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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在我体内死去

2023-03-26 17:20 作者:妄图毁灭世界的格雷  | 我要投稿

前言


不必从宇宙的起源讲起,不必探求浅显的或深奥的,或遭质疑或因决绝的捍卫而背负吞噬生命的罪名的真理。不去幻想他乡异域,艳羡他人的际遇,不憧憬自己未来,也不沉迷于他狭隘的过去。促使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是太阳的母亲殒身的激情,是火,是从混乱和不断冷却的尘埃中诞生的大地。厚如无知的云,一万一千个日夜的暴雨,映衬蓝天的碧海的波涛,山脉,平原,贪婪的沙漠和温顺的森林。人类诞生的奥秘带给我的迷醉与清醒,突然出现的语言的差异导致人群的流离与重聚,石头,骨头,青铜与铁的赋予,鲜血与痛造就的神明。不可追忆的法老的金字塔建造的场景,不可追忆的特洛伊和奥德修斯归返的遭遇,高耸的亚历山大的野心不可逾越的对某种人类精神进行塑造的模具,不可更改姓氏的座椅,始皇不可揭开的陵寝。顽固的阶级中平等的追求茫茫无用,僵硬的制度中公平的争取茫茫无用。促使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是几经诱迫仍未动摇的茫茫无用的真心,促使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是几经决绝仍未变质的茫茫无用的深情。

或许从始至终茫茫无用的这些文字进献与您,这些文字及其中始终试图表达的唯一及这些文字的作者的脆弱无望的希冀全都归属于您,从此直至时间的穷期。



心情

 

在相遇的开始你便计算着离别的日子

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你这,太阳照耀,云彩的脊背反光

你面对的

你凝视着云彩的脸

一切在被压抑下显得凄凄迷人

 

 

再见,南宁

 

再见,南宁

对着那些仿佛情窦初开的的紫荆花苞说

再见,我那些不小心丢掉的

又被飘忽不定的风儿捡走的记忆

再见,和我告别的人

和从前都不一样的人们,再见

是否变化的太快,

我都来不及反应

就,再见

不说永别是说之前我们确曾有过情谊

那一度浑浊的邕江江水

渐渐清晰的模样已经可以看到谁曾在这里殉情

摘几片木棉的花瓣,说

再见

你离钦州很近,钦州却再难接近

只能再见

再见,那隔着遗憾凝望的泪眼

那满怀温柔不断重复抱歉的心

如果日后还有追究的必要

放你于思念的伤感之中仍是我爱你的证明

 

 

远方暴雨

 

暴雨,从你的世界蔓延

从你的心情得知

这一日,被情丝束缚一片潮湿

太阳依旧很大

却不能阻止

不能醒悟的痴迷,

如斑驳的石头不断向水底下沉的趋势

梦,被绑在生命的船尾

无法收起

沉重的锚拖曳着岁月底部厚厚的污泥

生命停滞,仿若全身瘫痪

我,靠打着回忆的点滴苟活

 

 

北方降温

 

北方降温

在肉体刚要打开

又被雪花关闭

外边危险

有从眼神里奔跑而出的狼群

像风一样嚎叫

风有时候痛苦

当它孤独的抓着云彩的肩膀

抖出它们身上隐藏的秘密

得知过去

不知如何是好

该放弃,该珍惜

已经不能选择

 

 

徘徊

 

时间因为追赶而短暂

因为等待而漫长

我就在这两个过程中徘徊

像徘徊在天空和树尖上的鸟儿一样

感知自由和安定不同

但时间都不可遏制的流逝

当中选择

仿佛清晨早起到林间漫步和继续着梦的区别

我为什么不能安睡

岁月青葱我总怀揣着那只躁动的兔子不停的寻找那片广阔的原野

在奔跑和躲避之间

鹰的利爪划过

我一次次逃过命运的抓捕

也希冀着它的一次又一次到来

 

 

雨夜

 

纠正错误

纠正小小灯光之外的水滴声

那是因为阴云的腐蚀

天空的龙头生锈

呀,黑夜吱扭作响

困扰着万物的厨房

和熄灭的火种同样的威胁

作为结果

睡眠已经很糟

何况还想出那许多慰藉心灵的人事

纠正希望

也许仅仅需要操控心跳至七年一次

失望却活跃的多

在时钟的分秒间都留有它们的印记

它们很多

它们只有一个

 

 

成都

 

你背井离乡

你在别人的故乡,等待那背井离乡的人

在她回来之前

西部,群山包围的城

这是一座空城

城门开在你胸膛的左边

你的心里,

装满了石头和雕像

芙蓉花并不像你描述的那样美丽

想想你遭遇的白雪

想想你遭遇的木棉

想想你即将遭遇和永远都不会遭遇的

可是

水稻和青稞都不是爱情

 

 

卷土重来

 

像拿破仑那样

或者像玉米地里去年被风吹走的蝗虫那样,

卷土重来

我是不计教训的贱种

在卑贱的天性中任凭灾难

只要你肯践踏

我,我的世界,我贫瘠的土地是敞开衣襟的妙龄少女

全部呈现给你

任你如何掠夺,只要你能

看得上我泥潭边的一朵野花

石头缝里的一株野草

我的泥潭,我的石头,只要你能看上

我的一切,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出卖的

包括这卑贱

请赐予机会,让我再次败在你的面前抬不起头

用你的威严证明我其实柔弱无骨

让那些有骨气的人去面对他们的领袖吧

他们的主席,他们的总统

我已无可臣服,除了你

我要在你向我宣示统领的旨意中给你王称

并且从神圣公民的定义中取回我草民的身份

 

 

 

生命的大河哗哗的流淌

我黄土里的村民,没有一个懂得打井的技巧

他们控制力薄弱

手捧大把大把的种子却完全不能把握春天最终的走向

只有任凭

任凭你风吹雨打,欺上瞒下

反正从你口中说出的真话谎话又有什么区别

正如鸟儿不懂

总把光线明媚里的花枝招展当成沉默

热烈的心受伤,痛于自身的灼热

总是这样,偏远地区山火的起因

因为一片枯草焦急着南方平静的海水

它们如何相识已经无从考证

更不要问,它们是否相爱相知

这是多余的猜测

我黄土里的村民

生命尽管流逝,何须担心水源

 

