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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

2020-05-17 02:05 作者:ACTIVISTSUN  | 我要投稿

  脑海中的嗡嗡声还未完全散去,手脚处传来的不自然的束缚感越来越强烈,心底的那股抗拒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眩晕感逐渐被抵抗的意志所取代。

  全部的力量都集中了起来,促使着自己把眼睛睁开。

  一道透光的缝出现了。

  再亮一点……再亮一点……

  眼球处传来的刺痛感让自己被迫把睁开一条缝的眼皮又合上了,但是自己的意志此时已经占了上风。

  佩特拉睁开了眼睛。

  视线最先对焦的,是散落着木屑和灰尘的地面,墙体和房顶的表面已经严重剥落,木头发霉的味道让此刻躺在地上跟地板零距离接触的自己心生厌恶。而在霉味中间,还夹杂着雨后被冲刷过的青草跟泥土味。透过窗户能看到灰蓝色的天空,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在不远处的空中,不时地传来闷雷的响声。

  佩特拉尝试让自己从地上起来,但是将自己紧紧捆绑着的绳子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似乎是因为把自己绑来的人下手太狠,绳子绷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可供动弹的余地,若是没有军服的保护,绳子肯定已经勒进了肉里。想挣扎,但是四肢完全不听指挥,几乎感觉不到它们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原本的认知中四肢存在的地方,残留的只有痛觉。

  “唔……”

  不知是尝试起身的失败带来的挫折感,还是四肢的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深的痛楚,佩特拉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甚至能引起自己的怜悯的,像小孩一样的呜咽。

  “你醒了?”

  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一个声音。

  佩特拉下意识地想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但是已经几乎没有感觉的四肢和僵硬的身体甚至不允许自己翻身。不过马上,脑袋旁边传来了木地板的嘎吱声,一双破旧的重骑兵过膝长靴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内。

  佩特拉吃力地抬起唯一还受自己控制的脖子,但是依旧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

  不过,对方转过身,走去拿了一张凳子,在离佩特拉几米外的位置坐下了。这也使得佩特拉能够看清楚对面是何许人也。

  海伦娜·萨瓦茨卡,那个被奥斯鲁西亚人追捕,而后被克林普斯一行人收留的普兰兹叛军成员。印象中,也是她在夜晚袭击了自己……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佩特拉说出了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

  “你不需要知道。”

  对方冷冰冰地说道。

  从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来看,距离自己在夜晚遇袭有可能仅仅过了数小时,她带着自己肯定走不了太远。

  佩特拉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

  自己的体型跟对方差距有不小的差距,如果对方是光靠她自己一个人的人力把自己运走的话,根本不可能走远。

  对方的靴子上有斑斑点点的泥土痕迹。在地面上,从门口到这里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也留着一行已经风干的泥鞋印。

  周围还有被雨水冲刷过的青草和泥土味,不久前肯定下过雨。但是自己的身上是干的。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

  对方是使用了某种交通工具将自己带到这里的,最有可能的是队伍里的载货马车。马车能够毫不费力地将自己运走,营地的战友们光靠两条腿是追不上的,所以她能够将自己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马车的顶棚能够挡雨,等对方将自己抬下马车时,想必雨已经停了,所以自己身上没有被淋湿。而对方的靴子上还有泥巴的痕迹,证明她将自己搬进这里时,地面还没干。现在地面上的脚印和她靴子上的泥土渍已经风干了,表明自己被绑到这间屋子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而现在,天空才蒙蒙亮,自己遇袭是在深夜,她的赶路的时间不会太久,哪怕她偷了载货马车,但也绝对不会跑得太远,加上下雨的缘故,沿途肯定会留下车辙印。

  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同伴有可能会找到这里。

  少校,一定会来的……

  佩特拉浅吸了一口气。

  对自己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

  “你不说话吗?”

  对方开口道。

  “……”

  见佩特拉不出声,对方稍微俯下了身子。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把你绑到这里之类的。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就会到。别指望你们的人会来救你。”

  “你们的人?你们是奥斯鲁西亚人的盟友?”

  “别把我们跟奥斯鲁西亚人相提并论!”

  佩特拉的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对方的痛点。

  深吸一口气后,佩特拉继续开口。

  “为什么?奥斯鲁西亚跟我们正处于敌对状态,而你绑架了身为普诺森军人的我,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让除了奥斯鲁西亚人之外的的任何人获益。你说不要把你们跟奥斯鲁西亚人相提并论,难道不会让你的奥斯鲁西亚盟友感到不悦吗?”

