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 [荧草] 漫长的告别
一
话从哪里说起呢？记忆中的纳西妲，永远给人带来惊喜。比如，有天出门采集，纳西妲强烈要求跟着。我们躺在草地上休息，醒来的时候，周围开满了鲜花。
“喜欢吗？”纳西妲问。我不由得一颤：“小草啊，你从哪里想到这么....有意思的点子呢？”
“我只是看你辛苦地采集野花，帮你减少了一些工作量而已啦。”
“这些花我怎么舍得摘呢。”
“即使不摘，它们很快也会凋谢的。”纳西妲若有所思。
“我的四次元背包确实具有一定的保鲜功能，但保鲜的仅仅是[标本]而已。”标本如何能比得上鲜花之万一呢？我这样想。
“荧，我原以为，采集正是为了留下标本呢。或许，好过零落成尘。”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让纳西妲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我把周围的花一股脑收入背包。
但是，最近纳西妲好像变了，具体来说，应该是变得克制了。
我不愿意在这里详细证明我的判断，但我可以替她作一些小小的辩解：
大约神明理解和表达情感的方式的确和人类不太一样。读心让她阅尽千种情感，但单纯的阅读而非亲历使这些情感与她而言和知识并无分别。造梦研究者失去亲人的感情，她用知识表达同情；沉溺梦境的情感危害，她用理性加以陈述。理解感情尚如此，表达感情亦然。她的感性更像是理性的表露：曾经表面过分亲昵的情感流露，也许是由于过于理性的思考而忽略了这些表达在人类认知下的情感分量。随着逐渐熟悉人类社会，她能慢慢真正理解，也更加自然、克制而得体地表达想法了。
在须弥耽搁的时间不少了，也该启程了。去和她道别吧。
到了纳西妲居所，和门口的卫兵通报后，她迎了出来。
“终于还是留不住你呀。我明天为你安排一场送别会吧，我想，须弥的大家都乐意参加。
“我代表须弥，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回去慢慢想，明天再告诉我哦。
“毕竟，你是须弥的功臣呀。而作为朋友，我也很想表达我的感激。“
我还没有来得及婉拒。反应过来时已经说了再会，和派蒙回到净善宫前陡峭回环的坡道上了。
回到旅舍，天已经黑了。躺在床上，却实在没有休息的心情。须弥此行，我留下了什么印迹，又收获了什么羁绊呢？仔细想想，我仍然只是一个旁观者，和之前几个国家一样。刚来须弥的时候，纳西妲已经处于觉醒的临界点了，凭她的能力和智慧，以及忠诚的信徒，重掌须弥、消除禁忌知识近在眼前。小提，赛诺，海哥，妮露......他们都是可信赖的好朋友，也曾共赴生死，但不知是经历的冲刷还是世界法则的干扰，终究只是朋友。不过，幸好有派蒙。
看向身旁，派蒙已然睡熟，就不打扰她了。我悄悄起身，披上便衣出去了。
须弥城的居民也都休息了，街上空旷寂寥，我漫无目的地打转。须弥城很小，转眼间又绕到了净善宫附近。
净善宫门口仍有卫兵值班。我对这种情况早已轻车熟路，轻松避开了他们，绕到了净善宫后，顺着须弥巨树向上攀。
纳西妲也太不小心了，下次换几个可靠的人来啊。不过，好像之前在蒙德和璃月的安保也不太靠谱，嗯，应该是普遍现象。又也许，纳西妲根本不需要站岗侍卫，只是创造了一些就业岗位而已.....
突然，一束光打断了思绪，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原来已经到了树冠。
此时，遮蔽着大部分须弥城的盘根错节的巨树、错综复杂的枝叶已经退到身下。整个须弥城中，只有在这里能看到天空的全景。也许只是因为刚刚脱离了巨树的遮蔽，今天的月光清晰而柔和，显得格外醒目。
其实我只是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还是为了收集材料。而这次，只是想平复一下心情。
但是我失败了，因为我突然看到了坐在近处枝杈上的小草。
小草先开了口。“荧，我们心有灵犀呢。”好像在轻轻叹气，但言语间又带着甜意。
我被击中了，嘴唇微微蠕动：“只是...."
