
【……】平日里神情淡漠地卿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记住了小子。”
“赤瞳白发，并不是魔族的象征”
“创世神的那头白发，可比我的漂亮多了”
一时间，风声四面，发随风起。
晶莹通透的白色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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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迟迟没有更新。
再次抱歉。
为我唯一的读者更新一下。
这两天会尽快更下一章。
世界观正在逐一展开，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