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第六章——虚拟现实
小时候，她的校服是纯白色的大褂。
在相同颜色的广阔大厅里，只有ai公主的虚拟投影，以及一堆数据文件。
有一次她大哭大叫，说学这些知识有什么用，能够拿来干什么？然后把教科书和终端扔到墙壁上，用最原始的破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公主投射了自己的虚拟身躯，冷静的告诉她，“学知识，是对自己和集体负责。”
这种没头没脑的答案自然不能让贪玩的小千纱信服，公主便让她进入了第一场测试。
在辐射战场里，她就是最弱小的生命，忍饥挨饿，被人追杀，等到士兵的子弹当面射到她的脑门后，她从测试后苏醒过来，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公主的摄像头。
“这就是你作为人的义务，也是你为什么要活着的理由。”公主的合成音冷冷地解释道，“前进，你只能不断地前进，清楚什么是现实，然后抛弃自己的幻想。”
现在想来，这就是生存法则么，或是说，对孩童的一次恐吓？
她自嘲地笑了。
空气低沉，风晃动了树梢，最后撩动了千纱的衣角，她却并不在意，继续沿着楼梯往上，室内鞋发出清脆的响声。
千纱终于走到了五楼，看着房间上的标牌，一间间地路过。
这里是音乐和美术教师的楼层，此时吹奏社团正在试音，长号和短号的声音此起彼伏，而美术教室的门还开着，里面的同学正照着雕塑素描。
真是宁静的地方，不是么？千纱心里想。
她终于发现了门边贴的打印纸，上面写了大大的三个黑色字体。
“写作社”
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了。
拉开木门，一股冷气外泄，在这个炎热的天气下是难得地凉爽，千纱便看见了这个房间里的布局——进门左边一整面墙都是书架，而正面则是窗户，正中间则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零零散散的书。
她的视线随后放到了房间里两位同学的身上，第一位正是赤香，正坐在靠窗的座位捧着一本书，看到千纱来了，便招了招手。
“你来了，过来看一眼吧。”赤香站了起来，将书合上，“认识一下写作社的...林硕，把VR放下来，有客人来了！”
叫做林硕的男生便把VR头盔摘下，转身便看到了千纱，脸庞倒有几分俊朗的韵味。
“你好。”他说完后，便看了一眼赤香，“学姐竟然还能找到新社员，我对此感到意外。”
“还是你不争气，告诉你要想尽办法把朋友拉进来，可你倒好，说自己没有朋友。”赤香板着手指数落着他的不是。
“我宣布，第一次写作社会议现在开始！”随后她便振振有词地宣告，“而本次会议的主要成员有——我，千纱和林硕，还有一名社员因为有事来不了，所以是应到4人，实到3人...”
林硕缓缓举起了手。
“好，请回答！”赤香眼睛一亮，赶忙说道。
“请学姐不要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腔调说话。”林硕吐槽完，就放下了自己的手。
“这是仪式感，有些事情就要严肃一点才会认真起来。”赤香从桌子下面掏出三副眼镜，“这个才是我想要说的。”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这是MR民用眼镜，一代版本的。”赤香说道，“从亲戚那里拿到的，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现实的交互感。”
千纱好奇地拿过去，这副眼镜偏沉，摸起来是金属材质的。
“它跟VR有什么不同么？”
“你戴上就知道了。”
于是千纱戴上了眼镜，视角的中心缓缓生成了一个进度条，随着100%的数字提示，千纱的眼前突然出现悬浮在空中的文字框。
“确定默认配置？是或否。”
她点了是，文字框慢慢消散，随着提醒音，地板上出现了小小的绿芽，很快便长成青草。
写作社的地面变成了草丛。
“这就是它一部分的功能，能够自动生成想要的物品，并且与它进行交互。”赤香也戴上了眼镜，用手指点开了界面，空气中出现一个白色的球体，落到了她的手上。
“更有趣的是，它可以根据你的文字命令，自动识别成相应的画面。”赤香将眼镜上的命令程序打开，然后在普通的草稿纸上写出一行清秀的字。
纸上写着，“球体掉到了地板上。”
于是空中的球体落下，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碾过了青草，留下了一道痕迹。
“那么电影的剧本会是什么样的呢？”林硕抱着双臂问道。
“问的好。”赤香将一本书摊开来，“眼镜会自动读取你所看到的文字并转化成相应的画面，经过ai算法，形成场景。”
他们眼中的房间瞬间变宽变长，草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沙滩、海洋、享乐的人群和高挂在天空的太阳。
不论是阳光还是在沙滩玩乐的游客都刻画的非常细致，他们就像静止的雕塑，悬在半空的排球，飞溅的沙子，都证明了这是一个没有动态的世界。
“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拟。”而赤香站了起来，背着手，微笑地看着两人。“这是《海边佳人》的开场，是我最喜欢的一本老书，却没有拍摄成电影。”
她说完便指向右边的一位女人，“这是我们的女主，今天她命中注定会遇到男主，然后发生一系列的故事。”
“真是一种缘分，不是么？他们在书中的故事真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一举一动，那一颦一笑...”
当赤香说出缘分二字时，千纱便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可这终究不是我们认为的...真实！但我们却都喜欢这样的虚伪木偶，怎么会这样呢？”
她拿起放大镜，认真负责的看着女主的每一粒像素，“这就是她最迷人的魅力，倒不是剧情或者作者的设定，而是另外一边的故事，让我自作主张地代入了。”
在沉默中她便坐下，低头将书合上。
于是场景变成碎片，他们又回到了现实的房间里，空调还呼呼地吹着冷气。
“所以，我们的第一次社团活动，就定在这周的周六，如果你们都有时间的话，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到哪里，去干什么？”林硕冷淡地问道。
“附近的商场，而目的，便是...”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故事的真实。”
千纱不懂，赤香眼中的真实究竟是什么。
这不妨碍她欣然应允这次社团活动。
在病房里，方婶听到她要参加后便送给了千纱一部老手机。
蓝色的机身上还有些许划痕，千纱观察着这部伤痕累累的手机，想到了月球基地空荡荡的墙壁，那里是严格管制信息的地方，而辐射战场上连一本完整的书都很难遇见，更不用说手机的存在。
在开机的音乐声中，千纱手机的商标logo显示出来，太阳、土壤和水的简化标识，顶端又弹出一行字体“已自动联入周围网络。”
经过人脸识别后，她的个人id码便登陆汉东区的A网，繁杂的APP推荐，论坛交流和聊天消息印入千纱的眼帘。
聊天软件SQ自动检索出千纱的同班同学网上id号，只要稍加搜索，一个名叫“写作社”的群聊吸引了她的目光，因为它的群签名是：“千纱一定要加哦”、“欢迎各位同学踊跃报名”这样的标识。
真是胡闹。
她撇了撇嘴，点击+号的按钮，随后叮咚一声，她便来到了写作社的聊天群里。
名叫“诗韵”id的人便发了“新人来了”的表情，随后打出一行字：“请千纱起一个好听点的网名。”
看着这个萌萌的熊猫脸图片，千纱默默地添加表情，回复一句，“会的，赤香同学。”
之前她点开了诗韵的个人空间，早已看见id后的个人姓名——赤香。
而她打开自己的个人空间，踌躇了良久，才在上面写上了新的网名。
起名为：“月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