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在大瘟疫时代，肉类成为奢侈品。A大陆的核心养殖农场忽然爆发了疫情！当这些事情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的时候，全球各地忽然出现了一种神秘生物“围城者”，各国开始封城……南溺水和轻禾进入了围城者的梦境中，寻找良久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作品出版。

肉与骨的先知

一百零五 渺小的人类

全文约5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一

 

在自然界中，物种的分类方式非常多，统计谁是最强物种的理论也很多。一个物种对低劣环境的承受力，繁殖力，总存活数，甚至抽象后的全体物种存在体积。

 

人类最爱标榜人类是拥有文明和会使用工具的动物，因为用其他几种方式来权衡，人类确实算不上强大的物种，全体人类的重量，还不如几个亚种老鼠的单类总重量高。

 

也许，人类只有在说谎和编造故事这方面才是比较有才能的生物。

 

围城者出现72小时后，大多数官方机构，依然没有获得围城者的样本。

 

当然，每个官方机构都有前方执行部门发挥的调查报告，难以取得样本的原因很多，大多数集中在，“如果你根本不知道要取得的样本到底是什么样子？又该如何取得样本？”

 

然而，对于黑市商人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就值得卖命去找，但是，同样，来自黑市的各种“围城者样本”的可信性则让人怀疑。如果用错误的样本进行研究，取得的对策不但派不上用场，更可能导致次发灾难。

 

按照经典风格的科幻灾难片来说，发生“未知物的威胁”的时候，官方机构投入调查，各地建立调查本部，集中各种科学家和辅助力量，同时，还有一条或者几条副线，那些非官方的力量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调查，也许，他们才是打败灾难的救世主。

 

对于吹牛美味和无中生肉联合来说，他们想做的不是拯救世界，而是保住自己的这份小小产业，并且努力在这个纷乱时代中活下去，乱世里，“食品商”是最没安全感的人。

 

平安京作为全球前十大巨型都市之一，原本就设有战略储备仓库，即使封城了七十二小时，主要城区的住户的物资供应，还是能保障在安全线以内。同时，铁路系统和空运系统，在强化安全检验的同时，也在全力运输物资。

 

虽然，客运被叫停了，但是，有方法的人，总是会有办法，围城者出现后第八十个小时，一班货运飞机把孙白糖兄妹等主要干部和在生命维持系统内的南溺水运回了平安京。

 

在平安京总部，无论是北浮游还是星宿海，能调动的关系都更加多，尤其是北浮游。

 

主要干部们集中在会议室，这里已经成为了吹牛美味设立的“危机应对总部”，吹牛美味的中层干部和原本用于“肢解A集团”计划而聘用的地下精算师，都云集于此，进行全球关于围城者的情报的汇总与分析。

 

“辛苦了，让你跑来跑去的。”王巧合对孙白糖说，“但是，情况每个小时都在变啊，各地的情报各异，完全没有被大多数官方共同承认的情报。”

 

“围城者到底有没有扩展地盘？”孙白糖打量着房间各处堆满的设备和那些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

 

“这是个充满悖论的问题，如果围城者拥有整体意识，那么在任何一个局部的扩张，无论是出于受到外界刺激，还是局部的失控反应，都说明，这个家伙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分支。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围城者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共同意识的物种，那么任何一个分支的个体行动，又都不足以作为关键数据，来推测整个群体的行动模式。数据量原本就不足，而且，虚假情报很多，我们怀疑，有不同的利益集团在用围城者事件制造利于他们在某些地区的舆论导向。”北浮游把近期的情报分析结果告诉了孙白糖。

 

“如果没法分析他们的行动模式，我们就只能等着吗？”孙白糖觉得好头疼。

 

“比起外界的情报收集，还是直接向围城者本身寻求答案更简单一些。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几件事，首先，南方组织分裂了，变成了两大组织和一些周边摇摆的小团体，但是，两大组织都明确表示，他们控制不了围城者。”北浮游接着分享情报。

 

“这应该是真的，现在谁能控制围城者，绝对有资格可以直接和全球谈判，割让一块土地建国了。”星宿海补充。

 

会议室的主屏幕上，闪着些零星的红色光点，那是全球各地报道有围城者出现的区域。越是人口稀薄的地区，出现的围城者地带越多，然而，即使如此，那种“农村包围城市”的局面，也显示出了非常强的分割效果。

 

“我觉得这些割据范围不全是真的，肯定有人趁机谎报，来控制某个区域。”王巧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众人点点头，表示认可。

 

王巧合接着问孙白糖，“南溺水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白糖摇摇头，“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农场的科学实验室的人也做了脑电图观测，说她是深睡眠状态，身体的睡眠情况非常好，脑电波也很平稳，甚至可以说，她是在一个美梦的状态里。”

