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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毛泽东文集》第一卷 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 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

2023-06-01 15:37 作者:知识课代表  | 我要投稿

目录

第一卷

(一九二一年一月━一九三七年六月)

38、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

(一)外交问题

(二)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三)论统一战线

39、给高桂滋的信

40、给杨虎城的信

41、给宋哲元的信

42、给宋子文的信

43、给傅作义的信

44、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

45、给王以哲的信

46、抗日反蒋不能并提

47、给宋庆龄的信

48、给蔡元培的信

49、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

50、给张学良的信

51、为徐向前起草的致胡宗南信

52、给叶剑英、刘鼎的信

53、给傅作义的信

54、致蒋介石及国民革命军西北各将领书


38、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

(一)外交问题

  (一九三六年七月、九月)

  (七月十五日)

  斯诺问:苏维埃政府对资本主义国家的总政策是什么?

  毛泽东答:在讨论政策问题时,我必须请你经常记住,中国人民今天面对的根本问题是同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我们苏维埃的对外政策肯定受到这一斗争的制约。日本军阀想征服全中国,使中国人民成为他们的殖民地奴隶。反对日本侵略,反对日本军事和经济侵略的斗争——这些主要任务是我们在分析苏维埃政策时不能忘掉的。

  日本侵略不仅威胁中国,而且也威胁世界和平,尤其是太平洋的和平。日本帝国主义不仅是中国的敌人,同时也是要求和平的世界各国人民的敌人,特别是和太平洋有利害关系的各国即美、英、法、苏等国的人民的敌人。日本的大陆政策和海洋政策不仅指向中国,而且也指向这些国家。

  这样,日本的侵略就不仅是中国的问题,而且是应由太平洋地区所有国家来对付的问题。中国苏维埃和中国人民因此要同各国、各国人民、各党派和各群众组织团结起来,组成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统一战线。

  我们期望于外国的是什么呢?我们至少期望各友好国家不要帮助日本帝国主义,至少采取中立的立场。我们希望它们积极援助中国抵抗侵略和征服。

  问:苏维埃政府如何区别友好国家和帝国主义国家?

  答:关于帝国主义问题,一般说来,我们看到列强中有的表示不愿参加一场新的世界大战,有的不愿看到日本占领中国,像美国、英国、法国、荷兰和比利时这些国家。其次是一些长期处于侵略成性的强国威胁之下的国家和较小的民族、自治领、殖民地、半殖民地等,如暹罗[2]、菲律宾、中美各国、加拿大、印度、澳大利亚、荷属东印度[3]等等,或多或少都受到日本威胁。我们把它们看作自己的朋友,请它们同我们合作。至于奉行和平方针、无意于征服或剥削任何国家的苏联,自然是我们的好朋友。

  因此,除了日本以及那些帮助日本帝国主义的国家,上述各种类型的国家(反战国家、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社会主义国家)能够组成一个反侵略、反战、反法西斯的世界联盟。

  上述各种类型的国家中,凡是愿意参加这个共同战线的,都将作为友好国家受到我们的欢迎,不管它在促使这条共同战线成为反对侵略者的有效武器方面能作出多大贡献。

  只有当南京决心抵抗日本帝国主义并同人民革命联合起来组织民主的国防政府时,只有到那时,这种援助才能对中华民族真正有益。援助可以从两个方面体现:(1)向中国抗日力量提供信贷和借款,出售军需品和飞机;或(2)在抗战实际开始时对日本进行封锁。如果美国和英国能够提供这样的援助,中国人民同美国人民和英国人民之间将会建立起最牢固的友谊和同情。

  问:苏维埃政府是否承认北京政府和南京政府缔结的对外条约?如果承认,是哪些条约?

  答:日本人事实上已在破坏这些条约。他们通过对东北的军事占领,在华北走私,以及各种非法活动,正在逐步破坏这些条约。尤其在东北,我们可以看到各国丧失其条约地位,正常的商务和外贸正在被日本破坏。因此,如果其他国家想同中国保持和平的通商关系,就必须制止日本,因为它们目前尚保有的贸易权利主要是受到了日本的威胁。

  别国政府可能要问:“你们对于我们同以前的中国政府签订的条约采取什么态度?”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回答是明确的。什么更为迫切?是修改条约,还是民族救亡?显然,对我们来说更为重要的是抗日,因此苏维埃政府和中国人民将把主要力量集中在这个任务上。

  可能会产生这样的问题:“假如苏维埃政府打败日本,收复中国失去的省份,重新建立中国的主权,到那时它对类如治外法权这样的问题将采取什么态度?”

  对此我们可以回答说:到那时候,如果有一个中国人民政府而苏维埃是其一部分的话,我们将力主根据这些国家战时的表现来制订政策。那些曾在中国的独立和解放战争中给予援助或未曾反华的国家可以享有同中国亲密友好和互利的关系。积极协助过日本的那些国家当然不会得到同样的待遇,例如,已同伪满洲国建立特殊关系的德国,就不能被认为是一个同中国人民友好的国家。

  如果中国真正赢得了独立,外国人在中国的合法贸易利益将会有比过去更多的机会。四亿五千万人民的生产和消费能力不仅仅是中国人才会对它关心的事情,而且能吸引许多国家。我国几亿人民一旦真正得到解放,他们巨大的生产潜力一旦被解放出来,并被用于各个领域的创造性活动,就能促进经济发展,提高全世界的文化水平。但是,中国人民的生产力过去几乎连动都没有动,相反地,却受到了压制—一受到本国军阀和外国帝国主义,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压制。

  在我们赢得独立之后,中国将同友好国家商订互助、互利和互相同意的条约。对于日本,我们现在只有一种办法,武装抵抗的办法。但是同其他国家,中国准备进行规模比现在更大的合作,并第一次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同它们建立这样的关系。至于日本,中国必须通过解放战争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没收日本帝国主义的一切财产,取消日本在我国的一切特权、租界和政治势力—一包括像何梅协定[4]、上海停战协定[5]、塘沽协定[6]、各种反共公约等等为全中国人民所反对的“条约”。

  在同其他国家的关系方面,我们共产党人不赞成任何可能使中国在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处于不利的国际地位的步骤。

  问:你们的政府是否承认外国在中国的财产权,也就是说是否承认现有的外国投资?如不全部承认,那末哪些类别的外国投资将得到承认,在什么情况下外国商人能够在中国经营?

  答:苏维埃政府欢迎外国资本的投资。中国过去未能利用外国资本使中国人真正得到好处,外国资本给群众带来很少好处,或者根本没有好处。只有在中国取得真正的独立和民主之后,才有可能把大量外资用于大规模地发展生产事业;也只有自由的中国,由于生产性经济的广泛发展,才能够偿还这种外国投资的本金和利息。

  合法的外债将得到承认。凡是为建设目的和用于建设的外债,我们都将认为是合法的。我们将不承认任何“政治借款”,也不承认任何用于打内战、打红军或其用途违背整个中国人民利益的借款。我们将承认用于建设铁路、电讯、无线电、航空线,发展工业或农业,救济灾荒等等的借款。

  问:关于(甲)外国政治权利和(乙)外国投资,苏维埃政府的政策同国民党的政策有什么基本不同?

  答:国民党将其外债主要用于进行军阀内战或打红军,或者把钱浪费在其他愚蠢的行动上。它的借款给中国的政治主权造成更大的损失。人民政府如果建立起来,外国借款和外国投资应就只能被用来发展中国经济生活中的基本生产能力——特别是在全国范围内建设基础工业和引进科学的农业方法和农业组织。同南京的政策相反,对影响中国独立政治权利的外国投资,一概不予承认。

  问:苏维埃对外国传教士的新政策是否意味着将承认他们的财产权?他们是否将继续享有传教、教书、拥有土地、办学校和其他事业的权利?

  答:是的。但这不包括日本传教士。

  问:苏维埃政府目前对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的希望是什么?美国政府和人民怎样才能最好地帮助中国人民?

  答:我们认为美国人民和美国政府对中国是有远见的,形势注定美国政府要对中国和日本的未来起非常积极的作用。我们希望并且相信,他们将同中国人民结成统一战线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及日本所代表的法西斯战线。这是他们目前能帮助中国的最好办法。许多美国人民自己组织起来,成立“中国人民之友”、“太平洋关系学会”、“泛太平洋协会”、“中国学会”等等,表达了他们对中国的感情,证明了他们对中国人民的真正同情。我们以全体中国人民的名义对“中国人民之友”的慷慨援助和支持特别表示感谢。

  但是也有一些目光短浅的美国政治家以为中国的灭亡与他们无关。我们共产党人认为这是一种对于实际情况的错误认识,实际情况是美国的东方利益同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紧密连结在一起。这些人提倡孤立政策。但是随着历史面貌的进一步暴露,我们相信他们会放弃“孤立主义”政策,美国将觉悟到它在太平洋的真正责任是同直接威胁美国理想和利益的日本帝国主义作斗争。

  问:苏维埃政府目前对英国政府和英国人民的希望是什么?英国政府和英国人民怎样才能最好地帮助中国人民?

  答:我们对英国人民的态度同对美国人民的态度差不多。英国人民中也有类似“中国人民之友”的社团。我们尊敬并欢迎这种真正同情中国人民的英国朋友。

  十分清楚,英国政治家中有一派过去采取了错误的政策。英国政府奉行的政策实际上使得日本占领中国领土成为可能,即使它在事实上没有鼓励日本这样做。英国政府似乎要采取新的策略,但看来它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在世界的这一部分贯彻它的信念。英国如继续动摇并像过去那样采取观望政策,如继续乞求日本的“合作”,那将对英国毫无好处。日本帝国主义的面目已经一清二楚。对英国来说,它不是一张友善的面孔,而是破坏的形象。

  问:很多人认为中国如果苏维埃化,苏维埃中国将受到苏联的支配,其内外政策将置于“莫斯科控制”之下。

  答:大家都知道,法西斯宣传中包含的真实性是如此之微小,肉眼几乎无法看到。当墨索里尼要征服阿比西尼亚[7]时,他宣称他在解放非洲的奴隶。当希特勒在欧洲发动侵略时,他对德国人民说光荣胜于面包,对欧洲人民则说他是一个和平爱好者。日本军阀在吞并东北时也说,他们是在解放中国人民。

  现在,如你所说,法西斯分子正在叫嚣“莫斯科控制中国”。如果这一切都属实,那末造一条铁路通往火星并向威尔斯(H.G.Wells)[8]先生买一张火车票也就全都可能了。

  不管法西斯宣传多么愚蠢,少数人还是受了骗。因此有必要指出其根本的虚假性。由于中国现在谋求同苏联订立一个条约,法西斯分子就断言俄国企图“收买”中国。如果这样,那法国早已是莫斯科的一块殖民地了——欧洲其他几个同苏联签订条约的国家也都如此了。

  事实上,法西斯分子的这个“逻辑”表明了他们自己要建立世界帝国的欲望——就像日本在东北和华北的行动,意大利在阿比西尼亚的行动等等。他们不能设想两国人民之间除了一个要吞掉另一个之外还有任何其他接触的基础。希特勒在欧洲某些部分的行动,日本在东亚的行动,意大利在非洲和西班牙的行动——其中的每一个行动,可以说都不仅是法西斯控制的威胁而且是确确实实的“法西斯控制”。但在这些地区和世界任何其他地方,我们都没有看到“莫斯科控制”的任何迹象。

  可是,历史的发展毕竟将是另外一个样子。随着中国革命的胜利,中国人民将能够把俄国人民当作真正的兄弟来欢迎,正如他们能把其他国家的自由人民当作同自己真正平等的人,来欢迎一样。中国人民不仅同苏联,而且将同一切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建立友好关系,并同它们联合起来反对企图阻止历史前进的法西斯国家。

  日本人现在叫嚷凡是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就是共产党。但全体中国人民,除极少数卖国贼之外,都坚定不移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因此,在中国人民看来,如果共产主义意味着抗日,意味着民族解放斗争,那末大多数中国人民就不怕这样的共产主义,只有在汉奸卖国贼的恶梦里才存在所谓的“赤色威胁”。相反,全民族迫切需要这样的共产主义,正如饥饿的人需要大米一样。

  假如你认为共产主义对中国人民是个“威胁”,你就去找一位日本将领,问问他的意见。他将告诉你,共产主义在中国意味着民族解放运动、自由和民族主权,这正是他所以要求同南京缔结条约来反对它的原因。但是,如果共产主义意味着这个,中国人民所要的就正是这个。中国人民不怕这样的运动,因为这恰恰是他们所要求的。他们将高呼:“解放了的中国人民万岁!一个自由、团结、自主和完整的中国万岁!”

