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罗森火灾（1）
（前言：我并没有注释埃斯梅拉达*的名字，但在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落日的余晖散落在天空薄薄的云层中。
Shaaaa.
伴随着草在风中轻轻摆动声音，蟋蟀变得吵闹起来。
「您不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而且还对此了解颇多，看来您很想知道真相。」
画家站了起来，他将先前整理好的绘画工具拿起。
「我们先下去吧，故事有点长，让我们在路上聊吧。哦，对了，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
「我是路德格·切利希。」
「我是皮埃尔，画家。」
在做过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两人一齐走回山下的废墟前。
汉斯保持一定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皮埃尔用指尖将长到腰间的杂草拨开。
「这里曾是一个无比美丽的村庄，但现在已经变成无人居住的废墟了。」
「就和您曾经的画一样。」
「就像画一样，但是那场大火吞噬了所有。」
皮埃尔的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
他似乎是在用它失明的双眼回忆起过去的风景。
「如您所知，路德格先生，我是法师。也不对，确切地说我曾是法师。一位贵族老师看中了我的天赋而收我为学徒，但我我天性胆小，没法适应战斗，这就是为什么我爱上了画画。」
路德格并没有打断它的回忆。
「因为我多愁善感又不太聪明，我的老师经常辱骂我，甚至还打断我的画笔，质问我的画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忍住了。」
但他只喜欢画画......
「但在之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意识到比起魔法我更喜欢画画，所以我在晚上逃出了老师的家。」
皮埃尔逃跑了，在四处游荡之后他来到了一个村庄。
——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美丽而宁静的村庄。
「你逃到了罗森。」
「是的，从我初遇就爱上了它。但是这个世界对于我这样的傻瓜来说太过残酷了。我是新人，村庄里的人都把我排斥在外。在那时......她帮助了无所适从的我。」
「她？」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废墟的入口处。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从工具中抽出一枝画笔。
路德格看着他将画笔挥向天空。
——就好像他在画画。
Sraak.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皮埃尔的画笔经过的地方产生了颜色，虽然类似于具象，但路德格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魔法。
他的笔触使周围充满了不同的色彩。
红、黄、蓝、绿......
尽管黑暗趁着太阳落山时吞噬了四周，但皮埃尔的画却显得格外明亮。
他继续作画，在用魔力将线条变宽后他的画很快显现出来。
路德格看到的不再是黑暗的废墟，一座正午美丽的村庄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路过的马车和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清晰可见。
（这是用作绘画的魔法吗......？）
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新式魔法。
在他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时候，画中的人动了起来。
——就好像他们还活在世上。
绘画世界完美的重现了那时的景色。
路德格默默跟着走在身前的皮埃尔。
「罗森是属于流浪者的村庄，居无定所或旅行的人们在经过这里后都会选择定居下来，连风都会驻足的村落......这就是罗森，而最让这座村庄引以为豪的......」
走进绘画世界的中心的皮埃尔停下了脚步。
在绘画世界的中心有一位小姐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尽管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她婀娜的身姿足以让人看出她的美丽和非凡。
路德格试图看清她的脸庞，但她的面部被遮住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
「很遗憾，我卑微的魔法还不能清晰地描绘出她的美丽。」
也就是说他的绘画魔法还是有极限的。
「原来如此。」
「她也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灿烂的笑容和天生的亲和力让所有人都爱戴她。」
每当那位黑发女子走过时，所有人都微笑面对并向她挥手问好。
而她也会问候他们。
连自然妖精在她周围漂浮，叽叽喳喳的鸟儿也会坐在她的肩膀上整理羽毛。
路德格的注意力完全被绘画世界吸引。
他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温暖、舒适的感觉。
「是她帮助我适应了村庄生活，如宝石一般美丽，笑容比阳光还温暖......那就是埃斯梅拉达。」
（那位女子......）
温暖而平和的村庄......
