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庭深挽清闲·五十

不出意外，那几张纸是一封信，王九龙一点点的看着

【吾儿九龄，若是你仍活在人世，实乃为父三生有幸。十七年前，我与你母亲迫于无奈前往广东，因你实在年幼，无法带你前往，将你托付与邻友，原以为几日便回，却不曾想这一去便是一十七年，独留我儿一人孤苦伶仃，每每思及，万般心痛，更不知我儿安在与否，为父惦念于你，如今乱世，盼我儿前往广东，与吾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王九龙气的差点笑出来，抬起头，张仲元也醒了，王九龙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仲元从王九龙手中拿过信，把信撕了个粉碎，然后沉默的走到了内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之后开始换大褂，一边换大褂一边说道:

“我叫张仲元，生在百家巷，长在百家巷，吃百家饭，穿百衲衣，仲元是大家伙儿给我起的名字，我也是大家伙儿养大的，我没有承过他们的养育，也就没有恩情可报答！”

说着说着，张仲元的声音越来越低，王九龙一看，张仲元已经满脸是泪

“我不会原谅他们，我十一岁出去讨生活，坎坷低贱六年，这不是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老大，我明白。”

张仲元突然回过头，满脸悲切的问:“大楠，我是谁，我是谁啊……”

王九龙十分坚定的走了过去，把这个无时无刻都笑着的人抱在了怀里

“你是张仲元！”

“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我有人生，却没人要……”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我只有自己。”

“你现在有我了，我就是你的依靠。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让我来给你！”

后来，一切都是那般顺理成章，两个人在这个宅子里面相依为命

张仲元年长，又早早的就踏入了江湖行当。老话说，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世态炎凉，人心复杂，张仲元早就认清了也看透了，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够提点王九龙一二

转眼就入冬了，街上处处都是卖糖葫芦的，王九龙不太爱吃这些，张仲元却爱吃！但是他次次买了之后就吃一两口就扔到了一边不吃了，还剩下许多扔了太可惜，王九龙只能勉强吃下去

今儿，王九龙要去上课，张仲元去书馆，路上遇到了卖糖葫芦的，张仲元又想买，王九龙赶忙把他给拦住了

“次次买了你就吃几个，别买了，浪费钱。”

张仲元气鼓鼓的瞪着王九龙，给王九龙瞪的毛骨悚然

“你瞪我干什么？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我就吃几个能怪我吗？”

王九龙懵了，好笑的问:“那还怪我不成？”

“还不是因为那糖挂的太薄，吃两个就倒牙了！你要怪，怪糖葫芦去！”

“我怪的着糖葫芦嘛我！”

张仲元冷哼一声，抬步进了书馆，王九龙往学校走去，走了没多久，又原路折返了，碰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娘

“这位婆婆，您能教我做糖葫芦吗？您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给家里人吃。学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老婆婆抬起头，笑着说道:

“这位少爷，糖葫芦这玩意儿不难学，就是耗时耗力，您愿意学，我也愿意教给您，您别嫌麻烦就是了。”

“不敢不敢，多谢婆婆！”

老婆婆笑了，说道:“小伙子啊，想学这个是想做给心上人吃吧？您这样的人，不多见啊！”

王九龙腼腆一笑，没说什么

等到晚上张仲元回到家里，满屋子的甜味儿差点把他熏晕，他一脸疑惑的走进去，看见了愁眉苦脸的王九龙

“你干嘛呢？”

王九龙抬起头，手里面还端着什么，语气中满是沮丧

“我想给你做糖葫芦，但是……糖熬糊了。”

张仲元低着头看着那一盘黑红黑红的糖葫芦，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真是奇怪，看起来苦的反胃的东西，吃在嘴里却是甜的

不知不觉，眼前的糖葫芦模糊了，人也模糊了，一切都像是笼了雾气，都看不清了

“大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