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菲拉米娜

“三队报告，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将前往下一区域。”

 

“四队，西边的客房已经检查完毕，没有任何小马的迹象。”

 

银甲闪闪此刻正站在舞厅中央的那个依然摆放着节日装饰的舞台上，在这个临时改造的指挥中心上指挥全局。报告魔法在舞厅内飞进飞出，在那些正检查整个城堡的搜查队之间来回穿梭着，在银甲身前，几匹卫队里的独角兽则担任起了调度员的角色。

 

而另一些独角兽则用魔法创造出了一个城堡的全息投影，让他们能够直观地追踪到各个搜查队与营救队的状况。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队飞马正沿着预定的轨道从天空搜查着城堡。整个城堡都提升到了一级警戒，除非他们能找到任何一匹小马或者事态发展的线索。

 

在这一刻，坎特洛特城堡的皇家卫队又一次听从了银甲闪闪的指挥，因为他们新任的卫队长也随着所有的宾客一同失踪了。

 

银甲已经把他的牛仔服脱到了一边，把它们随意丢在了他面前的地板上。大部分卫兵也效仿了他的做法，然而有一些小马的服装却并没能脱干净，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脸上化的妆洗下来，或者脱下其它一些很复杂的服装。搜索和营救是第一位的，他们必须找到那些宾客，找到公主们，找到银甲的妹妹和他的妻子。

 

银甲现在正快速浏览着调度员们上交的信息，这些信息都被写在了厨房中那些空无一字的菜单上。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能找到任何一匹失踪的小马，也没能找到上一次轮班的那些卫兵们。没有侍者，没有厨师，但更诡异的是，他们一点儿挣扎和打斗的痕迹也没发现，就好像他们都突然马间蒸发了一般。

 

此刻，银甲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这个世间上还有无序和他那毫无规律可言的魔法存在。

 

“银甲王子。”

 

从他面前这一堆字条与报告中抬起头来，银甲看到一位熟悉的日之卫队的成员走上了舞台，“寻路，你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长官，我重新核查了一下你让我调查的那些东西，”寻路说道，声调单调而严肃，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讲，银甲并不希望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本期待能听到寻路往日那种虽然轻浮却能让马放松的玩笑话，但寻路并没有带给他这样的安慰。他仍旧一脸严肃的走到银甲身旁，停了下来。

 

“然后呢？”银甲问道，简直是在祈求一个能挽救颓势的好消息了。

 

寻路叹了一口气，脱下了他的头盔，又抹去了一些仍然还留在他脸上的妆。他在梦魇之夜的聚会上打扮成了一个霍芬斯顿妖魔，还在脸上画了几道伤疤，在服装上缝了几个假内脏作为装饰物。他一直在兵营的聚会里玩得很开心，活跃着每匹小马的气氛。对银甲闪闪来说，这感觉很非常特别，就仿佛在阴霾而又寒冷的日子里又重新见到了温暖的阳光一般，他重新看到寻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重新看到寻路做回了自己。

 

然而，现在他们脸上都不再有欢笑了，如果依然找不到公主他们，这里将只剩下无尽的寒冷与迷茫。

 

“我很抱歉，长官，但绝大多数中心城上层名流和皇室法定继承马当时都在这场晚宴之中，在第一张名单的二十位小马之中，只有一位不在场。他在晚宴刚开始的时候被无序的恶作剧给捉弄了，所以他尖叫着逃出了舞厅…”

 

银甲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用蹄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就必须告诉蓝血王子，他现在是小马利亚的临时统治者了？”

 

“露娜公主今晚在原计划中还有几个会议，但是我们已经成功地把那些小马挡在了大门外，告诉他们露娜公主今晚有紧急的梦魇之夜事宜要处理。但一旦到了早晨，而且到了公主们该处理皇家日常事宜的时候，我们恐怕就没有办法把这事瞒多久了，长官，所以…”

 

“所以小马利亚的子民们必须知道有谁会来领导他们，”银甲打断了寻路的话，他的脸有些痛苦地皱着，仿佛刚才说的话带给了他极大的不快，“算了，咱们先不谈这个，寻路，感谢你的调查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尽快加入调度队参与搜查吧。”

 

“没问题，长官，但是…”寻路显得有些犹豫，“有没有任何关于双刃的消息？”

 

银甲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上一班卫队的消息，不过不用担心，寻路，我们一定能救出她的。别忘了，当时只有她和你是活着走出那地宫的，我敢肯定她这次也不会有事。”

 

