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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格纳 黑鬃(Ragnar Blackmane)》(间章·下)

2021-02-24 22:40 作者:川流子息  | 我要投稿

间章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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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烂肉体层层交叠,自隧道深处喷涌而出,犹如洪水般朝拉格纳的大连倾泻而来。敌人的战术格外简单粗糙,但却发挥了格外显著的成效——利用纯粹作为消耗品的奴隶淹没这条不算宽阔的地道,将狼群的体力消耗在毫无意义的杀戮上。渐渐地,痛楚开始爬上这些半神们的手臂,仿佛永无止境的砍杀让他们疲惫不堪。拉格纳和他的战士们双手颤抖地握紧染满鲜血的武器,弹将尽,燃料将绝,如今局势正一步步走入山穷水尽的境地。

咔哒。爆弹枪弹出数声空响。链锯剑与链锯斧接二连三地出现故障,原本坚固的机械装置里卡满肉块,锯齿因过度使用满是疮痍,更不用提引擎如今只能发出干涸的低鸣声。

在尸体砌就的掩体后方,艾利德与乌尔里克分别占据一左一右的位置,与拉格纳并肩作战。包裹在肮脏布条内的男人与女人绷紧淌满血液与恶臭液体的肉体,宛如狂风般源源不绝地砸在野狼的阵线上。每只虚弱的手中都捏着刀刃与棍棒,一轮又一轮交相砸来,结局无一不是在蓝灰色的陶钢装甲上碎裂坠地。

面前这些生物已经无法称之为人类了。在野狼看来,他们早已融为一个病态怪诞的有机整体,纯粹由血与肉紧紧扭绞拼合出的潮水,翻滚震颤,呼啸前行。与其说他们是在对抗这些乌合之众,倒不如说是与整片肉块、骨头和破布汇成的滔天汪洋搏斗要来得更加贴切。

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疼痛不已,尽管如此,拉格纳仍未停止收割生命的动作。没有迟疑,他对准面前的生物挥出拳头,扎着灰色发辫的男人的面容瞬间化为了滩恶臭的污泥。刀刃再度横扫,某个该是女性的头颅高高飞起,顷刻便消失在人潮里,而与此同时,伴随枪托重砸而下,一头在他胸甲上抓挠不停的腐尸身躯也终于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如此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每分每秒都在消磨着狼群的体力,将他们缓慢却坚定地拖进死亡的深渊。

现如今,通讯器早已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大量毫无意义的刮擦声、嘶吼声、支离破碎的语句将频道挤得密不透风,要么在传输中途就被中断了信号。不过狼群倒早就学会了选择性忽略掉它,总有更多混合其中的杂音需要甄别和处理。

浪潮短暂地中止了片刻,但那可不是天赐的喘息时机。拉格纳抬眼望去,一个更为高大的、包裹在与狼群极其相似的装甲里的身影出现在阵列后方,他的手中攥着崭新的武器,而拉格纳的人只余破烂不堪的刀剑。

“可憎的秽物!”下一瞬间拉格纳的咆哮声如风暴般自腐朽之海上空席卷而过。Skitnah。肮脏、不洁之物。吞世者又回来了,他立刻将掩体后的战士们全数召集起来。

最先响应的是艾利德的嚎叫。当得知他们的诗人仍在狼主身边奋战,狼群无不精神大振,一时间,战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敌人不断袭来,敌人也不断死去。已经无需再刻意修缮尸墙壁垒,太空野狼的链锯剑高唱起收割的奏鸣曲,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碎块,它们簇拥在一起,愈堆愈高。

如今他的狼卫小队被拆散,派遣到不同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战斗总有种奇异的暴露感。即便是第一小队那个资历最浅却最为勇武的新人——狼心,他们这么称呼他来着——在最近几场战斗里也成为与他并肩作战的可靠战士。但此刻只有艾利德与乌尔里克留在他的身边,其余狼卫兄弟们都被派遣到残存的小队中。这样一来,想必他们便能令精疲力竭的狼群再度振作精神,毕竟,只要想到他们是在狼主亲选的同伴带领下作战,不论血爪还是灰卫都会激发起更激烈的斗志。

