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同人】恶毒情报官要把博士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全文1w2,女博,ooc,阅读时间还请适量斟酌

探生死
(一)
“您就是伊内丝小姐么?真是和传闻里一样呢。”
伊内丝有些不悦地自下而上打量着面前这位玩世不恭的少女。她的视线里有着某种戏谑,那头纯白的发丝随意披着,看起来相当年轻,与传闻里成熟稳重的博士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以至于伊内丝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她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位“博士”,她呆呆的傻笑着,看见来不像曾经指挥她士兵的那位雷厉风行的指挥官,正是这种反差让伊内丝多了一分疑虑,本能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少女警惕起来。
“您口中的传言是…?”
“噗!”
博士突然笑了出来,而且是放肆的大笑。这让伊内丝徒增了一分烦躁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博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她忙用手挡住那微红的可爱脸颊,清了清嗓,又变回了那份死正经的营业模式。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某位不知名萨卡兹干员提到过,您似乎和土豆有什么渊源。”
“………”
伊内丝已经猜到了是哪个贱人干的好事,她强忍住心里燃起的怒火,面带笑靥的敷衍了一句。
“这样啊?还请您莫见怪。”
见伊内丝没有反应,博士也没再纠缠,侧脸看向窗台的一朵绿植,不知为何有些发困。
“相信您很清楚自己的工作了吧?伊内丝小姐。”博士疲倦地合上那对翠绿色的眸子,一只手无力地杵着下巴,与刚才的状态判若两人。她再度睁眼凝视伊内丝的时候,那唯一的一点清纯霎时间变为了一股冷酷。
伊内丝点了点头,回了句“是啊。”,面前这位捉摸不透的少女让她有些忧虑,不过,单纯的保护工作,对一名情报官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保护您的安全对吧?我记性还没很那个疯子一样差。”
“疯子?指w小姐么?”
“谁知道呢。”
博士不知何时已经把手里的文件丢进了垃圾桶里,伊内丝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有些不悦的等待着这个女人的下一步行动。
“我只有三个要求。”
“您是博士,您的愿望我会尽量满足。”
“第一,在罗德岛,你只听命于我。”
“您是害怕那位菲林医生从中作梗么?”
伊内丝看向博士的眼神多了一丝讽刺的意味,博士越来越近,直至用食指抵住伊内丝的嘴唇。
“第二,你必须无时无刻带着我身边。”
“您不怕我杀了您吗?要知道,巴别塔的恶灵,这颗人头值很多钱。”
伊内丝迎上依靠身躯压迫下倾的博士,如致命的玫瑰盛放,在博士耳边细语。不过这份虚张声势对她没有任何作用,伊内丝仍看不透博士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无懈可击的挂在那份似笑非笑的表情,活像一副诡异的油画。
“你是不会杀了我的。”
“您就这么笃定?”
“一名部下可不能去杀死她的上司。”
话音刚落,一根钢针差一厘米就会穿透博士的耳膜进入她的大脑,她依旧笑着,毫不在意伊内丝的这番威胁。
“您确定么?”
“我确定。”博士笃定的说道,云淡风轻的扒开了伊内丝准备解决她性命的手。
“这种东西,还是留给生产部的小女生们做吧。”
她莫名其妙朝伊内丝抛了一个眉眼,实在是老土,以至于伊内丝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在暗中讽刺自己源石技艺的事实。
“那么第三点,在十分危机的情况下。”
博士顿了顿,伊内丝倒是已经猜到了她会说“一定要保护我的安全”这样的话。
“优先保护自己,必要时刻可以随时舍弃我。”
“舍弃?”