“我们能活着走出那地宫是因为有其他的小马奉献出了他们自己的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寻路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转身走下了舞台。银甲看着他加入了底下的调度队中，分担起了处理信息和调度队伍的工作。卫队长举起了一只蹄子，张开了嘴，仿佛想说出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然而他还没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一阵大吼中途打断了。

 

其中一支搜查队冲到了门口，朝银甲喊道：“银甲王子，我们有发现了！”

 

银甲快步走下舞台，冲到了那支搜查队前，那些调查员们也纷纷停下了蹄中的工作，转过头来想听听这难得的好消息，“你们发现了什么？”

 

搜查小队的队长从他的背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把它放在了银甲闪闪身前的地板上，“这是菲拉米娜的鸟笼，长官，它翻倒在了塞拉斯提娅殿下的卧室里，而且它周围的地板上还散落了一些羽毛。”

 

“但是…塞拉斯提娅公主从来不会在待在城堡的时候还把菲拉米娜关在笼子里呀，”银甲用魔法举起了鸟笼，慢慢地旋转着它，“事实上，我还从来没见过公主有哪次在城堡里还关着菲拉米娜，她一般只会在出远门的时候这么做，不过即使是这样，菲拉米娜大多数时间也是直接站在公主背上的。”

 

“除了这个鸟笼外，还有其它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银甲王子，”另一个搜查队员说道，“当我们往兵营那里走的时候，恰巧路过了舞厅，我们待了一会儿，欣赏了一下那里的节日装饰，然而现在仔细想来，我们谁都没在晚宴上见到菲拉米娜。”

 

“什么？它不在晚宴上吗？但塞拉斯提娅公主从来都是允许菲拉米娜参加梦魇之夜这样的宴会的呀，”银甲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型宴会，而且宾客们通常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抱怨菲拉米娜的那些小恶作剧。”

 

银甲闪闪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鸟笼，脑海中思索的齿轮在不断地旋转着，这个鸟笼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笼门是完好无损的，虽然锁被打开了。要是菲拉米娜被关在笼子里的话，那它为什么不能自己打开笼门呢？银甲知道这只凤凰绝对聪明到能够办到这一点。既然明知这样，那为什么塞拉斯提娅公主又要把菲拉米娜关起来，还是在梦魇之夜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呢？

 

把整个笼子倾泻了过来，银甲想要更仔细地看看笼锁，然而，就在这时，笼子底部的一些报纸滑开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银甲眼前一闪而过，有什么东西被藏在了笼底的报纸下面！

 

银甲用魔法把笼子放到了桌子上，又用魔法把里面的报纸和杂物全都清理了出来。然后，他低下头，眯起眼来仔细看向了那个刻在金属鸟笼底部的诡异符文。

******

那道通向皇家浴室的走廊比暮光来的时候要短多了，暮光伴随着一大团水雾走出了门去。在经历了那场与韵律的对战后，这温暖的蒸汽在某种程度上安慰了她的心情。然而，在幸存的安慰感过后，暮光便仔细搜查了整间浴室，包括两间小衣橱和她所能想象到的每一个角落，但她就是找不到韵律。

 

她的嫂子到哪儿去了呢？她受伤了吗？在暮光重新回到城堡那黑暗的走廊后，这些问题依然在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嗡嗡作响。又一次的，虽然她在来时已经把沿途的蜡烛与灯笼全部点亮了，然而当暮光再回来时，这里仍然是漆黑一片。就仿佛出于某种原因，有位小马一直在悄悄地跟踪她，并抹去了她一切的行踪。

 

一想到可能有个一直在她视线之外的潜行者在悄悄追踪着她，那种不久前刚刚摆脱的不安感又重新回到了暮光的身上。

 

“继续前进，暮暮，”她安慰自己道，“找到下一处光明，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只剩下两个了。”

 

她转过一个弯道，用她的角点亮了这条走廊上的蜡烛和灯笼，继续着她的搜查计划，这个举动很快就会被证明是毫无意义的，暮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这依然是个分散精力的好办法。有点事情做，就能把她的精力从眼前的黑暗和形势的严峻上分散开。

 

显而易见，这是无序最黑暗的一次游戏，正如那听起来也如此黑暗的谜语一般。

 

 

混沌之夜，噩梦将至，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将把你吞噬。

变化将至，避无可避，因为那变形的魔咒早已被颂吟。

恐惧再临，冰冷无情，你脑中的惊慌出卖了你的内心。

熄灭三颗星，冲破这牢笼，否则就将永远流浪在这片离奇的黑暗之中。

 