  斯大林在同一个美国记者的一次谈话中说:“革命不能输出。”[9]同样正确的是,革命也不能输入。中国人民为了生存,自然要采用反对日本的最好办法。

  在共产国际的所有决定或在苏联的宪法中,我们找不出苏联统治苏维埃中国的任何规定。这样的事在共产主义的全部历史中当然也从未讨论过。但是,我们不用到远处去找,就在我们的邻国法西斯日本,就能看到对中国实行法西斯统治的十分具体的计划。

  我们从历史事实中可以知道,苏联以完全平等和真诚的态度帮助一切被压迫民族和人民。我们知道,它不企图从任何其他国家取得一寸领土或一个人。

  问: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张同外国组成一个反帝、反法西斯联盟,中国是否可能同民主的资本主义国家建立这样的联盟?

  答:反法西斯联盟的性质是和平联盟,是为了共同抵抗那些发动战争的国家。中国若与苏联缔结条约,那必然是因为法西斯日本既是中国也是苏联的敌人。“共同保卫和平”是现有法苏条约的根本基础。它也可以成为类似的太平洋各国抗日条约的基础。

  中国同资本主义民主国家缔结反法西斯条约是完全可能和合乎需要的。参加反法西斯战线以实行自卫,是符合这些国家的利益的。

  摆在各国面前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将完全殖民地化,还是抵抗侵略者并成为一个主权国家。在后一种情况下,外国与中国合作的机会将非常之多,因为中国将获得自由,中国人民将成为独立的人民,有独立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组织。这样的中国将永远是世界上一支伟大的有益的力量,将是正义事业和世界文化发展的同盟军,任何国家都不能对这样一个中国的影响漠然置之。

  但是,如果中国完全殖民地化,太平洋的未来就真是一片黑暗了。这将不仅意味着中国独立的毁灭,也将意味着太平洋沿岸各国人民和文化遭到毁灭的威胁,将是一长串可怕的、愚蠢的战争的开始。

  必须作出抉择。中国人民自己将走同压迫者进行斗争的道路,我们希望外国的政治家和人民也将同我们一起在这条道路上迈进,而不要走帝国主义血腥历史铺设的黑暗小道。

  因而,在这个基础上,你听到我们苏维埃中国的人民在高呼:“各国人民联合起来!抵抗日本法西斯主义的侵略和压迫!”

  我们相信这种联合实际上可以实现,因为我们找不到正当的理由认为它不符合太平洋地区一切真诚要求和平和互相友好的文明人类的心愿。

 

 

(二)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七月十六日)

  斯诺问:如果日本被打败,并被赶出中国,你是否认为外国帝国主义这个主要问题大体上在中国得到了解决?

  毛泽东答:是的。如果别的帝国主义国家不像日本那样行动,如果中国打败了日本,这将意味着中国人民大众已经觉醒了,已经动员起来,并已取得了独立。因此,帝国主义的主要问题也就得到解决了。

  问:中国苏维埃政府发表了许多呼吁和宣言,主张建立一个由各党各派和各方面的军队等等组成的统一战线,对日本帝国主义进行誓死斗争,把日本军队从中国赶出去。它是否相信中国目前能单独打败日本——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外国支援的条件下打败日本?

  答:让我先提醒你,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都不是孤立的国家,东方的和平与战争问题是一个世界性问题。日本有它潜在的盟国——例如德国与意大利。中国想要成功地反对日本,也必须争取别国的支援。但是,这并非说,没有外援,中国就无法和日本进行战争。也不是说,我们必须等到有了同外国的联盟才能开始抗日。

  中国蕴藏着极其巨大的潜力,这些力量,在一个伟大的斗争的时期是能够组织起来投到强大的抗日战线上去的。在一九二七年以来反革命发动的长期内战中,中国人民早已对这股力量有了很多认识,并且找到了一个依靠共产党来领导它斗争的好办法。中国人民大众在其长期的政治经验中,已经掌握了反对敌人的非常有效的武器。

  今天,特别是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以来,卖国贼的欺骗宣传已经破产了,已经没有什么人会上他们的当了。人民群众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是谁代表他们的真正利益,连某些国民党员都已经参加或是打算参加抗日运动了。

  我们深信,中国人民是不会向日本帝国主义屈服的。我们深信他们会把他们的巨大潜力动员起来,投到抗日的战场上去的,他们会全力以赴地去对付侵略者的挑战。在这场斗争中,最后胜利必定属于中国人民。如果中国单独作战,相对地说,牺牲就会大些,战争的时间也会拖得长些,因为日本是一个充分武装的强国,而且还会有它的盟国。为了在尽可能短的时期内以最小的代价赢得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胜利,中国必须首先实现国内的统一战线,其次还必须努力把这条统一战线推广到包括所有与太平洋地区和平有利害关系的国家。

  问:在什么条件下,中国能战胜并消灭日本帝国主义的实力呢?

  答:要有三个条件:第一是中国抗日统一战线的完成;第二是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完成;第三是日本国内人民和日本殖民地人民的革命运动的兴起。就中国人民的立场来说,三个条件中,中国人民的大联合是主要的。

  问:你想,这个战争要延长多久呢?

  答:要看中国抗日统一战线的实力和中日两国其他许多决定的因素如何而定。即是说,除了主要地看中国自己的力量之外,国际间所给中国的援助和日本国内革命的援助也很有关系。如果中国抗日统一战线有力地发展起来,横的方面和纵的方面都有效地组织起来,如果认清日本帝国主义威胁他们自己利益的各国政府和各国人民能给中国以必要的援助,如果日本的革命起来得快,则这次战争将迅速结束,中国将迅速胜利。如果这些条件不能很快实现,战争就要延长。但结果还是一样,日本必败,中国必胜。只是牺牲会大,要经过一个很痛苦的时期。

  问:从政治上和军事上来看,你以为这个战争的前途会要如何发展?

  答:日本的大陆政策已经确定了,那些以为同日本妥协,再牺牲一些中国的领土主权就能够停止日本进攻的人们,他们的想法只是一种幻想。我们确切地知道,就是扬子江下游和南方各港口,都已经包括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大陆政策之内。并且日本还想占领菲律宾、暹罗、越南、马来半岛和荷属东印度,把外国和中国切开,独占西南太平洋。这又是日本的海洋政策。在这样的时期,中国无疑地要处于极端困难的地位。可是大多数中国人相信,这种困难是能够克服的;只有各大商埠的富人是失败论者,因为他们害怕损失财产。有许多人想,一旦中国海岸被日本封锁,中国就不能继续作战。这是废话。为反驳他们,我们不妨举出红军的战争史。在抗日战争中,中国所占的优势,比内战时红军的地位强得多。中国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就是日本能占领中国一万万至二万万人口的区域,我们离战败还很远呢。我们仍然有很大的力量同日本作战,而日本在整个战争中须得时时在其后方作防御战。中国经济的不统一、不平衡,对于抗日战争反而有利。例如将上海和中国其他地方割断,对于中国的损害,绝没有将纽约和美国其他地方割断对于美国的损害那样严重。日本就是把中国沿海封锁,中国的西北、西南和西部,它是无法封锁的。所以问题的中心点还是中国全体人民团结起来,建立举国一致的抗日阵线。这是我们早就提出了的。

  问:如果发生中日战争,你认为日本会发生革命吗?

  答:日本人民的革命,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肯定的。它是不可避免的。

  问:你认为苏俄与外蒙会卷入这场战争并支援中国吗?在什么情况之下会这样?

  答:当然,苏联也不是一个孤立的国家。它不能对远东的事态漠不关心,采取消极的态度。它会坐视日本征服全中国,把中国变成进攻苏联的战略基地呢,还是会帮助中国人民反对日本侵略者,赢得独立,与苏联人民建立友好的关系呢?我们认为苏联是会选择后一条道路的。

  一旦中国人民有了自己的政府,开始抗战,并且愿意与苏联和其他友好国家建立友好同盟,我们相信,苏联将会站在与我们握手的国家的前列。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是一个世界性的任务,作为世界一部分的苏联和英美一样,是无法继续保持中立的。

  问:中国的迫切任务是从日本手中收复所有的失地呢,还是仅仅把日本从华北与长城以内的中国领土上赶出去?

  答:中国的迫切任务是收复所有失地,而不仅仅是保卫我们在长城以内的主权。这就是说,东北必须收复。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台湾。至于内蒙,那是汉族与蒙族人民共同居住的地区,我们要努力把日本从内蒙赶出去,帮助内蒙建立自治。当我们光复中国的失地之后,如果朝鲜人民希望挣脱日本帝国主义的枷锁,我们将对他们的独立斗争提供热情的援助。

  问:假如战争拖得很长,日本没有完全战败,共产党能否同意讲和,并承认日本统治东北?

  答:不能。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一样,不容许日本保留中国的寸土。

  问:在实际行动中,共产党政府和红军怎么能与国民党军队合作共同抗日呢?就是说,在一场对外战争中,必须将所有的中国军队置于统一的指挥之下。如果红军在最高军事委员会中享有代表权,红军同意服从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军事和政治决定吗?

  答:是的。只要这样一个委员会是真正抗日的,我们的政府将衷心服从它的决定。

  问:红军是否同意除非得到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同意或命令,不把它的部队开进国民党军队占领的地区,也不调动它的部队指向这些地区?

  答:是的。我们当然不会把我们的军队开进抗日军队占领的任何地区去——一段时期以来,我们也没有这样做过。红军是不会采取机会主义的办法来利用任何战争局势的。

  问:作为这种合作的报答,共产党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答:共产党会坚持要求对日本的侵略展开决定性的、最后的抗战。此外,它还会要求实施我们在建立民主共和国与国防政府的呼吁中所提出的主张。

  问:为了进行抗日战争,红军需要多大的基地,需要外界的多少支援?

  答:不论基地大小,红军都能进行战争。但是,基地越大,它能动员的抗日力量自然也就越强大。如果我们有三四个省,我们就能把一支比南京的全部兵力还要大、还更有效率的抗日队伍投入到战争中去。至于外援,我们非常需要,而且越多越好,但是即使没有任何外援,我们也能对付得很好。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进行了十年的革命斗争了。

  问:怎样才能最好地武装、组织和训练人民,使他们参加到这样一场战争中来呢?

