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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壳

2022-04-21 14:27 作者:砚白墨  | 我要投稿

  绕过一株玫瑰树,玫瑰树后的是高大的树先生。它是这片小世界中太阳般的存在,藤蔓小姐依附在它的树根旁。

  它们都是很巨大的,每次到树先生的脚下时小蚁都会觉得面前竖立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墙。粗糙的树皮在它的眼中像是裂开的山谷,中间偶尔穿过小溪与轻柔的风。

  小蚁沿着棕色的无边之墙走着,跨过了青草森林、甲壳虫王国和水泥荒原之后成功的在躺椅旁的地面搬到了一个是自己的体重两倍的饼干渣。这在庞然大物眼中不过半分钟的短短路程花了小蚁半天的时间。

  在它短暂的生命中,它的主观意念里。这只小蚁花了半年的时间了,他出了躺咫尺之间的远门旅行。

  将这饼干渣再搬回,时间再次如树旁河流一般穿梭一遍。夜色将至,萤火虫与路灯下被照亮的无名小虫在深沉的宇宙中发着光。

  蚁群中的学者已经证实了,那发光的地方是一颗太阳般的恒星。而围绕恒星生活的是建造恒星的“仙虫”,而漂浮着的光虫则是“仙虫”中的信使。所以蚁群中要有一些集体崇拜的真主们。

  在到达海边的灌木之家前,小蚁向着身后的恒星明亮之处挥动了下触须,对仙虫们的护佑表示了感谢。

  小蚁的身边有着一群刚回来的蚁群,还有一群刚出门的蚁群。一群一群蚁群们井然有序。

  小蚁如往常一般走入了被镂空的灌木主干树皮,走过了向上的蜜花阶梯后,走在高处伸展向海边的蒲公英大道时。离前面光亮还远的地方,小蚁看到了一个移动着的岩石。

  那石头上画着螺旋的弧,一圈一圈漩涡状的归结于中间的一个点。那是它第一次见到蜗牛伯伯。

  “这石头会动吗?”

  这样简单的思维产生在了小蚁的神经里,它爬上了岩石的顶端。突然,那岩石前面探出了一个肉乎乎黏稀稀的东西。逐渐着,那东西上也长出了两个触须。

  “从我背上下来!”

  “哦,很抱歉。我不知道石头会说话。”

  蜗牛伯伯笑了两声,“孩子,叫我蜗牛伯伯。还有,这是我的壳儿。它很坚固。”

  听到蜗牛伯伯那爽朗的笑,小蚁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传满了它的身体,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是面前虽然有着狂风暴雨但自己身处屋檐下的感觉一样。

  蜗牛伯伯就像那屋檐,小蚁头次有种将谁当做屋檐的感觉。

  “嗯……您在这儿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屋子里呢?”

  “我背着我的家,这个蜗牛壳就是我的家了。”

  “是的,那您为什么不回我的家呢?”

  蜗牛伯伯开始移动,它的脚步很慢。小蚁甚至可以将今日分到的粮食放在它的壳上慢慢享用。

  “每只虫都有自己的家,小蚁的家并不适合我住哦。”

  “每只虫都有自己的家……那,原来甲壳虫们住在树叶下面而不筑巢,是因为它们喜欢那样对吧。它们并不懒。”

  树叶出现了震动,那是从地面传来的。应该是有哪个巨大的墙壁刚刚路过。

  墙壁充盈着宇宙的空间,它们是宇宙的奇迹造物。在奇迹消逝之后会有食物被赐予蚁群。是吉兆但不可靠近以免触怒呢。

  小蚁的心中因此出现了电火花般的短暂的小小的愉悦,就像在路上乱逛时捡到一个食物的碎块一样高兴。

  “嗯?你是怎么看它们的?”

