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斯卡雷特秘史 第五章 虚伪之人
有人在说团结，
洛基听了都发笑。
有人祈求上帝，
只为不存在的门票。
他们看不见墓地，
但墓地已伸手相邀。
老斯卡雷特的葬礼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夜进行，由于他的尸体已化为齑粉，他的儿子们只能为他建一个衣冠冢，把他生前所穿的衣服封进棺材里，埋在最高的山峰上。
仆人们将棺材和墓碑艰难地抬到山顶，然后艾德里安领着仆人掘土、填埋、树立墓碑，莱昂纳多念诵悼词，伊芙琳带着凯尔芙里和小艾德里安两个孩子进行祭奠，与斯卡雷特家交好的文森特·霍亨索伦也来了，他低头站在空地上默哀。
都已经开始填土了，步履蹒跚的迈克尔才缓缓走来。
莱昂纳多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父亲的葬礼你也不上心吗？”
迈克尔羞愧地说：“我难受得很，走一步歇三步。”
莱昂纳多满脸嫌弃地招招手，让他过去，可他只能坐在大石头上休息，什么活都干不了。
在深沉的夜色里与荒凉的山中，铁锹挖土的哐啷声、念诵的窸窣声以及尖厉的哭泣声都显得极为刺耳，就连狼与山魈都不愿途经此处。
咣当一声，墓碑被树好。他们还要在这里守灵，直到黎明前。除了粘在石头上起不来的迈克尔，所有人都默默地低头站着。
凯尔芙里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地问她母亲说：“妈妈，你说爷爷能去天堂吗？”
伊芙琳道：“我们吸血鬼是地狱的造物，不可能去天堂的。只有信仰上帝的人才有资格上天堂，但是能够支持我们的，除了撒旦便没有其他神明了。”
凯尔芙里失望地走开，到她三叔身边重复了这个问题。迈克尔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爷爷应该不可能上天堂的，我们都是上帝的弃民。不过如果你想的话，倒可以试试自己建造一个天堂。”
凯尔芙里问：“我该怎么为爷爷制造一个天堂呢？”
迈克尔突然咳嗽起来，一手捂住胸，一手捂住肚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凯尔芙里只好再次走开，来到我的身边，重复这个问题。我不想让她失望，便骗她说：“只要做过好事就能上天堂。”
她道：“可是妈妈和三叔都说吸血鬼不能去天堂。”
我道：“也许求一求上帝，就能去了吧。”
她那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说：“我要帮爷爷求上帝，但愿上帝能接纳爷爷。”
她跑回原位，要小艾德里安与她一起祈求上帝，小艾德里安顺从地点点头。伊芙琳回头看了看凯尔芙里，又瞟了一眼我这个方向的夜色，叹了口气。
莱昂纳多、艾德里安与文森特耐不住寂寞，开始交谈。
老实巴交、有点虚胖的文森特问兄弟俩以后有什么打算，莱昂纳多道：“就继续过一天算一天吧。”艾德里安道：“少了专制者，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
文森特道：“但我是真的害怕吸血鬼猎人什么时候再出现，把我们当成猎物收割掉。”
莱昂纳多道：“只要不害人，吸血鬼猎人就没理由找上我们，不过当雇佣兵的败类除外。不知道老头子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结果遭此横祸。我们不像他那么喜欢惹事，应该不会有仇家悬赏我们的头吧。”
艾德里安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你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文森特面露惊恐，说：“不会吧，有人在悬赏我吗？你们可得保护我。”
莱昂纳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子，当然没人悬赏你啦。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肯定不会放弃你，毕竟我们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文森特连连道谢。忽而，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道：“我听说常有兄弟为了争夺遗产而打得不可开交，你们不会这样吧？”
莱昂纳多和艾德里安相视一笑。莱昂纳多道：“当然不会，老头子那点东西，还犯不着同室操戈。”艾德里安也说：“我们是极为团结的，甚至连分家都没有想过，当然不会做争遗产这种事情。”
文森特赞许地说：“对，团结是战胜一切困难的良方，你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克服眼前的难关。”
莱昂纳多笑道：“还记得当年我们在森林里玩捉迷藏吗？那时候我们可是比世界上的任何朋友都要亲密，好得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艾德里安怀念地说：“那时候我们经常互相打掩护，因为玩不过迈克尔。”