  答:人民必须享有组织与武装自己的权利。在北平、上海和其他地方,尽管有严厉的镇压,学生们已经开始组织起来,并使自己在政治上有了准备。但学生与革命的抗日群众仍然没有自由,不能得到动员、训练和武装。如果情况与此相反,人民群众能享有经济、社会与政治的自由,那末他们的力量将能成百倍地增长,国家的真正力量将显示出来。

  红军通过自己的斗争,从军阀手中赢得了自由,成为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抗日义勇军从日本压迫者手中赢得了自由,并以同样的方式武装了自己。如果中国人民都得到训练、武装和组织,他们也同样能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力量。

  问:照你的意见,这次解放战争,主要的战略方针是什么?

  答:我们的战略方针,应该是使用我们的主力在很长的变动不定的战线上作战。中国军队要胜利,必须在广阔的战场上进行高度的运动战,迅速地前进和迅速地后退,迅速地集中和迅速地分散。这就是大规模的运动战,而不是深沟高垒、层层设防、专靠防御工事的阵地战。这并不是说要放弃一切重要的军事地点,对于这些地点,只要有利,就应配置阵地战。但是转换全局的战略方针,必须是运动战。阵地战虽也必需,但是属于辅助性质的第二种的方针。在地理上,战场这样广大,我们作最有效的运动战,是可能的。日军遇到我军的猛烈活动,必得谨慎。他们的战争机构很笨重,行动很慢,效力有限。如果我们集中兵力在一个狭小的阵地上作消耗战的抵抗,将使我军失掉地理上和经济组织上的有利条件,犯阿比西尼亚的错误。战争的前期,我们要避免一切大的决战,要先用运动战逐渐地破坏敌人军队的精神和战斗力。

  除了调动有训练的军队进行运动战之外,还要在农民中组织很多的游击队。须知东三省的抗日义勇军,仅仅是表示了全国农民所能动员抗战的潜伏力量的一小部分。中国农民有很大的潜力,只要组织和指挥得当,能使日本军队一天忙碌二十四小时,使之疲于奔命。必须记住这个战争是在中国打的,这就是说,日军要完全被敌对的中国人所包围;日军要被迫运来他们所需的军用品,而且要自己看守;他们要用重兵去保护交通线,时时谨防袭击;另外,还要有一大部力量驻扎满洲和日本内地。

  在战争的过程中,中国能俘虏许多的日本兵,夺取许多的武器弹药来武装自己;同时,争取外国的援助,使中国军队的装备逐渐加强起来。因此,中国能够在战争的后期从事阵地战,对于日本的占领地进行阵地的攻击。这样,日本在中国抗战的长期消耗下,它的经济行将崩溃;在无数战争的消磨中,它的士气行将颓靡。中国方面,则抗战的潜力一天一天地奔腾高涨,大批的革命民众不断地倾注到前线去,为自由而战争。所有这些因素和其他的因素配合起来,就使我们能够对日本占领地的堡垒和根据地,作最后的致命的攻击,驱逐日本侵略军出中国。

  被我们俘虏和解除武装的日军官兵将受到优待。我们不会杀死他们,而是会像兄弟那样对待他们。我们将采取一切措施使得与我们并无冲突的日本无产阶级出身的士兵站起来反对他们自己的法西斯压迫者。我们的口号将是:“团结起来,反对共同的压迫者法西斯头子”。反法西斯的日本军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彼此的目的是一致的。

 

 

 

(三)论统一战线

  (九月二十三日)

  斯诺问: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以及它对国民党政府态度的改变。

  毛泽东答:有三个主要因素使我们决定最近的宣言[10]中所公布的政策。

  首先是日本侵略的严重性,它日益加剧,造成那么大的威胁,以致所有的中国军队必须在它面前团结起来。除了共产党以外,我们当然承认中国其他党派和军队的存在,而其中最强大的是国民党。如果不合作,我们现有的力量要进行抗日战争是不够的。南京必须参加。国民党和共产党是中国两个主要的政治力量,如果他们现在继续打内战,其结果是对抗日运动不利的。

  第二,从去年(一九三五年)八月以来,共产党通过发表宣言,一直在呼吁全中国各党派团结抗日,对于这个纲领,人民群众的反应是赞同的。今天,中国人民和许多爱国官员,都热切盼望两党为了民族救亡的目标团结起来。他们热切希望结束内战。这一点不实现,抗日运动就会遇到极大的障碍。

  第三,即使在国民党内部,现在也有许多爱国人士赞成和共产党重新联合。今天,即使在南京政府及其军队内部,也有某些抗日分子鉴于民族的危急存亡,准备实行联合。

  以上这些就是当前中国形势的主要特点。由于有这些特点,我们必须重新仔细地考虑能够使民族解放运动的这种合作成为可能的具体方案。事实上,这种方案已经在我们最近和国民党的谈判中提出来了。我们所坚持的团结的基点是民族解放的抗日原则。为了实现这个原则,我们认为必须建立民主共和国,建立国防民主政府。它的主要任务应该是:一、抵抗外国侵略者,二、给广大人民以民主权利,三、加速发展国民经济。

  这样一个纲领符合当前人民的意愿,并将得到人民的一致拥护,苏维埃政府赞成建立这样一个统一的人民民主政府的理由也即在此。

  我们将支持成立一个有国会的代议制政府,一个抗日救亡的政府——一个保护和支持一切人民爱国力量的政府。如果这样一个共和国成立了,苏维埃政府将成为它的一部分。我们的地区将和国内其他地区一样,采取同样的措施以建立民主的代议制政府。

  问:这是不是说,这样一个政府的法律在苏区也同样有效?

  答:是的。

  问:这是不是说,苏区的现行法律,特别是有关土地问题的法律,将被废除?

  答:如果同南京政府建立了统一战线,这个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

  当然,我们知道日本与中国的亲日派会强烈地反对这个纲领,这个纲领的原则是和他们的利益直接冲突的。但是中国人民将会欢迎这个纲领,我们相信他们将进行斗争以促其实现。每一个有良心的人一定会看到,如果不这样做,就要被日本帝国主义征服,中国就要灭亡。

  我们知道,一部分国民党人已在反对进一步向日本人屈服。正如在我们自己的工人和农民中一样,在广大人民中,在各阶层中,在军人、科学家、学生、商人、警察和自由职业者中,已经出现了有组织的抗日爱国团体,我们衷心希望同这些团体携手合作。我们希望这些人士将会组成一个联合的力量去压倒亲日派的影响。我们希望这些人士将会帮助恢复并再次实现孙中山在大革命时代实行的基本原则,即(一)联合苏联与一切平等待我的国家,(二)联合中国共产党,(三)保护中国劳动阶级的根本利益。我们希望这些人士将能帮助实现孙中山的遗嘱,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如果这样的运动在国民党中发展起来,我们准备同它合作,给予支持,并同它组成一条反帝统一战线,就像一九二四——二七年存在过的统一战线那样。我们深信这是救国的唯一途径。如果这样的纲领实现了,我们是不必惧怕日本的。日本帝国主义是无法打败真正团结、武装和组织起来的中国人民的。

  不过,与此同时,日本也在打算组成它自己的反共战线。对于中国人民来说,这实际上是一条灭亡中国的战线。我们要建立一条民族解放战线,它的成功将意味着抗日斗争的胜利,这个胜利,归根到底,也就是世界和平的胜利。因为只有获得这样的胜利,中国人民才能和世界上所有的自由人民并肩前进。

  问:你所说的“代议制”政府的确切涵义是什么?例如,在选举权方面,你将坚持什么样的最低条件呢?

  答:选举权应该是普遍的,不受财产、社会地位、教育程度和性别的限制。

  问:如果南京接受这样的纲领,红军将同意改变它的名称,并服从南京的上级命令吗?

  答:我们承认,在一场抵抗日本的战争中,全国军队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但是我们也认为军事委员会应该是有代表性的。应该强调指出:这一点只有在成立抗日民族解放战线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实现。有些国民党分子也在谈什么“统一”,但是却不支持民族解放和反帝运动。实际上很清楚,没有真正的反帝斗争就没有国家的统一。

  至于红军换不换名称,要视重新联合的情况而定。

  问:这一新政策是否意味着共产党承认,必须首先实现民族解放,然后才能完成阶级革命?

  答:在现阶段,必须将反帝运动进行到底,这是共产党目前的而且也是历来一贯的原则。所以,从根本上说,我们强调抗日民族斗争并不是什么新的论点。同时,正如我们所已经指出的,我们相信,只有同时实现被压迫农民的解放和孙中山的第三条原则即保护劳动者的利益,抗日运动才能有效地开展。

  问:统一战线的政策是否意味着共产党愿意放弃,或者无限期地推迟执行没收地主土地并将其重新分给贫穷、无地的农民的政策?

  答:这也要取决于抗日运动的发展。不过,我们深信,如果不减轻农民的负担,抗日的纲领是无法实现的。土地革命,正如你知道的,是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它有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我们并不反对目前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我们反对的是帝国主义。这一原则是符合国内一切民主人士的要求的,我们衷心支持它。

  问:在这个基础上实现的统一战线,是不是实际上意味着立即向日本宣战?

  答:是的。很可能是今天宣布联合,明天就会爆发战争。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出版的《毛泽东一九三六年同斯诺的谈话》刊印。

  【注释】

  [1]斯诺(一九○五——一九七二),美国著名进步记者和作家。一九三六年七月他到达陕北保安,是访问中国共产党领导区域的第一位外国记者。在苏区停留近四个月,毛泽东多次接受他的采访。本篇收入的是毛泽东同他的三次谈话,分别刊载在美国《美亚》杂志和上海《密勒氏评论报》。

  [2]暹罗,泰国的旧称。

  [3]荷属东印度,即今印度尼西亚。

  [4]一九三五年五月,日本帝国主义向国民党政府提出对华北统治权的无理要求,六月九日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向国民党政府在华北的代表何应钦提出“觉书”,限三日答复。何应钦经与日方秘密会商后,于七月六日正式复函梅津美治郎,接受日方的要求,出卖了华北的大量主权,通常称为“何梅协定”。

  [5]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日本侵略军进攻上海,驻上海一带的国民党军第十九路军等在全国人民抗日高潮的推动下,奋起抗战。但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派代表和日本谈判,于五月五日签订停战协定,并划上海为非武装区,中国不得在上海至苏州、昆山一带地区驻军,而日本则可以在许多地区驻军。这个协定称上海停战协定,即淞沪停战协定。

  [6]一九三三年三月,日本侵略军于占领热河省后,向长城各口大举进攻,国民党军第二十九军及驻守长城沿线的其他军队进行抵抗。五月三十一日,国民党政府派熊斌与日本关东军代表冈村宁茨在塘沽签订停战协定,实际上承认了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东三省及热河的事实,划绥东、察北、冀东为日军自由出入地区,便利了日本进一步控制整个华北。这个协定称塘沽协定。

  [7]阿比西尼亚,即埃塞俄比亚。

  [8]威尔斯(一八六六——一九四六),英国作家。早期写过一些科学幻想小说,如《时间机器》、《星际大战》、《月球上的第一批人》。后来又发表长篇小说,并著有《世界史纲》等。

  [9]见斯大林一九三六年三月一日《和美国“斯克里浦斯—霍华德报系”报业联合公司总经理罗易·霍华德先生的谈话》。斯大林说:“我们马克思主义者认为,革命在其他国家也要产生。但是只有当这些国家的革命者觉得可能或者需要的时候,革命才能产生。输出革命,这是胡说。”(《斯大林文选》,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73页)

  [10]指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见本卷第424—433页。

 

 

 

39、给高桂滋的信

  (一九三六年夏)

  培五师长阁下:

  马志明同志回,述阁下赞同敝方国防政府、抗日联军之提议,甚感甚感。时至今日,全国即将陷于沦亡惨境,凡属食毛践土之伦,实舍救国无急务,舍抗日无工作。敝军间关南北,克抵三秦,所务者救中国,所求者抗日本。任何个人、团体、党派、军队,凡与此旨合者则联合之,凡与此旨背者则攻击之。其联之者,为民族革命增义旗也。其攻之者,谓其是真正之汉奸卖国贼,为四万万同胞诛妖孽也。阁下率领之数千健儿,与于一九二七年大革命之役,复与于四年前抗日之役,光荣历史,国人同佩。与红军为敌,谅出于卖国贼首蒋介石之驱迫,转旆击贼,则前事消忘。从此抗日讨卖国贼之革命联合战线上,有广大民众,有红军,复有阁下之义师,无疑将更有无数之义师续续涌出于炎黄华胃之域,出中国于危亡,实为此之是赖。为使猜疑去之务尽,诚信孚于金石,就阁下对马同志所示及敝方所见,列为数条,借求明察:

  (一)两军各守原防,互不相犯。

  (二)抗日讨卖国贼大计,从长计议,务出尽善,并使贵军处于安全地位,有任何卖国贼加贵军以危害者,敝方愿以实力共击之。

  (三)在贵军尚未至能取公开行动之时机,敝方愿将双方关系及一切信使往还保守绝对秘密。

  (四)贵军未至公开行动之时机,当敝方攻击卖国贼军队(如井岳秀[2])时,务望采取消极态度,即对敝方之敌不作任何援助举动。

  (五)清涧贵部粮袜柴火,既属友军,自当尽力接济。但请阁下对敝方所需之物(如西药、布匹等)亦量为接济。

  (六)互派代表在共同基础上订立初步的抗日讨卖国贼协定。

  (七)互相建立最机密之通讯联络(交换密码)。

  (八)保证双方代表及来往人员之安全。

  以上各项,不论阁下所能同意者为全部或一部,敝方均愿与阁下开始实际之谈判。当此国亡无日关头,鄙人等决不因小节而忘大难。区区救国之诚,谅蒙贤者深察。抑更有进者,居今日而言,抗日讨卖国贼,非有广大之联合战线不为功,此不但在国内者为然,即在国际者亦然。环西北数省而军者非尽汉奸卖国贼,其中尽多爱国有志之人,告之以亡国灭种之祸,陈之以联合救国之谋,动之以汉奸卖国贼之蠢与危,必有能感发兴起者,阁下曷尽力图之乎?其在国际则联合一切与日本为敌之国家与民族,实为抗日讨卖国贼重要纲领之一,远者姑勿具论,近在西北,则有伟大强立之苏维埃联邦。是国也,有与我共同反侵略目标,有援助中国反帝运动之深长历史,引以为友,实无损而有益,鄙人等当尽力以图之。附上敝党中央之政治决议及文告多种,借供参考。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暴虎入门,儒夫奋臂,谁谓秦无人而曰甘受亡国奴之辱乎?寇深情急,竭意进言,惟阁下熟思而审图之。专此。

  顺颂勋祺

  中国抗日红军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

  主席 毛泽东

  副主席 周恩来

      彭德怀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

  《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高桂滋(一八九一——一九五九),字培五,陕西定边人。当时任国民党军第八十四师师长。

  [2]井岳秀(一八七九——一九三六),陕西蒲城人。当时任国民党军第八十六师师长。

 

 

 

40、给杨虎城的信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三日)

  虎臣先生勋鉴:

  先生同意联合战线,盛情可感。九个月来,敝方未曾视先生为敌人,良以先生在理在势在历史均有参加抗日战线之可能,故敝方坚持联合政策,不以先生之迟疑态度而稍变自己之方针。然为友为敌,在先生不可无明确之表示。虚与委蛇的办法,当非先生之本意。目前日本进攻绥远[2],陕甘受其威胁。覆巢之下,将无完卵。蒋氏向西南求出路,欲保其半壁山河,倚靠英国,西北已非其注意之重心。全国各派联合抗日渐次成熟,而先生反持冷静态度——若秘密之联系,暗中之准备,皆所不取,甚非敝方同志所望于先生者也。兹派张文彬[3]同志奉诚拜谒,望确实表示先生之意向,以便敝方作全盘之策划。先生如以诚意参加联合战线,则先生之一切顾虑与困难,敝方均愿代为设计,务使先生及贵军全部立于无损有益之地位。比闻贵部将移防肤洛[4],双方更必靠近,敝方庆得善邻,同时切望贵部维持对民众之纪律,并确保经济通商。双方关系更臻融洽,非特两军之幸,抑亦救国阵线之福。具体办法及迅速建立通信联络等事,均嘱张同志趋前商订。专此奉达,不尽欲言。

  敬颂公祺

  毛泽东

  八月十三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杨虎城,即杨虎臣。见本册第371页注[13]。

  [2]绥远,见本卷第371页注[16]。

  [3]张文彬(一九一○——一九四四),湖南平江人。当时是红军准备派驻杨虎城部的联络代表。

  [4]肤,指肤施,即延安。洛,指洛川。

 

 

 

41、给宋哲元的信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四日)

  明轩主席先生勋鉴:

  刘子青[2]先生来,知先生情殷抗日,曷胜仰佩。曩者日寇入关,先生奋力边陲,慨然御侮,义声所播,中外同钦。况今日寇得寸进尺,军事政治经济同时进攻,先生独力支撑,不为强寇与汉奸之环迫而丧所守。对华北民众运动,亦不复继续去冬之政策。果然确立抗日决心,一面联合华北人民群众作实力之准备,一面恢复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西北军光荣历史时期曾经实行之联俄联共政策,一俟时机成熟,实行发动大规模之抗日战争,则不但苏维埃红军愿以全力为先生及二十九军助,全国民众及一切抗日力量均将拥护先生及贵军全体为真正之抗日英雄。目前日寇图绥[3]甚急,德王[4]蠢蠢欲动,蒙古第二傀儡国之出现,大抵为时不远,冀察政委会[5]汉奸成分之增加,着着向先生进逼。然弟等甚望先生能于艰难困苦之中坚持初志,弟等及全国人民必不让先生独当其难,誓竭全力以为后援。近者国内统一战线大有进步,红军主力渐次集中,国际联系已有把握,凡此均非徒托空言,而有实际力量,足以资为抗日之用者也。惟具体实施步骤,必须规划周详,方免贻误。兹遣张金吾[6]同志前来就教,请予接谈。如荷同意,即以张同志为敝方长驻尊处之联络代表,一切通信联络均以秘密出之。鲁韩绥傅晋阎[7]三处,弟等甚愿与之发生关系,共组北方联合战线。先生必有同心,尚祈设法介绍。临书不胜屏营翘企之至。

  专此。即请勋祺

  弟 毛泽东 拜启

  八月十四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宋哲元,字明轩。见本卷第384页注[1]。

  [2]刘子青,当时是宋哲元派来与中国共产党联络的代表。

  [3]绥,指绥远省,见本卷第371页注[16]。

  [4]德王,即德穆楚克栋鲁普(一九○二一九六六),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人,蒙古王公。一九三六年五月在侵华日军的策划下,伪蒙古军政府成立,德王任总裁,充当日本帝国主义的傀儡。

  [5]冀察政委会,即冀察政务委员会,是国民党政府适应日本帝国主义关于“华北政权特殊化”的要求于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在北平设立的政权机构。宋哲元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

  [6]张金吾,即张经武(一九○六——一九七一),湖南酃县人。当时是中国共产党派往华北地区做统一战线工作的代表。

  [7]鲁韩,指当时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绥傅,指当时国民党绥远省政府主席、国民党军第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晋阎,指当时国民党政府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

 

 

 

42、给宋子文的信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四日)

  子文先生:

  十年分袂,国事全非,救亡图存,惟有复归于联合战线。前次董健吾[2]兄来,托致鄙意,不知已达左右否?弟等频年三呼吁,希望南京当局改变其对外对内方针,目前虽有若干端倪,然大端仍旧不变,甚难于真正之联合抗日。

  先生邦国闻人,时有抗日绪论,甚佩甚佩!深望竿头更进,起为首倡,排斥卖国贼汉奸,恢复贵党一九二七年以前孙中山先生之革命精神,实行联俄联共农工三大政策,则非惟救国,亦以自救。寇深祸亟,情切嘤鸣,风雨同舟,愿闻明教。匆此布臆,不尽欲言!顺颂公绥

  毛泽东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四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宋子文(一八九四——一九七一),广东文昌(今属海南省)人,国民党英美派代表。当时任国民党政府全国经济委员会主席、中国银行董事长。

  [2]董健吾(一八九二——一九七○),江苏青浦(今属上海市)人。当时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公开身份是牧师,在上海等地从事秘密工作。

 

 

 

43、给傅作义的信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四日)

 

  作义先生主席勋鉴:

  涿州之战[2],久 闻英名,况处比邻,实深驰系。迩者李守信卓什海[3]向绥进迫,德王[4]不啻溥仪[5],蒙古傀儡国之出演,咄咄逼人。日本帝国主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先生北方领袖,爱国宁肯后人?保卫绥远,保卫西北,保卫华北,先生之责,亦红军及全国人民之责也。今之大计,退则亡,抗则存;自相煎艾则亡,举国奋战则存。弟等频年呼吁,要求全国各界一致联合,共同抗日,组织国防政府、抗日联军。幸人心未死,应者日多,抗日图存,光明渐启。近日红军渐次集中,力量加厚,先生如能毅然抗战,弟等决为后援。亟望互派代表,速定大计,为救亡图存而努力,知先生必有同心也。

  专此。敬颂勋棋

  毛泽东 拜启

  八月十四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傅作义(一八九五——一九七四),山西临猗人。当时任国民党绥远省主席、国民党军第三十五军军长。这时他正指挥部队抗击日本侵略军和伪蒙军对绥远(现属内蒙古自治区)的进攻。

  [2]涿州之战,指一九二七年十月至一九二八年一月晋军傅作义部和奉系军阀部队之间在河北涿州进行的攻守战。在奉军的猛烈围攻下,傅部孤军坚守涿州城三个月。

  [3]李守信(一八九二——一九七○),内蒙古赤峰市人。当时任伪蒙古军政府参谋部部长、伪蒙古军第一军军长。卓什海,即卓特巴扎普(一八七三——?),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人。当时任伪蒙古军副司令。

  [4]德王,见本书第419页注[4]。

  [5]溥仪,即爱新觉罗·溥仪(一九○六——一九六七),清朝末代皇帝,辛亥革命后退位。一九三二年任日本帝国主义一手策划的伪满洲国执政,一九三四年改称“满洲帝国”皇帝。

 

 

 

44、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

  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诸位先生并转中国国民党全体党员大鉴:

  自从本党及苏维埃政府与红军发表抗日救国宣言[2]以来,忽已一年多了。本党及苏维埃政府与红军创议组织民族统一战线联合全国各党各派各界一致抗日的主张,虽然得到了全国爱国领袖与爱国人民的拥护,但因贵党及贵党政府迟疑不肯采纳,致使神圣的民族自卫战争直到今天还未发动。而日寇则已乘虚直入,得寸进尺,沦亡惨祸,迫在目前,全国彷徨,不可终日,这种全国全民族的绝大危险,完全是由于贵党及贵党政府的错误政策所招来的。现在是亡国灭种的紧急关头了,本党不得不向贵党再一次地大声疾呼:立即停止内战,组织全国的抗日统一战线,发动神圣的民族自卫战争,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进攻,保卫及恢复中国的领土主权,拯救全国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你们还要继续内争,不把向内的枪口掉转向外,不把退让的政策转到抗战,不把分离的局面转到团结,不把涣散的情况转到统一,则祸患之来,不堪设想,而诸位先生千秋万世的罪名,亦将无可挽回。为了这个原故,我们特以诚恳的态度致书于诸位先生及中国国民党全体党员之前。

