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惊悚】滤镜

“我们真的要做这个吗？”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些紧张地望着手中的手术同意书。

“做啊，现在大家都这样，我在网上查过了，是无害的。”陈小优却满不在乎。手术前半小时她还在往脸上敷面膜。理由是手术后十天内不能睁眼睛，不能让皮肤缺水了。

我一直很佩服陈小优。从我们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我就习惯性跟在她身后，看她捣鼓那些学校里最新鲜的玩意儿：随身听，MP4，再到后来的DVD，和整个学校的第一部苹果手机。她是那种顶漂亮顶聪明的女孩，而她之所以愿意和我一起玩，我想大概就是在她被她妈妈拿着扫把在街上追着骂时，我总是用极其羡慕的眼神，觉得她潇洒且没错。就像一只乖巧的金丝雀，外头的野猫从屋顶上跳下来打翻了饭盆也会让它觉得帅极了。

“行了，沈嘉祐，你要是怕了就出去。”她爬起来把已经签好字的同意书拿在手里，准备去交给医生。“不是！”我喊住了她，像下了决心一样飞快地签好字，随后递给了她。“你啊！”她甩甩手，冲我一笑，哼着歌走了。

 

我陷入纯粹的黑暗里。我摸索着墙壁，把家里的灯开到最大，最亮，可是隔着我的眼皮，我能感受到的光还是绿色的。

“小优，为什么我还是绿色的。”我很害怕，几乎要哭出声来。电话里传来陈小优满不在乎的声音：“没事儿！我是灰色的。你选了甜美森林，我选了伦敦街头。我打电话问过了，都正常。”

“是，是吗……”我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

我在眼睛里植入了滤镜。这是这个年代人们的新时尚。曾经手机里必备的修图软件，让那些平平无奇的照片展现出梦幻的色彩。渐渐的，人们不再满足于费心费力地修改照片。“为什么不直接让世界美好一点呢？”整形医院打出了新的广告，而陈小优是第一批实验者，还有犹豫不决的我。

十天后，我的纱布拆下来了。世界变成了清新的绿色。曾经家里的白色的墙壁也展现出竹叶一样的光泽，我开始分不清白水和饮料……我开始害怕，而小优却很坦然。她对目前看到的世界很满意。“整个世界都文艺极了！”她开心地说。“不过要是再增加一些饱和度就好了。”她若有所思地翻开了那家医院的广告，上面有增加饱和度的选择——第二层滤镜。

“再等等吧，小优。我们刚做完手术，而且我……我有些分不清真实的世界了。”

“你就是太胆小了，这些都是后期可以改善的，他们说了可以免费替换滤镜，花些钱还能再加。”

我叹了口气。在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看那则广告。

十天之后，我接到了陈小优的电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快活极了。

“你快来，医学奇迹，简直了！”

我走进她的家里，看到她正对着镜子在弄着什么。

“你提高饱和度了？”我小声地问。

“没有，那太low了，已经落后了。我做了个新手术。”她兴奋地转向我。“以后我可以随便给自己加滤镜了，给你看他们的新产品！”

她摘下了自己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