“对,舍弃我。”
伊内丝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位年轻的少女,一道斜影将她的脸庞切割,伊内丝甚至无法辨认她的表情。这个名为博士的女人在隐瞒着什么,她毫无依据的想着,这似乎就是女人的第六感罢。她突然注意到了那件足够把她整个人抱住的大号外套下博士穿的是一件纯白的体恤,身下也是一条白色的长裤,这明明就是病号服。
伊内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她的手腕,锁骨,肩膀,脚踝。许多部位都缠着很新的绷带,现在发现,还能影影闻见一股药味。看了这位指挥官在前不久经历了一场大战,负伤不轻,并且具伊内丝的直觉,她似乎已经在死门关前走过一遭了。
博士似乎也发现光线黯淡了下来,她绕过伊内丝。把半开的窗帘拉上,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电灯,如一只小猫咪般可爱的撇过头,似乎是在征询伊内丝的同意。
“好吧。”伊内丝在权衡利弊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博士的要求实在是太基础了,就连当惯了佣兵的伊内丝都有些不适。
伊内丝答应的刹那,博士又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那真是太棒了!”
她冲到身后的书架前捣鼓着什么,因为是背对着伊内丝,她并不能看清她在做什么,不过听声音应该是在找东西。
没过多久,博士就神神秘秘的来到了她面前,把手藏在身后。
“这个,给你。”
她摊开手掌,是一个星星状的金属吊坠。
“真是什么?”
伊内丝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个满是廉价样的吊坠,一脸嫌弃的提起它观察起来。
“护身符。”
“护身符?”
“对,有了这个护身符,从今以后你也是罗德岛的一员啦!欢迎加入罗德岛。”
博士说着就伸出了手,伊内丝轻轻握住,暖暖的,但并不细腻,满是粗糙的疤痕和老茧,那简直就像一双工人的手。
她眼睛里闪烁着碧水般澄澈的无暇之光,把伊内丝内心丑陋阴暗的东西透明化的向世人展示。就算如此伊内丝对她也没有任何好感,她很聪明,并且会毫不留情的抛弃每一个棋子,伊内丝深知这一点,她的士兵就曾经成为博士夺取胜利路上的牺牲品。
所以目前为止,她对博士依旧充满猜忌,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掏出一把手枪,每想到这,她就觉得博士的笑虚假又伪善,仿佛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与嘲弄。伊内丝对她的态度从质疑莫名生出了一种厌恶。
“那就,请多指教。”
伊内丝礼貌的点了点头,当着博士的面把那条挂坠缠在手上,那条银白色的锁链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宛如一条银色的荆棘手链。
“这个我会好好保管的。”
她如此说着,感受着手腕上的重量,不禁衡量起她在博士眼中的份量来。
“不过是一个伪善的阴谋家罢了。”
她在心里默默写下定论。那株绿植依旧静静的摇曳着,两人的再次见面,就在层层猜忌的序幕里草草收场。
(二)
“伊宝!快点过来啦!”伊内丝一脸无语的看着在走廊里像只猴子似的乱跑的博士,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自从来了罗德岛,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私人保镖,更像是保姆。那个博士,似乎完全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佣人,就连穿衣洗浴这样的事都要她插手。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两人步行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博士一如往常的像只野猫般在罗德岛内狂奔。
伊内丝把手搭在胸前,在脑内重复着今天的日程。
“吃完早餐要去医疗部检查,真是的,那个博士是怎么能做的弄得一身伤的啊。”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博士没有听见,不过她又差点撞到了拐角的干员。
“小心点。”
伊内丝一把拦在博士身前,那位年轻的菲林干员被吓了一跳。
“实在是抱歉。”
她的道歉没有任何诚恳可言,更像是一种警告,那位快被博士撞到干员满脸恐惧的跑开了。
“真是的,伊宝别对人家这么凶嘛,都把他吓跑了。”
“还不是您乱跑。”
博士刚想反驳,伊内丝的一记手刀就落在了博士头上。
“呜~”
“战场上的子弹和弩箭可不长眼。您到底有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啊?!”
“罗德岛哪有什么危险…”
博士委屈的嘟囔着,侧过脸用手指勾住了伊内丝的针线包。
“想杀您的人随处可见。”
她冷漠的甩下这么一句,曾经战友们的死像如幻灯片般在她眼前闪现,最近老是这样,伊内丝每次和博士在一起就会想起些难堪的回忆,也许是博士乐观立场的作用,每到这时她就会感到某种异样的恼怒。
“不会的,罗德岛的大家都是我所守护的好孩子呀!”