  读了贵党二中全会宣言及蒋委员长在全会的报告之后,认为贵党二中全会对于全国人民日夜焦虑的救亡图存问题,依然没有肯定的答复,对贵党五全大会“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不轻言牺牲”的对外政策,并没有作彻底的改变,这对于全国爱国人民,不能不是非常失望的。

  蒋委员长的报告曾经对贵党五全大会的政策给了新的解释,说:“中央对于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领土主权的完整,任何国家要来侵扰我们的领土主权,我们绝对不能容忍,我们绝对不订立任何侵害我们领土主权的协定,并绝对不容忍任何侵害我们领土主权的事实。再明白些说,假如有人强迫我们欲订承认伪国等损害领土主权的时候,就是我们不能容忍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牺牲的时候。”蒋委员长的这种解释是非常需要的,因为中国人民始终不了解如何方可称为“和平的绝望时期”与“牺牲的最后关头”的最低限度。我们承认蒋委员长的这种解释,较之过去是有了若干进步,我们诚恳地欢迎这种进步。然而蒋委员长的这种解释,基本上依然不能满足全国人民的要求,因为蒋委员长在自己的报告中又认为:“半年来外交的形势,大家相信并未到达和平绝望的时期,与其说是和平绝望,反不如说是这半年来较之以前的形势,还有一线的希望。我敢说最近外交途径,并未达到最后关头。”因此蒋委员长依然不愿提出组织抗日统一战线的任务,依然拒绝了立即发动神圣的抗日战争,以阿比西尼亚[3]的失败为借口,继续了自己的退让政策。这是非常可惜的,这是非常不能满足全国人民的要求的。在全国人民看来,东北四省的沦亡,察哈尔[4]大部的失去,冀东防共自治政府[5]的猖獗,冀察政委会[6]的傀儡化,日本大军的进驻冀察,华北经济权的丧失,泛滥全国的公开走私,民族工商业的陷于绝境,国家财政的趋于破产,海关权的破坏,华北以至西北各省日本特务机关的遍设,日、伪蒙军对于绥远[7]的大举进攻,内蒙独立政府[8]的成立,敌机在我领空上无限制的飞行,日本浪人的横行无忌,学生爱国运动与人民爱国言论遭受日寇直接间接的干涉,大批工农群众的遭受屠杀,许多爱国人民、爱国军人、爱国警察、爱国记者,甚至许多贵党的要员与贵党政府的官吏,无不遭受不堪的侮辱,守土军队的被迫撤退,青岛的告警,华南自治运动的策动等等,无一而非中国领土主权的极大损失。在全国人民看来,淞沪协定[9]、塘沽协定[10]、何梅协定[11]、华北防共协定,以及其他没有宣布的成文与不成文的协定,无一不是丧权失地的条约。因此在全国人民看来,和平早已绝望,牺牲早已到了最后关头,除了发动全国人民全国武装力量的坚决的自卫战争外,中国领土主权的全部沦亡是无法挽救的。

  日本帝国主义灭亡中国的强盗计划,除了动员全中国的力量给以坚决的击破之外,是决不会改变的。它的侵略方式的变换,侵略方向的转移,以及所谓“经济提携”的表示,丝毫不是因为它要停止侵略,而正是为了便利于侵略。所以如果以为冀察进兵之后,日寇一时着重于华北五省的经济侵略,而即以为和平途径有了希望,这是自欺欺人之谈。如果以为日寇的侵略会停止于黄河以北,而我们可偏安于黄河以南,也是完全的幻想。看吧,正在先生们高谈和平尚未绝望的时候,察北的日伪军又大举向绥远进攻了。绥远、宁夏、内蒙、甘肃各地遍设特务机关之后,又在这些地方建立航空总站与许多分站了。在四川强设领事馆激动了残杀爱国同胞的巨变。华北增兵之后,凶横的日军蠢蠢欲动,二十九军的防线时有小接触,华北局势日趋险恶。日寇军事考察团、经济考察团等侦察集团遍行各地,无孔不入。日寇的侦探网遍布全国,并且遍布于贵党与贵党政府的各种组织中。所有这些,只是指明日寇灭亡中国的形势是十分危急了。和平绝不可能,抗战决不可免,已经是明白无疑的事实,先生们的想法是完全错了。

  贵党二中全会宣言中曾郑重申说:“御侮之先决条件,乃在集中一切救国力量于中央指挥之下,齐一其步调,巩固其阵线,故御侮救国之有需于统一与纪律,实为无可动摇之铁则,而军政军令之统一,尤为完成‘近代国家’组织之最低限度”。我们完全承认,为了发动全国人民的最大抵抗力量,为了取得抗战的彻底胜利,集中与统一全国的救国力量,是绝对必要的。还在九一八事变时,本党及苏维埃政府与红军即已号召全国人民与全国军队进行神圣的民族革命战争,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一二八淞沪抗战之后,本党及苏维埃政府与红军曾向围攻苏区的所有贵党及贵党政府的武装队伍提议,立刻停战议和共同抗日。华北事变之后,我们又提出了迅速组织全中国各党各派各界的最广泛抗日统一战线的新政策,无数次地请求贵党及贵党政府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提议立即召集由全国人民及全国愿意抗日的武装队伍选举出来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决定抗日救亡大计,由此大会选举统一全国的国防政府与组织抗日联军,实行大规模的抗日战争,并坚决声明:苏维埃政府愿意成为这样的国防政府的一个组成部分,红军愿意服从抗日联军总司令部的指挥,担任一定的战线,并保证每一作战任务的完成。本党及苏维埃政府与红军的所有这些主张,是完全符合于全国人民的要求的,是救亡图存唯一正确的政策。全国人民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要求停止内战,集中统一,以便一致抗日的了,只有日寇及其代理人,才会煽动中国的继续分裂与继续内战,因为这只能给日本强盗造成灭亡中国的条件。

  然而贵党二中全会所说的“集中统一”,实在未免本末倒置。须知十年以来的内战与不统一,完全是因为贵党及贵党政府依赖帝国主义的误国政策,尤其是“九一八”以来一贯的不抵抗政策造成的。在贵党及贵党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之下,进行了连年不绝的内战,举行了无数次对于苏维埃红军的围攻,不遗余力地镇压了全国人民的爱国运动与民主运动。直至最近还是放弃东北与华北不顾,忘记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国的最大敌人,而把一切力量反对苏维埃与红军,从事贵党自己营垒之间的内争,用一切力量拦阻红军的抗日去路,捣乱红军的抗日后方,漠视全国人民的抗日要求,剥夺全国人民的自由权利,爱国有罪,冤狱遍于国中,卖国有赏,汉奸弹冠相庆,以这种错误政策来求集中与统一,真是缘木求鱼,适得其反。我们现在正告诸位先生:如果你们不根本改变自己的错误方针,如果不把仇恨之心放到日本帝国主义身上去,而依旧放在自己同胞身上的话,那末你们即欲勉强维持现状也是不可能的,集中统一以及所谓“现代国家”更是完全的空谈。

  全国人民现在所要的是抗日救民的集中统一,而不是媚外残民的集中统一。全国人民现在热烈要求一个真正救国救民的政府,要求一个真正的民主共和国。全国人民要求一个为他们自己谋利益的民主共和政府。这个政府的主要纲领,必须:第一,是能够抵抗外侮的,第二,是能够给予人民以民主权利的,第三,是能够发展国民经济减轻以至免除人民生活上的痛苦的。如果要说“现代国家”,这些纲领才是真正殖民地与半殖民地中国在现时代所要求的,全国人民现在正以热烈的愿望与坚毅的决心为着实现这样的目标而斗争。而贵党及贵党政府的政策,则与此种全国人民的愿望背道而驰。以此而求人民的信任,是决不可能的。

  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政府与中国红军,今特郑重宣言:我们赞助建立全中国统一的民主共和国,赞助召集由普选权选举出来的国会,拥护全国人民和抗日军队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拥护全国统一的国防政府。我们宣布:在全中国统一的民主共和国建立之时,苏维埃区域即可成为全中国统一的民主共和国的一个组成部分,苏区人民的代表将参加全中国的国会,并在苏区实行与全中国一样的民主制度。

  我们认为贵党二中全会所决定组织的国防会议,以及贵党与贵党政府正在召集中的国民大会,是不能完成集中统一抗日救亡的任务的。依照贵党二中全会所通过的国防会议条例看来,则国防会议的组织只限于贵党及贵党政府当权执政的少数官员,国防会议的任务是仅充贵党政府的咨询机关,这种会议之不能有任何的成就与不能取得人民的任何信任,是十分明显的。而诸位先生所要召集的国民大会,依据贵党政府所通过的《中华民国宪法草案》及《国民大会组织法及代表选举法》看来,也同样的不能有什么成就与不能得到人民的任何信任,因为这种国民大会仅仅是贵党及贵党政府少数官员们所操纵的机关,是这些官员们的附属品与装饰品,这样的国防会议与国民大会,同本党所主张的全国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即国防会议),中华民主共和国和它的国会,是没有丝毫相同之点的。我们认为抗日救国的国防会议,必须吸收各党各派各界各武装队伍的代表,构成真正能够决定抗日救国大计的权力机关,并从这一会议中产生全国统一的国防政府。而国民大会也必须是全国人民普选出来的国会,是中华民主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关。只有这样的国防会议与全国国会,才能是全国人民所欢迎、拥护与参加的,才能把救国救民的伟大事业放在坚固不拔的基础之上。否则任何好听的名词,均决然无补实际,决然不为全国人民所同意。贵党及贵党政府历来所召集的各种会议之失败,就是最好的明证。

  贵党二中全会宣言又说:“险阻之来,本可意计,断不因国事之艰虞,而自懈其应负之职责”;本党“对于国家兴亡,必当尽其心思才力,贯彻始终”。诚然,贵党是中国最大部分领土中的统治的政党,一切过去实施的政治责任不能不由贵党负担,在一党专政的国民党政府之下,国民党决不能逃避其责任。尤其是九一八事变以来,贵党违背全国民意,违背全民族利益,执行了绝对错误的政策,得到了丧失半个中国的结果,这个责任是绝对不能推诿于任何别人的。然而在我们及全国人民看来,半个中国由贵党而沦亡,决不能不课督贵党以恢复领土主权的责任。同时贵党中许多有良心的分子,现在也确然憬悟于亡国之可怕与民意之不可侮,而开始了新的转变,开始了对于自己党中祸党祸国分子之愤怒与不满。中国共产党完全同情于这种新的转变,热烈地欢迎这些有爱国心的有良心的,保存着并正在激发着中华民族英雄气概的中国国民党员的志气与觉悟,欢迎他们在民族危亡面前愿意牺牲奋斗与勇于革新的精神。我们知道在贵党中央及各省党部中,中央及各省政府中,在文化界、在科学界、在艺术界、在新闻界、在实业界、在妇女界、在宗教界、在医药界、在警察界,在各种民众团体,尤其在广大的军队、国民党的新旧党员与各级领袖中,实在有很多觉悟与爱国之士,并且这样的人还在日益增加着,这是非常可喜的事情。中国共产党人随时准备着同这些国民党人携手,组织坚固的民族统一战线,去反对全民族的最大敌人——日本帝国主义。我们希望这些国民党员能够在国民党中迅速形成一种支配的势力,去压倒那些不顾民族利益实际成为日本帝国主义代理人,实际成为亲日汉奸的最坏与最可耻的国民党员——那些侮辱孙中山先生的国民党员,恢复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三民主义精神,重振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与农工三大政策,把自己的“心思才力”去“贯彻”革命的三民主义与三大政策的“始终”,“贯彻”孙中山先生革命遗嘱的“始终”,坚决地担负起继承孙中山先生革命事业的责任,和全国各党各派各界爱国领袖与爱国人民一道,坚决地为驱逐日本帝国主义挽救中国于危亡而斗争,为全国人民的民主权利而斗争,为发展中国国民经济解除最大多数人民的痛苦而斗争,为实现中华民主共和国及其民主国会与民主政府而斗争。