 

起源

 

在你不该在的地方在的太久你将无法返回

你当感谢

那些拒你于他们脑海之外人

被遗忘的结局,使你避免淹死在陌生的水域

不管过去你曾经历什么

你要知道

时间之箭划过的大地与天空

是翅膀和马蹄都不能逾越的尺度

裸体不被承认

爱情是两具干燥的肉身在寂寞碰撞里发出的哀鸣

在火发明之前

所有人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因而火是分歧

为了统一,所有烈火都将熄灭

像所有的激情都将逝去那样,烈火熄灭

生命归于温顺,

变成你敢伸手抚摸的羔羊

上帝没有创造,只是驯服了我们

 

 

我不伤心

 

我不伤心

尽管周遭发生的许多事情

在情理中

却脱离我的掌控

我的眼泪不会这样流淌

因而面对着自身的困顿

我感觉的到,我对别人抱有的同情同样不够

但我并不能给予更多

我并不是那

望着水面善于顾影自怜的美人

能从我这儿联想到的东西

过去和将来同样未知

但我并不伤心

我之所以抵达这里

无非是狂奔的野马迷失了方向

我的过去,无非是狂奔了千里万里的路途

未来同样

真相繁复,却逃不过无非

没人考验我们

我们是自己的难题

 

 

流星

 

只告诉我哪里有土壤

我便会以最美的姿态绽开

阳光留给人类

水留给未来

 

作为慰藉心灵的希望

我,一闪而过

在你转瞬即逝的惊喜里

在时间的手掌上

在黑夜正给一切朦胧的独白

 

 

曙光

 

因为寂静

黎明悄悄走来的声音无比响亮

沉睡者听见

眼睛睁开放出的光芒连接着醒悟

下床的脚步声唤起狗吠

进而公鸡在星群完全消失的光里鸣叫

预报时间的流矢

与万物擦出的火花将在万物头顶闪耀

我所说的曙光就是这个意思

 

 

阴霾

 

今天太阳不美

霾真大

高过头顶

楼房裸露半截

嘲笑难以呼吸的鼻子和嘴巴的矮小

以及目光的短浅

看不见,嗅不着

风,这远方的情人

在远方遇见远方停在远方

意外中放弃使命

连同自己

静息

自远方到就近连成一片

致使太阳不美

恢复荒凉

呈现又一次对文明的否定

楼房裸露半截

接近原始的妈妈

 

 

无产阶级

 

工地上匆忙用餐的工人,他们很远

离他们很远的人看他们,不清晰

我走近

几乎走到他们脸上

看他们,世界巨大瞳孔里的成像亦是模糊

一种信号的缺失

这一块,大地的屏幕上飘满雪花

黑白交织的斑点持续发出琐碎的杂音

那来自宇宙深处的

黑暗,沉寂

他们是流落这繁华中孤独的一群

巨大的一群

黑暗,沉寂

而我把这其中的一位称作父亲

 

 

四月

 

时间走过,没留下什么

造我的虚度

未能把握命运的施舍造我的贫穷

因为饥饿

青春很矮,和膝盖齐高

我的脸贴着大地的脚面

靠近树木之下的花草

花草之下的泥土

却不是吻

没有爱情我寻不到任何一张火热的嘴唇

我寻不到,世界

被温暖过的痕迹

四月已然

在这个世界上冬天很深

 

 

无题

 

我想做一棵树

一半身体用来烧炭

一半用来造纸

然后把我长久以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全都写下来

 

寄给繁星

春水

寄给明天更好

未来充满希望

 

 

光亮之门关闭

 

光亮之门关闭

如同孩子惊恐的入睡

噩梦生成

在闭眼之前

黑暗,无望的敲打着它自己的肚皮

发出死寂

灯打开它们自己

仿佛要求话语

这上天赐予的权利

但是它们打开

只照见了它们埋头的叹息

似乎在感慨这里

屋子内部,颓然的黑影

人和衣而卧

穿着的衣服使人想起裹着的尸体

怕来不及

怕被翌日的骄阳掀翻在地

 

 

万物不动

 

时间突然停止一瞬

万物不动

用死亡之后既定的姿势回应你这无知的错觉

如何漂浮

灵魂受困于沉重的肉体无法挣脱

泥土一样覆盖着你

世界在你背上

万物在世界上在你背上

而万物仅背负着它们自己有时也被压死

万物不动

只空出你蹒跚的脚步

在一颗星星的轨道上

寻找烈日的光芒  

 

 

秋雨

 

从我眼中走出秋天的雨水

走进,还未收割的田地失去了播种它们的主人

我跟着一同怀念

但除了父亲,和父亲的父亲之外

我再也不能说出任何一个祖宗的姓名

这地就要荒废

总有一天,我会有一片蒿草的家乡

我会在身不由己的忘却中把自己的来历归结到龙的身上

尽管我不愿意

尽管我常常怀疑

我是龙,可我到底是管水的神明还是口喷烈火涂炭生灵

没有骑士选择和我决斗

他们手中的刀剑要选择用来挥刀相向

所以你是我的

你在秋天从雨水中走来,省略了人类被创造的过程

所以你不会衰老

在我体内,所有的困惑加起来也仅仅只有二十五岁

潮湿而沉重的年龄

是生命晾在时间栏杆上的湿衣

我的太阳

呼喊你时我总想从我见底的希望中拿出热情

我的风

你总是迎面而来把我的前路吹成寸步难行

我不在明天出生,但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过完明天,我将化作云彩在凄冷的风中吟唱的野花

埋葬秋天的每一个部分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

像父亲埋葬爷爷,儿子埋葬父亲

 

 

五月很冷

 