 

即使是在露娜的字条上读到这些内容，暮光依然能感受到上面所蕴含着那种古老的，梦魇之夜特有的诗韵。本来只是小幼驹们用于上门要糖时的特殊问候，而此刻却在无序的这场扭曲的游戏中，用来解释这城堡里奇怪的规则和情况。小马，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变成了他们自己最害怕的怪物。这个世界上，韵律最害怕的除了蜘蛛还有什么呢？暮光自己并没有想起来别的，但回忆起来之前的情形，她又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那间浴室，当它还是冰封状态的时候，像极了坎特洛特城堡地下的那个水晶矿洞。

 

“现在不能考虑那么多了，”暮光自言自语道，努力与自己复杂的心情做着斗争，“我必须按着露娜字条上的指令去做，我要找到剩下的光明，并且熄灭它们，这样无序的游戏就会结束了。他也许把游戏设定得很艰难，但你总能在这些游戏中胜过他，你总能在这些游戏中胜过无序！”

 

又来到了一个走廊的拐角，暮光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城堡的另一边，从这面巨大却又肮脏不堪的窗户可以看到城堡外这片宽阔的场地。暮光可以看到城堡的前院，在那里，那个高高跃起的石马雕像依然提着已经摔坏了的大笼子，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雕像，仿佛在等它再次自己动起来。

 

让暮光感到欣慰的是，它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当她的眼睛又向周围的场地瞥去时，她捕捉到了一丝来自远方的闪光。

 

在场地阴暗的一角，她看到了一抹粉红色的微光。暮光只能猜测，这就是下一处要熄灭的光明，而它此刻被藏在了一片深深的，但早已干枯死亡，仿佛已经多年没马照料的树篱迷宫中。

 

“怎么总是迷宫啊。”

 

暮光举起了蹄中那支从城堡中带出来的灯笼，用它的光芒来探索自己的照明魔法照不到的地方。整片迷宫里的树篱好像都…死了，这是唯一一个暮光能够用来描述眼前这片景物的词，那些本应枝粗叶茂的树篱，现在只剩下了干枯而又多刺的枝干。然而，即便是这样，它们也依然结合得天衣无缝，根本没可能透过这些树篱看到另一条道路的情况。即使是死了，也依然如钢铁般屹立不倒，坚不可摧。

 

枯落的叶子在暮光的蹄下吱吱作响，清脆的声音随风飘向了迷宫深处。它们腐朽的气味让暮光想起了沉寂的秋天，还有些叶子如烟雾般在空中飘荡。空气中的这股冰凉，本应预示着冬日的一场瑞雪，而现在让暮光除了死亡之外什么也想不到。

 

暮光本想着直接飞到迷宫的上方，然后找到那处光明，但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感觉这么做特别危险。即使是现在，在她不断在这复杂曲折的迷宫中行进时，她的翅膀也依然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

 

仿佛只要一展开翅膀，它们就会立刻被切断。

 

她一边深入着迷宫，一边在心里默默记忆着在迷宫里行走的大体路径，即使她知道无序可以轻而易举地扭曲这些走道。但这里还有一些地标呢，她在刚才从城堡下来时就注意到它们了，这些高大的雕像分布在迷宫各处，每一个都摆在一处十字路口的中央，而且对于暮光来说，它们也可以用来标志她穿越迷宫的进程。

 

她甚至已经找到第一个雕像了。

 

从一条布满树叶的小路拐过弯后，暮光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前。这里的树篱消失了，给中间留下了一片圆形的空地，连接着四条小路。在十字路口的中央，立着一块粗矮的方形石座，上面是一个正在冷笑的野兽雕像。暮光并不认识这种野兽，它看起来和狮鹫有几分相似，它的头，前腿，胸部和翅膀都如同老鹰一般，但它的后半身却像马一样。这不是一种猫科动物，而且比暮光见过的绝大多数狮鹫都高。

 

然而，这只怪兽给暮光带来的神秘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暮光来到了它的基座前，看到了上面那一行刻在石头里的文字，几乎有些像墓志铭。

 

“鹰头马身有翼兽。”暮光大声读到，她的眼睛在那行字上来回扫视着，然后又抬头看向了石像。这是另一个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物种吗？它们是不是也有智慧和感情，就像小马和狮鹫一样？或者像人面狮身蛇尾兽一样隐居在森林之中？

 

等等…刚才它是不是动了一下？

 