  “我们跟奥斯鲁西亚人不是盟友,我们跟他们不共戴天。”

  “既然你们,还有我们,都跟奥斯鲁西亚敌对,那你把我绑架又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幼稚。”

  对方轻蔑地一笑。

  “对,我们是恨奥斯鲁西亚人,但你们普诺森人……你们德意志人,同样是我们的仇敌。我的祖父母,还有妹妹,死在了奥斯鲁西亚人手里,但我的爸爸妈妈、我的两个弟弟、我的姐姐,还有我的姐夫,都是被你们德意志人杀害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两年前你们德意志人对我们的屠杀。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两年前的屠杀……

  佩特拉知道,符合对方描述的有且只有一件事,前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围剿境外武装团伙的行动,同时也是共和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军警部门武装执法行动。

  “镇林者行动。”佩特拉缓缓说出了那次行动的名字。

  “你们还取了个名?有够好笑的。”对方依旧是满脸的不屑。

  “两年前的那场屠杀,我在场。我亲眼看着爸爸妈妈被你们的炮弹炸成了碎肉……你不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是亲人死在了自己眼前,自己却无可奈何的绝望。跟我一样绝望的同伴们都像疯子一样不断开枪,人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但是除了等死之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你们德意志人把我们当成军队来对付,用着奥斯鲁西亚人都不会用的武器对我们狂轰滥炸。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的抗争者。你们十五年前让我们流离失所,奥斯鲁西亚境内的同胞尽管在抗争中损失惨重,但还是向我们伸出了援手。奥斯鲁西亚人和你们德意志人想联合扼杀我们的抗争,但你们不会得逞。这次你们狗咬狗的战争,都是罪有应得。”

  对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全程暗示自己保持冷静的佩特拉在对方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什么,“十五年前你们流离失所,也就是说你们是在卫国战争后被驱逐的普兰兹叛军?”

  “叛军?哼。你们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牲从来都是用这个蔑称侮辱我们。”

  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

  “所以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佩特拉没有停顿,“你们曾经和我们一样,都是共和国的公民。但你们在外敌侵略,国家危难之际却竖起反旗,向你们的邻居、伙伴、朋友举起屠刀……”

  “你们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同胞,你们的国家也不是我们的祖国。如果你们认为我们跟你们一样是国民,是你们的同胞,那为什么要把十二个县的普兰兹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驱逐,让我们背井离乡?两年前为什么在边境用野战炮轰我们?你们德意志人本就该死。”

  佩特拉的话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

  “因为你们把这十二个县的德意志人屠杀殆尽。你们为奥斯鲁西亚军队带路,每到一个德意志人村庄就把里面的每户人家都灭门,男人被斧头、柴刀、火枪虐杀,儿童被抓住手脚在石墙撞死,女人被扔进水井和着火的房屋。参加过平叛的国防军军人绝大多数都目睹过经历了屠杀的德意志人村庄的惨状。国防军在战后镇压了叛乱,把叛乱地区的普兰兹人全部驱逐,而不是像你们对德意志人居民做的那样,不留一个活口。被驱逐的普兰兹人里,也许确实有未曾参加过对德意志人的屠杀的人,他们或许占了四分之一,或许占了三分之一,或许占了一半,或许绝大多数人都是清白的。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依旧对德意志人有敌意,他们也会策划下一次屠杀,让东部地区不得安宁。谁能够担起这份风险?每一个决策者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两年前,上万人的普兰兹人叛军盘踞在国境线,武力进攻边防警察的防线。边防警察用他们现有的一切武器进行还击,他们只是履行了职责……”

  “闭嘴!”

  对方脚上马靴的靴尖猛地踢进了佩特拉的小腹,巨大撕裂痛感像子弹一样直击神经。佩特拉咬紧牙关,痛觉刺激下想发出的悲鸣都被死死压在了肚子里,一声不响。而第二脚接踵而至……

   感觉像是一记重锤的击打,躺在地上的佩特拉被这一脚踹得整个人翻了过来,从侧躺变得仰面朝上。

   佩特拉还是一声不吭。

  怒火中烧的海伦娜往前一步,抬起穿着长靴的脚,朝着佩特拉的腹部踏去。

  噗——

  坚硬的靴底砸在佩特拉的毫无防护的腹部上,发出了沉闷的击打声。

  海伦娜继续抬起脚,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佩特拉,再一下,又一下……

  佩特拉记不清自己受到了多少次重击。她像是人偶一样,没有动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到对方停下的一刻,绷紧的神经忽地放松,腹腔内顿时感觉一阵翻江倒海,一股不明的物质像决堤一样涌上了喉咙。

  “咳……咳……”

  佩特拉侧过头,重重地咳嗽着,接踵而至的是反胃呕吐……

  «Kurwa mac...»(×你妈的……)

  海伦娜余怒未消地了下捏鼻梁。

  “你还有用,还不能把你打死。”

  “……”

  神情恍惚的佩特拉说不出一个字。

  “奥斯鲁西亚人会把你怎么样,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了。”

  对方的话刺激到了佩特拉的神经,“奥斯……鲁西亚人……”

  “你在我眼里没什么价值,奥斯鲁西亚人或许不这么想。俘虏一个普诺森的贵族军官,比俘虏几个普兰兹小孩重要得多。”

  佩特拉明白了。自己被当作了一个筹码,海伦娜要从奥斯鲁西亚人手上换回她被抓的同伴。

  “我仅剩的亲人,我的姐姐的孩子们,还在奥斯鲁西亚人的手上。而我的手上有你,想必奥斯鲁西亚人会很愿意做这笔买卖。”

  嘭!