“荧，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小草歪着头，晃着耳朵，“我可以，和你一起旅行吗？”
我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不小心就说出了我不愿说出的话：
“不行哦，须弥的大家还需要小草来保护哦。”
小草蔫下头，闪过一丝落寞，郑重地说：“过去的五百年，须弥也运转良好哦。而且，不要小瞧神明啊。照顾国家只需要花费他们的一小部分精力。他们自如地在现实或虚拟中穿梭，也没有通勤开销.....还有，我可以把感官寄宿在初生白枝上，你带着它....而且，我还有虚空终端！所以，所以....”说到后面，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当然可以。”我打断她。”毕竟是之前约定好的嘛。”此时我终于平复了心智。
趁小草惊喜失语时，我又补充道：“对不起，前一句话让你伤心了。”
我很自然地说出了这些，但说完我才开始想，我们什么时候约好的呢？从初见小草到道别，一幕幕场景从脑海里闪过，我不记得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我马上打消了疑虑，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小草跳进了怀里。身体的接触说服了一切，轻盈而柔软。小草的呼气吐在我脸上，使我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对不起，荧。”我听到缠在身上的小草的耳语，“不过别担心，我们会再见面的。”
二
梦醒了，我还在旅舍床上，派蒙还在熟睡，睡前备好的便衣还挂在床边：还是送别会的前一晚。
我没多想，趁着夜色回到了须弥巨树上——这一段没什么波折，无非是用了点风元素力赶路，用了点草元素力干扰侍卫，用了点岩元素力爬树。可是，当我重新来到树冠时，环顾四周，碧落黄泉，并无小草的踪影，只有明月依然皎洁高悬。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梦中的纳西妲，是真实的意识连接，还是残存的幻影？我陷入了思考。理性让我倾向后者，但是，一起旅行的约定，还有身体接触的熟悉感，在梦中这么自然，应该是发生过的。也许在另一世界的现实，也许在被不幸遗忘的深梦中。
我静静坐在树枝上，像梦中的小草做的那样。只是我没有等来任何人，直到天色微亮，连忙赶在派蒙睡醒之前回去了。
“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旅行者？”送别会上，小草神平静地问。
大家都在，想要确认昨晚的梦有些难办。
不过，我早就想好了。
“之前你做的那个虚空终端无人机，我可以留作纪念吗？”
本来，击败伪神后，纳西妲就把它送给我了。虚空关闭后，我提议构建更方便、无害的智能网络，把它留给纳西妲作改造，就放在了她那里。因为昨晚纳西妲的提示，我又想了起来。
“当然。”纳西妲随身召出了小飞猪。“不过，它已经无法正常启动了。你确定选择它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代表须弥的大家，感谢旅行者对须弥的贡献。”
“谢谢。”我从纳西妲手里接过了它。我向到场的朋友们依次道别，心里则在想，一个不能启动的虚空终端有什么用呢？我要趁这个最后的机会，告诉纳西妲昨晚的梦吗？
“请不要这么客气，你可是须弥的英雄啊，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我有些心不在焉，但隐藏得很好，即使派蒙也没有察觉。派蒙像往常一样吵闹，帮我说了不少，正好掩盖了我的沉默，回头请她吃点好的。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背着包带着派蒙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我确认没人跟过来的时候，我停下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掏出了小飞猪虚空终端。
