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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一

2023-07-21 11:21 作者:-李萌-  | 我要投稿

 


作者:李萌

济南人,1983年生人,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






原理叫理,润一姓润,俩个人的魂在俩人身子里有过。

现在原七十多了,彻底退休,她在一个山里,租段时间,小30年,租金20万,房子不小,这两年原都在装修。

风格,就和原第一年踫上一那年,一模一样,一可能压根没太注意。

那年,原丈夫去世。

小山谷风景绝好,特别傍晚,有种薄雾,让人感到伶仃,但下到田野,一大片滚过去,就有留恋劲,这伶仃就可爱,原经常拿本薄书,走进这片田野。

别人都住在那头。

他们的地也在那头,原要不走,脚底就有簇薰衣草,成阵,是窜天烟花,支楞,又浑身紫,夜暮珊子里可静,原喜欢。

 

这前头一半截板门,再右头就是埋人树,但有缝,月亮上去,就不密,随时像有风,颤,正好把原盖好,她就拿书不看,手背试出板硬,往前就是片草,往前一轮子扎天茅,往前一大坡子水,映出月亮,水波动,原脸朝月亮。

再往前那是别人的地。

地界上都是树,圆妥,也看不见是什么树,原就再回家。

小镇上也有酒馆,原也去。

一周去它几次,是原社交,开门时候,原能听见风铃,在荡,就她一人好这时看,头顶上能看多长时间?后边不断有人,经常被后边向前拥,说是不小心,原这时和10年前一样,尴尬:她觉得她身后长尾巴。

 

坐下后还看,这路上像掉原印子,在地上都能被见,她得先拾好了,才坐稳,就六神无主,才好不容易捡起来。

十年后还是这样。

一也不小,快40,还不到40,年轻姑娘上桔汁过来,原眼珠滑,原来看住那盆白花不早。

 

再听见周围讲话,原感觉自己又老回,她刚才不是70岁,浑身掉不少金,自己越来越不值钱。慢慢托上了腮巴子,原这会安全,模样已经恢复,眼前心头还是花、一大杯浓浓红水,正从窗往下透,一滚光不掉,浮这杯桔子,边沿上,原就有点想哭,不过她大,再看清是杯浓水,就止回去。

完全都回到身体。

周围相继有话,最先听见还是女人,屋子塞满女人,原不大抬眼,就认为她们很年轻,谈论男人。像一颗一颗珠子,她们保如金子,最后都刮这层厚水,原摘点,留下一满层,男人们的细腻,腻了一圈,都是她们的人。

原盯住这只杯子。

一个灌杯,掉下不少声音,原忽然想起些,她只搅这汤,使劲混,汤赤头头变清,原好歹再看不见,她认定刚才,是有那个轮廓,但是他也已经不小。

看清杯,原来下来枝兰花,蝶玫,原刚才用个花搅水,这花香喷的原笑从容,就靠上座背,这就看见那头一个白色脊梁,这女人还是刚才那个,兴兴珊小议男人,原掠过去,白雏菊水瓶子下汗,憋了层珠儿,齁到黄罐,原不能在这久待,不能,那年一老来。

他装在白衣服。

推门前,原再次确认那个吊铃,有三川管子,走在路,拐大弯,小弯子,原都听到海风吹玲。

晚上原梦见老房。

那房子大,盖在郊区,那年丈夫就死,原在梦里没找太多,丈夫、花园、满屋、满墙书,她都在听,房子就黑黑在夜尽头,有些阴森。

见不着丈夫19年,见不着一19年,原就在这里醒,现在房子变小,外边路灯近,强光又下子照脸,原脸上印窗前挂珠,亮亮瞳仁,里边是帘子、窗子、黑夜,就算是一十九年整。

原想月亮,30多年前光照过来,她嫌胳膊晒得慌,床上躲辐射,现在没有月亮,对楼太高,原白天晚上看不到天。

第二次原还坐那小位。

她对桌来了个人,穿泡袖裙,她抱着胳膊,老端详原,原这时就好看点杯,她要的山楂浓酱,原冲她礼节性微笑。

 