暮光紧张地后退一步，之前关于那个石马雕像的回忆全都涌了上来。她警惕地盯着这个石像，并竭力抵制着自己眨眼的冲动。它到底动了吗？暮光刚刚感觉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但当她定睛看去时，她唯一能找到的只有阴影，没有任何异样的阴影。其中一些是她的灯笼投下的，随着把手在缓缓地转动着，另外一些则是她自己发出的角上的光芒造成的。

 

几秒钟过去了，然后是几分钟，然而那个石像依然完美地保持着静止状态，暮光的恐慌渐渐消退了，但依然保持着警惕。她并不打算把后背亮给面前的这个雕像，只是慢慢地向一侧挪动着，选择了十字路口的另外一条小路。她现在改主意了，她希望这个迷宫里一个地标都没有，这样她就可以漫无目的地在这片黑暗而又曲折的树篱中摸索游荡了。

 

即便是这样，也比可能要解决那些雕像所带来的威胁要好得多。

 

暮光一边向迷宫深处走，一边仔细选择着道路。她考虑过用魔法把这些雕像扔出迷宫，考虑过把它们彻底砸烂，或者至少把它们从基座上推下去。但每一种行为都有打破游戏规则的危险，就好像这么做会引得整个迷宫或者别的怪物来惩罚她。就在不久的刚才，她释放了大蝙蝠，然后那个石马雕像活动了起来。

 

也许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根本不去碰他们。

 

暮光又遇到了另外一个雕像，她这时离迷宫的尽头已经越来越近了，离那个光明的藏身之处也原来越近了。这个雕像是一只客迈拉，咆哮的狮头向前伸着，巨大的羊头高傲地仰着，背部还雕刻出了一条可怕的巨蛇脑袋，仿佛在发出极具攻击性的嘶嘶声。这个狮身上生长出来的恐怖的眼镜蛇让暮光脊背发凉，就好像它马上要喷出致命的毒液，把锋利的长牙刺进她的皮肉之中。

 

暮光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刺入她静脉的毒牙和那喷涌出的毒液，就好像这个雕像已经俯下身子，扑过来袭击了她一样。她的皮肤有股诡异的刺痛感，仿佛它们马上就要融化一般，她的独角也有股莫名的刺痒感，仿佛它就要化成灰尘一般。她的大脑正在想象无数种蛇毒在她体内发作的可能，毕竟这是无序的游戏，什么都可能发生。这种想法就像病毒一样，让她四腿虚弱，胃部发酸。她转身逃离了那座雕像，赶在她的想象把自己压垮之前逃离了那里。

 

下一座雕像，在经过数条小路之后，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一条龙，但并不是小马利亚常见的那种龙。不，这是一种她曾经研究过的生物，她对这种生物的兴趣是在被告知斯派克将要充当她的助手时被激起来的。它有卷曲而又锋利的爪子和长牙，头上长着长长的鹿角和胡须，这是一种东方特有的龙，远在大洋的彼岸。这种龙用它如蟒蛇一般的身体在大洋深处遨游，聚揽着如泥沙般众多的珠宝。

 

暮光围着这个雕像绕了几圈，仔细欣赏着这种她从未见过的细致与壮观。然而，当她又来到这个雕像面前时，她的胃不舒服地扭紧了。当她第一次看到这座石像的时候，它是笔直朝前看的，现在，暮光却有一种它在盯着她的感觉，甚至是在打量她的感觉。那双眼睛依然是向前看的，但却在盯着她，她能感觉到，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但她就是知道。

 

暮光并没有多等几秒来看看这种奇怪的感觉会不会消退，她快步跑开了，继续深入迷宫，不过现在又多了另外一个目的：离那条东方神龙的雕像越远越好。

 

又拐过了一个弯道，暮光看到了在那干枯而又黑暗的树篱下闪烁着的粉红色光芒。现在，她已经来到了整座迷宫的尽头，迷宫外的森林那高大的阴影笼罩住了这片区域。那抹粉红色的光芒，当时在城堡窗户上看时无异于一点微光，现在就摆在她的前方。一根细小的蜡烛，上面燃着一团粉红色的火焰，被安全地放置在一个可以替它遮风挡雨的金属灯笼里。这个灯笼则挂在一个从树篱墙壁中伸出来的钩子上，默默地在那里摇曳着。

 

暮光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迷宫的最后一个开口，四下寻找着什么东西。韵律，被她自己的恐惧和黑暗的魔法所扭曲，变成了一个在皇家浴室里守卫蜡烛的蜘蛛。当然，这里肯定也有另外一个守卫，一个守护着这支蜡烛的怪物。也许它此刻正藏在树篱的阴影里暗中窥伺，也许它此刻正趴在迷宫尽头的树篱墙上静静栖息。