路德格甚至生出了自己也想住在这里的念头。
然而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太久。
当一位贵族法师偶然造访罗森时，一切都变了。
路德格周身的水彩瞬间扭曲，绘画世界的面貌也从明亮的色彩变为深色。
领头的贵族是一位英俊的高个子金发青年，他就站在埃斯梅拉达身旁低声说出各种诱人的甜言蜜语。
——他对她一见钟情......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路德格从他的表情上一眼看出那不是纯粹的爱。
贵族想要的不是叫埃斯梅拉达的女人，他看中的是她天生的妖精亲和力以及能够为后裔增添的新力量。
像他这样的贵族四处寻找有才华的女人然后筛选后代。
在那个年代为了诞生强大的后裔而故意与才女结婚的贵族并不在少数。
「然而无辜的少女轻信了贵族的甜言蜜语，纯真的她从不会怀疑别人的话，也不会提防不轨之心。」
世界再次模糊转为了埃斯梅拉达带着期待睡着的景象，而房屋间忧心忡忡的村民的脑袋探了出来。
如果埃斯梅拉达与某人结缘那是件幸事。
然而她们知道对方并非真心爱她，他们想阻止这件事但又害怕她会记恨他们。
所有人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村民从她的温柔和天真中获得了救赎。
他们不希望她被恶毒的贵族掳走过一辈子悲惨的生活。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劝阻她，确切地说是没有勇气这么做，毕竟对方是贵族。」
「过去的杜尔曼就是如此黑暗。」
深知杜尔曼历史的路德格点了点头。
他回想起前世中熟悉的术语。
（旧制度（Ancien Régime）。）
字面上它是古代政权的意思，其代表着封建制度长期延续后腐朽的社会整体意义。
杜尔曼王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下层阶级由于贵族和皇室的集权和贪婪而受到过度剥削。而企图反抗的饥饿的市民们也被贵族残酷地镇压。
在当时平民反抗贵族的行径等同于叛国。
若是一个人犯错甚至会株连九族，最严重的情况甚至还会牵连到整片地区被绞死。
「所以人们放任她离开了吗？」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
绘画世界的色彩仍在改变，他没有必要亲口回忆起那天的悲剧。
「你会明白的。」
皮埃尔忍着疼痛走了起来，他无法忍受再呆在原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先的色彩变为了水墨。夜晚本应充满色彩的村庄也随之变得沉闷而忧郁，仿佛是在昭示着它的未来。
不仅是色彩，连空气也变得寒冷起来。
贵族如他承诺的一样回到村庄......随他而来的还有家族的士兵。
——「现在，埃斯梅拉达，我们走吧。」
——「我......」
两人的谈话只能从模糊的景物之外听到。
天真的埃斯梅拉达似乎感到奇怪，她有些迟疑。
然而她已经爱上了他，正当她即将握住那个男人伸出的手的时候.......
——「不行！」
一个孩童从村庄走出来大声喊道。
——「小姐！请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只需要开口便能杀人！是个满嘴谎言的人！」
——「你怎么敢！凭你怎么敢肆无忌惮地说大人的坏话！」
拿着长矛的士兵威胁那个男孩。
然而走出来的不仅仅是那个男孩。
——「即使是贵族也不能带走我们的小姐！」
——「请马上离开我们的村子！」
——「小姐！你不能和那个家伙走！」
面包店好心的爷爷，开杂货店的夫人，种地的农民......
所有的村民都在抗议那个贵族和他的士兵。
若是童话故事的话，贵族可能会咬牙切齿地逃跑。
然而绘画世界展现的不是充满希望和文明的故事.......