再出店,天都变,原冲天仰脸,手紧拽,这时是领子,是腰襟,再不是大腿,那里要开岔,原这些地方特别危险,不安全,以前丈夫也没额外照顾,他是大学教授,不乱摸。

原想哭前一止,继续微笑,微笑着放手,天还冲阴,青泛,原白布裙扫街,爱看旁边擦过去茉莉,擦掉小木香,看手中买不少,原也累,原像后边有人喊,她真听见了,半回侧一侧头,又看见那街角风铃,特别单独,没有人去碰,原没有等到那个人,就微笑着回,看见自己今天穿尖鞋,上边富贵,满钻,走一步周边婆婆丁,紫一阵白阵,原笑。

他抓着就要往上放。

那时原意外,先见他身子,又看见了,真细,她接着心头紧,原想他不是跟踪,这一条路不近,过去七多街区才是家,他第一次进这家,说开车老长到不了,他这回接着就踫她,那腰就压过来。

全挡住了,原刚才能看见车座位,光秃秃,刚才嫌弃,现在想看也见不着,他腰过来,腰过来片白,原闻清香,短暂茉莉,他就回眼了,原再次看到了,那就改变香气,一阵薰衣草,紫过去,他先笑着回去了,刚才那大袋子,火腿、图森香肠、奶油棒、芹菜、胡萝卜、大花园巧克力,从他细腰两边,闪出豆影,响的也小了,在他手底老实。

润一。

原微笑着自己提袋子,今天还是那些,一周菜。

润一,润一,润一,润一……原小小巧巧,绕着口令,一会就发现快到了家,再往天看,白云铺过来,原都微笑点头、致意。

后来对桌女人超越原。

她也笑原,原未收口,脚底有时听,像打上点,女人就先过,正在过马路,原想灯底最好不再照面。

 

却微笑,原像认路,走40年道,原也得原路回来,她还有个小房子,大房子余钱够她老,她现在没有花园。

却让她又见白花。

她也没擦过去,反倒空手,从袋子摘出来,满袋子响声音,原都听见,最后摸来,是那个手机,她真照下来,把簇把簇,都是小型蒲公英。

小型英边有紫,围圈,睁大着眼,一棵人高,这块地就有千株子,照下来后,像花园,右下角有原理。

她右胁下块蝙蝠,那天原穿防晒衣,白色。

她就走,走,走,走,往下一直走,又回到原夜间。

过去几哨窄林子:一个伸手大叶树,耸子黑竹,是个黑冬青,看不见,有轮声音,他又踮脚走回:这就是原的家。

 

油蛉子拉长音,透明,连上多少长明灯,一串穿起来,原在透明帘子后醒了,那天就不是这种阴天。

夜气下降,不断下降,先逼迫房顶,绽开的散树,就开,原又开始努力想,丈夫像更远的人,他不是。

到底来过多少次?

原在夜里微笑。

敢向天够手的树,有影子了,来回弹,原帘子就有,别的都在房顶,树下,短暂摸墙,白色,原闭着眼,那屋里早没丈夫那些书,第一天润一就敛活走。

原咳嗽起来。

茶杯是特意,泡茶是特意,茶有红茶,杯子大部分白,两杯,排列整齐,原两手细,托盘不晃。

茶杯一放,原手到棕色书橱,更比手腻,细手摸弄,那边都是声音,原手边常映光,发白,有时线边细腻,是个褂子,宽袖,接着就灭过去,手底发棕。

整间屋散着种气味。

透过原波浪长发外,就是座标准花园,丈夫还在里边,原在他身边,正认真看,是桩子野玫,她丈夫放不少时间,都在做这个。

她丈夫在身后,那里当时有润一。
满屋充满书声,废书声,原有些高兴,快离开了,围绕的多、害热,丈夫非常留恋,看着这些书,要走。

丈夫可和润一调价,润一进了这屋,安安稳稳,就可在花园正对,丈夫身边,俩人变得很从容、适合。

丈夫的相片在润一头顶。

一像爱书,原后来想真看见了,一嘴边不闭,有好多绳子。

原走进这花园,这里,将有櫖窗,通地,离开窗,就是原理,这之间还有许多树,丈夫说六月里的蒺,不挨吊竹茅,七月下旬原还是站在楠中,一片火红,八月丈夫大嘴闻三刺草,这时她都在那个马唐边,九月一散场,润一多出来,窗户后头,他也从不知道,这里有神秘花园。