博士纯粹的笑容在晨光里融化,脸颊粉红,一种微醺的朦胧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伊内丝搞不懂这是什么,她的遍体鳞伤的身躯在一瞬间很高很高,明明是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虚伪的颜色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沾染她此刻的闪闪发光。
“她在说真话。”
伊内丝认定。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博士领导人的气质,比起博士平时故作乐天的外表,她其实更钟意这份令人安心的沉稳。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又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
记忆里的博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乎士兵性命的执剑人。
死亡,破坏,重构。
她所擅长的只有胜利,这也是她唯一所拥有的。就算过了几十年,一个人也不会改变她的本性。一只毒蛇盘踞在博士心头,悄悄潜入了伊内丝的大脑,搞得她心神不宁。
“能随心所欲的忘记一切…真是任性。”
她嘟囔着,与博士蜗居在雪地里的感觉又一次在她身上重现,她有些冷,以至于下意识发抖。
细微的光点在博士脸上绽开,好似一只只萤火虫,伊内丝有些惊讶,她惊讶于那位少女可以如此的美,这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以至于她下意识牵起了博士的手。仅仅一瞬的迟疑,当她看清那是某种反射的光线时,任何行为都已经于事无补。
“有狙击手!”
如此念头在伊内丝脑子如梦魇掠过,把理智燃烧殆尽,她敏感的神经牵动身躯,一把抱住博士倒了下去。
“小心!”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轰击过博士的大脑,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身后的冰凉感让她无法适应。
等回过神,伊内丝的手掌护住了博士的头颅,她冷汗直冒,让博士越发摸不着头脑。伊内丝趴在博士怀里,意识如黑白电视闪烁,就连博士都发觉她的异常。
“怎么了。”
博士语气沉静的好似死灵。
“不…”
伊内丝愕然的吞下一口口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于她胸口沉默着暴鸣。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道光束的主人,不过是一颗挂在窗口的玻璃风铃。
“真是的…”
伊内丝狼狈的捂住左眼,她的头颅嗡嗡作响,在博士面前展示了如此丑态,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身下的女人杀掉。
“没关系吧,你脸色很差…”
博士扶住她的摇坐起,原本趴在她身上的伊内丝转而在她的怀里纷乱。什么东西扣动了,博士用着如男人般强硬的口吻,轻轻牵起了伊内丝的手。
那双细腻纤细的手臂宛如艺术品,博士轻轻摩挲着她,视线定格在那手背上的淤青上。
“疼么?”
“不要你管!”
伊内丝原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成想博士的腕力出奇的大,不但没摆脱博士的控制,还被动被推到了墙上。
“真是的,不保护好自己我可是会伤心的。”
她伸出舌头,如野兽舔舐伤口般轻轻用那温暖的舌尖不断撩过伊内丝的肌肤。
“安…?”
她下意识叫出了博士曾经的名字,当她们仍是战友时相互称呼的名字。伊内丝心里五味杂陈,就像一道污浊的漩涡被倒入一桶桶颜色各异的油漆一般,她恐惧着向往,曾经的“博士”能回到她的面前。
“嗯?谁?!”
伊内丝注视着博士眼中的那抹茫然,眼角快要溢出的泪花转瞬即逝。
“不…没什么…抱歉。”
“真是的,还说我粗心,自己还不是大平地摔跤。”
博士牵起伊内丝的手,好似一位彬彬有礼的骑士。伊内丝没有回话,光速摆脱了博士的手掌,她的皮肤突然变得如天花板般苍白,整个人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美。
“走吧,耽搁太多时间了。”
她故作镇定的丢下这么一句,自顾自转过了拐角。博士心底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说不上来,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伊内丝刚才所以奇怪举动的原因。不过,“安”这个称呼让她很感兴趣,记得刚从石棺里出来的那段时间,挺多人都下意识叫出过这个名字,这是她曾经的名字。
“伊内丝…”
博士双手抱胸,不假思索的跟上了伊内丝的脚步。
“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她思索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头顶的阳光被乌云遮掩。
“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博士期待着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如果可以,她更想让伊内丝现在就杀了自己。
如此去死的念头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轻轻叩开了食堂的门,伊内丝已经守候在角落的一张空桌子上了。
见博士晚来一步,伊内丝斜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还不情愿的让出了一个座位。
“怎么样?今天饭菜合你口味么?”