拉格纳仰起头,一声声咆哮从喉咙中迸发出来,仿佛借此便能将满盈胸中的愤懑尽数发泄殆尽。被层层厚重陶钢装甲包裹的肉体早已濒临极限——唯独只有责任与怒火支撑他的双脚仍然保持站立。那些竟自大到以为他们将会是终结他的生命与传奇的渣滓令他的怒火愈烧愈旺;而责任,拉格纳明白,只要还有依靠他的人存在,他便不会允许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并非长剑、并非爆弹枪,亦不再是拳头与靴子。这些只不过是工具。现在,他就是死亡的化身,每次倾尽全力的攻击都能将死亡散播到敌军之中,哪怕是那一次次宛如撕扯肺部般的呼吸,都像在吮吸他的对手们的生命。

在第一道路障附近,随他作战的野狼们一直在轮流替换。每过一个小时,他就下令更换一次战斗小队,尽可能确保前线的士兵保持最大战力,并将伤者送回第二道路障后接受治疗,以便他们能够在事态最严峻的时候也能援助最前线的守军。除此之外。他还有第二个目的,尽管它听起来就没有那么舒服了:倘若第一道防线崩溃,那么第二道防线的伤兵们就将成为最后的防御力量。

只有艾利德与乌尔里克始终陪在他的身边。诗人手中剑刃旋转不休,将一切触及之物全数切割、分离、破坏、绞烂。而每当屠杀者抡起克罗齐乌斯之锤砸入血肉里时,都必然伴随宛如教堂钟声般的鸣响与炫目的动能光芒。环绕他们身旁厮杀的狼群也变得格外凶残,不,那已经远超凶残的定义,或许该被称为野蛮。背靠墙壁,此刻,他们已经化身为真正意义上的恶兽。

陡然,另一声嚎叫在战场上空炸响——听起来却像是接不上气,像是喘息般的叫声,而不是洪亮高亢的呐喊。由于通讯装置失去了作用,狼主无法准确统计伤亡人数,于是拉格纳向野狼们下令,要他们以此作为讯号,好让他知晓究竟有多少人已经倒下。

有道是聚沙成塔,单独拎出个别敌人完全不是星际战士的对手,可数量一旦超过某个阈值,它便能成为足以致命的威胁。这些衣衫褴褛的生物曾经都是在帝国卫队里服役的士兵,但曾经的忠诚与纪律早就被抛之脑后,诡诈彻底占据了他们的心灵。抓住脚踝,握住靴子和胫骨,或是攀爬而上,试图缠紧他的手臂与手肘,以此拖垮他的防御。更令人火大的莫过于总有蠢货朝他的剑刃扑来,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身体被刺穿,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将链锯剑拽到地上。

其中一个,也是胆子最大的,竟然成功地爬过散落满地的尸体,绕过半打踩踏不止的动力靴,潜到阵线后方。她悄然站起,伸出饥渴难耐的五指,径直朝拉格纳的后背发起进攻,直指狼主的猎人头冠,想要扼住那下面的脖颈,撕开喉咙。可她的勇气在下一瞬便烟消云散,艾利德的长剑及时回转,只一击便将她从拉格纳的背上扫了下来。她的胳膊却短暂地留在原地,手指仍然死死扣在动力甲的护肩上,过了几秒才开始松脱,滚落到已经堆积到野狼膝盖那么深的尸堆里面。

如今,黄昏已经降临在这颗星球的地表,那里是昼与夜仍然存在的地方。可统治地面之下的只有永无终结的落日余晖。肆意弥漫的腐烂力量彻底将这儿当做了游乐场,它吞噬了尸体,再把扭曲的甜腻味道散布到走廊的每个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拖着血腥而迟缓的脚步走过了第三天的终点。乌尔里克狠狠扯下他的鲁斯之盔,深吸了一口盈满恶臭的空气。

“我们不可能守得住的。”他的声音自大屠杀的间隙里穿过。

“我知道。”不远处,一团裹在碎肉与鲜血里的身影低声回答。拉格纳正用一块狼皮擦拭着霜牙上的肉块。

“把终结者们从战斗里撤下来。让他们去挖开坍塌的隧道。”

“这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们需要他们帮忙守住这些路障。”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黑鬃,下命令吧。”

