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弗·堕落勋爵》Cypher: Lord of the Fallen 第十四章

十四
皇宫
克拉都斯盯着禁军的重型坦克①,它宛如一个金色的飞镖穿过皇宫内迷宫般般的建筑街道。没有什么能减缓或阻止它,它灵活游走在骚乱、火灾和废墟之间,就像驾驶员能看穿石头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可以。禁军们一直在控制着宫殿里的每个数据系统,他们有自己的沉思者圣殿和机仆饲养场来筛选数据并转化为一致的影像。他们看到仲裁员们在火箭击中他们所站的桥时死去。他们听到大火蔓延一个电力管道中心时恐慌的声音。他们看到哨兵的眼睛捕捉到地平线上爆炸的闪光。即使在这个夜晚,禁军的眼睛也能看到并引导重型坦克穿过混乱。
克拉都斯正从一架小型飞机的腹部观察重型坦克。飞机通体漆黑,棱角分明,像一把匕首,翅膀轻轻拍打着空气,专门为躲避鸟卜仪而设计。克拉都斯平躺在机腹操纵它,一个传感器安装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中,世界是绿色的。在他身后,蜷缩在飞船狭小的货舱里的是凯斯特拉(Kestra),她是个文迪卡的九级刺客,刺客庭派她来确保完成对目标的执行。卡利都司的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但克拉都斯理解。他曾经杀死过阿斯塔特的战团长,结束了外来军阀的野心。他向徒弟们传授死亡之术,并掌握了四十种更伟大的技艺。他是个欧米茄级(Omega-level)的负向灵能者②,他注定有一天会领导卡利都斯,甚至可能成为最高大师。他是个老练的杀手,他明白追捕我并不是在追捕平凡的目标。
他看着重装坦克穿过安全警戒线,减速准备停下来。他用指尖配置一个通讯捕捉装置,然后按下传输触发器。
“守望者赫卡隆。”他知道禁军能辨认出他的声音。“我们在你的阴影里,携带着剑。我们会跟进的。”
没有回答,但克拉都斯明白赫卡隆听到了。他看着坦克的舱门打开,一个黑金相间的人影下了车。鸟颅伺服单元从飞机腹部散开,每个都只有人类的拇指尖大。它们锁定了赫卡隆,开始追踪他。禁军不会感觉到他们的。它们被设计成与他盔甲上的传感器相匹配。
克拉都斯驾驶着飞机转了一圈。它的翅膀拍打着空气,随后悬停到一个屋顶上,降落并折叠起来。他打开舱门,下了飞机。凯斯特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两个影子开始潜藏在阴影中移动。