文森特道：“我和你们玩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被抓，不管是你们谁在抓人，然后轮到我抓人了，我又逮不到人。”
艾德里安笑道：“你总是这么笨。”
莱昂纳多激越地说：“总之我们要团结，发扬当年的精神，共渡难关。”
艾德里安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莱昂纳多也跟着笑起来，整个山头都充斥着他们的笑声。笑了一会，莱昂纳多骤然停住欢笑，指了指老斯卡雷特的墓碑，艾德里安见状也止住笑声，他们恢复低头默哀的动作，一直保持到黎明前。
接下来这个白天，大人们都睡得香甜，而两个小孩却一起无眠。
凯尔芙里捡了两根树枝，绑出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将它平放在桌子上，她和小艾德里安坐在椅子上一刻不停地向上帝祈求，从黎明一直祈求到了中午。小艾德里安隔三差五就问：“好了吧？”“好了没有？”凯尔芙里每次都说：“再多求一会吧。”于是小艾德里安揉揉眼睛，继续祈求。
仆人多次催促他们睡觉，可是凯尔芙里充耳不闻，最终仆人喊来了他们的家长。
艾德里安将困得头都要磕到桌子上的小艾德里安抱进卧室，伊芙琳质问凯尔芙里在带着弟弟干什么。
凯尔芙里道：“我们在求上帝网开一面，让爷爷进天堂。”
伊芙琳忍住笑意，说：“上帝怎么可能听吸血鬼的祈求啊？不管怎样，爷爷都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的。再说，你这叫十字架？我看更像是做弹弓的原材料，你的心意根本传达不到上帝那，就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所以快去睡觉吧，爷爷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谁知凯尔芙里期待地盯着她，道：“妈妈，你给我买一个真正的十字架吧。”
伊芙琳叫道：“你不要命了吗！”
凯尔芙里沮丧地撅起嘴。
伊芙琳强推着凯尔芙里进卧室睡觉，待凯尔芙里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她问：“是谁告诉你要祈求上帝的？”
凯尔芙里道：“那个你们看不见的朋友。”
伊芙琳叹了口气，垂头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我从暗处出来，请求凯尔芙里不要总提起我，不然她的父母总是怀疑她精神不正常。
她却说：“除了你和小艾德里安，我就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我问：“难道你的父母、你的二叔三叔不是你的朋友吗？”
她道：“那些丑恶的大人从来都没有真诚，除了三叔以外，所有人都令我害怕。”
我道：“你害怕你二叔倒有点道理，可是你的父母是绝对爱你的，我觉得你没有理由怕你的父母。”
她道：“他们和二叔一样，都是谎话精，他们全都没有区别，都是从地狱出来的。”说着，她将头埋到枕头上，不再理我。
第二天晚上，已然发狂的迈克尔抓住凯尔芙里猛烈地摇晃，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野兽一样吼道：“你爸的钱呢？你爸的钱呢？”
凯尔芙里被吓得大哭起来，小艾德里安冲来捶打迈克尔，但他稚嫩的拳头太无力了，迈克尔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在逼问。
迈克尔惊动了仆人，好几个仆人过来拉他，可是完全拉不动，最后终于有人喊来了当时在家的艾德里安。艾德里安劈头就是一巴掌，迈克尔被打倒在地，连带着凯尔芙里也狠狠地摔到地上。
凯尔芙里哭得更大声了，迈克尔茫然地松开她，双目无神地坐起来，接着被艾德里安飞起一脚，踹出好远。迈克尔爬起来，惊惧地左看右看，然后大叫一声，冲出门去，门被他撞出一声巨响，像狂风中的布片一样来回摆动，都快碎了。大家都在忙着安抚凯尔芙里，没人理睬他。
黎明前，迈克尔容光焕发地回来了，兜里还揣着一大袋子药粉。见到艾德里安，他边笑边抽搐，说：“人血原来是这种滋味啊，真好喝。”
艾德里安大惊失色，叫道：“你干什么了？”
迈克尔亮出那一袋子药粉，说：“我杀了药贩子，把他吸了个精光，顺便抄了他的家。你们不让我吸，我自有办法，哈哈哈。”
艾德里安颓然坐下，喃喃道：“这下真的惹事了，吸血鬼猎人不会放过你的，顺带着也不会放过我们。”他站起来，叫道：“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有猎人来惩罚你，你必须自己去，不准牵连我们！”
迈克尔晃着药粉道：“是你们逼我的，你们还想脱清干系，笑话。”他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艾德里安随手抓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掷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