五月很冷

挨着四月的,五月很冷

我已经不想抵达那个月份

时间凝固

我只要一个,阳光布满天空的早晨

我只要相遇

但一个偏执的想法还没有诞生

 

五月很冷

连着六月的,五月很冷

我已经无法抵达那个月份

时间流走

在潦草的路边独剩一个寂寞的黄昏

我没有别离

但别人来去如割的疼痛仍然需要我承认

 

 

来找我

 

来找我

两手空空或者带一只迷恋着灯光与烛火的飞蛾

来春天找我

来一堆无论如何都不长草的石头里找一首蝴蝶的歌

像找你素未谋面的妻子

艳遇中错过的情人

像寻找一种未来一样找一种总与想象出入的结果

我会对你负责

我会用我野火出没的眼神对你负责

我眼神中

老虎的厄运

别指望我称呼你哥哥

除非你在相同的厄运中告诉我姐姐的下落

 

 

苍穹

 

刑期未满,以及,无可穿越的自我封锁

狂风无法拂去的阴影

地上的泥泞,地上,水面倒映

一只鸽子飞过天空的妄想

一匹马,没日没夜,想着无边无际的荒原

一匹马,疯了,

呈现光阴止不住的奔跑,很快消失

很快,巴掌大的叶子上就会出现

一只迁徙的蝴蝶带来的,远方名义

海和山峦和海,海是尽头

相信你鱼翔浅底的学说,

海是,我们挽起裤管必须要趟过的未来

 

 

遇见太阳

 

只是因为天冷

情绪就缩成一团侏儒

情绪低落,现在

思考证明不了存在

我不关心启程的候鸟能否抵达星球的彼端

但愿抱着假装枯死的大地返回故乡从头再来

并且正好,遇见太阳

遇见太阳而不是光

谁遇见光

谁就要遇见自己的影子

 

 

一如既往

 

不要,不要

这已经不是劝导

我恳求你

十月应该下起全年最后的一场冷雨

并从云里落下盼望已久的回音

我已经不能再等

你的脚程比之大地无限的荒芜远赶不及

怕你到不了我

这大地荒芜的中心

 

但我也仅仅只是怕,仅仅只是担心

一如既往,我愿意你

给我生命最深的失望

我愿意撒谎,愿意

一如既往

相信这世界一如相信你爱我

 

 

全部

 

用你全部的生命建造,美好

你全部的心灵感受,幸福

用你全部,你忽隐忽现的灵魂撞击痛苦

你背井离乡

去追逐你不曾拥有的一切

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散落一路

别跟任何人说

憧憬和过去的事情,要留在内心深处

并将现在的自己虚无同时真实的呈现

带着满腔悲愤发出绮丽的笑声

嘲笑这一众人等身处卑微的漩涡对崇高的追求孜孜不倦

拼命搭建精彩人生,供时间一朝摧毁

故乡变成废土

在你还未结束漂泊的时候

故乡最终变成废土

这是唯一的,你获得的事实如同噩梦

而谁会拿起对流失岁月的一往情深

用绝症般的孤苦在自我的贫瘠上一遍一遍重建美梦

仰望长空,并且完成歌颂

 

 

了解

 

然而,你在今天想了解的是一个成都人

她怀里揣着几分低落的情绪在狭窄的街上走着

走到尽头,消失

让你忘记了了解一个北京人的念头

一个南昌人,一个钦州人

你以为你了解他们

但是你忘了,你还了解过一个衡阳人

但是,你最初想了解的是鸟

疑惑的是翅膀和飞行

 

 

但愿

 

你长鼻子就要去闻隐藏在风中的甜美气息

并且尝试追溯一朵花儿盛开,蝴蝶飞舞

迎着太阳摆出全力追逐的姿势

在废墟上,也要好比,在田野上

重新孕育变成荒凉的儿女

 

重新给荒凉凄美的定义

为此你还应该,讲一个故事

对着一棵树苗给所有不期而遇编造一个美好的结局

 

你长眼睛就要去看现在还未发生的事情

跟着自身的苍老,释怀光阴的逝去

你伤害过谁,谁又伤害过你

但愿被你伤过最深的人,能成为你最终的报应

 

 

检验

 

固执的眼睛

总是睁大了试图看见不是阳光带来的光明

阳光带来光明

从始至终,阳光坠落人间,像绳子掉落枯井

有一天天终会放晴,有一天

还有时间有人就得抓紧

手别松开,抓紧,

会自己挣脱的是爱,会自己溜走的是命运

 

 

大雪落在地上

 

拒绝任何人的卷入,我

一旦对着人们,为人和蔼,心地善良

我是我自己的王国和我自己的王

是勇士,是临阵脱逃被自己的胆怯羞辱致死的人

我的失败,是太阳的死

是太阳在对抗黑暗王国时的战死沙场

我的失败,我的王被乱箭穿心倒在我王国颓废的城下

大雪落在地上

 

 

结局如此

 

可惜你来晚一步

你把闹钟定到凌晨三点

你凌晨零点出门

你刚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匆匆上路

可惜你,还是来晚一步

受难的人已经被救走

坠落的星已经被送回太空

你来晚一步

而你来的路上分明已经看到

结局如此

但你仍然坚持抵达

诠释人们

失去希望但不代表失去妄想

 

 

风声很紧

 

这两日,风声很紧

仿佛传经人一刻不停的念叨

他们继承故事

在他们口中,众生得跑

同时众生,还得扮演杀手亡命追赶

谁也不肯束手就擒

尽管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负隅顽抗

以为自己没有倒下

其余的动作都是胜利的姿态

可现在风声紧了

这样的提醒他们应该全都已经得到

离窗户远点

窗户,就像留在青春里的字条一样

轻易不能打开

以青春为界

往后的日子都是被通缉的日子

要么在逃

要么,在坐牢

 

 

一千只鸟

 