 

在前往蜡烛的路上，她有好几次猛地刹住蹄步，全身僵硬地聆听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这儿本该有守卫，但它却并没有出现，没有从树上跳出来的蜘蛛，没有从树篱里露出来的眼睛，没有嘶嘶声，没有咆哮声，甚至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这里如死一般寂静，如死一般冰冷。

 

这又使暮光回忆起了那个墓穴中险些活埋她的石棺。

 

几分钟过去了，暮光才向前走了几英尺，努力把身体移动到能够着蜡烛的位置。她现在已经能看清那团烛火的许多细节了，能看清它怎样的升腾，扭转，跳跃。这一切似乎都太简单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开灯笼的门，吹灭烛火，然后离开。

 

她把自己带的灯笼放到土地上，减弱了照明魔法的光芒以省出多余的魔力打开灯笼。然而，她的魔法在笼门上滑开了，这灯笼就像一块完全光滑的冰块一般，她的魔法一点儿也抓不住它。在第三次尝试失败之后，她决定省下自己的魔力，向前举起了一只前蹄。她现在的距离完全可以直接用蹄子把灯笼拿过来，而就在她的蹄子要碰到灯笼时，她发现了异常。

 

她的蹄子变黑了。

 

迅速检查了一下其它三条腿，她发现自己的每个蹄子都被沾上了黑色的灰尘，而与之完全相同的黑色尘土此刻正分布在她身子的周围。暮光迅速地转身，然后便闻到了什么东西，她刚刚吸入了她蹄子溅起来的一小团灰尘，它既苦涩又辛辣，而且那强烈的刺激性到让她的眼睛涌出了泪水。

 

这是一股灰烬的味道。

 

一阵轻微而又虚弱的咳嗽传入了暮光的耳畔，她重新点亮她的照明魔法，向她身下的地上照去。在那层厚厚的灰尘下面，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了，随即又咳嗽了几声，把一小团灰烬喷到了空气中。渐渐的，那个身影清晰起来，暮光只见过它一次，那是在小蝶的小屋中，而那一次见到它时，情况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菲拉米娜，是你吗？”

 

那个灰烬中的身影又咳嗽了几下，但紧接着，一道炫目的红光迸射出来。暮光蹄下的那团灰烬起了变化，它开始不断凝聚，旋转，变成了一大团黑云，看起来宛如一场剧烈的风暴，里面雷声阵阵，不断闪烁出赤红色的电芒。然后，这团黑云又变化了，从里面伸展出了两只巨大的翅膀和一双猩红色的，充满杀意的眼睛。暮光踉跄地后退着，因为口鼻中的灰烬而连连咳嗽，泪水模糊了她干燥灼痛的双眼，可她依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团灰烬重新凝结成了一个光秃无毛，皮肤布满裂纹的生物，在这些裂纹之中闪耀着这只凤凰最后的生命之光，如喷涌而出的岩浆一般炫目炽烈。它的双眼像烧红的炭火，爪子因为高温也变得如同燃烧的剃刀一般，健壮锋利。

 

这是一种她只在书本上见过的，极具复仇性的生物，只有当一匹小马通过踏进它涅槃时的灰烬来终断它本来永恒的生命之后，这种生物才会出现。这是一只凤凰最后的生命形态，是这种神秘的不死鸟生命结束的最后一步，这也是菲拉米娜这种凤凰唯一可能死去的方式。

 

菲拉米娜变成了一只灰烬凤凰。

 

“哦不。”是暮光唯一能说出的两个字，紧接着，菲拉米娜便挥动起它的翅膀，在身后留下一道呛鼻的尾烟。那个粉红色的烛火在一片浓烟中消失了，暮光挣扎着想要呼吸，她能感受到自己嘴里那股难以忍受的硫磺味，拼命地试图把它们咳出来。她开始漫无目的地狂奔，既不知道也不关心自己在往哪里跑。

 

她从浓烟中挣脱出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迷宫那千回百转的走廊中，在那一瞬间，她又扭头看向那抹粉红色的烛火，知道那才是她真正的目标。然而，熄灭烛火很快便不在暮光的考虑范围之列了，因为一道足以刺破耳膜的鸣叫在她头顶炸响了。

 