“嘿，猪。”我拍拍他“听得到我说话吗？”
没动静。
“还好他不会说话，不然荧要是不理我就不好了。”派蒙打趣说。
“别担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如此平淡地许下了直白的承诺，派蒙好像感动得呜呜叫，同时我轻轻催动元素力，向小飞猪灌注能量。
瞬间，小飞猪被激活了，轻轻飘了起来。我赶紧抱住以免它飞走。它也不作挣扎，静静躺在我怀里。贴近它，大量信息开始流动。街头巷尾的谈论、主动上传的文字记录、结构化的知识....有的浮现在眼前，有的径直传入耳内。
但是，小飞猪并没有脑机接口，我也没找到查找信息的输入途径，在其中搜索信息犹如大海捞针。我只能继续输入元素力，尝试同时注入草元素和雷元素。信息流动速度显著加快了，不久，我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停下来侧耳倾听。
我：你是说你想了解纳西妲的爱好吗？
赛诺：别误会，我一向秉公行事，这只代表我个人的小小关心。
我：嗯，我想想。纳西妲崇尚知识，不喜欢未知之物。
赛诺：哦，提瓦特大陆上还有草神大人不知道的事物吗？
我：据我所知，比如海鲜，因为身处深海，她的知识也无法触及。
我：派蒙，你看着我干啥。
赛诺：我想派蒙可能听到有人在叫她。
派蒙：派蒙不是应急食品！
短暂的沉默。
我：噢噢，抱歉，刚才我说知识不会“触及海鲜”（emerge in seafood），可能被派蒙听成了“应急食品”(emergency food)。
沉默。
赛诺：可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派蒙总是戴着她的王冠？
我(警觉)：可能...派蒙以前是哪个地方的君王？
赛诺：哦哦我明白了。因为派蒙不喜欢被叫做应急食品，如果派蒙君王(Pai-monarch)摘下了王冠，就成了派(pai/pie)，令人很有食欲。
派蒙：赛诺！我要把你记在小本本里。
赛诺：对不起，开个玩笑。自从上次虚空系统关闭后，草神大人体恤民众生活的不便，于是改进了她的宠物小飞猪虚空终端，实现了全新的分布式虚空架构——不再需要神之心或者梦境作为动力，而且可以自由地寻求知识，而非只是被灌输——向民众征集名字。我提议把它叫做派蒙架构。
派蒙：谢谢你赛诺，派蒙对须弥也没什么贡献...
我：是因为派蒙和小飞猪属性很像呢。当时派蒙地位差点被小飞猪取代了，可着急呢。
赛诺：放心，不会的，毕竟是派蒙架构(Paimon-arch)嘛。阿这，不好笑吗？还是没听懂？这个双关的要点在于，派蒙架构(paimon-arch)和秦始皇派蒙(pai-monarch)的拼写完全一样，一般来说君王是不会被取代的...
我：派蒙，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确实有很大概率被纳西妲选中呢...希望刚才的对话还没上传虚空。
赛诺：已经上传了，派蒙架构。
是一段日常对话，好像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信息。
派蒙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好像丝毫不在意应急食品这个称号了，反而对赛诺的双关称赞有加。确实得感谢他的双关，不然这段对话也不会被记录下来。
真怀念啊，这段在须弥的时光。刚整顿教令院后，赛诺得到重用，但也忙得焦头烂额，连玩牌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不过忙里偷闲，他以磨炼双关技巧作为调剂。有时候还需要一些特定的科学或是人文的知识才能领会，难怪纳西妲会欣赏他的双关。
我继续催动元素力，有些遗憾，并没有与纳西妲直接相关的信息。好在失望持续得不久，很快，我听到了一段熟悉的歌声，伴着弦音。
落魄的诗人摸鱼正忙,
异国小草仙突然来访。
薄酒和甜点有些寒酸，
不如去赏野花烂漫。
莫怪草仙莅临，群芳含羞，
"值此良机，何不来叙叙旧？”
"我很乐意，可是我忘记了过去..."
"可曾记得，上个夏天，海岛的偶遇?"
