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咖啡店里，临街的落地窗前，一对穿着体面的男女间的聊天已接近尾声。
“陆帆，我们分手吧。”
女人脸上布满泪痕，嘴角向上扬起，笑的十分牵强。
“好……”
男人神色颓然，机械的蠕动着唇舌，轻声应着。
女人听到回答后，迅速起身离开，男人愣了几秒，追了出去。
“徐馨……”
咖啡店门前，男人望着女人匆忙离开的背影，缓缓抬起手，片刻后又迅速放下，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相反的方向。
两人各走一边，此一生，应是两不相见。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圆月高悬，陆帆开着爱车疾驰在清冷的街道上，车载音乐是她最爱的月光曲，路边闪烁的霓虹映在车窗上投在陆帆的脸上，刺入他盛满痛苦的眼眸。
忽然一道黑影从车头前一晃而过，陆帆一惊，一脚急刹车，连车带人撞上了路缘石。
一周后，陆帆在医院里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再转眼看见的是吊瓶，顺着输液管向下，看见了坐在病床边啃苹果的杨栖舟。
“我这是……怎么了？”陆帆才开口，只觉喉咙钝痛，声音嘶哑难听，又轻不可闻。
“你可算是醒了，那两变态非要拉着你去结冥婚，要不是我拼死拼活拦着，你这会儿人就彻底凉了。”看见陆帆睁眼，杨栖舟咽下嘴里的苹果，一脸庆幸。
才醒来的陆帆脑子里还有些懵，听什么都不太真切，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杨栖舟在说什么。
“水……水……”陆帆艰难的再次开口，等杨栖舟拿来水给他喝下后，陆帆捋了捋思路，疑惑接踵而至。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陆帆倚在病床上，皱着眉问道。
“你出车祸了，不记得了吗……别是脑子坏掉了……你看看我，我是谁？还记得吗？”杨栖舟左右看看陆帆的脸，伸手按响了呼叫器，然后问一些类似于一加一等于几的智障问题。
“杨，栖，舟……”陆帆一字一顿的喊道，发现说话很累后，陆帆干脆闭目养神，不理杨栖舟在一旁问东问西的智障行为。
没多久，医生来到了病房里。
“陈医生，他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出车祸了，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杨栖舟指着陆帆问道。
“根据检查结果看，没什么大问题，多注意休息，再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其它症状。”陈医生搬着陆帆的脑袋左右看看，又伸手按了按，问了问陆帆的感受后总结道。
“冥婚是怎么回事。”等医生离开病房后，陆帆打起精神问道。
“就你那个娃娃亲对象，林染，不是死了吗，她那对奇葩父母，非说是你不同意结婚，林染才会死，还要你去和林染结什么冥婚，呵，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真是恶俗。”杨栖舟愤愤不平的说道。
“依照他们的性格，不达到目的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没来病房里闹，你怎么做到的。”想起那对令人头疼的老人，陆帆好奇杨栖舟做了什么。
“他们不是在你出车祸前打电话，告诉你林染的死讯吗，他们来抢你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我要告他们蓄意谋杀罪，让他们后半辈子蹲监狱去，两个人大字不识几个，被我吓走了。别说，你还真了解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能说通保洁，半夜来医院偷人，要不是护士查房时发现的及时，这会儿我指不定在哪个山头挖你呢。”说起这个杨栖舟就来劲了，翘着二郎腿，说的有声有色。
陆帆听完后，闭上眼沉默半晌，再次睁开时眼里盛满孤注一掷的决绝。
“帮我联系律师吧”
“你确定？林染的死和你有关系吗？”杨栖舟惊疑不定的看着陆帆。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她，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交给法律去裁决吧，真的与我有关，我会去认罪。”陆帆摇摇头，沉声道。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杨栖舟不觉得这事与陆帆能有什么关系，说笑成分居多。
“多谢。”陆帆也不解释，他心里也有诸多疑惑无解。
“客气什么，你也是倒霉，才摊上这么一桩事，要不是他们，你也不至于在医院躺了一周才醒。幸好你和陆叔叔早就断了父子关系，要不然他们联合陆叔叔里应外合，你恐怕直接尸骨无存了。”陆帆闲不住，又拿了个橘子剥着吃。
“你以为他不知道么，只是不作为罢了。”陆帆自嘲的笑了笑，挥手示意自己累了，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杨栖舟见状耸耸肩，又顺了一个橘子，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陆帆伸出手，抚摸着心脏所在的位置，总觉的空荡荡的，为一个从未谋面之人的死讯而心神错乱，导致出车祸，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出车祸呢，陆帆发现自己不记得了。
日子还在继续向前走着，在陆帆看来失去的记忆并没有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便也没有刻意想要去想起什么。