  中国共产党向一切中国国民党人宣言:假如你们真正这样干的时候,我们是坚决地赞助你们的,我们愿意同你们结成一个坚固的革命的统一战线,如像一九二五至二七年第一次中国大革命时两党结成反对民族压迫与封建压迫的伟大的统一战线一样,因为这是今日救亡图存的唯一正确的道路。

  诸位先生及国民党全体党员,还没有忘记上次大革命时两党合作的光荣历史吧,因为有了这个合作,一切民族压迫者与封建压迫者都在我们面前发起抖来了!那时的民族压迫者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深悉我们的合作会要进到彻底的胜利,会要使中国得到完全的解放,他们就挑拨离间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而且终于挑动了合作的一方,葬送了这个第一次的统一战线。先生们清夜扪心,也应该喟然兴叹吧!现在是谁也明白,如果那时中国国民党能同中国共产党合作到底,那中国就决不会有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沦亡及半的惨状,而决然是独立自由的中国了!现在全国人民盼望两党重新合作共同救国之心是迫切到了万分,他们相信只有国共的重新合作以及同全国各党各派各界的总合作,才能真正的救亡图存。然而,日本帝国主义与汉奸卖国贼们,则一定会又一次地来破坏这种合作,因为他们明显地知道这种合作会要给日本帝国主义及汉奸卖国贼们以致命的打击。日本帝国主义向贵党政府提出的以“防共”作中心的所谓“三大原则”,就是这种预防及准备破坏国共合作的企图。但是问题是很明白的,还是同日本帝国主义及汉奸们一道建立防共统一战线即亡国统一战线呢?还是同中国共产党及全国人民一道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即救国统一战线呢?现在是已经到了决定的关头了。一切犹豫动摇,只是国家民族的损失,只是成全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利益。国共合作的关键现在是在贵党的手中,诚如贵党二中全会所说:国家兴亡,贵党有责。如果贵党真正愿意担负救亡图存的责任,那末现在是要下决心的时候了,等到做了亡国奴的时候再讲什么合作那就会悔之无及了。至于我们方面是早已准备着在任何地方与任何时候派出自己的全权代表,同贵党的全权代表一道,开始具体实际的谈判,以期迅速订立抗日救国的具体协定,并愿坚决地遵守这个协定。

  假如你们同我们的统一战线,你们我们同全国各党各派各界的统一战线,一旦宣告成功的话,那末,你们我们及全国人就有权利高呼:让那些汉奸卖国贼以及一切无气节的奴才们,在日本帝国主义暴力前面高喊“中国无力抗日”吧!伟大的中华民族的子孙是誓不投降,誓不屈服的!我们要为大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奋斗到最后一滴血!中国决不是阿比西尼亚!四万万五千万人的中华民族,终会有一天在地球上的东方,雄壮地站起来,高举着民族革命最后胜利的旗帜,同全世界一切自由解放的民族携手,连那个帝国主义成分除外的日本民族也在内,统治着整个的地球,统治着光明灿烂的新世界!让我们的敌人在我们的联合战线面前发抖吧,胜利是一定属于我们的!

  专此,谨致

  民族革命的敬礼!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

  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油印件刊印。

  【注释】

  [1]这是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致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信。

  [2]指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一九三五年八月一日《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通称八一宣言。

  [3]阿比西尼亚,即埃塞俄比亚,一九三六年五月被意大利法西斯侵占。

  [4]察哈尔,见本卷第382页注[3]。

  [5]指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在日本帝国主义指使下,由原国民党河北省政府滦榆、蓟密两区行政督察专员殷汝耕在通县成立的傀儡政权,成立时称“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一个月后改称“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从而使河北省东部的二十二个县脱离了中国政府的管辖。

  [6]冀察政委会,见本卷第419页注[5]。

  [7]绥远,见本卷第371页注[16]。

  [8]一九三六年一月,在日本帝国主义策划下,蒙古上层反动分子德穆楚克栋鲁普(即德王)公开投降日本,成立“蒙古军总司令部”,同年五月,在嘉卜寺(今内蒙古化德)成立伪“蒙古军政府”。

  [9]淞沪协定,见本卷第411页注[5]。

  [10]塘沽协定,见本卷第412页注[6]。

  [11]何梅协定,见本卷第411页注[4]。

 

 

 

45、给王以哲的信

  (一九三六年)

  鼎方军长勋鉴:

  日寇侵略益厉,兄我双方救亡之准备大宜加紧,庶于救亡阵线有最大之裨益。我兄高瞻远瞩,对此谅有同心。目前国际与中国形势日益紧张,一方面侵略主义者动员其侵略阵线,一方面反侵略主义者大规模动员广大民众,组成和平与救国的阵线。中国之汉奸势力虽日益嚣张(如所谓以日制蒋、以政制党、以团制军之一派),然反日反汉奸势力亦大见增进。蒋氏政策之开始若干的转变,南京国民党左派之开始形成,实为近可喜之现象。蒋氏及国民党果能毅然抛弃过去之政策,恢复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农工三大政策,停止进攻红军,开放各派党禁,弟等极愿与之联合一致,共同担负抗日救亡之事业。双方谈判现将进至比较具体的阶段,虽何时成就尚不可知,然希望实已存在。倘能达到成功之域,对贵我双方之合作事业自有极大之便利也。

  近日外间谣传蒋氏将于西南问题[2]解决之后进攻东北军,谓将用分化政策不利于张副司令[3]。此讯如确,是蒋氏尚未放弃其挑拨离间、排除异己之阴贼险狠的政策。其政策果欲见之实行,弟等可断言蒋氏必归于最后的失败,因为张副司令及我兄联俄联共抗日救亡之主张,并非少数人的主张,实全国爱国同胞的主张;非陈济棠等之不真实不纯洁的主张,乃真心实意为国家为民族的主张。谁要反对张副司令及我兄,不但弟等所率领的红军必以全力出而声讨蒋氏及东北军中叛逆分子之罪恶行为,即全国爱国人民及国际革命势力亦决不容蒋氏等胡干。至于东北军最大多数官兵抗日复土之决心及其坚固的团体,亦必不容东北军中极少数无志节之分子逞其私欲而任其作叛国叛乡叛团体之万恶的勾当。目前蒋氏及其一派亦正在开始进行联俄联共政策,我兄与张副司令实此政策之首先提倡与首先实行者,安得以为有罪而排斥之?由此以观,弟则深望此说之止于谣言,或为蒋氏左右一部分汉奸分子谋划,而非现正开始若干转变之蒋氏及国民党多数有良心分子的意见。但兄等仍宜严密警戒,十分团结自己的团体,预先防止东北团体中某些居心不正分子的乘机捣乱,则以全国与西北的有利形势,以东北军与红军的联合力量,决不怕外间若何之风波也。秋风多厉,为国珍摄。匆此布臆。

  敬颂公祺

  毛泽东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王以哲(一八九六——一九三七),字鼎方,吉林宾县(今属黑龙江省)人。当时任国民党军第六十七军军长。

  [2]指两广事变。一九三六年六月,广东地方实力派首领陈济棠和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以抗日为名发出通电,组织西南联军,并出兵企图争夺南京国民党政权。七月陈济棠因部下为蒋介石收买而被迫下台,九月李宗仁、白崇禧与蒋妥协。

  [3]指张学良,见本卷第371页注[10]。

 

 

 

46、抗日反蒋不能并提

  (一九三六年九月八日)

  朱张任[1]同志:

  甲、来电收到。向西行动须求得苏联协助。我们已有几个电报给国际,并派邓发[2]经新疆去莫申请,他们正等邓发到后查明情形,即有回答。你们来电已经转去。九至十一月三个方面军的部署,即照商定办法执行。

  乙、中国最大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抗日反蒋并提是错误的。我们从二月起开始改变此口号。三月南京有人来接洽。我们提出一般的条件再往南京。六月、八月南京又有两次来件。八月上旬政治局讨论了对南京的方针,大体见以前给你们的电报。然而我们的估计还是不足的,八月下旬国际有进一步指示。目前我们的联络代表又已出去向南京接洽,双方正式负责代表进行具体谈判问题,依情势看有成就之希望。在南京方面不单是我们问题,还有联俄问题。依南京发表蒋廷黻为驻苏大使看来,联俄问题也有成就之望。我们现已发表了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3],这是我们新的宣言,包括了民主共和国、民主国会与民主政府等新的内容。国际对中国党的政治指示已到,政治局讨论之后即可告知你们。

  丙、你们不要提出打倒中央军及任何中国军队的口号,相反地要提出联合抗日口号。向毛、王[4]等部派出人员进行接洽,仅在我们必要占领的地方遇到他们的反对才与之作战,但同时进行宣传与接洽。希望你们依据这个方针,把自己的宣传工作改造一下。

  丁、对张学良[5]任何部分都不要取真正攻击态度,应向他的师、团、营长写信,向士兵作普遍宣传。在我们与南京谈判没有成就以前,张学良指挥下的西北各部,包括东北军在内,都还不能停止对我们的敌对行为。东北军之何、于[6]两部受我们影响尚少,何与蒋有联系,张不能以联红事告他,你们更要加紧工作。

  戊、你们提出的出川陕豫鄂方案,是一种向南京进攻的姿势,只在不能出西北及与南京谈判决裂之时,才是可行的与必须的。我们已把此点电告国际,我们向国际提出亦是出西北与不得已时出东南两方案。

  己、德怀[7]在前线指挥野战军,育英[8]在环县进行东北军工作,我们在保安。

  洛、恩、博、泽[9]

  一九三六年九月八日

  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抄件刊印。

  【注释】

  [1]朱,指朱德。张,指张国焘(一八九七——一九七九),江西萍乡人。当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红军总政治委员。任,指任弼时(一九○四——一九五○),湖南湘阴人。当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红军第二方面军政治委员。

  [2]邓发(一九○六——一九四六),广东云浮人。当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3]指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见本卷第424433页。

  [4]毛,指毛炳文(一八九一——一九七○),湖南湘乡人。当时任国民党军第三十七军军长。王,指王均(一八九一——一九三六),云南呈贡人。当时任国民党军第三军军长。

  [5]张学良,见本卷第371页注[10]。

  [6]何,指何柱国(一八九七——一九八五),广西容县人。当时任国民党军骑兵军军长。于,指于学忠,见本卷第371页注[11]。

  [7]德怀,即彭德怀,当时任红军西方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8]育英,即林育英(一八九七——一九四二),又名张浩,湖北黄冈(今黄州市)人。曾任中华全国总工会驻赤色职工国际代表、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成员,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回国到达陕北。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任中共中央白区工作委员会书记。一九三六年一月中央政治局决定林育英参加政治局的工作。