对于屠杀者来说,如此直截了当地请求年轻的狼王下达命令是件极其罕见的事。可拉格纳摇了摇头,他按下霜牙的开关,如今上面的堵塞物已经被清理干净。

“不行,老爹,你刚刚自己也说了,我们永远也到不了拉沃克。哪怕你让灰锁和其余人像只耗子似的在黑暗里刨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且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屠杀者,你自己去和那帮大连最优秀的战士讲去,就跟他们说放弃战斗改去挖土,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接受命令。”

乌尔里克的视线越过路障,落在那一滩滩支离破碎的尸体上,它们把隧道挤得满满当当,有些地方甚至足有齐腰深。“你给夜刃的命令是什么,狼主?”他问道,眯起了眼睛。

“我给侦察兵的命令?都一样,去那些军队不能去的地方。我把他派去了贝洛克要塞。”

“敌人此刻正牢牢把控着贝洛克,无论东西南北。前往地面就是直奔他们的大本营,结果只有死。即便他能侥幸逃离这座已经沦陷的城市,这和我们也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会逃跑的。”拉格纳回答,“我是派他去追踪传送裂隙的位置。”

“我的狼主啊,”乌尔里克长叹一口气,“我们正需要每柄还能挥动的利刃,你却派他去送死。你这是在白白浪费战力。”

拉格纳转过头,以冰冷的视线朝他的导师投去无声的凝视。他没有回答,而是再度走到路障旁,准备应对下一次攻击。

浪潮涌来,然后褪去,这十一个小时漫长而痛苦,狼群仍屹立不倒。

很难统计出具体需要损失多少人手才能成功切下如此之多的碎肉。五十个人类就能带走一头狼的生命吗?亦或许是一百个?谁能说的上来呢?即使他们都是经过基因改造后的精英,处在这般境况之下,头脑被混乱所占据也是可以谅解的。疲惫模糊了真实的记忆,战士们已经无法再对自己的脑海展开详尽的搜索,一个一个地计算迄今为止他们所收割的生命数量。时间自有其法,它成功地操弄了这群在盾墙之内战斗的心灵。

奔流的鲜血早已在拉格纳的脚下汇聚成河,他站在齐腰深的尸堆中央,正费力地将死人尽可能地扔到路障上面。

又是短暂的喘息时机,但酸痛乏力的肌肉使得野狼们只能停在原地,无法离开路障,跨过死者的海洋。有一部分人跌落在地,低声开始向那些已成为逝往神灵的先祖们祈祷,而有一部分则开始恳求帝皇,不是为了得到拯救——这样的祷词会被视作无以复加的懦弱行径——他们是在祈求全父将他神圣的双目投注于战场上,注视每位战士怀抱勇敢与荣耀战斗到最后一刻。

拉格纳仍然保持站立的姿态,不过也是勉强站住不倒罢了。他垂着头,任凭汗水与血液悄然滴落,只要闭上眼便能感受到令人迷醉的舒适感,有那么几次心跳的间隙,他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睁开眼睛。有声音在靠近,是敌人的脚步声,逐渐地,遥远的回声变为难以忍受的刺耳杂音,这声音不属于那群阴险恶毒的背叛卫兵们,也不是身披破布的邪教徒们——而是沉重的陶钢甲靴踩在石头上的脚步声,独一无二,绝不可能搞混。来者数量越来越多,愈发逼近,声音也愈发响亮,像雷鸣般轰鸣着;这是场拉格纳格外熟悉的暴风。

距离他们抵达还有多久?很难给出个准确的数字。二十分钟。十分钟。没有所谓了。尘埃落定,风止浪息,所有人都清楚,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别跟我吵了。”他翕动着破裂的嘴唇,喃喃自语,艾利德立刻明白了。他的狼主捡起的是一个小时前中断的某段对话。

“这就是我的职责。”诗人又重复了一次。不论他的话语是智者的陈述亦或是懦夫的狡辩,至少有一点是毫无争议的,那就是他毫不掩饰闪耀其中的锐利锋芒,“当你犯了错,黑鬃,就轮到我来指出你的错误。”

剩下在场的每个战士都清楚,从诗人口中吐出的这些话语或许会使得他付出何种代价。胆敢以这般态度冒犯他的狼主可不是什么能够善了的事情。

“我怎么错了?”拉格纳啐出一口鲜血,正吐在尸堆上面。“和我说说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若我们坚守此地,那么我们将取走更多敌人的性命。”诗人答道,“除非能够夺回城市,否则那就是自杀。至少这里的路障能帮上我们大忙,拉格纳,成群结队地敌人葬身于此。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拉格纳睁开眼,再度望向面前的黑暗,“杀再多人也无济于事。这是种毫无意义的荣耀,”

