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天光将倾 第一卷·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2

作者：弥园 主题：赛博仙侠 注：此文为代发 关于下葬，有什么行业标准。 放五百年前或许还能说道说道，但现如今整个行业标准则完全由郁垒说了算。 因为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到第二家棺材铺了吧。 整个时代的人的基本寿命都得到了极大延伸。排除几乎占据了99%比列的意外死亡之外，其实大多数平民还是能够活到120岁以上的高龄。但是大部分人通常活不到这一天，除了各种天灾人祸以外，高额的各类贷款催收，修士们的实验意外，以及一些更为诡异的事变... 于是在这一基础上，人们的生死观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人们不再觉得死者为大，也不再觉得死后也应该体面。 与其花费精力关注自己并不能感觉到的事后，不如珍惜现在及时享乐。 就如同前一刻还在街上打扫尸体的那群人一般，对他们来说别人的尸体也是一笔帮他们能更好活过今天的外快罢了，还有谁愿意为死者收敛遗体呢。 死在街上的人一般会去哪？ 保存完好的大概率去「阳关」的生物材料收购处碰碰运气，如果比较稀碎的就直接卖给「达尔文生态园」做生物质回收了吧。 至于死者的家属…这个世界如今冷漠得超脱五百年前人的想象，家庭的观念早已被拆解。 父母不再是父母，而是最原生的上级剥削者，儿女也不再是儿女，而是一批偶有能卖出好价格的商品。 死人，尸体，下葬。 本就无比沉重的三个词语，却在如今这个年代显得轻浮无比。

“下葬？为什么要下葬，直接拆了卖钱不行？” 这是这个世界的现实，也是郁垒经营棺材铺的现状。 根本就没有太多想要自己死后能安然下葬的顾客，但是好在想帮别人下葬的顾客倒是挺多，几乎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这对于郁垒来说，不过在原有的“管埋”业务之上，还额外多增加了一项，帮助对方安然入土的额外项目。 你知道的，额外在很多时候还有一个含义就是“加钱”。 这也是郁垒认为自己和常规白手套们或者说打手们的不同了。他们的工作核心是管杀，是暴力行为。而他的工作核心是管埋，帮人入土不过是顺手为之。 二者之间显然是有着天差地别的鸿沟。 但是「益民民生」并不会较真二者之间的区别，他们都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者。怎么赚钱，怎么才能赚大钱，怎么利用他人帮他们赚更多的钱，一直以来都是「益民民生」心照不宣的企业文化。 上到他们的仙人老爷，下到基层员工，比比皆是。 所以，像郁垒这样又有一点能力，又不会因为能力太大压不住的地方野修士，则成了「益民民生」的合作对象，或者说豢养的鬣狗。 替他们出面解决一些不太方便去处理的业务。 而报酬则是，远超任何当地货币的硬通货“算力”。以及一份“临时合同工”的正式修士资格证。

至于什么是修士，这个问题在都市区已经成为了常识一般的知识。 能靠自己的思维延伸，就能感知到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灵器」存在，并且通过消耗一种可以被量化的大脑运算能力「算力」，进行对「灵器」交互，专而形成各种通路发挥特定作用的人，便被称为修士。 自从五百年前，一层席卷全世界的巨型爆炸——「安息日大爆炸」开始。整个世界就发生了一些改变，有部分天资卓越的人意外感知到了「灵器」的存在，一个独立于三元和二元世界之间的全新维度，其中蕴藏了不计其数的微小计算元件，他们可以通过写出代码式，或者说叫施展术法的方式，来与这个夹层里的计算元件产生交互作用，从而发挥出各种各样的作用。 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便是，当时最早崛起的一批仙人之首，钱大富。 也就是如今「益民民生」的董事长。 传闻其术法通天，抬手之间就能颠倒天地转向。这在普通民众们听来宛如天书一般的闲谈，在真正高层的修士眼里才明白，他是真的能办到这样的事。 如今四百多年已经过去，修士的存在不再是凤毛麟角一般稀缺，随着人口基数的稳步上升，每年诞生的修士也随之增多。 随处也都能见到一些操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来路不明术法，最后还真给他练出来几手的野修士。 但那种也最多基本够在当地搁着门板房偷一点屋内wifi就耗尽脑力的程度，各大企业抓他们来当通讯机使用，都嫌他们吃的多。