——而是充满绝望和野蛮的现实。
——「你们这些贱民胆敢忤逆我？」
贵族的脸如魔鬼般扭曲，在他说出甜言蜜语时温柔的表情消失了。
他举起了手，排在他身后的士兵严阵以待。
——「这里的所有人试图叛国！将他们全都处理掉！」
士兵们冷漠的表情就像是习惯了一样。
罗森的大屠杀开始了。
村民们试图反抗，但他们的对手不仅是经过训练的精锐部队，其中还有骑士和法师。
流浪者中虽有退役的雇佣兵和冒险家。
——但他们也不是对手。
被士兵的长矛刺伤的人尖叫着倒下了。
绘画世界再度抹上了深红的漆色。
士兵们扔下的火炬烧毁了房屋。
黄色和橙色在世界中绽放。
余烬点燃了那些无法逃脱的人们。
黑色洒满大地。
地狱重现人间。
「不可能，这是......？」
「是的。」
皮埃尔知道路德格想说什么。
「这就是惨绝人寰的罗森大火的现实。」
它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自然灾害。
——它是人为的地狱，而杜尔曼王国将其丑恶的本质深埋于世界的阴暗处。
——「停下来！村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会跟你走的，所以请......」
埃斯梅拉达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的悲剧。
然而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早已不在。
——「蠢货，太晚了。好好看着反抗贵族的人会如何吧。」
她只能看到一个贪婪丑陋的怪物。
（啊，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埃斯梅拉达当场跪倒在地。她空洞的目光看着遭到屠杀的村民。
四散开来的大火燃尽了房屋又熄灭。
而人们伴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倒下.......
——「不！」
无力倒下的埃斯梅拉达低着头痛哭。
贵族啧了一声。
——「她被玩坏了吗？也许这样更好，摆弄一个娃娃要比控制一个不听话的人更舒服。」
他再也不必隐瞒自己。
——「一群垃圾发出的臭味真让人作呕，我先回去了，你们呆在这里，哪怕连一只老鼠也别放过。」
——「是！」
——「这个女人就留在这里，做完之后再把她拖到我身边。」
贵族背对着燃烧的村庄，他和他的直属护卫一起走了。
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要烧光了。」
——「嗯，那些试图逃跑的人都死了。」
——「啧，为什么他们要反抗贵族呢？我们带那个女人走吧，她还得当大人的小妾呢。」
其余的士兵依照命令试图抓住埃斯梅拉达。
就在这时，她周围的火焰突然开始燃烧起来。
汹涌的火焰似乎是在保护她一样盘旋在埃斯梅拉达周围。
——「这是什么？」
——「是妖精吗？」
士兵们挥舞着长矛试图将他们本以为是低级的妖精驱散。
然而蔓延的火焰顺着长矛缠绕上士兵的身体，他们发出的惨叫声甚至被火焰卷走了。
两个士兵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火焰吞噬了他们的尸体并不断成长。
它已经不能被称为妖精了。
火焰回应了埃斯梅拉达的绝望，它吸收着遍布火光的村庄。
是死者的怨念吗？
火焰吸收的黑色和红色的油彩聚集在埃斯梅拉达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你在干什么？！回答我！你这个 婊子！」
在场的士兵被他们无法理解的恐怖吓得脸色苍白。
埃斯梅拉达慢慢抬起她低着的头颅。
她空洞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离开村庄的贵族所在的方向。
——「我恨你。」
一个可怕的诅咒应声而出。
火焰瞬间在她身后合为一体。
—— 一个浑身炽热火焰的巨人站了起来。
肥胖而丑陋的外表加上似乎被岩浆闷烧的扭曲的脸。
路德格确认它就是当初袭击宴会厅的妖精。
——「我憎恨你们。」
埃斯梅拉达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的她似乎在祈祷。
——「所以请吧......卡西莫多*。」
死者的复仇灵魂、渺小的自然妖精与埃斯梅拉达的绝望和厌恶纠缠在一起。
—— 一个人形燃烧的复仇之神诞生了。
——「将一切都吞噬吧。」
卡西莫多张大嘴巴喷出火焰。
从死亡中诞生的生命又将死亡带回。
* 1：埃斯梅拉达是巴黎圣母院的女主角，但她被无情的命运女神所作弄，爱上了不该爱的英俊却放浪轻浮的军官，而最后她受迫害而死。
* 2：卡西莫多是被父母遗弃在巴黎圣母院门前的畸形儿，他身为长相丑陋又聋的钟楼怪人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是真善美的代表。在埃斯梅拉达被判处绞刑时是他于前往刑场的途中将埃斯梅拉达救出并带回了巴黎圣母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