诗人举起水壶,倒出其中珍贵的液体,将脸上沾染的有毒血液清洗干净。在那之后,他把瓶子递给了拉格纳。

“这是个不错的葬身之所,兄弟。”

“不错的地方,没错。但可不是个好的死法。”

“你这不过是玩弄言辞。”

“是吗?我宁可刨出一条血路,回到日光之下,而不是继续在黑暗里收割敌人的生命。”

艾利德张了张嘴,疲惫令他最终只挤出了声低哑的叹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大人?如果我们想要杀出一条路来,那么我们就会失去这些路障和后方退路。没等走到地表,敌人就能把我们全杀了。”

“我们只是藏在死人叠成的墙壁后面。它们都算不上路障了,不过是冰冷碎肉造就的死亡海洋。”

“我们能活到现在全靠它们。”

“如果我今夜注定死去,歌手,那也得是我自己挑的死法。我们要离开这里。就是这样。”

艾利德和在场其他的人都清楚,一旦拉格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某件事上时,任何争论的结果都只会是徒劳。

“那就这样吧。”他往最近的尸体脸上吐了口口水,“我反正也是看烦这破地方了。”

拉格纳大声清了清嗓子,“亲人们!弟兄们!所有能动弹的,到我这来!现在!立刻过来!”

艾利德踹开尸体,淌过血水朝拉格纳走来。“我希望你最好清楚你在干什么。”

“难道我还有不清醒的时候吗?”当野狼们开始陆陆续续靠近,拉格纳疲惫地笑了起来。几乎是保持了奇迹般的克制,艾利德闭上嘴,让自己没有吐出任何嘲讽和质疑的话语。

“所有人!”拉格纳提高音量,喊叫着。地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毫无疑问它也传到了敌人的耳中,对此,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让敌人听见我们的声音。让敌人向我们行来。

“抛弃路障,在我身边集结。死亡正在进军,而我们只能从死去的弟兄们手中拿起武器,来对抗利刃与爆弹枪。但我拒绝这么死去,你们听到了吗,亲人们?我拒绝。磨亮你们的链锯剑,扔掉所有无法携带的东西,我们要么踏上地表,要么死在途中。万一运气够好,能够使我们得见天日,即便被敌军重重包围,我也将向天空喊出我的名字,这些就是你们的狼主要对你们说的话……”

他停顿片刻,让他的话语声平静地沿走道飘过。随后用闲谈般的口吻轻轻补充道:“……而他向你们发问,可有人胆敢与我同行?”

狼群既没有欢呼也没有吼叫。他们笑了起来。真挚的、热切的笑容浮现在一张张鲜血模糊的脸上,拉格纳大连还活着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用笑声来回应他们的狼主。

“做好准备。”拉格纳说,“无论挡在我们前方的是什么,我们都将前行。屠杀者,请展示一下地图。”

乌尔里克举起手持投影仪,亮白色的隧道结构图照亮了污浊的空气。图像依然不时扭曲颤抖,一如既往的不稳定。

“我们可以分散开来。”拉格纳指着地图说。“我们有六百多条小型通道可供选择,任何一条都可能藏着敌人。他们想把我们全部摁死在这,显而易见。如果分头行动,或许有几只小队能够成功抵达地面。”

“这种可能性……”其中一个灰猎开口道。

“唤鸦者(Crowcaller),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有成功与失败的可能。”拉格纳举起霜牙,剑锋遥指前方的路障,与此同时敌军的脚步声也越迫越近。“不管怎么选,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过,我的狼主……唯有害虫和老鼠才会四散奔逃。我们应该团结一致。”

敲击声不绝于耳。拉格纳极力克制,才没有露出骄傲的神情。

“我们将是一股钢铁洪流。”另一名战士叫道,“我们要一同杀回地面上去。”

更多的敲击声响了起来。

“你的狼主听到了你的发言,红锤。亲人们,你们又有何高见呢?”