暮光抬起头，看见了菲拉米娜，它在飞，它的躯体和尾烟如一块黑色的帷幔一般遮住夜空中的繁星。捕猎开始了，而不知怎的，菲拉米娜所有的愤怒全都集中到了暮光一匹马身上，它那逐渐灰烬化的翅膀每拍打一次，就向空中卷起一片更浓密的烟尘。转瞬之间，菲拉米娜俯冲了，它的翅膀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像一道剧烈风暴中的闪电一般径直地冲向了地面。

 

暮光扑到了地面上，竭力把自己的身体放平。她感到菲拉米娜卷起的劲风擦过了自己的脖子，听到了树枝摩擦的沙沙声，菲拉米娜轻盈地降落到了一片树篱之上，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一团黑色的烟雾，那一团既浓厚又呛鼻的灰烬。暮光双眼里的那股灼烧感又回来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

 

这里的热浪和火光简直要冲上天际，那片干枯的树篱在菲拉米娜的利爪下熊熊燃烧起来，现在，整个迷宫都仿佛是一个死亡陷阱，要把她活活烤死。眼泪涌出了暮光的眼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灼烧她双眼的灰烬，她跌跌撞撞地向前逃着，一边咳嗽一边挥舞着前蹄。菲拉米娜的尾烟确实在慢慢消散，但暮光还没有傻到干站在那里等它散尽。

 

终于，她逃离了这团浓烟，重新回到了新鲜空气的怀抱。她用蹄子揉了揉眼睛，想要擦去依然模糊她双眼的泪水。她的正前方现在有个巨大的灰色物体，但当她离得足够近，并且把一只蹄子搭上去后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个石头雕像的基座，是她来时所经过的许多石像中的一个。

 

暮光大声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了几口被灰烬染黑的涎水。这石头十分冰凉，在被那些高温的火焰包围过后，这清凉的石头带给了暮光意外的舒适感，她把胸口抵在了石座上，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现在只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休息一下。

 

她只需要一点时间，然而，命运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暮光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怪音，让她背后的鬃毛全都竖了起来，这并不是天空中准备进攻的菲拉米娜发出的尖啸，而是一阵来自附近什么生物的低吼。那个吼声来自她刚刚逃出的那团黑烟，而现在，那些黑色的灰烬都渐渐消散，落到了地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灰烬沉落到地上，发出那声低吼的源头渐渐露出了身影，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像站在她的面前，虽然身上有一些裂纹，但它却活了过来。它也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极了天空中的菲拉米娜。这个生物挡住了通往蜡烛的道路，朝暮光发出了一声充满杀意的咆哮。

 

这是那条东方特有的神龙，而在咆哮的同时，它的嘴里也凝聚起了火焰。

 

暮光不得不拼命从基座身边跑开以避免被烧成焦炭，会喷火的雕像？难道她今晚要对付的火焰还不够多吗？当然，她可没法向菲拉米娜和其它石像抱怨无序的这场游戏这糟糕的平衡性，不行，她现在必须跑，迷宫里越来越多的地方都着起了火，疯狂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干枯的树篱。

 

整片迷宫在欢腾的烈焰下仿佛有了生命，如一只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巨龙一般。原本凉爽的晚风此刻到处充斥着火焰的热浪，火势愈来愈汹涌，连笼罩迷宫的黑暗都不得不退却。阴影在火光之中不断闪烁，跳跃着，就好像在为它们崇高的火神祭祀舞蹈一般。暮光自己的影子似乎也背叛了她，加入了这狂热的舞蹈之中，她则不得不忍受那些滚烫的灰尘在自己的肺部大肆灼烧。那只客迈拉兽也加入了东方神龙的行列，用它所有三颗脑袋一起喷出了火焰。然后是鹰头马身有翼兽，它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菲拉米娜的空中阵线。现在，整个迷宫就是一个烈火滔天死亡陷阱。

 

更糟的是，暮光不得不在她亡命奔逃时忍受这一切灼烧感。每次她想转身，绕另外一条路去熄灭那烛火，她的路线都会在中途被火焰，被菲拉米娜，被其它随便一个雕像给截断。她发现，自己只能离蜡烛越来越远，它们是在有意驱赶着她，而且暮光非常不愿意去设想她要是被追到迷宫入口会发生怎样的情形。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只要暮光失去树篱的掩护，她就会立刻被菲拉米娜抓到空中。

 

她需要回去，回去熄灭那团烛火，这无疑会结束这一切，会让这一切像韵律一样彻底消失。但她不可能就这么跑回蜡烛那里去，传送魔法…不行，她记不清迷宫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子了，这就是她的传送魔法的弊端：她必须对她要传送到的地方非常清楚，任何一点误判都可能导致她半截身子卡进地里或者直接把自己完全活埋。

