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lay兴】落花(下)

看清来人是宁恕的那一刻,蔡明骏的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下去,顺带着意识如同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游离飘散,徒留一声轻飘飘的“宁总”。对他来说宁恕这个人就是他的神,是他下意识中信任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保全他的唯一的神。
“宁总,这什么人能劳驾您专程折返呐?”到嘴的美人就这么被重新要了回去,即使明知宁恕这个人阴晴不定不能得罪,王总脸上也明摆着藏不住的不悦。
“王总,我后悔了。给您道个不是,这块地皮送您权当赔罪了。”宁恕刻意没有接王总的话茬,意料之中看着王总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奉承了几句便快步离开了包间,徒留他和床上昏睡过去的蔡明骏。人儿由于被下了药反抗不得,那件衬衫已经被撕的支离破碎,连西裤的拉链都险些被拉开。鬼使神差中,宁恕伸手除去了蔡明骏的衣衫,在昏黄的台灯灯光下欣赏着这具修长白皙的身体,不停的抚摸检查。玉白的肌肤上,只有前天晚上宁恕留下的几抹已经淡去的吻痕。
太好了,他还是干净的,他没有被弄脏。一直以来,这个人也只被他一个人占有过。
王总是宁恕多年的竞争对手,那块位于市中心的地皮转让归属正是二人谈判许久的筹码。两人势均力敌各不让步,直到前几日王总专程来电给宁恕说他可以让步,但前提是要让蔡明骏陪他几天。之前在某次会议上王总一眼就注意到了跟在宁恕身边的那个年轻秀气的秘书,多放打听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小美人也算是宁恕仇家。为了那块地皮送出去一个仇家子简直不能再划算,宁恕当即同意。刚刚在酒桌上,看着蔡明骏为他挡酒喝下那杯被做过手脚的白酒也全在他的默许之中。
可离席的那一刻,不知怎么,他脑海中满是蔡明骏那双漂亮的眼睛和情欲中泛着潮红的脸。那小崽在床上有多招人疼他最清楚,尤其是哭泣时梨花带雨的劲儿一声声唤着“宁总”求着他轻点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住司机命令他折返的,他只知道凌乱的思绪中只能播出一条有用的信息:救他,他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宁恕为了公司的利益手段一向狠辣,先前他已经掌握了王总受贿恶意竞争教唆会计做假账一系列的证据,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将计就计赔上小蔡之后再反手把他送进局子里简直一举两得,既除掉一个眼中钉拿到那块地,又折辱了蔡明骏。本来他是犯不上专程回来一趟的,反正让王氏集团元气大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宁恕气喘吁吁跑上楼踹开房门的那一刻,由于紧张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向风度翩翩的他竟然久违的失态了。
蔡明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宁恕的公寓里,但宁恕却不见了。床头柜上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说给他放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看着一旁为他准备好的衣服,蔡明骏抱着被子感觉心头一暖。昨天是宁恕救了他,还把他抱回了家。蔡明骏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弄了点吃的,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了下来。他喜欢宁恕,比起宿舍图书馆校园,打心底里更喜欢待在有宁恕踪影的地方。他在宁恕家里待了一天,临近黄昏专程准备好了晚饭就离开了。他算好了宁恕回家的时间,以至于不会让宁恕回来吃到凉的。一人前脚刚走另一人后脚就回家了。不是原本的冷锅冷灶,餐桌上八珍玉食。
是熟悉的家的味道。家的味道有了,人却短暂离开了。
毕业季是一个喜忧参半的节点,但真到了毕业的那一天蔡明骏却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对他来说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天天待在宁恕身边了,待在宁恕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使他感到快乐。校门口那条路上早已堵满了车,路旁大多都是毕业的学生和参加典礼的家长。宁恕将车停到路边,拿起副驾驶上一束搭配浅色花朵的向日葵抱在怀里下车。好在停车的位置距离校门口没多远。根据他对蔡明骏学校的了解,很快就走到了人儿所在的学院楼附近。宁恕本就英俊惹眼,这次还特地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他远远看到了他的小蔡穿着学士服站在学生堆里,好像是在和一旁的同学说笑着什么,笑起来漂亮的同样惹眼。