真正让各家企业上心的是郁垒这类，不仅自修出了一定成果，同时还对其他人甚至是修士都能造成有效杀伤的家伙。这种人在他们眼里才是值得被关注的对象。 至于如何处置，各大企业的方法无非也就三样。招安，合作，或者杀掉。 人类的尸体尚且可以被分解成无数资源，更何况是更加特殊一些的修士们呢？ 光是剥夺修士脑子里的“算力”就比普通人要富裕太多，更高阶的修士甚至还有各种自创的术法可以去掠夺。有一类修士光是依靠狩猎其他修士就足够让自己堆叠到很高阶的程度。 但由于「仙人集会的存在」，这个由所有仙人共同设立的机构。他们规定了任何企业和个人都不得没有“规矩”地肆意残害他人，只为了保全更广大的人类人口正常繁育。当然这个规矩具体怎么落地，还是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和他们手底下的企业说了算啦。 凡是归顺依附仙人企业的修士都将得到庇护，反之则容易遭到猎杀。 规则是为了保护仙人企业的人而设立的，而非为了你我这样，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郁垒同样适用于这个规则内，作为「益民民生」雇佣的一名修士。因好几年长期下来的良好合作关系，郁垒也有一份明面上获得认可的临时身份，足够让他在卡隆坡随便展示他的术法，而不用遭受来自于官方修士们的随意猎杀。 但，有一个前提他所展示的能力是不高于他登记时所填写的等级，如果因为修为上升也得及时前往当地负责人处进行评估鉴定和证件更新，否则也会被视为可以被猎杀的对象，甚至是更严重的“商业泄密”行为。

至于修为等级，也是评估当今世上所有修士的修为等级一条较为模糊的标准，大致如下: 开悟 指已经通过自身能力，在不架设辅助设备的情况下，成功让自我的意识链接上了「荒」。并能从中交互数据，进行自行的修炼和简单术法修炼。 该阶段的修士并未太多特殊能力，多数普通人甚至能通过一些设备达到同等水准。但因为人工小于设备费用，所以该程度的修士已是各大企业的主要招手人群。 修士需不断运行一套契合自己的核心术法，不断提升运算速度，直到能够无阻碍，在1s之中运行一遍核心术法即可突破到下一等级。 圆觉 已经铺设了完整的一整套修法，可以辅助自我达到一个极高的运算速度的修士。并且通过术法的不断运行，逐渐提高了肉体发育和大脑的扩张。已经和多数凡人彻底划分开界限来，能够轻易做到常人难以做到之事。 该等级是各家企业的最多数工作人员的平均水准。 修士在突破运算速度达到当前极限之后，就会思考如何搭建一套体内动力相关的内循环设施，在更大程度提升运算速度之外，同时也可给自身带来了能在完全脱离网络和能源补充后，仍能作战一定时间的能力，此时便可突破至下一等级。