博士刚坐下就半开玩笑的笑了出来。
“一般。”
见伊内丝对自己提出的话题不感兴趣,博士故意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感觉还不错的吧…”
“每天都是马铃薯,各种各样的马铃薯,不同味道的马铃薯,老实说,我现在看见马铃薯就想吐。”
伊内丝拿起勺子轻轻的舀起一勺土豆泥,一脸嫌弃的盯着它烂呼呼的身躯,就像在拷问一样。
“我倒是很喜欢马铃薯。”见伊内丝还没下口就又把勺子放了下去,博士告白道。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廉价的东西。”
多年佣兵生活让伊内丝对马铃薯本能的厌恶,没有粮食,就只能挖冻土里的马铃薯充饥。伊内丝体会过很多次那种只有马铃薯的痛苦,于是她发誓自己再不会吃这种东西。
“不知道,总感觉很熟悉似的。再说你看,简简单单的马铃薯有那么多种做法,要我说,就应该把马铃薯设立为主食。美味又便宜,肯定能节省很多支出。”
伊内丝一边咬起一朵西兰花一边听着博士那份天马行空的马铃薯谬论,时不时随意的敷衍两句,让她不禁有些触动。
“就像姐妹一样。”
她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项链。
“你真的还是你么?”
伊内丝望着博士狼吞虎咽的侧脸若有所思着什么。
“真的…一模一样啊。”
喧闹的环境无法掩盖她心底泛起的阵阵回响,她扫视了一边熙熙攘攘的人流,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正是这位恶灵小姐所守护的东西么?
她越发搞不懂了,这和以前根本不一样…
中午十二点的钟声如约而至,伊内丝依旧没吃下多少,她望着博士心满意足的挺着大肚子,心里泛起一丝怜爱与莫名的占有欲。
她拿出手帕擦掉博士嘴边的污渍,在整理整理博士的衣领后心满意足的收回了那副安然的笑容。
“走吧。”
人流依旧静静的流淌于烟火之间,不过这不是属于两人的热闹,她们行色匆匆奔向医疗部,就快迟到了。
(三)
“不错嘛,伤口恢复的挺好的。”
华法林一边整理着博士的体检报告,一边冲一旁的伊内丝笑了笑。
“话说你们俩现在关系可真好啊。”
“工作罢了。”
伊内丝依旧保持着那份冷漠,博士倒是傻傻的望着凯尔希的办公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绷带明天就可以拆开了,不过药还不能停。真是的,每次出任务都冲在最前面,你可是指挥官啊,治疗那些只会打架的傻大个已经够累了,您就别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吧。
真是的…你们俩有没有在听啊!”
华法林的牢骚在博士的耳朵里多少有些微不足道,她总是这样,这类牢骚她已经不知道在不同的人里听过多少遍了。
反倒伊内丝对此有些好奇,仔细想想她担任博士的私人保姆后还没出过一次任务,都是陪着她在养病。
“知道啦,知道啦。凯尔希在么?我有点事要问问她。”
“这显然没听进去啊!”