杨栖舟的动作很快，陆帆出院第二天，便去了法庭。
一审、二审、终审，陆帆坚持走完所有流程，等到结果出来已经过去三个月。
林家夫妇封建迷信，害了自己女儿性命，还想害陆帆的性命，双双按律被判了刑。
陆帆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走出法庭后，陆帆却依旧心事重重， 只因在庭上看到了作为证据出现的车祸监控录像，让陆帆回想起来车祸发生前自己看到了什么。
与监控中车前空无一物不同，陆帆分明记得自己看见车前有道黑色人影一闪而过，他是为了躲人才撞了车。
陆帆去医院和陈大夫沟通病情，陈大夫说陆帆是潜意识开启保护机制，发生的选择性失忆与记忆紊乱，可以等一段时间后机体自愈，也可以进行心理治疗，刺激记忆恢复。
陆帆多次尝试，都以剧烈的头痛结束，心理医生说再继续下去，有极大可能对大脑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陆帆才放弃。
车祸的起因连同伤痕一起被埋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直到那一天，陆帆吃完饭后在公园里散步，与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擦肩而过。心底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
‘好面熟……’陆帆走出很远后回头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那一晚，陆帆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晴朗夜空下，一道窈窕的背影正离他而去，陆帆伸出手，随后惊醒。
“别走……”陆帆坐在床上，一阵心悸，冷汗从额角一路蜿蜒而下，浸入陆帆被青筋暴起的手攥出褶皱的睡衣领口。
“是……梦？”
陆帆愣了愣，不曾放在心上，冲了个澡便再次睡下了。
一周后，陆帆在超市里又一次看见了那个令自己感到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的女人，女人打着遮阳伞推着婴儿车，站在储物柜前，像是在等什么人。
陆帆多看了几眼，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许只是长相大众脸吧，陆帆这么想着，片刻后收回了视线。
那一晚，陆帆又做了与之前同样的梦，醒来后，依旧心悸不已，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这些……是我遗忘的……那些记忆吗？”
陆帆捂着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想起女人推着婴儿车的模样，无尽悔恨从心底翻腾而起。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一身黑白色职业套装，挂着得体的微笑。
“海边烧烤怎么样？”
女人戴着一顶遮阳帽挡住了整张脸，穿着一身奶黄色的碎花泳裙。
“谢谢你，我很喜欢。”
女人捧着一只盒子原地转圈。
“我们私奔吧，去外太空……”
女人侧躺在床上，从被子里伸出布满暧昧痕迹的手臂。
“阿帆，生日快乐！”
女人穿着漂亮的礼服，手里端着一块巧克力蛋糕。
“阿帆，新年快乐！”
女人一身喜庆的红，手里拿着一个福字。
回忆起的画面总是断断续续，所有想起来的记忆片段，也都与他所做的梦毫不相关。
但每个细节都告诉陆帆，她爱他，陆帆的心告诉他，他也爱她。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却没能再一起呢。
陆帆问过所有朋友，却发现所有人都一问三不知，仿佛他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杨栖舟还笃定他车祸伤了脑子，一直没好，扬言等自己空下来，绑也要把陆帆绑去医院，好好治治脑。
陆帆摸了摸不再空荡荡的胸口，他不认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那些记忆一定真实的发生过，他要想起一切，要知道为什么她会离他而去，为什么他们没能在一起。
陆帆再次找到心理医生，医生告诉他多接触她或者和她有关的事物，有助于他记忆的恢复。
离开医院，陆帆思索着该如何接近女人。
或许直接询问，才是最好的办法，但陆帆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随意打扰他人的生活，只好日夜在女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徘徊等待，只为看女人一眼。
偶尔陆帆的视线也会与女人相对，只是每次陆帆还没来得及展露善意，就收到了来自女人陌生、躲避、甚至是恐惧的神色。
几日过去，陆帆精神恍惚，神色憔悴。不由生出了，怀疑那些记忆和他的梦都只是因自己见色起意而产生的臆想的念头。
陈医生说不排除因车祸后遗症，导致了这种念头的产生。
半个月后，陆帆连续三天没见到女人了，且依旧没能想起所有记忆。
半个月来，每次闭上眼都是那个梦，睁开眼都是那些残缺的记忆，陆帆的精神状态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在又一个空等不见人的傍晚，陆帆忽然想通了。
其实女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便想起来了，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于是他决定最后一次走过自己徘徊的那段路，想要对自己因浑浑噩噩不知真假的记忆做出的行为，做个祭奠。