行走 该等级的修士已经初步具备了行走荒野，解决大部分事端的能力，并且依靠完善的体内循环可以做到断绝资源补充也能长时间行动。其平均术法均可一己之力镇压双十之数的义体改造人。 该等级的修士已是各家企业的高管级修士，每一位都会被企业注册登记，切勿随意招惹。 当修士内循环搭建完毕之后，修士会将自我的核心术法概念化融入自我的整体运行中，一旦实现伪·永动机概念-指只要有算力供给就可以将生命翻倍增长。便可突破到下一等级。 地听 又称伪仙，这个阶段的修士已经具备了部分仙人的特质。在提前准备和特定条件下，也可发挥出仙人级的威力。 作为各家企业的明面上最高执行者存在。 仙人 成为仙人的一刹那，全世界都会响应仙人蜕变的蜕变产生某种全世界范围性的异变。 仙人标准: ①完成长生不老法搭建，实现真·永动机概念，一旦资源不断，便可永久存在，永不会老去逝去。 ②大脑异变完成，修士本身已经可以化作一个正无穷的信息处理器，可容纳无穷尽的算力极限。 ③掌握仙人级术式，超越了其他修士所能监视到的数据范围极限的术法。 ④修士本质已超凡脱俗，进化成了区别于人类的另一物种，其庞大的生命本质，普通人光是看一眼所接受到的巨量数据流就足够烧毁他们的大脑。所以大部分仙人在完成登仙之后，都会重新折叠自身，让自身的可观察外观变成普通人类尚能接受的程度。等到了需要之时才会彻底展开完整的仙人法相。

郁垒在证件上填写的修为等级是圆觉，至于是不是真的…他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别的不提，至少昨晚那场席卷全卡隆坡的风波，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事情起因在于郁垒老板在卡隆坡勉强算得上当地人了，但是本地某些产业明显有一点躁动。有人似乎想在城内做一次资源整合，把整个企业的暗面产业全部掌握在手里，实现从源头上去管制整座都市的地下变动。而大胆心细，或者说爱好裤裆里撒盐，闲出鸟来的郁垒老板察觉到有这苗头时。 便带着7分看热闹，3分能不能蹭点好处以及90分“嚯，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动土”的心态在网络上一路追踪了下去。 结果让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意外和郁垒在网路之上产生了一场“小规模”交手。 当场就引发了当地网络数据的上下交互量异常，结果直接导致引来了「青鸾坊」仙人「西王母」的短暂注视，让二人原本所处的网络节点迅速被其仙人级的术法焚烧而过。 郁垒赶紧跑路的同时，对方却似乎借「西王母」注视的档口，完成了对于整个「第七十九区」卡隆坡本地货币的做空，在规则允许之内，瞬间席卷了全城几乎65%的资产，虽然事后有人公开出面承认本次行为，并归还了各大企业包含在其中大约60%的资源，剩余下来的5%依旧让那人吃得盆满钵满。 众仙人企业见资源归还，倒也没再追究此事，比起这点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资源，他们更在乎仙人企业尊严有无被冒犯。 对方既然如此上道，他们也懒得插手乡下人的内斗。

大企业是无视了，但是卡隆坡本地的市民可却遭了殃。虽然是5%，可那也是针对全城总数额的5%，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字背后是数不尽的当地人破产。 同时因资源分配的更迭而产生的大洗牌，一夜之间也在卡隆坡四处开展。无数的原有地下组织尽皆被打散，重组。让“那人”在后续的风波再次狠狠吃上了一波市场重组红利。 这也是今天街上会出现不少半荒野人的缘由。 城里人少了，总得向外再进口回来一点。 而搞出如此大风波的另一当事人郁垒，不仅一份好处没捞到，还差点被「西王母」盯上，惹得一身骚。自然对另一个始作俑者，自称为「安乐伯」的家伙恨之入骨。 计划着改天再上个网，找到那家伙的痕迹了，揍他丫一顿。 总而言之，他的修为等级仅仅只是“圆觉”一词。就显得可疑无比。