  [9]洛、恩、博、泽,指洛甫(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秦邦宪)、毛泽东,他们当时都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47、给宋庆龄的信

  (一九三六年九月十八日)

  庆龄先生左右:

  武汉分别,忽近十年。每从报端及外来同志口中得知先生革命救国的言论行动,引起我们无限的敬爱。一九二七年后,真能继续孙中山先生革命救国之精神的,只有先生与我们的同志们。目前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之呼声虽已普及全国,然而统率大兵之蒋氏及国民党中央迄今尚无彻底悔祸之心。这种违反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三民主义与三大政策之行为,实为国民党大多数党员所不应容许而应立起纠正才是。因此,我想到要唤醒国民党中枢诸负责人员,觉悟于亡国之可怕与民意之不可侮,迅速改变其错误政策,是尚有赖于先生利用国民党中委之资格作具体实际之活动。兹派潘汉年[1]同志前来面申具体组织统一战线之意见,并与先生商酌公开活动之办法,到时敬求接洽,予以指导。付上我们致国民党中央的信[2]以作参考。同时请先生介绍与先生比较接近的诸国民党中枢人员,如吴稚晖、孔祥熙、宋子文、李石曾、蔡元培、孙科[3]诸先生,与汉年同志一谈,不胜感幸。

  顺问近安

  毛泽东

  “九一八”五周年纪念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潘汉年(一九○六—一九七七),江苏宜兴人。当时是中国共产党同南京国民党当局谈判的代表。

  [2]指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见本卷第424-433页。

  [3]吴稚晖(一八六五——一九五三),江苏武进人。当时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孔祥熙(一八八○—一九六七),山西太谷人。当时任国民党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部长。宋子文,见本卷第421页注[1]。李石曾(一八八一——一九七三),河北高阳人。当时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北平研究院院长。蔡元培,见本卷第445页注[1]。孙科(一八九一——一九七三),广东香山(今中山县)人。当时任国民党政府立法院院长。

 

 

 

48、给蔡元培的信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孑民先生左右:

  五四运动时期北大课堂,旧京集会,湘城讲座,数聆先生之崇论宏议,不期忽忽二十年矣!今日者何日?民族国家存亡绝续之日。老者如先生一辈,中年者如泽东一辈,少年者则今日之学生,不论贫富,不分工农商学,不别信仰尊尚,将群入于异族侵略者之手,河山将非复我之河山,人民将非复我之人民,城郭将非复我之城郭,所谓亡国灭种者,旷古旷世无与伦比,先生将何以处此耶?共产党创议抗日统一战线,国人皆曰可行,知先生亦必曰可行,独于当权在势之衮衮诸公或则曰不可行,或则曰要缓行,盗入门而不拒,虎噬人而不斗,率通国而入于麻木不仁窒息待死之绝境,先生将何以处此耶?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与农工政策,行之于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之第一次大革命而有效,国共两党合作之时期,亦即国民党最革命之时期。孙先生革命政策之毁弃,内战因之而连绵不绝,外患乃溃围决堤滔滔不可收拾矣!八月二十五日共产党致国民党书[2],虽旧策之重提,实救亡之至计,先生将何以处此耶?读《新文字意见书》,赫然列名于首位者,先生也。二十年后忽见我敬爱之孑民先生,发表了崭然不同于一般新旧顽固党之簇新议论,先生当知见之而欢跃者绝不止我一人,绝不止共产党,必为无数量人也!从同志从朋友称述先生同情抗日救国事业,闻之而欢跃者,更绝不止我一人,绝不止共产党,必为全民族之诚实儿女,毫无疑义也。然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持此大义,起而率先,以光复会、同盟会之民族伟人,北京大学、中央研究院之学术领袖,当民族危亡之顷,作狂澜逆挽之谋,不但坐言,而且起行,不但同情,而且倡导,痛责南京当局立即停止内战,放弃其对外退让对内苛求之错误政策,撤废其爱国有罪卖国有赏之亡国方针,发动全国海陆空军,实行真正之抗日作战,恢复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三民主义与三大政策精神,拯救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于水深火热之境,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之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召集人民选举之全国国会,建立统一对外之国防政府,建立真正之民主共和国,致国家于富强隆盛之域,置民族于自由解放之林。若然,则先生者,必将照耀万世,留芳千代,买丝争绣,遍于通国之人,置邮而传,沸于全民之口矣。先生其将不令数千里外曾聆教益之人,稍稍减杀其欢跃之情而更增之增之以至于无已乎?

  宋庆龄先生,何香凝先生,李石曾先生,吴稚晖先生,张溥泉先生,于右任先生,孙哲生先生,居觉生先生,覃理鸣先生,柳亚子先生,叶楚伧先生,邵力子先生,汪精卫先生,陈璧君先生,经亨颐先生,陈公博先生,顾孟余先生,曾仲鸣先生,甘乃光先生,张静江先生,戴季陶先生,陈果夫先生,丁惟汾先生,宋子文先生,陈树人先生,褚民谊先生,彭泽民先生,李任潮先生,李德邻先生,陈友仁先生,邹海滨先生,徐季龙先生,朱霁青先生,白云梯先生,恩克巴图先生,李福林先生,陈护方先生,程颂云先生,唐孟潇先生,朱益之先生,李协和先生,柏烈武先生,刘震寰先生,谭逸儒先生,张知本先生,冯自由先生,谢慧生先生,茅祖权先生,蒋雨岩先生,孔庚先生,郭沫若先生,沈雁冰先生,陈望道先生,李鹤鸣先生,胡适之先生,章行严先生,周作人先生,钱介磐先生,傅斯年先生,罗家伦先生,段锡朋先生,陈宝锷先生,张东荪先生,彭一湖先生,彭泉舫先生,杨端六先生,胡子靖先生,陈夙荒先生,周谷城先生,舒新城先生,以及一切之党国故人,学术师友,社会朋旧,统此致讯。

  寇深祸急率尔进言。风雨同舟,愿闻明教。

  敬颂道安。不具。

  毛泽东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蔡元培(一八六八—一九四○),号孑民,浙江绍兴人。早年反对清朝封建专制统治是光复会的发起人之一。一九○五年加入同盟会,任上海分部主盟员。一九一七年一月任北京大学校长五四运动期间积极支持学生的爱国行动。一九二八年起任中央研究院院长。九一八事变后主张抗日,同宋庆龄、鲁迅等发起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任副主席。

  [2]见本卷第424—433页。

 

 

 

49、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

  (一九三六年十月)

  一、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鉴于日本帝国主义者对于中国侵略之有加无已,危害中国领土主权之保全与民族之生存,一致认为惟有两党合作并唤起民众,联合全国各党各派各界,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与国家,实行对日武装抗战,方能达到驱逐日本帝国主义,保卫与恢复中国领土主权,争取国家独立与民族生存之目的。因此,双方派遣全权代表举行谈判,订立此抗日救国协定。

  二、双方共同承认,互矢最大之诚信与决心,一致努力于下列之伟大的政治任务:

  (甲)实行对日武装抗战,保卫与恢复全中国之领土与主权;

  (乙)实现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之抗日救国联合战线;

  (丙)实现依据民主纲领而建立的中华民主共和国。

  三、为力求以上政治任务之完成起见,双方同意实行下列各项必要的步骤与方法:

  (甲)从本协定签字之日起,双方立即停止军事敌对行为。

  (乙)中国国民党方面承认经过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令停止进攻红军与侵犯苏区,取消经济封锁,并承认经过单独协商,一方面调动进攻红军之部队离开现在区域开赴抗日战线,一方面划定红军必须的与适宜的根据地,供给必需的军械、军服、军费、粮食与一切军用品,供给兵员的补充,以便红军安心进行对日抗战。中国共产党方面承认经过苏维埃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下令红军不向国民党部队攻击,承认在抗日作战时在不变更共产党人员在红军中的组织与领导之条件下,全国军队包括红军在内实行统一的指挥与统一的编制,红军担负一定之防线与战线。

  (丙)中国国民党方面承认改革现行政治制度,撤废一切限制民主权利之法令,允许人民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惩办汉奸与亲日分子,释放政治犯,释放已被逮捕之共产党员,并承认以后不再破坏共产党之组织与不再逮捕共产党之人员。中国共产党方面承认停止以武力推翻国民党政权之言论与行动,承认在全国建立民主共和国与召集根据普选权选举的全国国会时,苏维埃区域选举代表参加此国会,苏区实行与全中国一样的民主制度。

  (丁)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共同承认,在全中国民主国会未召集与民主政府未建立之前,为着实行真正的对日武装抗战,有召集基于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选举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或国防会议之必要,此种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或国防会议有决定一切抗日救国方针与方案之权。

  (戊)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共同承认,为着实行真正的对日武装抗战,有迅速建立统一全国的军事指挥机关(军事委员会与总司令部)及由此机关采取真正对日抗战的一切实际军事步骤之必要。中国国民党承认,红军军事委员会及总司令部有选派代表参加全国的军事委员会与总司令部之必要,并保证该代表等顺利进行其工作;中国共产党承认,中国国民党人员在此种机关中占主要领导的地位。

  (己)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共同承认,为着实行真正的对日武装抗战,有与苏联订立互助协定之必要,同时对日本以外之其他国家在不丧失领土主权条件下,应保持友谊并取得其帮助。

  四、双方共同承认,为完善地执行本协定起见,两党中央各派出同数之代表组织混合委员会,作为经常接洽与讨论之机关。

  五、双方互相承认,两党应忠实地执行本协定所规定之一切原则与事项,但同时双方均保持其政治上与组织上之独立性。

  六、在本协定的原则下,双方得订立关于许多个别问题之协定。

  七、本协定在双方代表签字互换后发生效力。

  八、本协定之修改须得双方之同意。

  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抄件刊印。

  【注释】

  [1]这是毛泽东起草的准备由周恩来带去在同国民党谈判时提出的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这个协定草案后来没有签订。

 

 

 

50、给张学良的信

  (一九三六年十月五日)

  汉卿先生阁下:

  中国共产党建议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经一年多了,虽已得到全国人民的赞助,但中国国民党不但至今采取游移不决态度,而且当日寇正在准备新的大举进攻时,反令胡宗南[2]军深入陕甘配合先生所指挥的部队扩大自相残杀的内战。我们正式宣言,为了迅速执行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主张,只要国民党军队不拦阻红军的抗日去路与侵犯红军的抗日后方,我们首先实行停止向国民党军队的攻击,以此作为我们停战抗日的坚决表示,静待国民党当局的觉悟,仅在国民党军队向我们攻击时我们才在自卫的方式上与以必要的还击,这同样是为着促进国民党当局的觉悟。先生是西北各军的领袖,且是内战与抗战歧途中的重要责任者,如能顾及中国民族历史关头的出路,即祈当机立断,立即停止西北各军向红军的进攻,并祈将敝方意见转达蒋介石先生速即决策,互派正式代表谈判停战抗日的具体条件。拟具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3],送呈卓览。寇深祸急,愿先生速起图之。

  毛泽东 周恩来

  十月五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张学良,字汉卿。见本卷第371页注[10]。

 

 

 

51、为徐向前起草的致胡宗南信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八日)

  宗南学兄军长勋鉴:

  黄埔一别,忽已十年,回念旧情,宛然如昨。目前日寇大举进迫,西北垂危,山河震动,兄我双方亟宜弃嫌修好,走上抗日战线,为挽救国家民族于危亡而努力。敝部已奉苏维埃政府与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对于贵军及其他国民党军队停止进攻,仅在贵军攻击时取自卫手段,一切问题均可商洽,总以和平方法达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之目的。非畏贵军也,国难当前,实不欲自相残杀,伤国力长寇焰也;如不见谅,必欲一战而后快,则敝方部队已有相当之准备,迫不得已当立于自卫地位给予必要之还击。敝方各军仅为抗日之目的而斗争,深愿与贵军缔结同盟,携手前进。蒋[3]校长现已大有觉悟,甚为佩服。吾辈师生同学之间倘能尽弃前嫌,恢复国共两党之统一战线,共向我全民族最大敌人日本帝国主义决一死战,卫国卫民复仇雪耻,当在今日。吾兄高瞻远瞩,素为弟所钦敬,虽多年敌对,不难一旦言欢。兹特遣使携函征求吾兄高见,倘蒙惠予采纳,即乞停止贵方军事行动,静候敝党中央与蒋校长及贵党中央之谈判。如承派员驾临,敝部自当竭诚欢迎。时危祸急,率尔进言,叨在同门,知不认为唐突也。专此。顺叩戎绥!