  “虽然,大蚁和学者们都在说它们很坏很坏,但我并不觉得它们坏啊。我在甲壳虫王国还有朋友呢,它们愿意背着我飞。真的好快好快。”

  蜗牛伯伯的触须在头顶总是摆着那么令人舒缓的微笑,那样传递来的感觉再次让小蚁感受到了从容与安心。它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一个虫子的触须中感受到这种感觉。

  “看来你很会交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见到另一个蚁群里的蚂蚁,你会和它做朋友吗?”

  “当然啦……可是学者们说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一群蚂蚁。没有更多了,就像甲壳虫王国只有一个一样。”

  “如果我说我见过另一群蚂蚁呢?”

  “那一定是蜗牛伯伯您睡迷糊了吧!”

  “说的也是……哈哈。”

  蜗牛伯伯走的很慢,距离亮光还有那么些距离。

  “您要去做什么?您还没有回答我。”

  “我要去见繁星。”

  “繁星?”

  “我要在宇宙中航行,喝着树上的露水,吹着早春的风,我想找到能让我平静的地方。”

  蜗牛伯伯的触手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变为伤心表情的小小的动作幅度。小蚁并没有捕捉到。

  “您也是充满诗意的虫呢。”

  “嗯,孩子。你能从我背上下来吗?”

  “为什么呢?”

  “天空,我要到蚂蚁之国最高的藤蔓上去吃那最高的叶,去听那最高处的风。我还要看看那恒星,它会给我指出灾难旁的救赎。”

  “好难懂……蜗牛伯伯要去很高的地方吗?那很危险吧?”

  “没事的,孩子。”蜗牛伯伯的话中充满了温柔,如开放正盛的饱满白棉,“快下去吧,过了半夜了。不困吗?孩子?”

  蜗牛伯伯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可蜗牛伯伯知道,它还在自己的背上。

  蜗牛伯伯慢慢的爬,慢慢的爬。终于在宇宙外宇宙的黎明将要出现的前一刻时,在最黑恒星最闪亮的时候。

  周围暗暗的,阴冷的风吹拂着仿佛没有生命的空中荒原。没有落脚的地方,除风声与被剥夺的温度外什么都没有。

  一只小小的蜗牛壳在风中摇晃正急的叶子上,它的背上爬着一只小蚁。

  叶子的下面是一条流动着的小河,可那是虫子眼中的海。海啊,它提供着水,它是那样的神圣。

  在黑暗中奔流,偶尔反射上来一些光亮。可是潮汐的主流是那样的让人看不清楚,水下的世界比广大的宇宙更让虫捉摸不透。

  风声与水流声,蜗牛伯伯抬头看了看灌木丛顶的那最高的叶。

  那青翠的在春风中新生的嫩芽是那样美丽,它被洁白的恒星照耀着。在最黑最高最冷最孤独的地方投下了神的目光。就是这样直观的感受,任哪只虫看到都会这样想。

  一个奇迹的巨大墙壁,还是幼年期的墙壁顽皮的提早关了草丛中的电闸。

  散落着的恒星要汇聚到宇宙外宇宙组成那巨大的恒星了。

  一切都黑了下来。

  没有什么了。

  蜗牛伯伯将身子缩回了壳里,它轻轻一个翻身。从树叶上摔进了流动的海中。

  它将走进那流动的海里,它将找到泥土的芬芳与长满青草的美丽森林。它将再次拥有自由。

  至于小蚁?蚁群中少了一只小蚁,没有任何蚁注意到。

  大蚁们聚在一起开会,商议着从粮食库中逃离的一只蜗牛。不少蚁勃然大怒,不少蚁恐惧万分,不少蚁吵吵嚷嚷。

  可这又如何呢?

  一把巨大的相互交错的冰冷物质突然伸来,剪断了灌木丛外的部分巢穴。蚁穴崩坏后又突降了大雨。

  蚁群们朝着恒星祈祷,却发现天上没有任何的恒星。

  它们绝望,但它们中也有部分开辟了大树上的家。

  蚁群还会继续生活下去,迷失在宇宙中的蜗牛会找到下一片适合生存的地方。

  然后它会变为灰土,只留下壳。

  一场雨刚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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