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长相忆》第十二章 冲言/将军×丞相
帐中烛火轻摇，以往热闹的军营今夜却是凝聚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兵卒们都沉默地坐在篝火旁，各自想着心事，再无往常那般嬉笑怒骂的热闹声响。
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伏案的李炬峣，他本是想假寐休憩片刻，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昏沉睡去，好似梦见了一些少年时光，方才还记得的梦境等恢复神智后已经成了凌乱的一团思绪，但隐约还是记得那个人的脸，倒是个美梦，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他一抬眼就看见小七端着盆热水正打算轻手轻脚地退出营帐，小七见状露出些许懊恼：“本打算让将军好好睡会。”
李炬峣略显疲惫地笑了笑，只伸手示意小七过来，接过面巾擦拭后，轻轻道：“可以了，你也早点休息。”
接着坐在榻上随手拿起一块干燥的布缓缓擦拭过染血的长剑，过了片刻，他发觉跟前还投下一片阴影未动。
只见小七踌躇地站在原地，见他又抬起头，才期期艾艾道：“将军，你脖颈右侧还有血迹。”
说完又用眼觑他，颇有些小心翼翼。李炬峣怔了怔伸手一摸果然是一片血迹，于是站起身用已经转凉的水又擦拭了一番，复又坐回榻上继续擦拭剑上的血渍，一遍又一遍。
“将军，今日之事你是为了大家好，你......不要过于自责了。”
擦剑的手掌蓦地停下，忽明忽暗的灯光在他的眼窝处投下晦涩不明的阴影。
今日蛮子并未进攻，大军未出城迎战。
——而他身上溅的是同袍的血。
今日巳时，本该纪律严明的军营内却是一片躁动不安。
他手中的长剑闪着冰冷的弧光毫不犹豫地斩下了一个兵卒的头颅，怒喝道：“若再有动摇军心的，视同叛国，立斩不饶！”
话音刚落眼神如同利刃般扫过底下的兵卒们，咬牙森森道：“想当逃兵的也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那个兵卒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情。李炬峣的身上溅满了鲜血，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剑眉上滚落，整个人如同罗刹一般散发着凶戾之气。
登时整个军营便噤若寒蝉。
等镇压下了哗变，李炬峣大步流星地往营帐走去，头也不回道：“赵虎李景，你们两跟我来。”
等入了账内，李炬峣收敛了怒意，神色冷静如初，倒让两位副将心中镇定了不少。
“今日斥候来报，依旧没有援兵的影子，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已经吩咐邺城知府组织百姓前往定州城避难，定州城守备森严，城墙高耸，易守难攻，只要百姓入城便安全无虞了，但这几日我们一定要死守邺城，让百姓们无后顾之忧。”
赵虎和李景两位副将拱手称是。
李景犹豫道：“只是将军，现在我们的粮食只够支撑两日，恐怕未等百姓全部入城，将士们就已断粮了。”
李炬峣淡淡开口：“所以我们得在断粮之前先断了蛮子的后路。”
营帐内不时传来讨论低语声，一直持续了大半日，两位副将才从营帐内出来。
李炬峣等人走了，仿佛卸了力气一般坐在案几前，想起今日发生的事，眉宇间蒙上了一片阴郁。
今日粮道被断一事已是瞒不下去，必须让所有的将士们有个心理准备，于是他召集了大军宣告了此事。
果不其然，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像投掷进平静湖面的巨石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底下的兵卒一片混乱骚动，两位副将一直在高声喊着安静，也被淹没在了一片恐慌中。
李炬峣的心直直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军中哗变必须以雷霆手段及时制止，否则别说两日了，等蛮子的探子回报，整个军营连同一城百姓都会被蛮子的铁骑踏平。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悲愤的呼喊声：“朝廷都不管我们死活了，我不打仗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家人身边！”
一语惊起万重波，其他兵卒被这一声哭喊感染，都想起了家中的妻儿父母，眼眶发红，眼见就要丧失斗志。
李炬峣咬着后槽牙，握剑的手猛地紧了几分，不能再拖下去了。
随着那个带头的兵卒头颅落地，他的声音裹挟着肃杀之气，剑指身后缙国的广袤大地，高声道：“我们在战场拼死杀敌不是为了朝廷，为的是我们的亲朋好友，为的是每一个缙国的子民！”