  学弟 徐向前 手上

  十月十八日

  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抄件刊印。

  【注释】

  [1]徐向前(一九○一——一九九○),山西五台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毕业生。当时任红军第四方面军总指挥。

  [2]胡宗南,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毕业生,见本卷第450页注[2]。

  [3]蒋,指蒋介石,曾任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校长。

 

 

 

52、给叶剑英、刘鼎的信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二日)

  剑、鼎二兄:

  经济甚紧,外面用费须节省又节省,千万不可过费。无论何时不要丧失我们的立场,不要接受别人的馈赠。只有到了万不得已时,才允许向别人借一点钱用,日后如数归还。一切用费均须报账。因近日接连发生几件浪费事,故向二兄指出此点。并请向雪枫[2]、理治[3]及其他做统一战线工作的同志随时提出对此问题的警觉。苦久了的人难免见风华而把握不住,故应作为一个问题,对同志做教育与警戒的工作。

  要买一批通俗的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及哲学书,大约共买十种至十五种左右,要经过选择真正是通俗的而又有价值的(例如艾思奇[4]的《大众哲学》,柳湜[5]的《街头讲话》之类),每种买五十部,共价不过一百元至三百元,请剑兄经手选择,鼎兄经手购买。在十一月初先行选买几种寄来,作为学校与部队提高干部政治文化水平之用。在外面的人,一面工作,一面要提倡看书报。

  买来的军事书多不合用,多是战术技术的,我们要的是战役指挥与战略的,请按此标准选买若干。买一部《孙子兵法》来。

  请你们写一个带分析性与综合性的报告来。

  润之

  十月二十二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叶剑英(一八九七——一九八六),广东梅县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西安做统一战线工作。刘鼎(一九○三——一九八六),四川南溪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红军与东北军之间做联络工作。

  [2]雪枫,即彭雪枫(一九○七——一九四四),河南镇平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山西、绥远(今属内蒙古自治区)等地做统一战线工作。

  [3]理治,即朱理治(一九○七——一九七八),江苏南通人。当时是中国共产党派驻东北军的特派员。

  [4]艾思奇(一九一○——一九六六),云南腾冲人。当时是上海《读书生活》杂志编辑。他的《大众哲学》是一本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通俗著作。

  [5]柳湜(一九○三——一九六八),湖南长沙人。三十年代在上海、汉口、重庆等地从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化工作,曾任《读书生活》、《生活日报》、《全民抗战》等报刊编委、主编。《街头讲话》是他写的一本介绍社会科学知识的大众读物。

 

 

 

53、给叶剑英、刘鼎的信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二日)

  剑、鼎二兄:

  经济甚紧,外面用费须节省又节省,千万不可过费。无论何时不要丧失我们的立场,不要接受别人的馈赠。只有到了万不得已时,才允许向别人借一点钱用,日后如数归还。一切用费均须报账。因近日接连发生几件浪费事,故向二兄指出此点。并请向雪枫[2]、理治[3]及其他做统一战线工作的同志随时提出对此问题的警觉。苦久了的人难免见风华而把握不住,故应作为一个问题,对同志做教育与警戒的工作。

  要买一批通俗的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及哲学书,大约共买十种至十五种左右,要经过选择真正是通俗的而又有价值的(例如艾思奇[4]的《大众哲学》,柳湜[5]的《街头讲话》之类),每种买五十部,共价不过一百元至三百元,请剑兄经手选择,鼎兄经手购买。在十一月初先行选买几种寄来,作为学校与部队提高干部政治文化水平之用。在外面的人,一面工作,一面要提倡看书报。

  买来的军事书多不合用,多是战术技术的,我们要的是战役指挥与战略的,请按此标准选买若干。买一部《孙子兵法》来。

  请你们写一个带分析性与综合性的报告来。

  润之

  十月二十二日

  根据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出版的《毛泽东书信选集》刊印。

  【注释】

  [1]叶剑英(一八九七——一九八六),广东梅县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西安做统一战线工作。刘鼎(一九○三——一九八六),四川南溪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红军与东北军之间做联络工作。

  [2]雪枫,即彭雪枫(一九○七——一九四四),河南镇平人。当时受中国共产党委派在山西、绥远(今属内蒙古自治区)等地做统一战线工作。

  [3]理治,即朱理治(一九○七——一九七八),江苏南通人。当时是中国共产党派驻东北军的特派员。

  [4]艾思奇(一九一○——一九六六),云南腾冲人。当时是上海《读书生活》杂志编辑。他的《大众哲学》是一本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通俗著作。

  [5]柳湜(一九○三——一九六八),湖南长沙人。三十年代在上海、汉口、重庆等地从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化工作,曾任《读书生活》、《生活日报》、《全民抗战》等报刊编委、主编。《街头讲话》是他写的一本介绍社会科学知识的大众读物。

 

 

 

54、致蒋介石及国民革命军西北各将领书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六日)

  蒋总司令,张副司令,阎主任,傅主席,杨主任,朱主任,于主席,宁夏马主席,青海马主席,陈总指挥,王治平军长,胡军长,毛军长,王鼎方军长,董军长,何军长,孙军长,冯军长,汤军长,萧军长,高培五军长,高双成军长,邓军长[1],暨国民革命军西北各师旅团长公鉴:

  我苏维埃红军自去年八月发表宣言,提议建立抗日统一战线以来,转瞬一年多了。这一年间日寇的侵略有加无已,国土日蹙,国势日衰。现在日寇的凶焰益张。华北分离,绥宁[2]沦亡,已经迫在目前。即长江沿海亦莫不敌船云集,蠢蠢欲动。亡国灭种的条件,接连提出。亡国奴的命运威胁着全中国人民。和平久已绝望,牺牲是无可幸免。局势至此,非抗战不足以图存,已为全中国人民所共信。全中国人民今日所仰望于贵党政府的,是领导抗战,驱除日寇。但直至今日,我们犹未闻贵党政府下最后决心,反而见蒋总司令亲临西北,督“剿”红军。这不能不使全国人民失望,不能不使日寇称快。

  时至今日,贵党政府犹欲以捣乱抗日后方加罪于苏维埃和红军吗?诸先生亲在西北,应知真相。红军自去年北上后,即向四周各军倡议停战抗日。今春借道过晋,屡屡声明系东向抗日,又不蒙蒋阎两先生见谅,只得半途折回,另辟途径。现在全国红军主力三个方面军已会合于西北,正拟与诸先生所部共赴国防前线,合力抗战。乃蒋先生忽于绥东告急大祸临头之际,不加调兵力增援绥远,反而派来甘肃进攻红军。这是谁来捣乱抗日后方?难道中国可亡,日寇可以听其长驱直入,惟独愿意抗日的红军非扑灭之不止吗?恐怕红军未灭,日寇已来,诸先生纵欲继续内战,全中国的人民,诸先生的部下,也决不会再让诸先生自相残杀了吧!

  虽然蒋先生声势汹汹,扬言聚歼红军,但我们认为国势垂危,不容再有萁豆之争。故苏维埃及人民红军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谓:“(一)一切红军部队停止对国民革命军之任何攻击行动;(二)仅在被攻击时,允许采取必需之自卫手段;(三)凡属国民革命军因其向我进攻而被我缴获之人员武器,在该军抗日时,一律送还,其愿当红军者听;(四)如国民革命军向抗日阵地转移时,制止任何妨碍行动,并须给以一切可能之帮助。”依此命令,红军前线各部迄未向诸先生的部队作激烈的抗击,且逐步退让,以期诸先生的自觉。但是如果诸先生以为这是红军的示怯,那末未免大错。在十年对垒之中,为民族、为自由、为正义而战的红军的士气与战斗力,诸先生中不乏身受其教训者。现在集全国精锐于一处,用以抗击诸先生的师出无名和内部充满停战抗日情绪的部队,胜负之数,即诸先生亦当了然。

  我们敢以军人的坦白与热忱敬告诸先生: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深望诸先生悬崖勒马,立即停止进攻红军,并与红军携手共赴国防前线,努力杀贼,保卫国土,驱逐日寇,收复失地。我们现更代表全中国红军负责宣言:只要贵党政府决心抗战,红军愿作前驱,并誓与你们合作到底。在抗日战线上,红军愿担任一定的战线,保证一定任务的完成;在作战指挥上,红军愿服从全国统一的军事指挥。在不得抗日友军的同意,红军决不开入抗日友军的防地。

  民族危机已到最后一刹那了。内战还是抗战,决定的关键是操在诸先生手里。全中国人民所希望于诸先生的是奋起抗战的民族英雄,不愿诸先生继续内战成为民族罪人。尤其希望蒋先生毅然决然停止进攻红军的最后内战,率领全中国的武装部队实行抗战,以复活黄埔的革命精神,以恢复国共合作时反帝斗争的勇气。抗战发动得早,是中国民族的大幸。即万一不蒙诸先生采纳,我们亦必以千回百折赴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们热诚地盼望诸先生给我们满意的回答。不论诸先生派代表进来,或要我们派代表出去,或即在前线上谈判,我们都愿接受。只要内战一停,合作门径一开,一切谈判都将要在抗战的最高原则之下求得解决。

  我们深信,绥东抗战一起,西北数十万健儿终会手携手地联合起来,为保卫西北而战,为保卫华北而战,为保卫全中国而战,为收复东北失地而战。致以民族革命的敬礼!

  毛泽东 朱德 张国焘 周恩来
  彭德怀 林彪 贺龙  任弼时
  徐向前 陈昌浩 王稼蔷[3]刘伯承
  叶剑英 徐海东 萧克    罗炳辉
  董振堂 杨尚昆 关向应   左权
  聂荣臻 程子华 张云逸   罗瑞卿
  陈伯钧 王震  张子意   陈再道
  王宏坤 黄超  孙玉清   陈海松
  程世才 李先念 周纯全   周子昆
  李卓然 何畏  王维舟   阎红彦
  陈先瑞 周昆  袁国平   宋时轮
  宋任穷 朱瑞等  同启

  十月二十六日

  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油印件刊印。

  【注释】

  [1]这里依次指蒋介石、张学良、阎锡山、傅作义、杨虎城、朱绍良、于学忠、马鸿逵、马步芳、陈诚、王均、胡宗南、毛炳文、王以哲、董英斌、何柱国、孙蔚如、冯钦哉、汤恩伯、萧之楚、高桂滋、高双成、邓宝珊。

  [2]绥宁,指绥远、宁夏。绥远,见本卷第371页注[16]。

  [3]王稼蔷,即王稼祥。


044《毛泽东文集》第一卷 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 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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