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是梵语,此言[大智慧到彼岸]……何名波罗蜜?此是西国语,唐言[到彼岸],解义[离生灭],着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 唐·慧能 《六祖坛经》
每一个具体的人在世界里的生存即是在此在的生存。站在名为[生存]的土壤上,我们认为自己[活着],并[要活下去],由此得以将自己的生命带往缤纷、无限的可能。即便一份普通的简历,也可以是对某段生命时间中种种可能的“综述”,哪怕是空白,也记述着无尽的忧愁与迷茫。而这一切看似无限、绚烂、多样的可能,在遭遇到另一个无限时便戛然而止,那便是作为彼界的无相之死亡 — 一种所有人的生命,高矮胖瘦,美丑善恶,贫富贵贱,聪伶愚钝……都要遭遇的、公平的必然。于是佛陀说:“让心灵先行一步。”故而得以在[生存]在场时,达[无相]之境界,是谓离二元分别相,脱生死之苦海。
而我则愿随佛陀与海德格尔冒险一跃,把这讨论进行得彻底些。有没有可能生存与死亡无分彼此?有没有可能我们在思考生存时,已经事先遭遇了死亡?死既然是一种必然,那我们面对他人之死时,悲的又是何物?亚当、夏娃偷尝禁果被放逐、秦皇寻瀛洲而铩羽、金刚狼在孤独的永生中求一死……古今中外有太多的作品在隐喻人类追求永恒与无限必遭灾难。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目标都实现了。对于一个还未形成意识到自己[存在]便早夭的生命而言,是无所谓“生存”与“死亡”,“有限”与“无限”的,人用这些词汇形容它和它的早夭,只是在投射自我,让自己对生死之理解通过语言寄居于[它早夭]这个事件之上,并借此得到彰显。若不能认识到关于生命可能的种种筹划随时会遭遇虚无,则无从谈及“有限”;若从未体验过悲欢喜乐、爱恨情仇等生命之相的有限,对“无限”之领会也无从说起。自踏上此在的生命之路,人就在走向命定的死亡,死亡是彼在的生命,它无相亦无限,此在生存的有限正是为了对它更好地领会。我们珍爱生命,希望生命对[有限]的体认少一些有限;我们哀伤死亡,因生命对[无限]之领会不能更无限一些。这或许可为[生存]与[死亡]作一点[有限]的解释。
在此年纪思考生死或许早了些,或许吧。只是这种思考体验能让我无比真实地感受到[我在此]。
推荐阅读:《六祖坛经》中信出版社;Being and Time, Translated by Joan Stambaugh,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之后还可能写几个主题,暂记如下备忘:
断裂式思考,块茎、差异之网、流动的结构。
精神是否有质量?
Babel的失落,解构,能指的滑落,携带意义的感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