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纳:第四交响曲
浪漫
就是执着至忘我的境界
以亢奋的感情
徜徉于森林中
——布鲁克纳
布鲁克纳的音乐作品体裁多样,数量不少,其中除大量宗教音乐与声乐作品外,纯器乐作品方面共有一首弦乐五重奏和九部大型交响曲。他的交响曲大都在他晚年定居维也纳时写成,这是他全部创作的核心布鲁克纳的交响曲的艺术价值当然并不完全等同,最闻名的是他的《第四交响曲》和《第七交响曲》,此外,他题献给瓦格纳的一部充满强烈激情的《第三交响曲》(有时被称为《悲剧》交响曲),规模最宏伟的《第八交响曲》和浸透着痛苦和沉思的第九交响曲》,一般认为也是他的杰作。


布鲁克纳的《第四交响曲》在1874年间写成,1878—1880年又经过两次修改,1881年首次公开演出。他的交响曲,只有这部带有“浪漫”的标题,因此人们时常从标题音乐作品的角度来解释它,有人叫它“大自然”或“森林”交响乐,也有人从其中的乐章里找出浪漫主义的有趣情节,例如,设想第一乐章的背景为中世纪德国古城堡的黎明时分,塔楼上传出城堡卫士的号角声城门打开来骑士傲然走进森林然后是诱人的森林和小鸟的歌唱。而在第三乐章则设想为行猎的场景,中段被解释为猎手们在欢宴。布鲁克纳虽然从来没有讲过他的交响曲同文学作品有联系,但是,《第四交响曲》的标题和它那明确的、几乎可以看得见的形象,使人们有可能去猜测它的标题性构思,而且作者也同意个别乐章可以这样解释,当然在这里确定的故事情节是没有的。
《第四交响曲》的这个含义广泛的标题,很好地确定了这部作品的情绪内容,体现了这个热情横溢的浪漫主义主人公的泛神论感情的丰富色彩,从对大自然的虔敬而安然的爱一直发展到庄严的赞颂。
音乐从贝多芬式的田园交响曲开始,清新而有诗意—开启第一乐章的基本主题好像从一片静寂中萌生出来,这是在弦乐器组轻微的簌簌声的背景中不断浮现的一个主导动机,用圆号的“浪漫主义”的柔和音响来陈述:

关于这个动机,布鲁克纳在上和声课时曾对学生这样说过:“你听,这可有多美,要知道这三和弦完全是神明的奇迹。”的确,如此简单的三和弦在他的笔下却显得这般精练、活跃而感人,成为如此生动的呼吸。圆号起初那轻声和自制的呼唤,很快就在同木管乐器的交相呼应中发展开来。阴郁沮丧的情调逐渐明朗化,这幅风景画开始注入太阳的光辉。接着,乐章第一主题的另一支旋律出现了,这是热烈欢腾的上行动机,它体现基本主题那充满沸腾般的毅力和英雄性的一面:

乐章第一主题的这两支旋律,在颤音背景上发展着并达到它本身的一个小高潮后,音乐为对比性的第二主题所替代:

小提琴奏出的这支旋律好像复活了林中形形色色的音响世界,它清新、温柔而抒情,又像带有舞蹈性,宽广地翱翔在多声部透明的伴奏之上。这里的音调色彩变化精致而奇幻,基本主题刚毅的形象两次闯入进来,又丰富了音乐的发展。但是逐渐地一切都平静下来,呈示部以深沉的静谧作为结束。乐章的进一步发展满是浪潮的起伏,第一主题的第二个动机构成的一个插段,带有激动、悲壮的戏剧性,它实际上是发展部的中心。在进入再现部前的一段过渡,也是最感人的乐段之一这时,圆号宏伟的主题蒙上了一层安谧寂静的色彩,定音鼓极轻微的连续滚奏形成了固定低音的效果,在弦乐器那轻轻的颤音上传出了长笛满是纹饰的轻快、安然、纯净的曲调,好像可以闻到空气的芳香,可以感觉到它的颤动,这是对大自然清新的愉快感受所留下的深刻印象。再现部仿佛重又巩固了在展开部中失去的那种内心的均衡。最后,尾声的勇士般步调和钟声一样的音响表明对生活的感受是乐观、充满生机和兴高采烈的。
第二乐章具有悲歌的气质,是布鲁克纳深刻的哲学式沉思的范例之一。乐章由两个不同的主题轮番交替组成,其结构图式可以用“BABA”来表明。乐章基本主题的进行从容不迫,宽广如歌,先由大提琴奏出,随后转到木管乐器上,它那严峻、凝神的形象,由于伴随着拘谨的圣咏音调进行和像葬礼进行曲一般的均匀节奏,再加上圆号不时执拗地奏出一个像命运动机那样的节奏型,更加深了它那悲戚和伤感的情绪:

乐章的第二主题稍许明亮一些,这是中提琴长时间感人的独白,它的叙述有时停顿下来,有时陷入沉思,但始终充满内心的温暖且富有表情:

这段独白具有惊人的表现力,它有时像人的语言音调,有时是疑惑不解的探询,有时是温柔的恳求,而有时则是严肃的思索。而在独白停顿的当儿,则传来秋日大自然萧瑟、悲戚的音响。这一乐章两个主题的进一步发展互不相同:第二主题那纯洁的抒情诗更加显得精致而明朗化;一主题则变得越来越紧张,具有很突出的戏剧性,其中不断轮番加入的那些声部,形成了强大的力量,终于导致尾声那神迷心醉的宏伟高潮,但是音乐的进行随即静息下来,乐章结束时气氛安谧而伤感。
第三乐章—谐谑曲,完全是另外一副神貌。这里,布鲁克纳好像在林中明亮的阳光下为清新的微风吹拂所陶醉,圆号和小号合奏的短小动机,清脆而欢快,酷似猎人号声的呼应。富于弹性的节奏,简洁而精巧的配器,如飞一般活跃的进行,都给人一种健康和欢乐的生活感受:

这个主题的发展,在力度或调性与和声色彩等方面,因有众多的细微变化而显得异常丰富多姿。谐谑曲的中段采用奥地利民歌的旋律,并配以圆舞曲的节奏,这段音乐以其朴实无华见胜,它生动地描绘了乡间日常生活的景象:

这一乐章总的说来,乃是在终曲紧张斗争的最后阶段之前短暂的休息。
最后乐章的音乐最为复杂,它在发展过程中还把各乐章的主要主题相继包括进来。同第一乐章一样,这里也有一段相当扩展的引子—在低音提琴提供的阴暗不祥的节奏背景上,透出了铜管乐器和木管乐器的号声齐奏,起先显得紧张而凶险,后来才转为明朗有力的表现。待它积聚成巨大力量之后,乐章的第一主题突然像大声疾呼那样爆发出来:

这个主题承继了第一乐章戏剧性英雄形象的发展线索,全乐队强有力的齐奏使它显得宽广而宏伟,令人想到德国民间史诗的那些形象。类此主题在布鲁克纳笔下总是用来体现广阔无垠的宇宙形象,在它面前人显得很渺小而孤单。但是这种恐惧和悲伤的情绪很快就被克服掉并由欢乐的情绪所取代现在,在乐队高声部叮当作响的背景上,传出了第一乐章主导动机胜利的音响好像对开头这一个阴暗悲怆论题的回答,即对世界的乐观理解。乐章的第二主题更明朗些,是一支精力充沛的旋律,在它周围有一些衬腔的柔顺的进行,同它形成富有表情的对答:

这个平和、静观的情绪表达,照布鲁克纳的习惯做法,不时同典雅的舞蹈性形象、温柔的田园诗和兴高采烈的激情相对照,因而显得更为丰富多彩。在进入乐章的发展部前,曾有一个紧张而戏剧性的结尾段主题突然闯入,但是这阵暴风雨般的场面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重又回复到抒情、思的情绪中来。展开部是一些出其不意的对比。冲动和不安的情绪有增无减,全乐队狂暴的发作同管乐器组奏出的庄严圣咏旋律及弦乐器组诚挚温暖的表达不断地交错转换,真是布鲁克纳对位技巧的优秀范例。再现部只是简略地重复呈示部那些主要形象,但是到尾声中才为全曲最后做出结论:乐章的基本主题这时显得特别高昂振奋,早先它那下行的动机现在变成向上跃进,好像从黑暗冲向光明一般,那些悲悼的幻象逐渐地消失,力量的积聚终于最后完成,大调耀眼的光辉照耀着一切,英雄性的号声合奏响彻云霄,这就是全曲富有朝气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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