 

这就意味着她的选择很有限了，她可以选择炸出一条回去的路，用魔法熄灭这些熊熊燃烧的火焰，炸开这些干枯易燃的树篱，但她很可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被大火给活活烤死。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这个办法会把她置于菲拉米娜和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攻击范围，而且，严格来说，这么做还很有可能会打破这场游戏的规则。

 

但当她的生命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时，暮光对于打破游戏规则和可能受到的惩罚就不像之前那么在乎了。

 

暮光一边继续奔跑着，一边等待菲拉米娜的再次俯冲，她最后一次卧倒在土里，抚平身子躲过了菲拉米娜的进攻。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待凤凰的尾烟袭来。然后，她开始计算了，一边倒数着秒数，一边像一个短跑运动员般做好了准备。

 

三…二…一…冲！

 

如同听到了发令枪响一般，暮光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展开了她的双翅，逃出了那一团呛马的烟灰。她的翅膀拍打着因大火而变得高温的空气，迅速地攀升到了半空中，她紧闭着双眼，不停地向上飞着，直到又感觉到了夜晚清凉的空气才慢慢停下了上升的势头。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已经逃离了那片火海和烟尘。暮光深吸了一口新鲜，清凉的空气，重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晚风轻轻地吹拂在她的面颊上，灌进了她的肺中。这种感觉太美妙了，特别是她刚从一片充斥着烈焰与烟尘的迷宫中逃出生天。然而，一声来自菲拉米娜的怒吼，却又把暮光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这场捕猎还没有结束。

 

拼命拍打着自己的双翼，暮光向前冲去，躲避着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的菲拉米娜的攻击。暮光像一只小鸟逃离老鹰的追捕一般，暮光在空中不停地按之字形飞翔着，几次险而又险地躲开了菲拉米娜的长喙与利爪的攻击。灰烬凤凰在下方迷宫的熊熊火海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恐怖了，它身上辐射出的火光竟然照亮了半个夜空。

 

在下方的迷宫中，那只东方神龙和客迈拉兽突然喷出了几股火焰，想要把暮光从空中射下来。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则加入了空中的追击，不断地从侧翼骚扰和阻断暮光的飞行路线，以便菲拉米娜可以尽快结束这次猫捉老鼠的游戏。

 

但暮光依然凭借着纯粹的运气飞在了它们前面，好几次，由于她菜鸟级别的飞行方式，她得以勉强逃过一劫，事实上，她只需要继续保持这样的飞行距离几分钟就好了。暮光在找一件东西，她不停地向下观察迷宫的状况，终于，她看到了她最渴望找到的那个东西，迷宫尽头的树篱几乎已经被烧干净了，上面燃烧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

 

她又看到那抹粉红色的微光了。

 

又深吸了几口气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暮光来了个急转弯，向下猛冲过去。她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来抵挡袭来的烟尘，暗暗祈祷自己的视野能足够清晰，以便她施展自己的策略。这个办法确实奏效了，菲拉米娜紧紧地跟着暮光，在这位年轻的公主身后敏捷地俯冲了下去。

 

当她离迷宫的地面仅有几英尺之遥时，暮光迅速展开了翅膀，结束了她的俯冲，径直朝那个粉红色的烛火飞去。菲拉米娜也这么做了，它高超的飞行技巧让它一步步拉近与暮光之间的距离。暮光可以感到从菲拉米娜身上传来热浪冲到了她的肚子和脖颈上，可以感到菲拉米娜伸出来的燃着烈焰的爪子，甚至灰烬凤凰的每一次振翅都充满着不祥的气息，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的阵阵脉动。

 

暮光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告诉她立刻就逃，立刻转到别的方向上，但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向前飞着。她在迷宫后那片森林的树冠下飞着，心中抱着一丝希望菲拉米娜可能因为这里太狭窄而不会跟过来。但凤凰的意志是不可转移的，菲拉米娜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树林，用翅膀扫断了沿途的树木，无情地把爪子伸向前方的暮光。

 

那个粉红色的烛火离她只有几英寸远了，暮光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她甚至可以辨认清那个灯笼和蜡烛了。然而，菲拉米娜也依然在不断逼近，暮光离那双健壮的利爪只有几英尺了，离被爪子上燃烧的烈焰活活烤死也只有几英尺了。这是一场生死竞赛，一场暮光看起来注定要输的竞赛。

 

然后，暮光转弯了。

 