小草微微发红，“啊，我只是有点好奇。”
诗人并不在意，轻轻叹息，
银河繁星孤岛，古堡夜鸦秘境。
奇伟瑰丽，一如梦幻泡影。
"亲爱的诗人，不必神伤。
让我也加入你的歌唱。"
歌声柔软，清澈。如鸣珮环。
只是我的琴已锈迹斑斑。
到了最后，弦音变得呜咽，看来是温迪。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教令院的运作刚重新安定下来，而我还在沙漠中探索，就叫纳西妲自己出去走走。从内容看，他们确实挺开心。只是这琴声..上次见温迪这么严肃还是在特瓦林受伤的时候。这是和磨损有关吗？
天色渐渐暗了，我再没有在剩下的记录中找到感兴趣的信息。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昨晚树上的对话又浮上心头。梦中的小草竟如此清晰，完全不像以往随风消逝的梦境。
嗯，小草说想和我旅行，但是今天没有丝毫表现。昨晚，她提到了虚空终端，因此我带上了它。还有什么呢？我一边想，一边找出了初生白枝——即使遗忘了嫩枝的来由，小草还是把它留给了我，这是何故呢？
洁净的细枝仍在微微发光，小飞猪好像受到了感应，传出的声音开始扭曲、倒退，经过一段嘈杂不可辨的声音后，归为了平静。眼前浮现出一段小字：
我梦见我变成了一朵小花，
生长在旧神陨落的荒原。
僵死的残骸滋生了养分，
风尘中摇曳着皎白的身躯。
可我本来是一棵小草，
深潜在桓那兰那，无人留意。
无所谓风化、腐朽，化为流萤，
落入千万个破碎的梦境。
看起来这是纳西妲留下的文字。我认得她的笔迹。纳西妲也会写这种文字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很开心的样子，这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呢？
我思考着，一边接着摆弄小飞猪，一边继续我们的行程。庞杂的信息从终端里不断流出，月升的时候，信息流又到达了最初的进度。
既然是刻意留下的，自然不可错过其中的提示。尽管尚不清楚“荒原”所在，但诗中小草潜藏的地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到了。这是一个空旷密闭的极境，四周被密林与巨木包围，只有一个洞口与外界连通。我趟过环绕的小溪，来到翠绿的大洋葱下，就地坐在花草丛中，用白枝的嫩叶吹响了大梦的曲调。
也许是乐器的原因，这一次周围的环境没有变紫，也没有兰那罗出现。身边传来香草的清香，似兰、似芷、似荃、似蕙，只见纳西妲坐在面前的秋千上，轻轻摆动着双腿，向我微微一笑。
“你没让我等太久，荧。”
三
即使心如激流，我仍然表现得异常镇静。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像在教令院禁闭区那样大喊小草的名字了。
回想起来，好像是一段缘分的指引，使我近乎无意识地走到了这里。果然，我的想法很快被印证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留下了许多线索，其中一些导向这里，而另一些提示了一些真相。
“荧，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准备好交上最后的答卷了吗？”多余的寒暄到此为止了。纳西妲的语气平静，又好像充满了期待。
我能理解，寒暄并不能改善我当前的处境。我又很好奇，这次纳西妲留给我什么样的谜呢？
我点点头。纳西妲开始了她的提问：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我有些出乎意料，苦涩一笑：”明明上次花神诞祭的时候，这还是压轴的最难的问题呢。“
“唔.....其实我也不清楚你得到的线索组合....不过好在，现在我们心有灵犀呢。“
清脆的声音向远方传播，我却听得异常清晰，好像在胸腔里共鸣一样。
上一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小吉祥草王”，这一次发生了哪些变化呢？如果答案不是小吉祥草王或者纳西妲，又意味着什么呢？我重新梳理了当前的线索：现在我遇到了几个纳西妲呢？
1 现实中的纳西妲 2 记忆中的纳西妲 3 梦中巨树上的纳西妲 4 赛诺冷笑话里的纳西妲 5 “我梦见”小诗里的纳西妲 6 温迪歌里的纳西妲 7 面前的纳西妲