 

“围城者的梦境”到底是怎样的？众人都有些好奇。

 

“我们除了情报收集，有什么其他对策吗？”孙白醋有些焦急。

 

“我们叫了可靠的帮手去收集围城者的样本，说到底，不知道围城者到底是什么，是没办法想出真正对策的。”北浮游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自信。

 

“在找东西这件事上，解铃人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二

 

解铃人的历史非常悠久，但是，普通社会里，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只有官方机构和那些“坐在了桌边”的人，才会知道解铃人这个名字。

 

解铃人是个庞大的散点结构组织，据说，有数百个小组，各自独自行动，小组之间没有统属关系，也没有横向联系。

 

每一个小组成立之后，不会补员，等到成员不足三人后，就解散建立新的小组。

 

组员之间，绝对不会产生师承关系和跨组联系。

 

接到命令的时候，解铃人之一的“便利店”小组的四个人还像平时一样，正在漫咖里看漫画玩游戏。

 

店长宣布了命令内容——“捕捉一份围城者的样本，根据情报指示，围城者的个体单位是细胞级别，只要取得一克活体样本就足以，用安保级别冷藏箱封存，十二小时内交给花组。”

 

都知道“这次糟糕了”。

 

“你们有看新闻吧？军队都消灭不了他们啊……”一号店员说，他今年就要三十岁了，成为解铃人两年，放弃了原本所在帮派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的机会。

 

“所以才值钱啊……如果我们能拿到样本，不知道组织会卖给哪个政府，应该不是我们这个洲的政府吧？”二号店员才二十岁，成为解铃人也是两年，作为辍学的长跑选手，是被前辈推荐加入解铃人的，作为一个跑腿的，只要被他看到的目标，都逃不过他的追捕。

 

“这是我们扬名立万的机会，组织给我们这次行动的辅助情报，放到暗网上都很值钱。我想，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你们三个都会上组长候补名单……等我挂了，你们就会成为新的不同小组的组长。”店长也就是组长，已经三十六岁了，按照拿破仑骑兵条例来说，已经是个活下来就注定是懦夫的年龄了。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竞争过于严重，太年轻了，根本做不了组长。

 

三号店员最干脆，“走吧，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围城者出现的地点，不过七十公里而已。问题早晚要解决，干完活，咱们去吃烤肉吧。”他只有二十六岁，少了两根手指。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把漫画放回书架，把游戏存档，去他们长年包下来的包间换衣服。

 

店里的女仆装店员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忽然风风火火出门的样子，大家都猜测他们似乎是做什么不正常工作的人，但是，他们日常都非常有礼貌，还会给店员带零食回来，而且，有他们在，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按照解铃人的标准配置，四个人一辆车，大多数小组选择的是轿车或者跑车甚至保姆车，只有他们选择了一辆超市配送车，车头前后两排乘坐，后面有冷藏箱挂箱，这也是他们的这个号的来由。

 

大家去车库取了车，一号发动了车子，三号忽然说，“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总是使用冷藏车，这次收集围城者样本的任务才排到了我们头上？”

 

众人恍然大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号问店长，“店长，决定使用冷藏车的人是你……你至今也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做出这个选择啊？”

 

“好故事一定要有悬念啊，我现在就告诉了你们答案，以后不就少了很多乐趣。老规矩，要不要猜一下，输了的请晚饭？”

 

“不不不！”众人纷纷摇头，“我们都输了一百多顿晚饭了，从方便运送人体器官，到容易进出各种场地……各种理由你都说不对，完全是无解啊……”

 

解铃人便利店小组的这辆运货车的涂装，完全是标准的超市用车，而且，真的挂靠在某家大型超商的名下，而且，各种手续齐全，如果需要，随时可以申请到运输单……

 

虽然，这种小城市也在封城状态，但是，在出城路口的检查站，店长很熟练的和负责检查的交警通报，“警察同志辛苦了，我们是配合市里的物流配送的车辆，有运货单，也有通行电子码……”

 

查勤的交警虽然觉得这几个便利店店员都穿黑西装，有点奇怪，但是这四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阳光，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而且，仪器显示电子码都没问题。现在还是大白天，真正要严查的，反而是那些想要进城的车辆。

 

于是，交警挥挥手放行。

 

便利店的冷藏车就顺利出城，按照导航，向最近的围城者出没的领域驶去。三号打开车载收音机，有一个老旧的音乐频道放着乡村民谣风格的歌曲，有点哀伤，又期许着一点点希望和光。

 

 

 

三

 