没想到，离开时在路口被女人拦了下来。
“我们谈谈？”女人只有一个人，摇下车窗看向陆帆，神色是陆帆看不懂的复杂。
“好……去哪。”陆帆看着女人的脸不由自主应道。
女人没说话，摇上车窗，开车在前面带路，陆帆开车跟在后面。
‘她想跟自己谈什么呢？’
陆帆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那些本已打算彻底忘记的记忆片段又回到了脑海中，陆帆一边想着，一边握紧方向盘，街道两边的风景，随着车流缓缓移动，伴着霓虹光影漫入陆帆的眼中和心里。
咖啡店里，临街的落地窗前，一对穿着体面的男女间的聊天才进入开场。
“陆帆，当初我们说好的好聚好散，现在你为什么要出现，来打扰我的生活？”
女人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埋怨的意味。
陆帆大半心神都还在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街上，一双眼正看向落地窗外的街道。
“陆帆？”女人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才发现对面男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不由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喊了男人的名字。
“别走！”陆帆伸手一握抓了空，一双眼看着握空了的手盛满迷茫。
“别动手动脚，我丈夫在对面看着呢。”女人收回手，肃着脸提醒陆帆道。
这一句话，像是打开陆帆记忆的钥匙。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纷至而来。
女人正是那一日和陆帆分手的徐馨。
那天徐馨任凭泪水流了满脸，陆帆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却被徐馨一句“别动手动脚，我母亲在对面看着呢。”给阻止了。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日落、看萤火虫，约好一起去太空旅行……都是真的……”陆帆双手按在桌子上，激动的不能自己，模样癫狂，声音无比颤抖。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陆帆，呸，他才不是陆帆，他只是被困在这个名叫陆帆的身体里的倒霉鬼。
倒霉鬼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但他记得自己生来就是受众人瞩目的，名字与人生一样，皆是光芒万丈，才不是陆帆这么烂大街的名字，这么悲剧的人生。
对面的徐馨看陆帆不在状态的样子，皱紧了眉，还没来得及复述自己的问题，就听见陆帆的自说自话，听着听着，似乎也陷入了陆帆说的那些回忆里，眼一眨，一滴泪落了下来。
“……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我们没能在一起？”陆帆抬起头，神情可怖，死死盯着徐馨，声音是难以抑制的哽咽。
哦，陆帆还没全记起来，全都记起来的是倒霉鬼。
车祸、失忆，这都什么狗血弱智剧情。
倒霉鬼不记得这是自己经历的第多少次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连细节他都能倒背如流，而且不管经历多少次，他都想骂娘。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清楚，你的行为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被陆帆此番模样惊到的徐馨，抓紧手包说道。
“抱……抱歉，我不记得了，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没在一起？”陆帆意识到徐馨被自己吓到了，红着眼眶，恳求道。
“别开玩笑了，陆帆，我们早就结束了。”徐馨起身离开，不防被陆帆抓住了手腕。
“……求你！”陆帆低声求道，他快疯了，现在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一定要闹得不愉快吗？”徐馨抽出手，有些崩溃的问道。
“对不起，我出过车祸，忘了很多事。”陆帆收回手，解释道。
徐馨仔细看了看陆帆，辨认他话里的真假，半分钟后又坐了下来。
倒霉鬼用三十六种语言骂爽了，接着开始念经、祈祷，他相信事在人为，剩下的交给天意。至于那两人说的什么，倒霉鬼毫不关心，他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
“抱歉，我们在一起本就很艰难，再加上我母亲以死相逼……”徐馨缓缓开口。
陆帆在徐馨的讲述中想起了一切。
他们分手前一周，陆帆忽然接到了林染父母的电话，通知他与娃娃亲对象林染成婚，陆帆拒绝后，被林染父母各种威胁和骚扰，更是在陆帆与徐馨分手当天，将林染的死讯告诉给了陆帆。
同一时间徐馨的母亲以性命威胁徐馨嫁给门当户对的良人。
有可能已经背上一条人命的陆帆，没办法让心爱的女人在承担一条亲人的人命，所以陆帆除了同意分手，别无选择。
更何况他们的爱向来不被人们祝福，因为他们是合成婴儿，生来就被待价而沽，没有自由，不配拥有爱。
对此，无论听多少次，倒霉鬼都嗤之以鼻，跨物种结婚都合法几百年了，不过是两个无父无母的非胎生人类而已，囿于传统，不知变通，爱的遮遮掩掩，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最后害人害己，生的难过，死的憋屈。
十分钟后，咖啡店门前，两人各走一边，徐馨先转了身，陆帆站在原地伸出手，片刻后又放下，那一瞬的画面与陆帆梦中场景高度重叠。