帝国是个食腐王国,它只有在进食同类的尸体和灵魂时才能存活。有些被它用钢铁齿轮噬咬,有些被炮弹的轰鸣和炮火的火焰吞噬。它使一些活着,这样就能够以他们的力量为食。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帝国,而被禁锢在帝国内部折磨装置中的帝皇深知这一点,却无能为力。在那黄金的外表之下只存枯骨。
你不相信?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个男孩出生在一个环绕在遥远恒星的星球上。这是一个森林、海洋和积雪覆盖着远山的世界。他的出生既不高贵,也不低贱,只有一个关心他的普通家庭。他懂得感情、欢笑和泪水。他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的弟弟。当他应该睡觉的时候,这个男孩会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在岸边的沙滩上奔跑。盐雾的气味和海浪破碎的声音萦绕在他的梦里,那是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那个时代的东西。
没有战争,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当火焰发出的烟雾遮蔽太阳时,这个孩子将不再是一个男孩,甚至不再是一个凡人,他将远离他的家。有一天,船出现了,黑色且巨大,悬浮在海面上,就像一座被从根部切断的山,被拖到天空中以隐藏太阳。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那些身着红色长袍、穿着闪亮铠甲、披着浅色毛皮斗篷的人。曾经有过乘着黑船而来的猎巫人的故事,但在人们的记忆中,他们从来没有来过。
使人目眩的生物在街上跑来跑去嗅探着灵魂。人们被围捕、测试、分开。一些被杀害,有些被放走,有些被用铁链锁住带上了船,头被冰冷的铁器和刻着符文的银器夹住。
男孩一开始并没有被抓走。他没有试图逃跑。他的家人不知道他可以用一个念头召唤风,或者听到他们的喜悦和愤怒。他们不知道他是个巫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搜寻者知道,他们找到了他。豺狼嗅着他的灵魂,士兵包围了他的房子。他们带走了他。他的家人?你认为他们受到善待了吗?你相信神是仁慈的吗?也许吧。但在这个宇宙中,我从未见过真正的仁慈。
当船越过星海时,男孩被锁在黑暗中。在那艘船上有各式各样的痛苦。他只是众多人类灵能者众生的一员。人们对他进行了评估,发现他很强健,不仅在力量上,身体和意志上也更甚。这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苦,但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那些穿越星辰的岁月是漫长的,但最后,他拖着半残之躯来到了泰拉。
你一定要想象一下——人类的精神潮汐被抑制和束缚,从黑船的肚子里灌进了空心山的巨口。成千上万,每天。在帝国的中心,发生了这种事。有些人被分配成为星语者,他们的灵魂很强大但还不够强大。他们将会看到他们的神——帝皇,并将他们的双眼献给那一刻。剩下的大部分都归于了黄金王座。老人和年轻人,哭泣着,失去知觉或反抗。他们的生命如同短暂的火花,他们的灵魂和他们的能量在人们认为让皇帝活着的柴堆中燃烧殆尽。每天成千上万的人,生命化为尘土,思想化为无声的尖叫,在宫殿的中心哀嚎。
尽管他看到并感觉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但火焰并不是男孩的命运,他走的是一条非常狭窄,只对少数人开放的截然不同的道路。他被送到了灵能经院(Scholastica Psykana)。当戴着银面具的专家再次评估他时,泰拉成为了他的家。他通过了这条路的第一道门,测试变成了训练。他开始半梦半醒中生活,直到他发现他可以把其中一个变成另一个。海滨和浪花渐渐淡去,而现在,记忆总是被那些被喂给黄金王座的灵魂发出的幽魂尖叫充满。
他在训练中表现出色。他可以用意念把一根铁棒拧成一个结,拿着羽毛笔写字。在他来到泰拉三年后,他的导师带他去看他的灵能者同类们进入黄金王座入口的潮汐。他甚至还没有成年,但他的灵魂已经衰老了。他成为了经院的进阶者,在导师陪伴下,多次在皇宫的道路和大厅里散步。一天,当他经过一座大教堂的墙壁时,他感觉到一尊石像从墙上掉了下来。他跳到一边,把同伴们推开。雕像压碎了一名在城墙脚下点燃蜡烛的朝圣者。
经院导师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对男孩进行了新的测试。现在他的身体和思想都受到了考验。他被释放在宫殿的棚户区,那里潜伏着逃脱的奴工和变异的害虫。起初他并不孤单,但他的同伴们并没有坚持多久;它们要么死于不幸,要么死于行动迟缓,要么死于黑暗中袭来的生锈的爪子。
男孩活了下来。他学会了谋杀。他学会了解读凝滞的气流,因为它穿过层层古老的街道和建筑物,被上面宫殿的重量压得粉碎。他学到了真理和秘密,如果你住在宫殿被遗忘的缝隙里,你就会听到这些真理和秘密。他的灵能变得更加敏锐,他学会了在死者的嚎叫中生活,这种嚎叫填满了他头脑中的宁静。
这种日子没有持续下去。他茁壮成长,但黑暗中一直有巨人在盯着他,他有时瞥见那些戴着骷髅头的人,但从来没有接近过他们。后来,他们终于来找他了,还有他在经院的导师和那些面无表情的巨人。他没有试图逃跑。也许他应该这么做,但他没有。他们带走了他。他将成为阿斯塔特修会的一员,这是星语庭(Adeptus Astra Telepathica)根据古老的契约送给星际战士的礼物。没有其他的决定因素,只是刚好轮到接受下一批灵能者的星际战士战团。这个男孩将远离泰拉,从肉体到精神上被重塑。他将会学到可怕的秘密和战争技巧。
他将成为一个黑暗天使……

地下墓穴
几十年后,黑暗天使智库的星语官莫达奇穿过宫殿深处的隧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回来。长着毛皮和几十条腿的东西迅速闪开。水滴入宁静。墙上排列着骨头的壁龛。苍白真菌的长茎从头骨的眼窝里伸出来。黑暗天使目镜的光芒捕捉到了从真菌繁殖呼吸中的孢子。这些地方已经有一百年没见过光了。
“为什么是正殿,智库兄弟?”纳瑞尔问。
“我不知道。”莫达奇回答。
“他难道以为自己到了那里还能活下去?”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
“禁军…”
“这是一个无形的尖叫之夜,帝皇迷失的孩子回到了王位的世界,战争的火焰在宫殿内部燃烧。如果有什么时候帝皇的守卫者可能会失败的话,那就是今天晚上。”
“堕落者还向你透露了什么?”
“除了我说的,没有别的了。塞弗试图攻破内圣所。他相信他有一条路,一扇无人看守的门会被打开。”
莫达奇沉默了,纳瑞尔也没有追问。莫达奇知道纳瑞尔并不完全相信他。怀疑和秘密,一直是我们的诅咒。莱昂的子嗣们从不说真话,我们也从不完全信任彼此。这让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如果你让我说……我认为不信任事实上是一种美德。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什么,兄弟?”纳瑞尔最后问道
“目标没有变更。不能让塞弗和堕天使逃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是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们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向下,然后向上,爬上破碎的楼梯,直到他们到达他们寻找的地方,阿兹卡告诉摩达基的地方——进入内殿的路。他们走近时安静下来。