一有好手,好看,光在书边上,摸,光在十月突然变盛开,原惊着,怕是白化病,一的头老低,原的手就过去了,她又不敢近,两轻,头发飘流,原看比这花园花美,她在假装看花,独行菜、菘蓝、平车前,润一头就蹭黄花铁钱莲,她手就不敢了。

往后润一离开这座小宫殿。

原今天还在这个花园,找节节草,飞燕草,木贼,豆箔菜,风花菜,牛筋草,大针茅,找死去的蜜蜂和苍蝇。

突然死去,玄参科,石竹科,百合科,茄科,菊科,毛茛科,都突然死去。

早上四点了。

原盯着给自己的水,是杯香奶茶。

她往外看,一棵绿树,有叶,一棵圆树,有叶,一钟茶玫,像钟壳子,原脸上过那个花园。

原开始喝水,后来听见杯子压桌子,咚,咚。

又来阵拉满货的车,正压过地面,原离主车道远。

走到最近的收购站,只三条街。

她今天穿上墨绿,一桶衫,统住整个身子,原不矮,到这家店,踫上门口吊兔子,店主就听见,满面笑容,等她讲,她连在说没事没别事,就是再来看看。

放下随身水壶,衣料子支崩,都坐下了,捱着盆小茉莉,还和做错个事样,老是捋,墨绿半绸衣发出声响,店主忙活着。

原开始看天。

原坐在外边看天。

她一年来一次。

看不长发青天,就眯细着眼,拍拍膝盖子,浑身通泰,终于对得起丈夫,他就爱书。

后来原听,有些已经卖掉,很好品相,流向大都那些纯洁孩子,不是这个现在谁还看书?原眼珠一掉,就是手底,丈夫签名在上头,她丈夫就像个原古动物,再次遗失森林。

出来以后,原经常听见海风吹玲。

她忽然转头,手也用上,嘴叨叨,往下看不见,那家小店哪有?

十多年后,原会忘记这天,她以前不走这道,顺丈夫,他经常爱些花草,这种小情,栽在不转弯看不见的胡同,他经常爱穿白,走在原跟前,有时原没在想,经常慌,心思那一半全是茉莉。

一要走,也在原右,丈夫就死了,20多年,开茉莉小花的道,原找过,一也再没出现,她认定这一切太早了。

晚上,原又找着块好地,在这里想起丈夫要她的本书。

她忽然看见那里有人!

原没怕,这里莽,一垮倒平原,直接掀掉人,这人就站着,斜面当中,她真的是跑过去,那人也没走,晚不晚,才7点以后,就下雾,头顶上是个巨大树,半树死,小半活,喷细针,是松树不像,它太大,昏出另个世界。

 

这边就不是,结着叶,箬叶,上下厚密,窝成圆半,当中间存好,就是那个女人。

她真跑过去,这女的还套着,是裙子,太厚,包围得她不动,不能动,原一路喝着雾,进前,等到,她转身,原大惊,原来是原,原一下愣在原地。

四面开始包围,雾气,零零散散,节节胜利,就要换雨,下水,原再看没了,她人已经站在这斜子,从这里能转身,也是一片平原,正从不远的垄子田野上人,遥遥招手。

原就跟她们无端招了招。

到晚上喝小米粥原大哭,但没声,哭进去,那黄米子就糁子,原咽了咽,再咽了咽,润一,他也要有过影子。

那片影子就要掉。

三三两两,原开始分辨,哪是胳膊,哪个手指细,一就开始不让她见,那都是些头影、脖子影、腰,她又短暂拥有这细腰,他不让看长,经常是,不过三三两两的脖子,三三两两的头发开始,三三两两这里、他在墙上出神,他手里要是哪本丈夫的书,三三两两出不了面小墙,小白墙,就在现在原睡觉那边,原先的大房子,现在小房子,老是低头,老是在低,低不过那种细腰,总让原可怜的看、可怜着摸。