我不止一次担心,我们

存在,虚无,一千只鸟

必须要回答的意义

一千只鸟,落进树林,那是远方的事

人们持续不断的打听

问那些去过的

但我只能告诉他们翅膀

那些返回的

已经被挂在树上,晾干

梦是水,梦是洪水

梦是妻子在房前屋后晾的衣裳

 

 

阳光穿透大地

 

忽略掉大部分人

那就算是一片荒原

也有我憧憬过的美丽

尽管可能尚未遇见

以及可能已经失去

我如何知道

大部分人需要站成一队才能构成一个前提

之后深渊的死寂当中都会发生奇迹

阳光穿透大地

我和我爱的人,和尚未结仇的仇人

在一朵迎春花上短暂相聚

大部分人已被忽略

就像那些伤心的理由

已有人劝过你不必在意

阳光穿透大地

 

 

愿意

 

从抬头看见天上鸟儿飞过从而幡然悔悟的内心开始

重新开始,重头再来

我打心里愿意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再看到你,再次知道晚风吹下黑夜的帷幕是心在跳

是生命,芳华落定,春天远未结束

我愿意在这盛夏伊始

将我无尽思念里的盼望绽开一朵花来作为春天的延续

我愿意作为一朵花来凋零几个世纪

致使人们心中的春天迟迟不能宣布终局

 

 

反思

 

每天一次

在夕阳光辉的掩映下宣示我的罪恶

昏沉中无法得到宽恕的人

我,我自知

我自知是因为我总怕自己会被别人提前知晓

但我并不知道

窗户反锁,阳光如何打开窗户

阳光如何将窗户打开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缕阳光想要进来

想见到我,想当面控诉我说,这是过错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让人悲伤的事

我不会对着候鸟反复哭泣说明我对悲伤根本一无所知

早已变成习惯的动作

我伸出手来,跟素未谋面的人一样握手言和

 

 

四月已经过去

 

四月已经过去

疲倦中一段困难的时期

囚禁中渴望解脱的情绪

四月已经过去

但是花朵几乎走完一生

仍还没有和蜂相遇

巨大的黑鸟从火中升起

又消散在风里

短暂但毕竟终于有一只鸟有了火的来历

四月已经过去

眼睛对着凋零的花儿拍出面无表情的自己

就像从心底里给笑容做了结扎手术

戴上节育工具

我低头回忆

低头而不是抬头

四月已经过去

 

 

暴雨来临

 

早早得知的,暴雨会来

一件你不是很情愿面对的事情

突然的断裂

让以后的时光在你面前呈现深沉的渊景

尤其当你看见早已跨越的众人

你茫然,惊恐,忧惧

但是暴雨最终来临

在你身后长长的队伍,一样会被打湿

暴雨来临,证明云彩不总是一团潮湿的谎言

暴雨的来临,是云彩面对大地的诚实

你一生敢说多少真话,才能不负孤独的自己

造成暴雨,引发汛情

 

 

落日尽收眼底

 

我现在站着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生命任凭知觉

无法求证

属于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我,存在的许可

一阵痛楚存在心底是否征得我的同意

我在这里

完全不曾征得同意的想起

一个四月,缺少雨水侵袭

四月刚刚过去

在不断的追忆,不断的失忆

在一片完全丧失记忆的海中

四月过去很久

需要托人打听

一条船的可能,一座岛

落日尽收眼底

把我困在这里

 

 

多余的事

 

多余的肯定不是

我的,一束光就够

我的太阳

之于我一个难抵寒意的白日即将熄灭

王国和它子民的灰烬

肯定有那么一段记忆里,我

不复存在

多余的肯定不是

黑夜,但星群不是

睡眠,但梦不是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遇见

我们分别

剩下没有发生的事

应该是多余

 

 

见底

 

见底,被水泵抽干

或是被吸血鬼吸干

在对秋天丰收的远望中水已干涸

大火肆虐,发现太阳照耀

阳光,奔跑了十几亿光年的马

我没有马

连同野草疯长的日子

夜色和杯中苦酒

最终夜色和手中酒杯

我已无处可逃

仿若十几年前枯落的树叶终被微风逼入墙角

堆到一起,一眼枯井厚厚的往事

一棵树的心事,在太阳耀下是阴凉

可以推定这是一个夏日

云彩稀少,致使天空湛蓝如同秃顶

独孤的人会抬起头来

他们一无所有,居然相信爱情

 

 

早上

 