华法林瘫在椅子上,用拇指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看来她也累坏了。
“老女人刚好在,对了,伊内丝小姐,阿斯卡纶似乎在找你。”
“知道了。”
伊内丝低头看了一眼博士。
“去吧,我刚好也要聊些私人的事。”
伊内丝在得到她的许可后优雅的起身离开了座位。
“真是的,美得像个芭蕾舞者一样啊。”
华法林吐出一句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语,转而把冷峻的视线投在博士脸上。
“你还打算骗她么?安。”
博士收回了那副笑脸,十分疲倦似的合上了眼睑,她挥了挥手,一种苍白的光环笼罩着她愈发瘦弱的身躯。
“这怎么算骗呢?”
她自嘲似吐出的笑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我依旧什么也想不起。”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失忆前的记忆就像海底的泡沫般游离在一片虚无里,随时随地出现,又随时随地破裂。这种感觉让她一度不能辨认所谓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她的臆想。
“这样吗…”
华法林也失落了起来。
“我只要保护好大家就好了吧,毕竟这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她用手指卷起了耳前的发梢,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是固执…以后还是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吧。你不欠我们任何人,安。该放下了,做些你喜欢的事,任性自由些吧。”
她苦涩的脸庞在光阴里被撒上了层微醺似的的绯红。
“我做不到了…就连掌控生死这样的事也做不到。”
她牵动自己的躯体,有些摇晃的离开了沙发。
“先告辞了,你也注意休息。”
没等华法林回应,她便以一种绝望的脚步迅速逃进了凯尔希的办公室。
“哎…”
华法林侧目窥视着办公室的方向,漆黑的铁门关着,博士的背影已经不在了。
“生死么…”
她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谁又能轻易掌握自己的生死。”
“嗨,伊内丝,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伊内丝刚走进会客室,一道熟悉的声音就随着香烟的味道传了过来。
“阿斯卡纶。”
“嗯?”女人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十分惬意的样子。这种态度让伊内丝有些恼羞成怒,她快步走到女人身前,一根钢针抵住了她的喉咙。
“喂喂喂,是你自己想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我才帮你搞来这里的。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看着我,她失忆了,众所周知的,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
伊内丝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为什么会这样…?”
“石棺的副作用喽。”
“不是这个。
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爱惜身边的所有人?真没想到伊内丝,你也有嫉妒别人的一天,还在为她抛下你的事耿耿于怀么?”
“你懂什么!我在那个又冷又黑的地窖里足足呆了三天!她抛下了我,让我在那鬼地方自生自灭。”
“关于安有没有背叛你,我不知道,但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你所见到的是罗德岛的博士。她的性格大不一样,你也察觉到了吧。”
伊内丝全身脱力的坐到了沙发上。
“生死,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的。”
阿斯卡纶安慰似的拍了拍伊内丝的肩膀,她的发丝因汗水粘在皮肤上,看起来相当不堪。
死亡,一股无可抑制的死亡在伊内脑中横冲直撞,灼热的痛觉从她的手腕向心里蔓延。
“你的安回不来了。”
伊内丝恐惧着死亡,她从始至终觉得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只是为了活着。
直到她的出现。
昏暗的办公室,凯尔希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她甚至没看博士一眼就下了逐客令。办公室里的装饰十分朴素,清一色的灰暗色调显得格外压抑,也把窗台上那盆和博士办公室一样的绿植映照得很显眼。
“凯尔希。”
“如果你浪费生命的方式就是呼唤那不知所云的名讳的话,去和沙虫腿说话应该更有益于前额叶发育。”
“真是不留情面,你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你如果要用那套庸俗的思维来定义我的话,请便。”
“切…”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消磨我的精力和你争论么?”