建筑物是最容易体现人类痕迹的存在，在距离哈市六十公里外的林区附近，原本也有个伐木小镇，如今，这里是一处官方认定的围城者感染区域。在村庄外周围三十五公里的区域，都被军方设置了一级警戒隔离带，利用高分子纳米技术薄膜墙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每隔六米是一根金属立柱高两米，两根立柱之间连接着一层两毫米厚的超强度薄膜，普通的菜刀无法划破这层薄膜，而且，每根立柱上都有触动感应装置和摄像头，任何试图破坏薄膜的行动，都会引起驻扎在十公里外的监视部队的警报。

 

便利店小队，根据情报指示，在距离小镇五公里远的区域就停下了车，这个区域之内也有军队的无人机巡查，他们只能等待天黑，利用夜色掩护再进入隔离区。

 

而情报同时指出，对围城者的动物性判定和微型化判定可得知，在没有人类可识别光源的情况下，靠近围城者是十分危险的行动。

 

这就成为了一个两难难题，要躲避军队，就要冒着无法辨识围城者的危险。

 

众人下车等天黑的时候，进一步讨论作战计划。

 

“我觉得，这次行动的危险性，类似于僵尸电影，一旦引发敌人注意，就很容易团灭，所以，我觉得大家分开行动，各自抓取样本，各自返回就好，集合地点……也不要设定，因为，那辆车，也有可能被军方发现。”店长说着自己的分析，虽然他们离开车之前，把车藏在了小树林里，还很仔细做了伪装。

 

“完全分开，就失去了小组的人数优势，以及……纠错功能了。”二号权衡了一下措辞，“我觉得，我们应该用集体行动，但是梯次执行。”

 

“说人话。”三号有点不耐烦。

 

“我们一起出发，但是行动的时候，一个一个上，拉开行动距离，如果第一个人中招了，比如被围城者袭击，后面的人至少可以确定围城者出现的范围，甚至围城者的具体行动方式。”二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一号想了想，“如果前面的人遇到危险，后面的人不要忙着去救他，要考虑清楚我们的首要任务，如果前一个人是被围城者攻击，后面的人最优先的是趁机取得样本。我们按号码来排序吧，我第一个。”

 

店长摇摇头，“不能按号码排，这不符合营救原则，按年龄来吧，我最老，我打头，年轻人在后面。当然，你们不要觉得我是有什么牺牲精神，我也要补充一点，前面行动的人如果行动成功了，最大的功劳也是他的。我是有信心，我能全身而退的，你们这种菜鸟，太嫩了。”

 

“抓阄吧，最简单。”三号的话总是很短。

 

大家看了看三号，知道没法说服他。二号拿出一袋小熊软糖，倒在了一个黑布袋子里，说好了，“每人抓四粒糖出来，谁的黄色小熊多，谁先去，如果两个人的数量一样多，先抓的人优先。抓阄的顺序，尊重店长的安排，年龄大的人先抓。”

 

大家抓糖的速度很快，先抓出来的人，也握在手里没有打开，等到最年轻的二号抓完，大家打开各自的手掌。店长的手里一只黄色的小熊都没有，三号和一号都与三只黄色的小熊，但是一号是先抓的，二号手里有一只黄色的小熊。

 

行动顺序就此决定，大家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吃了手里的小熊软糖。

 

终于等到天黑了，大家开始行动，一号走在最前面，其他三人跟在他身后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夜色中，空中巡查的无人机反而比地面行动的夜行人更容易被发现，而且，众人的定制黑西服也有“反红保护”，破解摄像头更是解铃人的家常便饭，距离摄像头十米左右的时候，摄像信号干扰原件就启动了。

 

一号利用随身携带的便携伸缩撑杆，最先顺利翻越过了封锁墙，丝毫没有触动报警装置。落入墙内之后，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对于潜行者来说，培养一种有点玄学的“气息”感知能力非常重要，虽然，至今科学家们也没有弄明白气息，第六感，直觉，到底是怎么感知潜在的危险的，但是，这种感觉的培养和强度，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是与自己的生死相关的能力。

 

在警戒线附近，一号并没有感觉到与外界有什么不同的气息，但是，随着不断向小镇靠近，一号觉得自己的汗毛炸了。

 

整个小镇的建筑物的轮廓都是模糊的，然而，这个本该无人的小镇里，却有非常低声的人语。而且仿佛是自带回音一样，那语音很低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句子的内容都是些寻常的对话的一部分，然而，那个回音是音调更加混乱的在模仿前面的人说的话，仿佛是有人在说梦话，而有一个不知名之物坐在他的枕头边上跟着他的梦话学说人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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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俘虏国度》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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