残缺不全

支离破碎

一个长的像簸箕和笤帚的世界

一个清洁工

早上,你最先遇到的人

你没有遇到你想遇到的人

但你遇到了全世界

落满尘埃看不清面容的世界和照耀这世界的星辰

树大,楼高,远山高耸

而星辰照耀

对着仍在沉睡的黑暗你不能询问公平

你不能询问遇到

和遇不到

和这世上所有令你困惑的事

困惑即是答案



凌晨的街


你在外面过一夜 

在被梦稀释的街上 

人影少的可怜 

昏黄灯光投下你模糊的影子 

忧伤,但是倔强 

世界都在这里 

头顶上空漫天漂浮的往事如烟 

平静的变换 

你暗恋的姑娘是梵高的向日葵 

你的爱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没有警报 

岁月的脚步突然不可遏止的沉重 

徘徊在你惆怅的心中迟迟无法离开 

黎明像北方一样遥远 

或者南方 

光阴无情的法则中 

你全身僵硬 

或许此生就是你对前世不可遏制的冥想 



单薄的人 


相信是被昨夜的大风刮走

单薄的人

坚持在刮着大风的夜里寻找

这是黑夜和大风互相争夺的儿子

单薄的人

没有烈火的碰撞他们凭空诞生

一群人们不想看见的黑云

一群翅膀

乌鸦是鸟的一种

乌鸦是鸟的一种是无数种事实中的一种

乌鸦形单影只,有不祥的叫声  



夜里不会升起的太阳 


夜里不会升起的太阳早上也不会

早上升起鸟叫,草上升起露水

短暂交接的空隙中存在着勇敢试图同它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作对

人们在早上获罪

开始一天的流放

人们习惯假象,并从中汲取安慰

夜里不会升起的太阳早上也不会

白昼的升起只是让人们暂时离开了天黑

不管白天他们去到何种地方

夜里他们全部都将返回

像婴儿返回子宫

夫妻返回情侣

像花儿返回短暂并且不为人知的美

爱情摆脱互相纠缠返回最初的暧昧  



羊群 


他们说是杏花

一群比我更靠近你的人说是杏花

一群曾在树上见过果实的人的描述

试图让我相信

但与人相比在供养人的植物上

我更相信觊觎它们的骡子和马

相信千方百计偷吃它们的骡子和马

一大群羊

从早晨通往黄昏的路上排队走过

我不相信它们

即使它们埋头的沉默无法构成谎话  



长大 


心里嘴里都是要说的话

独白或当众演讲

没名字的人对有名字的人下意识的模仿

孩子模仿家长

导致渐渐无法形容的蓝天,白云

翅膀和光芒

雨水让庄稼长大

就像风决定了雨水的朝向那样

庄稼让人长大

继而用彻底的枯萎证明了自己不愿继续撒谎

因为人们已经长大

一切美好有了可以消失的地方

 

 

初次见面

 

大概是语言的问题

我的喉咙无法描绘这样的事实

任何疯长都会在我这里停止

终被鸟儿判定成无知

阳光从不成时日的过去把万物的影子朝着斑驳的大地一遍遍投掷

我化身盾牌挡在记忆和现实之间

但全部身心终会迎接一遍一遍被洞穿的命运

志同道合构不成我和你相识的原因

我总是被迫遇见

冥冥中总有让我长见识的安排

我大开眼界因为见识短浅

在愤怒之中即便初次见面也会形成决裂

让我无视骄傲的或许是真实的骄傲

无视明里暗里的规则或许是真正的规则

我是一切弱小的疼痛都会招致我眼泪横流的人

只受理想和道德束缚

 

 

杨树林

 

没有鸟

没有善于偷袭的野兽

太阳从它会消失的地方照过来

它们挡住的光将它们的长相完全暴露

构成树林的是树

没有人

但有几条人们踩过之后留下的小路

推定他们有一些静谧的上午和下午

在这片树林之中

推定如果没有人

它的静谧必将亘古永恒

它们始终善于营造这样的气氛

让他们悄无声息的发现自己的存在并且完成承认

路是树林的伤痕

一个人,两个人

在这些路上他们从未被区分

 

 

人类

 

相信你是一群,一大群

从遥远的过去狂奔而来

你是野兽,其他野兽眼中极度危险的野兽

如此观点自始至终你都未能摆脱

你连自己都不放过

陌生但始终认识

这种吞食和自我吞食

我和你相遇

我没有你的身份但我依然可被群论

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

没有膝盖弯曲的概念

拔然自立我非王非臣

未知的鞭绳赶我至此换谁与共

我愿意相信我终漂然一生冥冥之中必然有此成全

获得我全部祝福的人

始终未曾露面

始终完全没有必要的相逢

我已一无所剩

包括未知的可能

 

 

迎面而来

 

迎面而来

卑劣竟至于连想象都要攻伐的王

迎面而来,带着天生软弱的异族功伐浩然长存的真相

迎面而来,不过一阵风

石头以他原本的质地就能完成抵抗

千年不变的王,我的王

真真正正的王

我能想象

我还能用一个并不存在的王国向他表述衷肠

迎面而来,目送万物走进黑暗又从黑暗走出的太阳

我已完成侍奉

任凭万缕阳光掘开厚厚的土壤

播下种子,祈求雨水

草还长在地上

手捧泥土一心建造万物无法抗拒的荒凉

 

 

我写诗

 

和无所事事的区别

就像有人质问地球太重如何漂浮

我写诗如同那人发问

拍下一片树叶下落的过程

并以此为证

拍下无法离地的人群构成铁证

这样我得以稍微安心的度过那些没有钱币偿付的时光

忽略那些和人群一道红尘共路的念想

再次面对太阳的时候

我仍能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做出将昨日再次重复的选择

再看人们尽皆有此勇敢

我还是和他们走在一起

在返回所有生灵所共有的那个归宿的路上

而我的质问,是成群结队的迷失

世界不断沿着疯狂的走向

本质和我的无所事事有关

我该做点什么

我把无所事事换成碌碌无为

这样是否就等同于我放弃倔强

并且是否以此就能获得世人充分的体谅

 

 

气温骤降

 

气温骤降,为此色变的天空中鸟儿丧失彷徨

落成全无踪影的真相

我们继承祖先躲避猛兽的本领

试图以与胆小同样的沉默筑起高墙完成对寒冷的阻挡

漂身在外突然拼命想起故乡

在被无限推崇的世界本质当中

本来故乡如河,乡民如水,

构成日子细水流长反复揉搓政治之外贫瘠的土壤

自证清白的妄想

颓然证明神灵不对这颗星球抱有任何立场

他们有不可洗刷的狂妄

如同故乡的乡民在被遗忘当中等待土与火的竞相埋葬

杀掉那只相依为命的白羊

从一年见底的光阴当中掏出那份未定的希望

必将化身泥土的忠义之士

用朴实无华一遍一遍重复行刺吾王

朝拜远方的叛徒如我

但始终落空的希望当中他们始终选择默默的体谅

最后他们也竞相投身这种背叛

以此阻挡他们含辛茹苦养成的儿女白白对外流淌

 

 

一叶障目

 

夜晚,停战的间隙

疲惫的身影中战斗的意义在被重新沉重的考虑

万籁俱寂,没有铁与铁碰撞的声音

猎手试图找回赖以追赶猎物的马

农民始终试图找回早已完全枯死的庄稼

农民的儿子

试图找回那张老旧照片

那照片上有一朵玉米花一样的姑娘

但狂妄的人会去找一棵树

撇开花朵,果实

鸟巢,鸟,鸟的翅膀

掌握世界的要义在一片叶子上

掌握世界的要义

是从此不再有人明目张胆的过问森林的去向

 