“当然不是,告诉我过去的话。”
“过去?真是可笑的词汇。你该考虑的是三天后的突袭,而不是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别再搞砸一切了。”
“……”
她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早已死在了沙滩上,是自己的尸体。
“死亡,最近我老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仿佛心脏要炸裂的疼痛在每根血管里奔腾。
“我好痛苦,好痛苦…无时无刻的痛苦就像钢钉一样钉入我的身体。我想去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去死。”
“工作,大家,战斗。一切的一切都等待着我去做,我无法逃避,根本逃不了啊!曾经的我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我要赎罪,为罗德岛,为每一个干员。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他们,而我已经找不到自己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的家人,一切,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那活着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永无止境的折磨…把我救活,完全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受不了这一切!它赐我那种让我生不如死的痛,而我却只能拥有一无所有的空,看着那些所谓的,正义和高尚的,百拙千丑的在咒骂着我病了。
可我却连去死的资格也没有…就连生死,也要被束缚。我所拥有的,只有慷慨赴死的梦。”
博士早已泣不成声,她哭泣着,万念俱灰的嘶吼。任凭泪水流过荒野,她已经受够了谎言,受够了如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的自己,更受够了血淋淋的生活。
一条恶意的锁链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不断收缩,窒息,却总是在彼岸的边缘松开,不断重复这痛苦的循环。
责任,懦弱,愧疚。所束缚她的,无非这三样东西。
凯尔希没有言语,只是怜悯的注视着她。
“果然,把你唤醒就是一种折磨。”
她起身托起博士的脸庞,如水晶璀璨的泪花顺着指间凝结,又在她的动作里消散。
“抱歉,没能考虑到你的心情,抱歉。”
这是博士第一次见凯尔希道歉,她一把抱住那个待她尖酸刻薄的女人,从未有过的大哭着。
博士多想为回忆里的自己平反,她静静聆听着凯尔希的心跳,两人却早就站在了路的两段。
“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凯尔希无法说出这么假惺惺的话,人总是这样,在搞砸之后还寄希望于他人改变。一个人已经为什么奉献了一切,甚至抛弃了自我,在崩溃的边缘。到头来只是换得一句不痛不痒的“你是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吧。”多么不负责任,亲手剪去飞鸟的翅膀,再去苛责它不去翱翔,妄自沉沦。
多么不负责任…
家庭,社会,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任性妄为。
凯尔希不断拍打博士因哭泣颤抖的后背,安慰着她,欺骗着自己,一言不发。
生与死,在现实面前毫无意义。
(四)
深处前线的博士,正在营地里捧着一半路边随手捡到的书,书页已经发黄,外壳的皮革也破烂不堪,粘满灰尘。她看不懂上面潦草的笔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研究这是什么,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一本日记。
“怎么了么?”
伊内丝看向博士紧缩的眉头,关切的询问着。博士自那天之后得知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包括与伊内丝的一切。她一直被某种焦虑所折磨,过去,实在是过于沉重。
她曾与伊内丝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但具体情况凯尔希也无从而知,只知道她们曾经是彼此的挚友,却在某件事后彻底断绝了关系。
“没什么。”
她握住伊内丝的手,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个只会出现在那些所谓哲学家口中的宏大命题“生与死的意义”,为此她甚至特地去看了相关书籍,只为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惜收效甚微。
与此同时,她也愈发的依赖伊内丝,就连睡觉也要和她在一起。她从不向伊内丝索取任何爱意以外的东西,这种单纯的眷恋与依赖也渐渐让伊内丝心里的那块血淋淋的怨念溃烂。
她早已不知不觉又爱上这个女人,只是彼此都没意识到罢了。
“部队在哪?”
博士冷不丁的问道,伊内丝早就侦查过敌方的情报。
“敌军还没发现我们,大概也就四十多号人,三个术士,速战速决的话今晚就能回去。”
“行吧!”
博士把书一合,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穿上伊内丝递来的大衣,她乘伊内丝不注意还偷偷捏了捏她的脸蛋。
“跳支舞么?”
博士冷不丁的说道。
“蛤?”
“你不是很喜欢芭蕾么?”