时间回到当下。 郁垒稍微收拾了下店内，便准备关门大吉。拉上了看上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门帘，顺手还挂了个牌子，上书“今日暂停营业，有事致电xxxx”。后面那一串号码，并非软郁垒本人的联络传讯编码，只是一段单向植入机体内的电子病毒下载链接。 如果真有人信了邪，拨打了那一串号码。想来会在一瞬间就被郁垒架设好的病毒入侵体内吧… 当然，在连底裤都被扒清之后，郁垒如果真发现有必要的话。确实可以顺着感染链过去，和受害者并联形成双向沟通。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可以“有事致电”了。 郁垒出门，还是那一副从不改变的行头。 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戴着一副黑色的小圆框眼镜，偶尔瞥出来的眼神时刻打量着周围默默注视他的路人。 黑色的唐装，灰蓝色的麻布裤子，一双洗脱了色的布鞋。 乍一看起来，是和街上各种闪耀着不同颜色，拼了命制造光污染的改造义体人们是有很不同。 郁垒全身还保留着自然人的特征，丝毫看不出改造的痕迹。 这在当地的街道上，完全没有改造的人往往只有三种情况。 一类，就是眼前这人是纯纯的肉鸡，随便一点持械的和善路人都能随便带走他，然后就可以开始寻思去哪里才能卖个好钱呢。 二类，则是这人可能改造的是「阳关」出售的血肉性义体，甚至是那一种特别昂贵，仿生程度做得特别高的高级义体。在这个时代，有钱往往真的等于很能打了。 第三类，就是根本不屑于改造的修士们。他们通天的手段，足以击溃大部分的改造人，所以根本用不着改造。 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走在大街上的郁垒。自然被排除了是第一类。至于后面两种，无论哪个也不是这群平民能够招惹。 郁垒倒也清闲，本就是出来办事，能少点麻烦也算个事。 见今天没能成功钓鱼执法挣点外快之后，郁垒干脆收起心神，开始琢磨上今天这份工作起来。 藏在衣袖内的手指，并指划动，一行简易的代码，或者说术法很快就联通了无处不在的「灵器」。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简单显示术法，甚至不需要专门去购买，只要懂点修法逻辑的人都能琢磨出来，最多分辨率和清晰度上会有一些各人不一的区别。 很快，在郁垒自己的视界内，加载出一张照片。 一个年轻的小男孩，约摸着年纪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头蓝色的头发在卡隆坡倒是挺罕见，倒不是说染头有多困难，在这个时代性别都只是一键修改的功能罢了。 只是这么小的小孩子，他这发色多半是原生。蓝色的原生发色在卡隆坡这个位于亚欧大陆板块极南方的半岛城市上确实显得非常罕见。当地人的原生发色多数是以黑色为主，可他们的“黑”和郁垒这种乌黑透亮的发色也有一些区别，本地人的发色更多是黑中透着一股焦黄色。 继续打量着照片上的男孩，紧闭着双眸，全身义体化并不严重。仅在体表有着数根导管，从心脏连接至躯干各部分，以及一整个对食管进行的义体改造，并额外做了外部改造，数根负责供给营养的导管链接着舱体外的接口处。 “维生系统啊…这钱大富，不会还在搞那一套吧…”郁垒暗暗心惊道，他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苗头。 “不过，这小孩儿处于「益民民生」做了限制的维生舱里，居然可以抛弃掉肉体，意识靠着维生舱那点点容量的数据交互流量逃掉？还让整个「益民民生」的本地负责人全给找不到。” “好家伙，这是天生开悟的神童啊，有仙人之姿啊。怪不得钱大富的马仔们这么上心。”郁垒边走边研究着来自Dwi发来的有限讯息。尽管对方在信息上做了很多隐瞒，但是郁垒此刻心里还是琢磨出了一些东西。愈发觉得这次的工作可能是烫手山芋，开始思考要不要换个下家了。 一念至此，郁垒倒也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了。大不了就跑路，论跑路他可太擅长了，尤其是针对「益民民生」对他的搜捕上… “好了，让我们先去看看咱们的小神童跑去哪里了呢？”郁垒拍了拍手，关掉了眼前显示的信息，心里也想好了前期工作的如何开展，准备行动起来。毕竟这关系到了他接下来几个月的饭钱，虽然「益民民生」的人各种不地道，但至少他们开的薪水还是挺不错的，有钱的冤大头谁不喜欢呢？ 闲到每天看起来都很忙的郁垒老板，终于在这么一天，想起来了他也是一个需要工作的打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