底下的兵卒们从方才的血腥场面中缓神过来，早已不复方才的激昂热血，头脑清醒了几分，只抬头仰望着前方的那道高大的身影，笔直挺立如山，银甲刺目，血色的披风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飞扬，仿佛永远不会被击垮一般。
“如果你当了逃兵，每一个缙国人都会以你为耻，你的父母妻儿也会以你为耻！你退让一步，就是抛家弃国的叛徒，你前进一步，就是守护了千家万户的英雄”
“——你们是要当叛徒还是当英雄！”
“我们要当英雄！”万千将士被激起了血性，不复之前的惶恐不安，齐声怒吼，声音震破云霄。
李炬峣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举剑直指苍穹：“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誓死不退！”将士们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久久不能平息。
身为军中的主帅，他绝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有他定住了，军心才能稳住，只是到了四下无人时，才流露出些许情绪。
李炬峣收回思绪，放下手中擦拭的长剑，问道：“小七，那件事办好了吗？”
小七点点头：“放心吧将军，那位军爷的尸首我已经收殓好了，也跟刘主簿说了记录成战死，这样他家中就能领到抚恤金了。”
李炬峣的眉眼松了几分：“让你做事倒是麻利，之前让你和城中百姓一起离开怎么死活不肯，不想报仇了？”
小七露出一个笑容，挺直了腰板：“将军，我也誓死不退！”
他被小七这幅慷慨就义的模样逗得哑然失笑：“那你就好好在军营里呆着，见势不妙就机灵点赶紧跑。”
小七端起盆转身离开，到了帐门又转过头咧嘴笑道：“将军你且好好打仗，我也会保护你的。”
他笑着摇摇头，将长剑收回剑鞘，又转身躺回了榻上准备囫囵睡会，许是刚才一番谈话放松了心神，眯上眼不一会又陷入了梦境中，竟是又接上了先前的梦。
李炬峣还在苦思冥想怎么怼得言冰云哑口无言，却不得其解，所以在某天上朝时，他照旧被噎了回去。
现今看他两唇枪舌剑已经是文武百官早朝前的日常好戏，大家寻思着好像只要言丞相这个阴阳怪气的功力别用在他们身上，看言丞相怼别人还真是怪有意思的，李家那小公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不知道言丞相有多记仇，换做他们可是不敢回怼。
李炬峣悻悻地收回挡路的长腿，看着言冰云悠然地从他身边经过，小声咕哝：“真是个小古板，不会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
他没成想言冰云耳朵那么尖，顿时停住了脚步猛地回过头，把他吓一跳，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绷得如寒冰般的脸，抿着嘴不带半点笑意盯着他看。
他终于成功地惹怒了言冰云，可被这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却没有半分胜利的欣喜，反倒感觉胸口闷闷的。
怎么.......他刚才说的哪句话惹言冰云生气了？
李炬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次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竟说不出什么软话，沉默片刻复又合上嘴。
言冰云却冷淡地收回了目光转身上朝去了，不比平日的不紧不慢，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留他在原地犹如兜头被泼了一桶雪水，心里空落落的没了着落。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下朝的时辰，他一瞧见走出来的那道身影就疾步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言冰云猛地拐了个方向对着一位朝臣寒暄起来，那位大臣一脸受宠若惊，平日里言丞相可极少与人主动招呼，于是便挂着笑意有来有往地聊了起来。
李炬峣站在不远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腰间的佩剑，等着言冰云与人聊完，可没想到他两就这么边聊边往宫外行去。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言冰云带着清浅的笑意望着旁边那满脸褶子的老臣，不紧不慢地路过他身边，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李炬峣眯了眯眼，这回傻子都知道言冰云真的火了，都懒得开口讽刺他了，但他到底在气什么？莫不是家中连一个娇美可人的婢女都无，被他说到痛处了？
不知为何想到言冰云从未尝过女色，他心底还莫名有了一丝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