 

早发的垂柳

 

谁把我的语言如泉水抽干

用千万年后太阳抵近

人们走投无路才会发明的器械

谁把我的语言抢走

或者偷走

或者,早发的柳枝目睹全程

给了我一份无声的宣言

短如春天

春天短如美好在回忆中的偶然呈现

云彩已经学会无泪的表演

我已学会飘散

一定要和星星多多会面

连同它们周围的黑

想一想,那些同样抬头能够看到过去的人

想想除了星星还有哪些名字

能够诠释遥远的概念

 

 

援兵倒戈

 

至今未能挣脱

我挣不脱

自由的大锁将我同一块阻挡马蹄飞奔的巨石紧紧锁住

巨石沉重,像山

高烧不退病里有此感受

我们发现世界不断升温

但罪魁祸首

打败人类的不可能是任何一种已知或者未知的抗生素

光阴纵马驰骋

是援兵倒戈

世界本无胜算

却因此平增摆脱贪婪主宰的可能

一切软弱疲惫我唯有如此信任

谁可完成对自己的戕害

谁迷途知返敢于在野兽潜伏的森林里大声疾呼

我已叛变

当同不住奔腾的河流一见如故

我已执迷不悟

已用这逝去如斯将自己变成叛徒

 

 

我害怕悲哀远胜害怕痛苦

 

太阳给的,无上的太阳给的

黑夜和黑暗等同,我孤独

我接受太阳的光芒

接受所有的光芒也接受全无光芒的日子

我所有的谨慎,只因我害怕悲哀远胜害怕痛苦

如果必然继续发生

我更愿意重蹈飞蛾扑火的覆辙

让翅膀坠入火中

成为火

这火夜夜照耀直至照见那已忘却翅膀的人们满脸通红

直至这火的熄灭,余灰铺成小路

有人走来

背离人群有人形单影只

对着某种未知长期执迷不悟

 

 

不可言说

 

不可言说是因为已经忘记说法

不会讨要,我无名无份

我可以像,也可以就是那红尘滚滚中完全身不由己的薄命娇娘

所付出无非短暂的青春

光阴飞驰造就飘然易逝的生命

我有情,但那是总被无情之人伤透的心

我有泪,但那是总被无情之人伤透的心总不能后悔

 

 

神秘的翅膀

 

矫捷到可以翻墙

可以沿着那堵高高的墙壁抵达月亮

我还没有出发

我想了很久

想象力,意志力和生育能力

都在不断的犹疑中退化

美好之外,

一切事物都在造就时间的漫长

有寿命增加的错觉

我就等啊等啊

那神秘的翅膀

 

 

等待晚上

 

很多个下午

我都坐在一个阳光照不见的屋子里等待晚上

我就像是一根葡萄架

心像是一串葡萄

我在晾它

我想知道把它里边所有的水分晾干之后会剩下什么

还是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在等待晚上

我形容它

一个女人用炭灰抹遍全身

只剩眼神留白并会用微笑暴露白牙

要娶一个会生火的女人

因为天会变冷

心会变凉

人会变得找不到方向

 

 

你捋发的姿势

 

你捋发的姿势

仿若傍晚的微风轻拂柳枝

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回到过去

你捋发的姿势

像那失宠并被幽居冷宫的妃嫔

陈述一段历史不曾言明的荒唐往事

荒唐的延续不可遏制

你一抬头

不断闪烁的眼睛里便传递出百年甚至千年的委屈

陈述那被迫远走他乡的美人

竟也被用来诠释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特征是会制造并且使用工具

何为大义

他们尚且不能保护像你这样的女子

至今尚且不能

你呼唤的将军

几经轮回再度变成牛马受人奴役

反而有人唤你

想用所有哀伤指证这世界荒唐从而达成王的觉醒

他们的语言静默如谜

像你捋发的姿势

仿若傍晚的微风从草尖吹落红日

 

 

灯光璀璨

 

浅浅的雾,渐变的黑

有星光,月光

灯光璀璨

足够代替一切真相构成所有问题的答案

所以我这不是质疑

不是必须思考的事宜

鸟,单薄的翅膀托举着令一个庞大的世界

马奔跑在这里

朝向永无尽头的远方

无非有一天我发现并且接受马的命运

在鸟的翅膀上

无非,有一天那世界滑落如尘埃落地

一切都井然有序,甚至包括谎言

所以我并不相信谎言

我相信的是秩序

这秩序包含我对谎言的信任

因为,这里边含着爱情

 

 

黑夜变长的时候

 

误以为天空辽远,透明

一抬头就能看见,一种人的坚持

一座人类必须坚守的城池

一片碎石,瓦砾

一抬头太阳远去

走远的事物都带着一颗没有得到回应的伤心

我已身处远方

习得并且不断重复着一件软弱的事情

假名,匿名,或者没有名字

当我写你的时候

一定是对照着茫茫黑夜

然后在光阴的角落里放一盏灯的光影

误以为天空辽远,透明

鸟儿撞上这厚厚的墙壁

生成了朝霞,晚霞,彩云和阴云

一抬头就能看见

远方失控,不断掉入更远的远方的陷阱

一抬头太阳消失

黑夜变长的时候

人们在地上暴露等长的影子

 

 

很低

 

很低,很低很低

使你不安或使你放下焦虑获得安心

鸟飞的很低

苍穹有顶或是眷恋着大地

翅膀无法摆脱

即便自由也无法给飞行定义

飞鸟留下蹄印

晚霞不见

天空在脸上泛着铁青

气温很低很低

电波载着成群的信息给这世界持久的维系

有人仍在寻找

有人静默如谜

有人两两相遇却始终文不对题

遇到了错

遇到正确的概率很低很低

时间有把一切变成疑问的魔力

飞鸟留下踢印

步入大雾弥漫的森林

 

 

张家口

 

