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面汤敬给你
七月艳阳,足蒸暑土,南京的夏日宛如挑担的汉子在路上行走,沉重又缓慢,脚步压在头顶与心头。
上山实习的我抽了个空溜到山脚,踱步在一众农家店铺里找了家面馆,大红色的招牌也给了我一点卫生环境的宽慰。
“一碗鸡汤面”,我看着厨房内摆放整齐的食材对老板说。
老板板寸头,个子挺高,有着四十岁这个年纪普遍的壮实体格。
“好嘞。”他应了一声。我环顾店内,在一位带着红色鸭舌工作帽的工人面前坐下。店里的桌子很窄,虽分两头但也要错落着入座。
工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倚靠在帽檐下的是一双圆圆的眼睛,透着自小到大让人信赖的老实宽厚,然后低下头把自己大号矿泉水瓶从我右前面拿开。
水瓶,这是一个常见又值得思考的现象,室外工作的工人似乎格外钟爱这些一两升的泉水瓶与冰红茶,这矿泉水如我记忆中一般是冰冻的。
我曾问过我爸,为什么这些工人大叔吃着红烧肉,重油重盐又漫不经心,有违我心中男子汉大口吃饭的认知,“因为汗流多了嘴里也就没味了,也就不饿了。”他看着我抿着嘴说了一句。
此时此刻我看着面前的工人一口一口吃着馄饨,牙口就像工厂的重机压轧着钢铁,重复又没有生气,我想起当时父亲抿着的嘴角。
我不由得想起一个有趣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来问吃饭这么无聊,又何况是一碗普通的馄饨,为什么不像许多人一般边吃边刷会手机呢?我笑出了声,这也似乎提醒了他,他拿出手机打开,又关上放在一旁。
当然是灰旧的手机,我前些天因为手机一道划痕而心痛,现在又觉得在如此生活的厚重面前我显得如此幼稚。
我接过老板端来的面,先是喝了口汤,烫得我舌头一缩,味都没尝出来。趁着吹面的功夫我又看着面前的工人,他端起碗去喝汤,压下帽檐浸了汤水,我想出言提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说了他便会注意吗?我觉得他不在乎。
可能说每个人当下都有一份现有的位置与职责,时光去与不去都不影响我们的固有看法,可是父亲,那便也曾是孩子,是工人,那也曾是一次选择。
普通又不普通。幸苦吗,是生活。职责吗,是沉重,沉重如这夏天路上挑担的汉子让人不愿直视,明亮如那双圆圆眸子却也蒙尘。
我走出面馆,扶了扶墨镜,看了眼那还是艳阳高照的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