蔡明骏无意间一转身就看到了宁恕朝他走来,在周围同学的羡慕声中把花塞到了他手上。惊喜中,蔡明骏还没来得及问宁恕为什么会过来,后者就先他一步发声:“给你个惊喜,毕业快乐。”随后看了一眼被他们二人吸引目光的周围同班生们,微笑中不失风度翩翩:“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蔡明骏的......哥哥。”
抱着花被宁恕拉着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一路上蔡明骏心跳的飞快。宁恕专程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是万万没想到的,甚至是从来都不敢想的,更何况还给足了他面子让别人羡慕。突然宁恕撒开了手,手指扣进蔡明骏的指缝,改成和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现在外面路上都是车,堵的很。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这附近的有你喜欢的商店吗?陪你去转顺带给你买单,就当送你毕业礼物了。”
从商业街到步行街,从午间白日到夜暮繁星。二人的手从未分开,这一天美好的如同梦境。蔡明骏感觉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无异于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夜晚来临,路上的车相较白天少了大半。刚一坐上车,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在车里拥吻。最后还是宁恕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把人儿在车里直接就地正法,粗喘着说了声“先回家”。
那声“回家”,似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不知是不是接受了蔡明骏鼓起勇气的表白,当晚宁恕在床上的动作异常温柔,不仅确认完全扩张后才进入,生怕把人儿弄疼了似的。细细想来,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这是宁恕唯一温柔的一次。这一场欢爱不知持续了多久进行了几次,宁恕亲吻着蔡明骏带着笑意的睡颜,伸手抚上人儿的脸颊。最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眼中的柔情渐渐转为一道阴郁冷酷。
“游戏结束了,我的秘书。”
蔡明骏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又疼又酸,身体软的使不上任何力气。下意识的抬手想从床上爬起来,可下一刻脚边传来的哗啦尽数碰撞声令他感觉如坠冰窟——一条粗长的锁链连同床脚锁在了他的右脚踝处,他的活动范围被控制在了这间屋里。除去床头天花板上高高吊下的锁链和一旁抽屉里那些可怕的“玩具”,房间里一应俱全,每一处尖锐的地方都包上了海绵。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舒适无比。
“醒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宁恕。此刻他眼中再没有半点温情,只剩下冷漠和似是复仇成功后的快感。那双眼睛冷的吓人,好似趋待撕碎猎物的猛兽。
“你该庆幸我没把你送给那姓王的,否则现在肯定被吃的渣儿都不剩了。”宁恕轻笑了一下,看着眼前蔡明骏难以置信的神情变化,似是在看着一个好玩的笑话:“当年你父母害的我家破人亡,你说这是不是应该父债子偿?”
蔡明骏瞬间恍然大悟——童年的记忆中,有次恰好偷偷发现父亲神色慌张的打着什么电话,隐隐约约听到了声“赶尽杀绝”“这次干脆做绝”。后来问起父亲,被一句“只是一件小事”给搪塞了过去。原来那通致命电话针对的就是宁恕一家!死寂般的僵持中,蔡明骏只得眼睁睁看着宁恕朝他步步逼近,拉住锁链收力把把欲要逃跑的他重新拽回来,逼迫他倾听这一年来“虚假”的温情下心怀仇恨的精彩演绎......
宁恕对他的好是假的,关心他是假的,真心实意祝他毕业快乐是假的......蔡明骏觉得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这么长时间里,宁恕有没有爱过他哪怕一星半点?再不济,待在宁恕身边有没有带给他一点点的欣悦感?他不相信宁恕口中所说“一看到自己就提醒着他复仇”的说法,否则那个噩梦般的晚上,宁恕不可能专程跑一趟从王总手里带走他。
“宁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哪怕是一星半点......”