她见过腰,没见过在影上的,白墙上的,细腰。

有许多香,正在散,舍不得他头,在上头逗留,还要个肩,老斜,一的头就在当中,几次杀书绳子,宽肩不让全看,就又是那一头密发,脖子细下、细下、再细下,挺着。

挺好。

润一收拾丈夫遗书,对面墙,那天有太阳,原要错一眼,小花园的茉莉正盛开。

该回家了。

走下山坡,那对刚招手夫妻,才在田垄子里走,走来走去,原远望不是太清,就没打招呼,下山脚步比上山快。

 

最后她站在块高地,望远时,雾中箬叶子树,就跑到她左首,料料峭峭,开始变稀,远处太阳想下山,青上青下包着火焰,团不团,狭不狭,这边就是更稀树,衬晨光,原再次看见小原,很安静,坐把高椅子,很牢靠,老原这时见正从湿草生汽,眼都是草、树、温柔平原,漫无边际,有些就这样走了。

兴盛过,都包围,不近前,最后就从成团的草间,走了。

 

原不敢想这时她要回头,她怎么办。

原订个机票,打算离开。

不去别地,在原先家周围,就在上头,转,要是哪回掉下来,她还能认回家道,过个街,街上有挂风铃屋,卖书,有个桥,小桥,上去以后,会呯呯响,他就害羞,说她也看她,原一个人兴冲冲过桥,能见个水洼子,再过七条街就是他大学,以前里边也净书,他比润一足足要大30岁。

30岁,过下几座桥,铁桥,木桥,水泥桥,钢筋上来来往往,生点气,再从容,再前进,经常忧郁,就过下来,坐几场大飞机礼遇,害点恐怖,这时都在高天,润一害上恐高症,也许他就有,遇上空难,润一掉下来,砸不到原理家上头,原理要掉,下边那将还都是他丈夫。

在标准长圆窗看山,明天在哪家餐馆吃饭?

机位全都是热,轰轰轰,周边小孩子喊凉,空调21度,原张望下头,正在块连绵不绝山,山边缘很嫩,线条柔,有过几棵树,风摁,远高看像头发,这太像人型了,有个细腰。

原开始打激灵,她真做梦,那时有润一,她真过去,条件就是黑夜,黑夜、黑夜,原不认为下作,一点声音没有,后来她感觉这架飞机就像那次,在空中飘。

屋子仍然尽书,宫殿花园在外头,周围都是丈夫眼,变成2666,变成藤花与草莓,变成人生拼图版,最后都是阵雨中的车站,注视不过来的,只是原理和润一。

他们终于交缠。

一度不出原身子,它重量在哪,两条细腿上有棉花,波浪翻滚,骨头化,满眼是原理,原有肩长发,原眼最头是皱纹,原嘴很大,黑夜一感到原可怜。

特别可怜。

她不一会眼里就是花园,再要往这,就盛满润一,当中没有原。

到异地晚上,可单去守路灯,没人稀奇,家原不想去,一个小宾馆有个大电视,空灯随时照进。

衣服脏了,原见到洗衣房,原看见成排空机子,自己洗,呯到屋里水太静。

能见屋顶有烟囱,这里就是外国。

再不租辆车,到进前一看,车窗上就印上原理,他们都走开了很长时间。

阿姨,嗯,奶奶,我坐这了啊?

原端着个茶杯,戴着个大帽子,穿一身白,亚麻布,为这小姑娘一断,美国作家雪莉杰克逊,有篇小说就叫,穿亚麻布裙子下午,整个天上就开始下雪,她真看见雪,但是周边净是黑森林。

 

丛林茂密,万劫不动,一直包围,原从这种地方出,现在她走一圈没远喽,又过来,小桌是圆,铺布有杯,有花有酒,眼前还要辆自行车,白色。

这辆车子够不到润一腰,原不想,眼前小姑娘就又不坐,出溜了,在小草间跑,她就想给她讲短故事,从前,要有个女人,40吧,有花园,什么都在,茄科、菊科、豆科,料峭科,有宫殿,可大,埋书埋花埋人,晚上7点,太阳可好看,照一排书,这女人幸福,照不进来时候有,这屋就更巨大,少一人,多一人,50岁,20岁,她那年也俊,他更俊。

 

原好像遥远听到小姑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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