早上有风

这是,该有风的时候

该有风的地方

这是一座要比北京离西伯利亚更近的城

冷,有远古生灵沉积的火焰

有太阳

早上,我们有已成惯例的问候

就像有人手拎斧头面对的只有树木

前进最后只有这片树木

置身其中

智慧回到智慧最初的样子

我有了想法

有了计划

一些无法换成话语的事实被我埋进心中

知道我有梦的人

知道我有什么

 

 

雪的融化

 

为什么坚持

为什么

难以追溯许诺的人

你在春天坚持雪花

坚持冬天一棵大树的模样

忽略事实

你同时坚持太阳

坚持把太阳放在心之宇宙的广袤之中

那一点光亮

如同鲤鱼无法觉知真相的钩饵

你无法觉知

坚持上当

坚持最终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

雪的融化

无非曾经站在树下的人重新站在树下

雪的融化

你还能为何而泪如雨下

 

 

远方大雨

 

我们如何得知远方大雨的消息

我们这里,太阳

像恐惧无处不在

一株庄稼有对土壤失去水分的担忧

它先是因此失去一头骡子

继而失去一大群羊

一匹马消失,接着时间静止

焦躁如同无法过去的夏天

围着人们并不善于保持的理智旋转

他们越是陷入疯狂,就越是拼命怀疑

世界碎裂,他们疯了

接着世界就面目全非

我们如何得知远方大雨的消息

在时间的远方,河流形成

出现不可阻挡的洪水

我用对一个人的思念维持一片水中的沙洲

维持对因为忘却而招致毁灭的恐惧

 

 

写诗的人

 

没有给予的对象

灭掉火

生食野草的肉身

所有飞蛾朝向太阳

飞吧

冥冥之中能够做到的最大退让

是把远方藏在远方

其他地方都要迎接化为灰烬的命运

省略燃烧的过程回归尘埃

大幕已经落下

仍在进行的表演是演员自认没有发挥的演技

和观众突然发现自己也有的擅长

接着出现狂徒,愚者

写诗的人

自觉的把自己和诗人混为一体

他们脸色苍白,无火

蛾子飞向太阳

无处落脚生成越发疲惫的翅膀

蛾子坠落

荒草从无法区分的腐烂中获得力量

一个春天的诞生

在二零二二年初夏

一匹马生食野草的肉身

鸟的飞行没有方向

像自由一样被挂在坚硬的嘴上

没有可被供述的名字

早晨的,中午的,傍晚的

所有的逼问指向太阳

所有翅膀的归宿

一个人在太阳下晕倒在地

他个头纤小

皮肤从袖口和衣领处断成两截

他不是给予的对象

他还在从尚未凋零的花朵那里获得力量

 

 

相信一切挚爱远去的逼迫

 

相信他们都有难言之隐

我就是这样的野兽

我开口便是满嘴獠牙

是肉眼可辨识的凶恶丑陋

但我相信并不受他们自己控制的心

相信静夜的沉思

相信一切挚爱远去的逼迫

依然导致他们骤然变成溃堤的河水

这样他们得到我的信任

也是如同星星爆发一样的骤然发生

一切希望都在那翩然而逝的一瞬

那光阴的构成

逐渐显现节点

进而断裂成无法再度拼凑的碎片

美好事物的失踪

因为野兽,猛兽

因为本能在牙齿和爪子的锋利之中

得出极度危险的推论

不可避免的进化至此

自我陷入对自我的嫌恶

清醒,沉沦,清醒,沉沦

最终陷入其中一种癫狂的状态不可挽回

我变成野兽

以虎牙食尽大地的荒草

揭露一个太阳不断滑落的完整黄昏

星光萧索

多数是没有一丝光点的黑

度过这稀疏平常的夜

我们又将迎来一个怎样的早晨

 

 

在风中,雨中

 

这星球像傍晚的太阳被山包围
驮这星球的马儿被山包围
放眼望去所有马儿在群山之中运动
在群山之中静止
关于这星球的命运的思考
所有的马儿在动
所有的马儿不动

结果唯一证明无知,残酷的障碍
山里人像养骡子一样养马

养出彷徨,愤怒
养出不辨物种的嘶吼

养出寂静

没有喉咙便不懂发声的艺术

盲目靠近

艺术,是危险品

终致自食恶毒疼痛至不可救药的地步

渺小与静谧构成赤诚的全部

这是对我的也是对你的

也是对这个世界的全部拥簇

沉默作为一个音符

在这之中反复

年轻,迟暮,年轻,迟暮

一切生命都必须走这一条拥挤的小路

陷阱的厉害之处

在于巧妙的伪装使人难以认出

在于贪图和执迷不悟

豁达本身是在掩护悔恨和孤苦

它们进攻,勇往直前

一切都是你的 

星和太阳下的王国 

和已被解放了的自由的土地 

过去,未来,骡子和马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在风中,雨中 

在寂静之中 

在一切运转良好,或者

即便已经失控

 

 

不能说神灵对他的祈祷不做任何反应

 

人声鼎沸中多么的高兴

夜深人静时就多么的伤心

多么危险的事情

寂静驱使理智反思本能给予坚决而无情的遏制

过了今晚就好

如果不行就再过一个晚上

黑夜和星辰的说服力

再过一个晚上

四目相对必然发现另一个自己

他有无法扭转的真实

而你制造错觉

你制造错觉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无力隐瞒的时候,

世界缩成一个一滴泪水便足够淹没的角落

世界置于汪洋之中

潜藏着一旦面对你时便必然兴起的封建势力

他向后退去

他只向前看了一眼便向后退到没有身影

不能说他没有祈祷过

不能说神灵对他的祈祷不做任何反应

人声鼎沸中毕竟有那么一瞬

死亡苏醒,再次对人间有了向往

阳光,多一点

再多一点

照见翅膀远去,落入茂密的丛林

但藩篱围着荒地构成古老的圈禁

可怕的咒语,

给予双目失明刺瞎双眼般的禁止

相比对你的了解,他更清楚自己

 

 