“喜欢是喜欢…可…”伊内丝愣住了,她在博士眼中看到了安的影子。
“嘛…还是下次吧…”
博士拿起对讲机,毫不犹豫的下达了突击命令。一股寒意与恐惧瞬间如闪电般贯穿她全身。
战斗开始了…
博士跑出指挥部,一如往常的去到了前线。轰鸣的炮声渐起,一个个榴弹在她身边爆炸,卷起满天尘沙。
“A组准备攻坚。”
对讲机的电磁音传出了博士的声音。
“伊内丝,把三点钟方向的术士解决掉。”
她的命令如一道道索命的魔咒,不断蚕丝敌方的阵地,一道黑影闪过,无数由源石技艺凝结的漆黑细线随着影子掠过废墟,下一秒那术士就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从脖颈处喷出来,染红了伊内丝的衣服。
战场上的喊杀声逐渐在风暴里归于沉寂。
“我们胜利了。”
博士喃喃着,脑海里获胜的蓝图已经成为了现实。她再次拿起对讲机,伊内丝正在不远处的废墟上望着什么。
对讲机里穿出干员的吼声。
“情报有误!还有援军!”
“全员撤退,快!”
博士光速下达了命令,一个愣神,一道不详的圆形黑影就出现在了自己身侧。
她侧身尝试躲开,还没抬腿,一颗炮弹就在她身边爆炸。一声响彻云霄的暴鸣声清空了她大脑里的所有东西,没有痛苦,视线从四角开始泛白,直到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纯白的荒野上,她只能看见伊内丝的身影。
有限又永恒的生命,如电影镜头闪烁,零零星星,忧郁又甜蜜。她看到了伊内丝的笑脸,记忆深处的芭蕾舞裙,她静坐在那。
意识切断了,徒留灵魂本能的在冰冷的虚无里漂流。
“我或许就在那?”
她看到了自己,指着一间雪原里的木屋。
这不是梦。
她违抗重力在天际间跳跃着,这是名为回忆的骨骸,无从流逝的季节,毁灭与新生不过一场盛大的精神悲剧。
她感到血从紧咬的唇里流了出来,铁的味道把她拉回了现实。
“混蛋!”
是伊内丝的声音,她用尽力气睁开了双眼。
博士不知为何身处一间破败的公寓里,应该是附近的某栋建筑,她被躺在一张废弃的床垫上,一旁的伊内丝正撕开衣袖试图帮博士止血。
她觉得腹部疼痛难忍,就像一道温暖的海流将其包裹。
“没事的。”
博士安慰着伊内丝,抬起手撩起了她的刘海,她从未如此直观的意识到死亡,正在自己体内蔓延。就连她一向向往死亡的内心,都在这寒意里迟疑了起来。
不过,片刻安宁过后,她仍旧坦然接受了自己将要死亡的事实。
街道上还有敌军行动的声音,炮声却完全沉寂了下来,大部队应该已经逃走了,想到这,博士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样就无所牵挂了吧。”
生命流逝的感觉,要比在办公室工作幸福的多。
伊内丝发疯似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毫无优雅可言,她的头发凌乱,博士从未见过她如此不堪入目的模样。
不知何时,一道夕阳投入了房间。
“快跑吧,带着我你是逃不出去的。”
她像是交代后事般倾诉起来。
“好想…再看你跳支舞啊…”
生与死,博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死亡。
“好想好想…”
她听着伊内丝的呼喊,意识再一次沉入了大海。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了。血已经止住了,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她环视四周,公寓里已空无一人。
“她大概是走了罢。”
博士自嘲的笑容里显露出淡淡的幸福。她望向窗外,扶着满是灰尘的墙壁坐了起来,半截天花板被炸开了,视野格外开阔。
夜幕里闪着点点微光,就像碎掉的玻璃,掩映着她破碎的内心。
月光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肌肤,带走点点温度。
“原来死亡的感觉,要比几光年还要漫长…这就是相对论么?”
她不由得被自己的言语逗笑了。
“这可不是什么相对论。”
她望向声音的主人,一个猩红的影子出漆黑的门框中走出,是伊内丝。
“你怎么回来了?”
博士苦笑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令人苦恼的事。
伊内丝满身鲜血,宛如阿鼻地狱里的厉鬼,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她快步走到博士身前,从包里拿出了酒精和纱布。
“能搞来这种东西,大闹了一场吧。”
“不用你管。没有止痛药,给我忍着点。”
她把酒精倒在博士腹部的伤口上,发出了泡腾片的声音。
“好痛!”
