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试炼]出生即死亡
人无法选择出生,所以出生便迎来死亡。
人类自诞生前,繁衍就已经是自然的常态了,然而自从人来诞生以后,繁衍变成了对生的暴力,促使出生成为了死亡。
记得经常在战争题材的影片里会看到这样一幕,将军如数家珍般报出自己死去部下的名字,这似乎在表达将军对部下的重视,但这些部下不过是被将军拿出来再杀死一次罢了。
自从人类有了名字,人类便从自然之生走向了称谓之死,这是现代人精神空虚的源头,也是人类失去存在的终点。
我是谁,这是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但为何会这样去问,这才是需要去探索的。然而人类过于强调前者,于是名字就显得尤为重要。
名字到底有何用,或者问为何会有名字,人类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甚至是国学家,都可以回答,但都会回避其中的关键。
在过去,天子的名字是不能被提起的,甚至最古老的君主是没有名字的,只有氏的概念。
姓名是老百姓仿造君主和贵族的氏族模式搞出来,现在被称为姓氏宗族模式。然而这是中国人从生灵沦为权力工具的开始。
为何古老的君主没有名字,因为人并不需要这玩意儿,以前氏族部落只有图腾,图腾这东西是用来崇拜和信仰的,是氏族成员生命情感的寄托,这东西和权力还没搭上边。
之所以能成为君主或天子,是因为其以德配天,因此,名字对天子毫无意义,天子的德行足以彰显其存在,天子就代表天而存在着。
然而,天子并非始终能保持这样一种德行,于是德不配位的天子为了天子之名,权力就此诞生,这开启了中国人最为悲惨的五千年。
孔子说的礼崩乐坏,便是对权力诞生的感叹。权力为了正大光明地推行于世,便将圣人的言论加以曲解,终于发明出了宗族信仰和祖宗崇拜,皆是为了满足人类对权力的渴望,人类对统治他人的欲望,人类通过践踏他人获得快感,在这样的过程中,权力保住了自身的存在,人类成为了权力的奴隶。
姓氏的出现成为压垮国人心灵自由的最后一根稻草,鲁迅眼中麻木的国人,都是姓氏文化的成果。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一个民族的平民,像中国人那样对权力有着近乎痴迷的程度。
究其原因,可能从汉朝的开国历史中,能找到一二。历史上,从商周到先秦,君主或者天子都是世袭的,平民实际上是没有资格成为一个氏族的,这时候平民对权力是没有感受的,只有做过君主和天子的氏族或贵族才对权力有所体会,然而秦国首先打破了这个传统,庶民只要建立功勋便可以成为贵族,这便开启了平民对权力渴望的时代,尽管这使得秦国迅速强大,但也使得秦帝国成为了一个短命的王朝,正是由于平民对权力的渴望,项羽刘邦才能横空出世。历史来到汉朝,知识分子通过研究,总结出秦朝灭亡的原因就在于平民对权力的渴求已经被打开,汉朝急需一种制度来满足平民对权力的渴望。
于是董仲舒通过重新解读儒家经典,找到了一个可保万世太平的方法,于是新的礼教诞生了,一整套对家族的规定性内容就来了。
新礼教的中心思想便是所有平民都可以于皇帝享受同样的权力,只是在范围上有所区别。
简单来说就是家中听族长的话,在外听天子的话,天子是所有人的族长,在家里,族长拥有绝对的权力。
就是这样一套简单有效的权力分配系统,皇帝告诉了天下人,你们都是皇帝,因为我们叫家天下。维系这个家天下的东西,就是姓氏,这也是为了国人如此看重姓氏的原因,因为那就权力,于是在父权至上的传统下,男性成为了权力的绝对主体,换句话来说,男性首先成为了权力的工具,女人和孩子成为了权力的祭品,男性通过权力奴役女性和家庭成员,然后权力获得名为奴役的祭品,同时给予男性获得权力的快感。
回过头来看为何中国人麻木,围观砍头的中国人真的是麻木吗,那也不见得,因为中国人骨血里就有奴役他人,看他人受苦死亡的欲望,这种欲望在围观砍头的时候被释放出来了,鲁迅的人血馒头是一种隐喻,里面并非是麻木,而是嗜血的渴望,但更深层的还是对权力的欲望,不过是通过那种嗜血的方式表现了出来,这是汉朝创出的新礼教及宗族文化,对国人精神最深层次的影响。
圣人曾希望天子能以天道作为榜样,臣民则以天子为榜样,臣民带着天子的榜样回到家中,成为家庭成员的榜样,天子和天一样,无名无姓,那么臣民最终也应当同天一样,无名无姓,天人合一便在于对世间一切名的遗忘,回到天道运转的过程中去,而后成为万物灵长。
可惜的是,秦汉的出现,硬是将圣人的期望解读为了权力的分配方案,纯粹就是一种用赋予男性权力的方式贿赂了天下人,用以堵住众人对汉王朝窃国行为的非议。
但这却让当今的国人始终被笼罩在对权力渴望的阴影下,圣人希望人们能真正成为万物之灵长,然而我们却把自己搞成了万物之蝼蚁,甚至还不如蝼蚁。
所有人带着姓名出生,带着社会与家庭对自身的奴役而出生,一切有名之人,其出生便已经死亡,无法避免,也无法对抗,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