把自己所有的重量压了上去，暮光在最后一秒转开了，她伸出了自己的蹄子，踉踉跄跄地降落在地面上，折拢起了自己的双翼。菲拉米娜尖叫着，这次却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惊慌。紧接着，暮光就听见了树篱的撕裂声和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回头看去，暮光发现自己的计谋得逞了，菲拉米娜一头冲进了迷宫尽头的树篱中，大部分灰烬化的身体此刻正无力地挂在已经惨不忍睹的树篱墙壁中，那个挂灯笼的钩子也被它撞坏了。暮光也找到了那个灯笼，它和它的握柄已经被菲拉米娜锋利的爪子切成了两半，灯笼的碎片散落一地，而那个一直散发着粉红色光芒的蜡烛也在其中。

 

此刻，它头朝下落到地上，蜡烛的灯芯埋进了阴冷的泥土中。

 

粉红色的火焰被熄灭了。

 

暮光微笑了起来，大胆地向菲拉米娜走近了几步。结束了，毫无疑问这片迷宫会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就像那件皇家浴室一样。浓绿茂密的树篱会取代原来奄奄一息的干枯草木，活泼快乐的小马石像会代替那些危险又可怕的生物。

 

然而，情这里的况却和那间皇家浴室并不相同，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树篱依然死气沉沉，整片迷宫中依然出现没有任何生机勃勃的景象，远处的余焰还在默默燃烧着。然而，菲拉米娜灰烬化的皮肤底下闪烁着的红色光芒却越来越亮了，就好像它的身体里面有一团正越烧越旺的火焰。暮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想起了她之前读过的关于凤凰的传说：生命的终结，复仇的怒火，不洁的灰烬，和临死时毁灭性的爆炸。

 

暮光的眼睛瞪大了。

 

她慌乱之中展开了她的双翼，迅速飞回了半空中。她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尽可能地拉开自己与菲拉米娜之间的距离。然而，一切都太晚了，菲拉米娜曾经的生命，血液和身体全都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

 

爆炸的巨大威力冲击到了半空中的暮光，像一群狂乱的，极具攻击性的野马一般狠狠地撞到了她的背上。她无力地踢蹬着，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着，划过了一道极不优美的弧线，她着火的尾巴还在夜空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尾烟。她试图摆正自己的姿势，试图回忆起云宝黛西教给她的一切关于如何在失去控制时继续飞行的知识，但这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

 

她撞到了城堡的一处窗户，穿过了那破碎的玻璃，沉重地摔倒了里面的地板上。她的头昏昏沉沉，视线游离不定，身体僵硬酸痛，她竭尽全身的意志想保持自己的清醒，但黑暗还是一点点地吞噬了她。暮光昏过去了，就这样瘫倒在了满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渐渐渗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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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堡的外面，仍然还有几处火焰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烁着，菲拉米娜的自爆摧毁了这片迷宫，但在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拯救了这里。迷宫的后半部分和附近的森林，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令马心惊胆战的巨坑。但爆炸所掀起的狂风也同样吹灭了迷宫其它地方绝大多数的火焰，及时地阻止了它们的星火燎原之势，挽救了城堡和它附近的那一大片森林。

 

除了四下散落的灰烬和烧焦的树篱外，那些石像残破的碎块也凌乱地埋在泥土中。生命已经从它们的身体之中消失了，而它们的躯体也碎裂的到处都是。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已经从天空中掉了下来，现在除了一地碎块什么也不是，但它的两条腿却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那条东方神龙是它们几个之中情况最好的一个，虽然它的脑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石子，但它的大部分身体和它头上的鹿角还依然是保存完好的。

 

这附近只剩下了一个生命，在迷宫中发生了那样恐怖的爆炸之后，这片区域中所有可能幸存的生灵都应该被吓跑了，而它却来到了这里。它栖息到了一根因为爆炸而横贯出来的树枝上，倒垂了下来，用冷眼扫视着这一切。它那没有羽毛的大翅膀紧紧地包裹住了它相对较小的躯体，一双大耳朵笔直地挺立着，四下聆听着这片区域的风吹草动。

 

这只大蝙蝠在这里观察了很久，最终确认了这座迷宫的守护者，菲拉米娜，没法再从那团灰烬之中重新复生起来。在这之后，在迷宫最后一点火焰也渐渐熄灭之后，在一切看起来都毫无危险之后，它重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这只大蝙蝠从树枝上飞了下来，进入迷宫内部，最终停在了一个石像的碎块上，仔细朝它嗅了嗅。

 

这是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的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