我也走在漆黑的宫殿里。泰拉被遗忘的过去是我脚下搅动的尘土。我拐了个弯,看到了门。我停了一会儿。门在等我。这条通往它的石质道路笼罩着黑暗。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动力装甲的嗡嗡声和脚步声,我和我的兄弟们一言不发地移动着。我们即将从外宫进入内殿,进入最后的城中之城。一片漆黑。即使在我看来,这也是一个充满阴影的地方。我现在看到了终结之始,就在那里,这条走廊的尽头。

殉道者之路
赫卡隆手里拿着长矛,踏上殉道者了之路。透过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来自一小块古老的流明板,它们被放在后面,被覆盖着灰尘的玻璃稀释。这条路更像是一条通道,又长又窄,两辆坦克在这里无法并行通过。天花板有几百码高。数量很多的巨大雕像的脸从壁龛中透过蜘蛛网般的面纱向下俯视。据说有一次,在叛教时代,为了阻止戈吉·范迪尔的势力进入内殿,九千名灵魂献出了他们的生命。不过这并不是真的。虽然范迪尔是个蠢货,但即使是他,也不至于蠢到试图用武力攻破皇宫的内殿。那时这里没有流血,可在那之前很久,这个地方曾发生了死亡和殉难,在一场几乎所有参战的人都已经忘记的战争中。几乎,除了我。
随着赫卡隆的移动,他盔甲的金色和黑色融合在一起,似乎是耸立在上方的雕像的一个影子。他沉默了。他沉默不语。刺客克拉杜斯和凯斯特拉在黑暗中,他甚至无法感知。
他能看见柱廊远端阴影中的人影。那个人影正走近雕像排末端的门。门是密封的,用六千年前设置的链条和螺栓捆绑在一起,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这是一条废弃且封闭的通往圣所的路。平时禁军们看着它,但今晚他们在千里之外面对着亚空间的恶魔。除了一个。
赫卡隆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对劲,他的感官能感觉到。但他没有停止脚步。

我在黑暗通道尽头的门槛前停了下来。通路,下一步,就在门的对面。我的手伸向我的枪,手指放在抛光的钢板和象牙上。我真的到这了吗?我真的成功地走到了这一步吗?

赫卡隆的眼睛捕捉到了阴影中影子的形状。他头盔的感知系统和他强化的视力驱散了黑暗,锁定目标。他看到了盔甲的轮廓,武器的线条,以及像裹尸布一样盖在上面的破袍子。
他那甚至比星际战士灵敏得多的感官,能察觉到动力装甲的嗡嗡声和双胞胎心脏的跳动。还有一些人隐藏在阴影中。他能听到他们手中枪的寂静,听到他们看着他时肺里的呼吸。虽然会很血腥,但毕竟,故事不都是这样完结的吗?
“一切都结束了。”赫卡隆向前朝着阴影中的那个人影走去,轻握着尚未启动的明亮的卫士长矛。他的大脑已过滤了他的感官,他已经知道屠杀的第一刻会发生什么。“你不能从这扇门过去。这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可以给你提供生存的机会,让你在枷锁中生活,但考虑到你为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之后,我认为你不会放弃自由,即使以死亡为代价。”
他停了下来,看着阴影中的人影,听着黑暗中人们屏住的呼吸和心跳。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事实上,他确实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不是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他在等跟着他来的刺客们就位。他知道他们在那里。
赫卡隆看到那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听到扳机上手指的紧张……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动力装甲嗡嗡声的变化,人物姿态的一个细节。现在,被过滤的压力又涌上了心头。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把真相从他的眼前掩盖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把安茜亚留在遥远的站台上。他希望能预测到一些他自己无法预测的事情。
莫达奇在黑暗中,手里拿着一把剑,他感知到了禁军的识别。他们俩现在都别无选择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其他凡人在宇宙认定他们是傻瓜的玩物时的感受。他感到被现实压垮了。
你想让我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莫达奇在这里,因为他相信这是我要来的路。他这么认为,因为这是阿兹卡告诉他的。阿兹卡相信这些是因为我告诉他的。他们应该更聪明些,不是吗?赫卡隆和刺客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在黑暗牢房时,安茜亚看到了我的思想。他们都相信能在这里找到我,他们之所以相信,是因为我以某种方式告诉了他们。就像我说的,他们应该更聪明些。
“这不是塞弗,这不是目标!”你欺骗了我们,禁军!”
刺客克拉都斯的嘶嘶声在他耳边响起。
虽然不多,但足以让禁军分神。
可莫达奇没有犹豫。他的道路已经选定了,他的誓言和背负秘密足以让这个忠诚的帝国之子毫不犹豫地杀死帝皇的一名部下。
莫达奇举枪开火,赫卡隆也在行动,他的卫士长矛被闪电照亮,但太迟了。他只是孤身一人。
一位半神在此孤独的死去。

注释
① grav-tank:原文没有明确的说明名称,禁军划入Grav-tank类的载具有很多变体,考虑到赫卡隆召唤的是运输载具,猜测可能是Coronus(仅猜测)。
② The Assignment:帝国按照二十六个希腊字母对灵能水平进行了分级,Positive Psionic Levels及Negative Psionic Levels,负向者对于亚空间能表现出抗性或者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