“这都不重要了。从现在起你就只配待在这里,慢慢偿债。”
宁恕没有正面回答他那个问题,蔡明骏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答案。这没关系,不就是仇恨吗?那就让他撒气吧,等恨意过了心中的结也就解开了。父债子偿,果真是因果报应。将他囚禁在这又如何?这是宁恕的家,谁让他蔡明骏爱惨了宁恕呢?蔡明骏心里暗骂了自已一声不中用,原来他对宁恕的执念和信任已经深到“就算他拿枪故意打死自己,他也会觉得是枪不小心走了火”的地步。
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充盈的灵魂好似逐渐干涸枯瘪。一开始蔡明骏还能分辨出这是被囚禁的第几天,可现在这些数字和日月天数概念已经如同虚设。每当宁恕回家,他就必须要承受男人对他泄欲般的欢爱。他愿意为宁恕这么做心里会高兴,可宁恕无神的眼睛里的不是狠戾而是阴郁,似是从未被宽恕饶恕的一直都未被解开的执念。直到有一天晚上,屋门再一次被推开,宁恕一身酒气踉踉跄跄走了进来。蔡明骏原以为这个晚上不会好过了,没想到宁恕只是抱着他不停的自言自语:为什么偏偏是你?老天爷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宽恕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想到那抹不解的执念所在的根源也是宁恕自己。这么些年来驱使宁恕活下来的只有仇恨,同时仇恨加身的他也从没有真正宽恕自己的一天。蔡明骏瞬间醍醐灌顶: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不只是自己的父亲,更多则是爱上了仇家子与不肯放下仇恨执念的宁恕自己。
“宁恕,别再恨了。宽恕自己,饶恕自己吧。”
殊不知蔡明骏流着泪说出这句话时,假寐的宁恕轻颤了一下。
自打那天起,宁恕也不见了踪影。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几天后了。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抓他,而是扶住蔡明骏的脚踝,掏出钥匙打开了锁:“趁我没有后悔之前,赶快从我眼前消失。”看着蔡明骏踉踉跄跄逃离的背景,耳边会响的匆忙脚步声也逐渐远去直至消失。那晚他一直都在想蔡明骏说的那句话,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那些天囚禁他折辱他,但自己心里并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是徒增心结。那就放过他吧,这样对谁都好。
宁总,这一年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我想已经不止一星半点了,否则放走你的那一刻我不会感到轻松。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跑到警察局了?放心,我不会跑。我就在这等着警察把我带走,最好判个几年,反正你一定不想再看到我了。
秋天的夜较夏天黑的早,窗外的凉风吹散了地上几丛簇簇落花。诺大的房子里只开了一盏客厅的落地台灯,远处只能看到那抹光线勾勒的孤单身影。忽然门口传来了声声开锁的响声拉回了宁恕的思绪,自家钥匙有一把还在蔡明骏手上。这小崽是顺道交给缉拿他的警官了吧?
门开了,下一刻客厅的等也被“啪”的一声摁开。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宁恕眯了下眼,待他适应光线时,看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蔡明骏。他身边没有预想中跟随的警官,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纵使心中万语千言想要表述可依然沉默如初。
“你怎么回来了?”宁恕尽力压抑着声音中难以置信的情绪,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蔡明骏。
“你放我走了,我该去哪......你果然心里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收纳我......”蔡明骏一开口便泣不成声,任凭自己被慌了神的宁恕冲过去抱进怀里:“你不知道,我......我一个小时前都已经走到警局门口了,可我就是不愿意进,不忍心让他们抓你......”他哭的实在太厉害,说到最后直接埋在宁恕肩头,双手不停捶打着男人的后背:“我简直是疯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心里想的还是你......我......我是不是和你待久了也变成疯子了啊?”
“不是的,你只是唤醒了一个在仇恨中迷失的疯子。”宁恕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不忍放过这失而复得的天赐珍宝。那一刻,困结于心的仇恨与痛苦皆为过眼云烟。过眼云烟烟逸散,飘来雾气气凌霄。谁为真正的心之所属,答案已然心照不宣。
窗外的花落了,连带着曾经的心结飘散,落碾成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