  木屋的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一个铁塔一般高大的黑影立在门口。一道闪电从门外的空中划过,来者头上尖顶盔的轮廓清晰可辨。

  海伦娜突然跳起,冲向门口。手中不止何时多了一把尖刀。

  砰!

  枪声和姗姗来迟的雷鸣声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海伦娜的头部不自然地往后一甩,带动着整个上半身往后仰去,双臂伸展开来,大片红白的色彩从脑后迸射而出,她的两条腿却还在惯性下往前运动着,不过在整个身子往后倒的大势下没起到什么作用。最终,海伦娜仰面倒在了地上。

  周围陷入了死寂。佩特拉耳中仅剩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但很快,一声清脆的步枪拉栓声打破了寂静,紧随其后的是金属弹壳清脆的落地声。门口那人走进了屋子,佩特拉注视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少校……”

  她叫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眼前的人的称谓。

  “别动。”

  克林普斯蹲下了来,把地上的佩特拉翻过身,让后者回归侧躺的姿势,然后拔出了佩剑,开始割断佩特拉身上的绳子。

  “是我们的人……来了吗?”

  “就我一个。”

  “……嗯?”

  克林普斯很快地割断了绳子,收剑入鞘。

  “可以站起来吗?”

  克林普斯一只手抓起了佩特拉一条胳膊。

  “可以……”

  佩特拉从未在自己的上级面前说不。

  克林普斯点了点头,就像往常自己一直相信着她一样。然后,双手抓着佩特拉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呃——”

  佩特拉几乎毫无知觉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了她站立。在克林普斯将她拉起的那一瞬,她即刻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倒在了克林普斯怀里。这么大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压了过来,克林普斯一时间顶不住,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没事吧?”

  “嗯……”

  佩特拉的大脑一时间断了片,回过神来后,察觉到现在的状况,自己正倒在上级的怀里。体内一股热流肆意上涌,随兴在脸颊游走。想离开这个窘境,但是双腿还没恢复过来。佩特拉无可奈何地看向了窗外。

  “有人来了。”

  佩特拉双眼捕捉到了百余米外的三个人影。

  两人警觉起来。克林普斯将佩特拉移到窗边,自己在窗户另一侧蹲伏。二人都慢慢朝外探头。

  来者没有统一的衣着,身上的衣服以农民的服饰为主,但手上的枪,还有一两件破旧的奥斯鲁西亚士兵的装备表明了来者不善。佩特拉回忆起了海伦娜说过的话,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人就会到。

  “应该是普兰兹叛军。”佩特拉说道。

  “我觉得也像。”

  克林普斯把步枪装好子弹,然后塞给了佩特拉。

  “听着。”

  克林普斯拔出了手枪,扳开击锤。

  “在他们发现发现我们之前,把他们解决掉。记住,绝对要一枪毙命。”

  “……”

  佩特拉感觉手中的枪无比沉重,尽管自己的双手还没完全恢复知觉,但她很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占了大头。

  对方已经接近到数十米的距离。但是天还没完全变亮,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木屋内,他们暂且不会被发现。但是,不会持续多久了。

  架在窗户上的枪口不受控制地晃动着,自己的手几乎完全没办法把武器端稳。枪变得湿淋淋的,佩特拉知道是自己的手心在不断出汗。但反应更大的,是自己一直在加速跳动的心脏,整个胸口,连着喉咙都能感觉到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仿佛心脏要从胸腔中逃脱。

  对面的三人仍在不断地接近……

  忽然间,走在中间的那个人举起一只手挥舞着,喊了一句什么。

  砰!

  佩特拉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但自己的理智告诉自己,刚才确确实实是自己扣动了扳机。但此时自己呆若木鸡地看着对面举起了一只手的那个人,那人的脖颈出喷溅出一道鲜红的血箭,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几乎在那人倒下的同时,自己的耳边传来了另一声枪响,走在左边的那个人应声倒下。

  对方仅剩的一个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把枪端起来。而与此同时,扳动击锤的声音在佩特拉耳边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对方最后一个人干脆利落地倒下了。

  “干得好。”

  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肩上。

  但佩特拉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雕像。

  克林普斯小心翼翼地抽走了佩特拉手里的枪,走到一旁。

  佩特拉还是没有动作,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见习军官凯洛斯。”

  佩特拉仿佛接上了开关。

  “有。”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克林普斯在屋内另一头的一张桌子上拎起了佩特拉的佩剑,还有她那挂着手枪和其它装备的腰带。随后,克林普斯走上前来,将东西交给了佩特拉。

  “自己可以整理好吧?”

  “可以。”

  佩特拉将装备重新穿戴到身上。

  “走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

  克林普斯伸出了手。


  本文源自本人在八年前的一个脑洞。 这个脑洞已经被本人脑补成了一套完整的小说大纲。 本文是本人脑补的小说中的一个情节。 本人也会不定时更新类似的片段,这些片段大都有一定关联,不过本人未必会按照这些片段发生的时间顺序投稿。有兴趣的各位可以点赞。也许本人某一天看到这文人气还不错的话,会把整本书都写出来也说不定。

  本篇的剧情是故事时间线中的共和历1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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