她们是同一的，或者是同一个个体的不同阶段？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正如开头所述，现实中的纳西妲和其他几个都不同，她更加陌生，我能感受到言语举止之间的差别。比如，即使在私人对话里，她也找了“代表须弥”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来表达感谢，而记忆中的纳西妲，只会采取更加私人的解释。这是由于磨损（正如温迪诗歌中提示的那样），还是只是一种考验？
若要回想记忆中的纳西妲，又颇为费劲。只有遇到或想到相关的事，她的形象才清晰地在脑海中出现。比如，与树上的纳西妲对话时，一起旅行的约定突然像根深蒂固一样，但此前我并无印象。她是否就是陌生感出现之前的现实中的纳西妲？
树上的纳西妲。富有情感，表现得最为亲昵。看到我到来时，她活泼地微笑；一同旅行的请求被拒绝时，她落寞、焦急；得到应允后，既惊喜，又毫不掩饰地表达依赖。这和记忆中的纳西妲有些不一样。后者表达的情感仅来自理性的推演，相处久了，才滋生出一些个人感情，但也并不那么浓烈。那么，她是源于我的臆想，还是真实纳西妲的一个片段或投影？
虚空终端里记录的三个纳西妲，各表现出不一样的性格，或是作为执政官的勤恳，或是少见的忧郁，亦或是无畏的乐观。能因性格各异而将其分割，或是因被一起记录，就断定她们是同一的呢？
“话说，纳西妲，你脑子有纳西妲架构(Nahida-arch)吗？”
“嗯，那是什么？是像枫丹那庞大精密运转的机器一样吗？荧，人可不会像机器那样冷酷地执行命令的哦。“ [1]
“我说的是黑化纳西妲（Nahi-dark)啦。或者，纳西妲方舟(Nahida-ark)？你更喜欢哪个呢?“
纳西妲噗嗤一笑，”荧，看来你领悟到秦始皇派蒙(Paimonarch)这个双关的精髓了。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考题哦。“
虽然没得到答案，但这次试探有效果，至少面前的纳西妲知道赛诺的那个冷笑话。
“纳西妲，那，你想和我一起旅行吗？还是说....”我支支吾吾，担心这一次试探太过于明显了。
“当然。”纳西妲果断地说。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从秋千上下来，熟练地坐在我的膝上。我的身体很自然地接受了，接着清澈而忧郁的声音穿过微风，好像是我发出的一样：“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一定能如愿的。”
我是否应该稍微安慰一下她？像是这样：“亲爱的小草，不必神伤.....”我唱起了温迪的诗歌。
纳西妲转过来，笑了笑，双眼微微发亮：”我很开心你能懂我。梦幻泡影固然脆弱，不如歌唱此刻的清风。“
看来面前的纳西妲也知道温迪诗歌里发生的事。至于“我梦见”小诗里的纳西妲，我不愿再作试探，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诗中的“桓那兰那”指向的此地，也存在于面前的纳西妲的梦乡。而之前纳西妲说她不知道我得到的线索组合，应该也不知道昨晚树上和今天送别会上发生的事。
于是，我可以从记忆中的纳西妲出发，讲述到此时此刻的经过：我们度过了一段欢乐亲密的时光，但出于敏锐的观察以及温迪歌中的提醒，纳西妲意识到自己的性情、记忆甚至表达可能将遭受抑制甚至修改，未雨绸缪，在世界各处和我的梦中给我留下线索，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求助。或许，那些相对直白的提示已经被抹除了，只剩下我的深梦、他人的转述以及被纯净白枝保护的自白还留下。幸好，我没有辜负纳西妲的信任和期待。既然如此，向面前和现实中的纳西妲展示我的线索，以及我的记忆和心意，也许就能帮助纳西妲重新编织真实的记忆，找回熟悉的纳西妲了.....吗？
四
我猛然发觉，这一切的前提是，从我记忆中的纳西妲出发....如果我的记忆也被篡改了呢？
我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向考官寻求帮助：
“我可以相信我自己吗？”
纳西妲闪过一丝欣喜，四叶印形状的瞳孔发出了星光。“终于发现我问题中的双关了吗？不过，既然这也是问题的一部分..."
