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 能否成为拖延症的克星 原创科幻
科学研究发现,拖延症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第一阻碍力。
有人发明了拖延症克星—“打脸“手环,名副其实,一旦佩戴者,将计划的事情不断延后,而处在或自责,或愧疚,或焦虑,或自我否定的负面情绪中,手环就会启动打脸功能。负面情绪越深,打脸的力度越大。
手环的实时打脸惩罚机制,不但可以督促拖延者立刻投入行动,而且可以透过一个人脸上红印的深浅程度鉴别出拖延程度,一目了然,效率极高。于是手环迅速风靡全球,职场上,从而带动社会上逐渐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风气,将人分为了三等,上等人戴手环脸白净,中等人戴手环浅红印,下等人戴手环深红印。而那些不戴手环的人,被排除在了职场之外,进而逐渐成了社会边缘人。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就是有那么一些少数人,或者天生,或者后天养成,这些人即使重度拖延,也毫无愧疚感,他们戴着手环,享受着上等职场人的待遇。她,作为业内知名广告公司的一名策划员,就是这些少数人中的一员。
一个普通工作日的早上,她提着早餐,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公司,打开电脑,她瞟了眼右下角,离正常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这一区域来的同事却寥寥无几,她也不慌不忙地一边吃着美味的早餐,一边对着秘书整理的会议记录在一沓广告策划案上写写划划。吃完早餐,她的策划案就已经成了一幅幅潦草的涂鸦,混乱一如客户前后矛盾的要求。这些策划案都是脸上有着浅红印的同事帮她准备的,而那些深红印的同事自会兢兢业业地帮忙检查逻辑错误,修改方案。
由于前晚跟姐妹们聚会到很晚,她急需一杯黑咖啡提提神,一手抱着策划案,一手拿着咖啡杯,她来到公司的咖啡角,在等着自动咖啡机装满她杯子的间隙,她扫了一遍位于办公室的角落区域,那些正噼里啪啦快速敲击键盘的同事们,在一个个红肿的脸庞中,按照今天的星座幸运数字,她从左到右数了七个数,挑中了今天的幸运儿小张。
她端着飘香的咖啡,来到小张办公桌前,将策划案递了过去,用很礼貌的口吻说道:“小张,麻烦帮我处理下这些策划案,我明天要用。”
小张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呆滞,作为他的同期实习生,她心里有些感慨,曾经他的眼神也很清澈。不过想到公司的待遇是其他公司的数倍,她也就释怀了。他毕恭毕敬地接过策划案:“好的,蓝姐,我会在下班前全部处理完,给您放在您桌上。”
坐回到舒适的座位上,她呷了一口咖啡,温热的咖啡顺着喉咙暖进胃里,留下满嘴的咖啡香气和回甘。
下午,唯一需要动点脑,也是他们这些白净脸蛋人才有资格做的,就是跟约好的客户见面或视频会议,当然需要动的脑筋也不多,无非就是讲讲商业客套话,在客人对策划案提要求时陪陪笑,点点头就行,全程或者有录音,或者有录屏,深红印秘书自会细细研究字句,整理要点。
在下午茶与咖啡的间隙中,她终于视频完所有的客户,也到了下班的时间,这时办公室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打脸声,特别是深红区,桌上未完成的档案堆得越高,巴掌就拍得越响。她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收拾完东西,就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晚上是照例的灯红酒绿,她和小姐妹们玩得很尽兴。
第二天,她跟往常一样,拎着早餐来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办公桌上没有出现小张昨天答应会送过来的策划案。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一股无名火立刻就涌上了心头。她放下早餐和手提包,怒气冲冲地就朝小张的办公桌走去。小张不在,他凌乱的桌面上摊开着的那份文件,她一眼就认出是她的涂鸦。昨天的工作竟然没有做完,怒气更盛的她,冲到了行政室。
文员小刘正坐在办公桌前悠哉地咬着三明治,一见她这架势,立马咽下嘴里的食物,关切地问道:“蓝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刘,你有没有看到张天?”
小刘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用空着的左手招呼她走近后,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蓝姐,小张出事了,今早前台发现时,已经断气了,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没的,听说被抬走时,整个人都已经僵了。”
“啊?真的吗?”
“千真万确!”
看着小刘笃定的神情,她的怒火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昨天还活生生的一条生命,说没就没了。但是,工作还要继续,她有些恍惚地来到小张的办公桌前,除了那份摊开来的,其他的策划案小张都已经处理完,并整齐地叠在一侧。看样子小张或许就是在处理这最后一份文件时猝死的。
她有些惊慌,不敢再往下细想,她拿起那份未完成的策划案,交代给了隔壁的小陈。小陈抬头,那双同样呆滞的布满血丝的红眼睛,让她递策划案的手都有些发抖。
她坐回座位,跟往常一样,边吃早餐边改策划案,早餐早已凉透,她都没发现。机械地完成后,她一手抱着一沓策划案,一手拿着咖啡杯,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向咖啡角。没有了往日的惬意,她在咖啡机上摆好杯子后,就径直走到那片区域最角落的办公桌前,低头看着策划案,大声说道:“麻烦大家帮我今天处理完文件,谢谢!”应允声此起彼伏,她不敢直视深红们,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瞥见那一双双如同小张一般的红眼。她一人一本策划案发完,就迅速转身,快步走到咖啡角,端起杯子,朝嘴里倒了一大口,咖啡的热度激活了她的本能,她迅速将烫嘴的咖啡吐在了一旁的水池里,只留一嘴的火辣与苦涩。
一整天,她不断出神,女客户们那一张一合的红嘴唇,也能让她联想到小张那双红眼睛,每当这时候,她都能感受到手环有一股微弱拉向她脸的力。她赶紧猛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转移注意力,手环才恢复正常。
视频会客完,她手里捏着一份今天必须修改完的策划案,已经临近下班,听着一阵阵熟悉的巴掌声,她尝试了几次,都在半路上折返了回来,她没有勇气走过去那片区域。她打开电脑里的电子档,对着纸面的涂鸦,自己修改了起来。多年来的懈怠,让她无比生疏,键盘和鼠标都不听使唤,客户无厘头的修改要求,也让她无名火不断往上窜。
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用鼠标画出想要的弧形,她恼火地抓起鼠标,重重地摔在桌上,鼠标巨大的冲击力击倒了咖啡杯,大半杯咖啡都泼洒了出来,策划案迅速染上棕色的印记,上面的涂鸦逐渐模糊,便签纸、回形针、签字笔、计算器都无一幸免。看着狼藉的桌面,憋了一整天的各种负面情绪如决堤的激流,冲破理智的防线,她抓起已经发皱变形的策划案,狠狠揉捏成一团,彭地一下砸进了桌旁的垃圾桶。
刚腾出手,她的右手就在一股强大的拉力下,狠狠朝着她的脸扇了过来,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但是还没完,巴掌再次响起,一下又一下,直到她被打懵到没有任何想法,手环才算消停。
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成了深红印,她默默地把手伸向垃圾桶里的那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