火烧村庄

 

就是,火烧村庄

被迫流浪

抛下扎根泥土的乡民跟陌生人一起走在路上

变成他们的模样

变成风,变成雨

变成漫长的长夜和长夜的漫长

无论如何,今夜

所有的手段都要用上

哪怕是犯罪,是偷,是抢

我将拿回属于我的

斩断腿脚呆坐于地和繁星对话

问你究竟是啥

我已把所有的知觉判定错误

才说你是电,是光

你是火我感觉不到

你星火燎原那遭殃的是荒原和野马

我已停下,停下就是返回

我回来了,我得,喊

给埋在土里的人听到

或者就是土,听到

我接受土的欢迎,自始至终蓬头垢面

远方无法改变的形象

是一个人仰面朝天同时苦苦思索

是心的归宿永远人烟稀少

羊群走失,青草失去意义

除此之外所有被风惊动的野马

所有不肯放弃的追赶,狼

我所有迫切想要的知道,你的出现

电光火石一样

推我越过犯罪的深渊直面我无可辩白的审判

不要问低头不语是在说啥

不要问顾左右而言他

 

 

森林覆灭的大火

 

丧失家园,丧失熟悉的人们

丧失关于他们的痛骂和赞美

阳光顺着我凌乱的头发滑到我造物主忘记添加表情的脸上

他曾半途弥补,之后又一一撤回

并非遇到全部

但总有人试图用虫蛀的朽木给我呈现整个人类

为什么我不相信,森林覆灭的大火

没有证据但我曾在一个疾风骤雨的夜晚跪地祈求雨水

 

 

故乡

 

对比起来,这是一个老人

就算没有比较,

他也是时间用大理石雕刻的长辈

灵魂殿堂的镇店之宝

他活着,他永恒

其余活着和永恒不过是假借他名义的败类

诋毁和围困他的是羸弱又畸形的残废

他们不能温柔

迫与被迫

除了儿时故土

只有战场,奔赴战场,和溃退

 

 

三十九度的街

 

无煤化的进程已在这里结束

天空湛蓝,秋天和冬天降低能见度的是雾

那肯定是另一个地域里的人们

在通过造饭的炉灶朝太阳里添柴

森林有许多无法拒绝的老人

年轻的心有许多无法拒绝的城镇

另外还有很多种可能

肉眼不可见的恶魔不只会让身体脆弱的人体温上升

大地在自我隔离当中,这时一个人的穿行

带着他的心被月神用皎洁的月光穿透的故事

城里城外愁云不开的故事,在这空荡的街上摊开

化成无言并且旁人绝无可能看懂的文字

未来的到来不可更改

继续生命,如果放弃比坚持更难那就坚持

让阳光照耀,阳光,热烈照耀

溶解的十字路口

沿着生命苦痛的凹痕凝固成一条坚实的小路

通向回忆的一端成就温良的我们

另一端,通向下一个十字路口

仍然有前行,左转,前行,右转的选择

会合在前方的,落日当中

 

 

 

天黑下来

还在天空中游荡的翅膀黑下来

无知或者无畏的鸟

在嫉妒中,双目失明在嫉妒中

以为曾经拥有阳光的馈赠

脸和胳膊黑下来

除去万物生长,阳光唯一给予的馈赠

脸黑下来还有其他的理由

一场巨大的雨,也许隐藏其中

我不能为其他任何人担忧

他们不受波及

战乱总在手持大棒的人所追求的和平里发生

那美丽的人手持美丽

温柔的人手持温柔

我则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抖动

害怕藏在内心深处的人会因此暴露

枪口已经抵在额头

刀口已经割进皮肉

留白,剧终

把真正的结局放在长长的字幕之后

一声枪响又让一群鸟飞上天空

从仅有的声音判断

战乱继续,没有死亡但也没有得到机会逃走

黑笼罩住一切没有遗漏

唯一一盏亮在窗外的灯是一匹黑马

忧思是缰绳,哀愁是马厩

我是偷马的人

我摸黑偷马,以为自己被自由困住

 

 

褪色的长凳

 

这里,让整个世界费解的中心

一切如同这把如同爱情被婚姻锈蚀的长凳

被黑暗和阻挡黑暗的昏沉灯光再次着色

被一遍遍用自认沉重的疲倦轻轻的触碰

已经不能再发出声响的岁月和岁月发出的声响互相指认

发生过的事情值得怀念但绝不值得重温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

你将和你眼前的街道和街道上的行人一同化成字词

短语,被叹息构成的符号隔开

成为一首速朽的诗歌不朽的部分

在此之前你已说过你安家,结婚,生儿育女的计划

在一个晴朗自由的白日身着长裙

这是另一个男人

你笃定的神情和语气将他带入那些真实或者虚构的历史当中

附着在一匹战马身上使它成为叛徒

它跑去送那些被迫远走他乡的美人

直至抵达必须要分别的关口

肩扛长刀的督战队伍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无法阻挡铁蹄的黄昏

如同添加了添加剂而显现透红的人生感悟

没有别的,他希望你幸福

 

 

海子在我体内死去

 

海子在我体内死去

我体内的山海关,是现实存在的幻想

周身纯白如雪覆的土壤

蕴藏着供生命生长的力量

我体内的海子死在马上

他骑马战斗,和我两败俱伤

我把他埋在体内最高的那座山岗

埋在,曾想在我体内活下来的上帝边上

和这片土地当中其他埋人的地方一样

不久之后,这里就会长起高楼大厦

我则仍旧作为行走在这之间的异种

趁着夜色爬上最高的楼顶静静等待太阳

我要从太阳无上的光芒里再次拨出剑来

踩着遗忘的尸体再次踏入自我跟自我敌对的战场

挥剑,厮杀,铸就永恒的胜利

永恒的胜利者,太阳

没人能够看得见它熄灭的尽头

而黑暗更为永恒,因为太阳终将熄灭

勇士,猛士,智者,善良的人

会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他们未及表达的遗言,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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