陆帆想起他与徐馨两个人之间的分分合合十年悲喜，苦笑着转身向另一边走去。此一生，自是两不相见。
本该如此，但这一次，徐馨转身走了两步后，竟然回头看了陆帆一眼，那一眼仿佛透过陆帆看见了被困的倒霉鬼。
而陆帆也没有伸手想要挽留，直接转身离开。
！！！倒霉鬼惊呆了，怎么开始不一样了！竟然不一样了！
倒霉鬼的情绪几次反复后，密切注意着接下来的一切。
播放着月光曲的车里，霓虹光影闪烁，突如其来的黑影，一场车祸。
在月光曲前奏中迎接死亡，在月光曲尾声里回到陆帆与徐馨分手的那一刻。
倒霉鬼失去记忆，再一次无知觉的被困在杨帆身体里，经历狗血弱智剧情。直到想起一切，他还记得上一次死亡前事情发展开始不一样了。
最初倒霉鬼也挣扎过，疯狂过，发现无济于事后才渐渐变得麻木。
一定是他的祈祷和念经起了作用，天意来救他了。
倒霉鬼兴奋的开始挣扎，努力想要做出些改变，寻找那让他念念不忘的一眼。
又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以后，倒霉鬼终于能控制杨帆的四肢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来。
那一次，站在死亡前那一次的咖啡店门前，倒霉鬼操控着杨帆的手拉住了徐馨的手腕，在徐馨回头的那一瞬，无声开口道“救……救……我……”。
得到的回应是来自徐馨无声翕动的唇瓣。
再一次在月光曲中迎接死亡的倒霉鬼，在死亡前一刻才读懂徐馨说的是两个字“醒醒。”
只要醒醒就好了吗，陷入黑暗前的倒霉鬼这么想着。
没想到真的醒了过来。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他记起来自己的名字了，他叫金耀阳，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赛车手。
金耀阳半睁着眼，清醒的过程里模模糊糊还记得自己反复经历了漫长的狗血弱智剧情无数次。
耳边渐渐传来声音:“……连冠六届世界杯冠军的赛车手接下挑战后昏迷第七天，全世界人民都十分关注……”
金耀阳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没什么伤，再去回想，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具体内容却已经不记得了。
声音来源是墙上的挂壁电视，正在播放采访直播，有人见他睁开眼，把音量调小了。
“我怎么醒过来了？”金耀阳眨眨眼，看着坐在床对面的沙发里，戴着液体金属面饰的神秘男人，无辜问道。
“众意所归，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恭喜。”
男人瞥了一眼电视屏幕，又看向倒霉鬼，发出电子合成音色，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多谢，你的目的……”金耀阳看上去没多高兴，道谢后一阵迟疑。
“也不算一无所获，合作愉快。”男人突然出现在金耀阳床边，从金耀阳手臂力取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薄片在手里晃了晃，然后整个人都消失了。
金耀阳摸着手臂好一会儿，才按下床边的通讯按钮。
“队长，现在什么情况？”
“祖宗，你可算醒了，迟早让你吓出心脏病来。等会儿我去找你，给你细说。”
“你看我不是赌赢了吗，尽快帮我办出院吧，我闻够了消毒水的味道，按照预期，三天后我该回到赛场上，吸引全世界的目光！”金耀阳勾着嘴角笑的好不得意。
他的队长直接一声冷笑切断了通讯。
金耀阳摊摊手，栽倒在舒适的病床上，手张开覆在脸上，透过指腹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缓缓扬起嘴角，这才是自己，光芒万丈。
半个月前，在世界级赛车圈子里打响知名度的金耀阳，不满足现状，与寻找实验体，想要获取意识融合相关数据的新兴技术持有者，既神秘人一拍即合。
接下来自宿命对手的挑战贴，暗中操作替换掉的死亡赛道，在车里装载作为媒介的车载音乐，比赛时金耀阳无故陷入昏迷的突发事件，来自全世界的关注度。
一切都在金耀阳与神秘人的计划之中。
只是在计划里，金耀阳的意识会彻底被融合，永远被困在那段意识里。
但哪有人会嫌自己命长呢，现有的医疗技术，能保证自己活下来，金耀阳自然会努力争取，就是失败了，也不过是人生豪赌一场，好在他赢了。
三天后，金耀阳回到赛场，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他开着爱车，播放着最爱的那首歌，在赛道上飞驰，风扬起他金色的发，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车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一道道闪烁的白光一闪而过，斑驳的光影中，金耀阳仿佛看见了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踩着细碎的阳光远走。
空中还飘着金光闪闪的彩带，歌声还萦绕在耳边，金耀阳却永远陷入了黑暗，合上双眼的瞬间，他眼前划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似乎也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夏天，他飞驰在赛道上，被光闪了眼，于是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唯余一抹红艳之色，映在尚有余温的眼眸里，久久未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