“所以也不能告诉我吗？”我已经准备好接受碰壁了。
“其实，考官尽力在提示他的学生哦。“ 纳西妲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嗯，我能感受到。这熟悉的感觉，和花神诞祭的指引如出一辙。上次让我猜谜的原因是担心梦的崩溃，但这次，当我知道自己在梦中的时候，是什么阻碍了纳西妲说出她所了解的真相呢？
忽然，我好像又明白了。即使纳西妲告诉我所谓“真相”，依然不能证明她是我熟悉的、未经篡改的纳西妲。
于是，她把判断的权力交给了我。
然而，然而，当我质疑自身时，她又不置可否。如果我的记忆也是不可靠的，岂不是彻底无解了？如果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和情感，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纳西妲说她一直在提示我，具体又是什么时候呢？
抱歉啊，纳西妲，我是一个愚钝的学生。
我轻轻把头贴在胸前的纳西妲的肩上。这个位置很合适，于是我放下了拘束，享受地倚靠着。
“没关系哦，可以慢慢想，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纳西妲抚摸着我的头。
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呀。信任她，怀疑她，信任我，怀疑我，任何一个都能成为突破口。怎么办呢？
我恋恋不舍地把头从纳西妲的手里挪出来，看着她星空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除了信任你，我别无选择。
“你明白吗，纳西妲老师？”
纳西妲静静地看着我，轻轻说：
“这就是你最终的答案吗？”
“我见过智慧的你、乐观的你，崇高的你，也记得好奇的你、落寞的你、狡黠的你。你是我熟悉的纳西妲，而我，只是被你救赎的过客。"
纳西妲沉默了一会，而我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终于，等到纳西妲眼里好像快要微微泛起泪光的时候，她又露出了能够抵抗和治愈一切的微笑。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命题之人，也是求解之人。我一直在等待你的解答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奉若真理。
与刚才的平静、沉稳不同，纳西妲的声音重新变得清脆、欢快，如铃一般敲击着我的心。
“为什么...”
纳西妲，你知道你有多冒险吗？被无条件信任无疑是幸福的，但是，如果我选错了，我难以承担双重的恶果啊。
“你不是旅行者吧？“ 纳西妲忽然问。
我先是一惊，很快又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确实，我早该意识到了，我的断续模糊的记忆、复杂善变的情感，无不揭示着我和“旅行者”有着不可逾越的分隔。果然，被彻底改变的不是纳西妲，而是我吗？
“荧？”纳西妲看我好像在发呆。
“嗯？”纳西妲叫我什么?
“你一直都是我的荧哦。”纳西妲似乎在陈述毋庸置疑的公理。她好像看穿了我，在我解答了她之后，不容拒绝地替我作了解答。
我还在回味她的话语，纳西妲又继续说：“好啦，例行环节，该你向我提问啦。”说着，拍了拍我，提醒我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结束了吗？可是，现在还在梦中，面前的纳西妲会回到现实吗？是了，看来“保安三问”的每一问都逃不掉的。
“梦醒后，我们到哪里去？”
“诶，这不是我原来要问你的吗？好吧好吧，就由我替你说吧。
“请全神贯注地听，用你的心去感受。”
我点点头，集中注意力盯着纳西妲的眼睛。一开始，纳西妲有些害羞，不自觉避开了我的视线。很快，她就调整过来，用深邃的目光回应我。我们不说话，只听到微风轻摇林间叶片，沙沙作响。
“明白了吗？”
“嗯？" 我摇摇头。
“悟性变差了呢。”纳西妲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一下子扑向我。我一下子失去重心，躺倒在草地上。纳西妲慢慢跨坐在我身上，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我放弃了思考，闭上眼，静静等待纳西妲的指导。
五
醒来的时候，天光微明。派蒙还在我的怀里酣睡。
“派蒙，上路啦。”
派蒙醒了，旋转了几圈，揉了揉睡眼，悬停在空中。
“今天我们去哪玩？”
“枫丹。”
“枫丹！派蒙早就迫不及待了！” 派蒙一扫困意，恢复了平时的活泼。
“那我们快点出发吧。”
“荧，你真的很宠派蒙呢。” 心里清澈的声音感叹道。
[1] credit to @莫快莫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