依然是红锤回答了他的问题。“倘使只有五位战士抵达了地面,我的狼主,而其他人长眠于黑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个胸甲上都传来赞同的敲打。再一次,拉格纳竭尽全力克制住了笑容。这就是忠诚——兄弟情深,至死方休。

“你能同意我的看法让我很开心,亲人,那么就这么办,我们并肩作战。”绕着地图,拉格纳迈出脚步,霜牙剑尖轻颤,他在投影上划出了一条小路,“记住这条路,包括每个岔口和每个转角。”

随着他的动作,其余战士们的视线始终跟随在他划出的轨迹上。这是一条避开了所有主要和次要的空港,包括整个居住区和要塞区域的道路。同样,他们同样看到了一个格外清晰的事实——那就是想要打通这条道路,差不多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条路将把我们带往铸造区下方,避开敌人最有可能出现的通道。我们会绕过所有的疏散中心、主干道与敌军堡垒。但是,我们也将不得不通过几处地下据点,这都是敌人在占领隧道时建造的。即便可能性不大,不过当我们重见天日,我们会抵达城市的最西边。”

“海岸?”艾利德问道。所有人顷刻间都嗅到了诗人语气中隐藏的意味。海岸一直都是敌人在城外的主要登陆点之一,留在这里或是抵达那里,似乎结局都只有死亡。

“没错,海岸。”拉格纳确认道,“或者是位于敌人占领区核心的东部平原和被他们占领的城市里。我们最大的胜机是尽可能远离前线,然后与我们自己的军队汇合。至少抵达海岸的话,我们能重新与舰队建立通讯,或者向南前往科罗拉斯要塞,与黑色圣堂率领的卡迪亚兵团取得联系。”

“如果他们还在遥远的南部活蹦乱跳的话。”诗人指了出来。

“凡事皆有可能。”乌尔里克回答,“倘若你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那你还是闭嘴吧。”

闻言,艾利德举起手,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可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这只手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切掉了。盯着自己的残肢看了片刻,他从鼻腔里挤出了声恼火的响动。一如既往,他当场换了只手,朝乌尔里克比出这个动作。

好似完全没听到这两人的争论,拉格纳继续往下说道:“城市已经沦陷,我们能够见到阳光的可能性其实也非常渺茫。我想,当我们自告奋勇留下殿后,防守城墙和疏散通道时,我们其实都清楚这点。但是,兄弟们,狼群理当在狩猎里死去,这样当我们面对全父,便不至于羞愧地转过身去。”

赞同的欢呼再次响起,这时,艾利德也站起身来,他走到狼群面前,接着往下说道。

“以及麻烦各位记好咯,我们现在的人数可是少到足够我盯紧你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你们可得好好表现了,对吧?我想没人想要毁掉自己亲手缔造的传奇。”

诗人的发言再度在狼群里引发阵阵笑声。然而,它们淹没在了逼近的脚步声里。

“去吧。”拉格纳下令道,“做好准备。”

当狼群迈开脚步启程时,拉格纳抓起一块从尸体上扯下的肮脏破布,开始擦拭起霜牙的锯齿。行军时的响动愈来愈大,脚步声始终整齐划一,从未出现半丝不谐的韵律。

艾利德看着他,用非常柔软的声音问他,“你会为此后悔吗?”诗人说。

确实。没有。我不知道。总有更糟糕的死法。

“大概吧。”拉格纳最后道。

“你不该这么做。我们在此据守,浴血奋战,成千上万的人才得以幸存。无论是民兵还是星界军,他们需要我们。这座早该沦陷的城市已经多坚持了一个月,我的大人。即便我等永远无法回到战团的坟茔里安眠,至少我们也死得光荣。大人,如果这是霜牙最后一次为你歌唱,那就让她的歌声与永恒同在吧。”

你这话倒说的真不错,诗人。

他看向手中武器,长剑已经清理完毕,拉格拉将它翻转过来,最后一次检查是否还存留任何腐蚀的痕迹。“希望如此,我的兄弟。”

“能够与您并肩作战实乃莫大荣幸,大人。”

“战斗还没有结束。”拉格纳高举手中长剑,克拉肯的獠牙沿这柄无价珍宝的边缘嘶吼,它徒劳地啃噬着虚空,发出饥渴的吼叫,“为了鲁斯和全父!”

数十声嚎叫同时响起。

 -tbc-

>下章很短所以明天应该还有一更。然后我就去摸了审判眼还没通呢

>以及吃安利是相互的我说了更我就会更!

顺便一提,阿琴都已经打到极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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