“真是的,自顾自的说什么要去死!别那么任性了!”伊内丝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愤怒与悲伤,反倒是一种见怪不怪的平静,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小孩子脾气。
“多少也让我任性妄为一次嘛~”
她搂住伊内丝的肩膀,像是撒娇般靠住了她。
“不行。”
滴滴答答,博士只能听见心跳与某种东西流动的声音。
“为什么不杀了我,只要在这杀了我,没有人会发现的。”
“你在说什么蠢话。”
“你恨我吧…伊内丝,我知道的。十年前我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个地窖里,我说过会来接你,可是我食言了,我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亏你还记得。”
伊内丝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我怎么能恨你,就算被抛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你此刻也能抛弃我,就当扯平了?”
“不…我要让你活下去,你欠我两条命,我要把你折磨到老。”
“呜哇~好恶毒,真是个坏女人。”
“彼此彼此。”
博士轻轻拉住了伊内丝手腕上的项链。
“伊内丝,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看了一眼无云的夜空,静静地,把思绪埋进心里,冻结的东西在燃烧,博士呼着气,继续自己的告白。
“我觉得活着无非是受苦再受苦,我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张白纸。喜欢的东西,人或事,甚至是某样东西,在我看来转念一想都并非那么有趣。”
“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我只能为罗德岛奉献,赎罪,因为这是我重生的债务,这枷锁让死亡都那么遥不可及。”
“太痛苦了…生命,互相折磨的我们,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忍受这痛苦。”
她的泪又一次出现在了伊内丝的手里。
“我不知道。”
“因为我自出生起就在为活着而活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只是我的心告诉我要想办法活下去罢了。”
“这样么?”
“仅此而已。”
“为了活着而活着,仔细想想有些蠢呢。”
她哽咽着笑了出来,难看得像只灰头土脸的野猫。
“可能是这样,但,在找到所谓的信仰之前,多看看吧,世界太大,人生太长,我们还有更多的精力去看看,要是甚至找不到生的意义,那时候再死也不迟。我会陪你一切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看任何风景。所以答应我,活下去,多看几年吧,也许生死的意义本来也没那么深奥呢?”
“多看看么?”
“多看看吧。”
伊内丝从包里掏出一个罐头。
“吃点?”
博士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一条银色的枷锁又顺着手臂缠住了她。
“又是黄桃罐头。”
“不是土豆已经很好了。”
“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就这一个。”
“这样撑得到有人来救我们嘛?”
“管她呢,不够我再去找,一天,三天,一周,甚至一个月。在你的伙伴来增员之前,罐头,土豆,人肉,什么都好,总之不会让你饿着的。”
“但愿如此。”
博士合上了双眼,静静的风声在回忆里盘旋,好似一首芭蕾舞曲,安慰着孩子纯真的梦。
“回去,教我跳芭蕾吧,这玩意可以两个人一起跳么?”
“当然可以。”
伊内丝含笑掐了掐博士的小圆脸,把一块黄桃送进了她嘴里。
博士不知为何笑了出来,牵动着影子,伊内丝记忆里的安在月与火的夜晚消失,又悄然重生着,死亡。
“从今以后…我们在一起吧,不论做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伊内丝有些任性的抓住博士的手,凄冷的月一如往常的见证,把谎言与爱恋刻在身上。博士静悄悄的,那深爱着的东西在她半开的手里粉碎,随风而去,伴随着妥协。
未来,过去。都无所谓,不过是模棱两可的徒劳,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
她明白,除了死亡,不,现在的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起,去探生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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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排班还有鸿雪宝的《与玫瑰,以爱吻我》以及凯尔希的《不识草木》。像身为人渣和年的长文那些以前的残文我都会尽量从笔记本上腾上来,还请各位不抱希望的希冀着。
生活的阴霾总会消散,与其低沉,不如随心所欲的昂首先前。不去行动生活终将一成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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