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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同人文*( ?)*久久

2021-08-06 11:45 作者:长吉是鬼才  | 我要投稿

如果,冬天总能那样,就好了。

 

云层摊成一床潮湿残破的棉被,鼓鼓囊囊,被北风刮漏茫茫旧雪絮。西片抬头望望天空,直感觉乌云好沉、好矮,像在蓄谋要猛地倾覆下来。他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

 

【要是都像那天一样...】

 

差不多的意思,心里又是一遍。他伫立出神,被仿佛自出生时就开始飘摇的风雪染成了少白头。直到雪花落进眼睛,将冬天没有温度的温度渗入身体,他才在一个寒颤里醒来,挤挤眼角,把手中的那抷雪堆给已具雏形的雪人。

 

“...就快堆好了。”

 

“...明明说要一起的...”

 

围巾擅离职守,不管不顾雪花的趁虚而入,仍垂着一角殷勤为冬风迎来送往。而西片却也不曾理会围巾。他把手捧到嘴边,想为它们从肺叶深处抽调几口热气,可掌心早已冻得像白雪没有知觉,指端是发胀发痒的橙红,在雪里映得鲜明。

 

“...好冷。”

 

“这样的天气,也难怪会感冒吧?”

 

“...过年时会暖和些吗...”

 

紧紧握拳、再僵直地张开手掌,由手心泛褐的纹路、至手背苍白的骨节。西片漠视着双手,心不在焉。透过呼吸的白雾,他又在回想那天——————

 

 

 

 

“呼————”

 

藏在呼吸里的小水珠遇冷会化作雾气,凭空蔓延,像一团扭动的白色火焰。西片站在楼下,鼓着腮帮一遍又一遍地修炼呼气技法,野心勃勃,真想要让口中的火焰燎遍整个北国的冬天。

 

【哈,像喷火一样!】

 

【哼哼,我就是北方的巨龙!试试喷得再远一点!】

 

“呼————”

 

又是一团白焰升腾,风风火火如他的幻想喷薄而出。巨龙西片扬扬眉头,窃喜自己的烈焰吐息愈加精进,甚至已经准备要找个山洞守护远古的宝藏...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尤其是男生的,尤其是西片的。

 

“嘿,西片!”

 

忽然有双小手钻进衣领,瞬间把得意忘形的巨龙冰成了大惊失色的龟丞相。

 

“诶诶?凉凉凉!”

 

他耸紧肩使劲缩脖子,几乎要把整个脑袋都藏进衣领,赶忙扭头搜捕冰凉的来源,果然又对上了高木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大眼睛。

 

“高、高木同学赖皮!搞偷袭!”

 

又是这样,一见面就被捉弄!如果水汽化雾是物理的常识,那他被高木捉弄则是简单又复杂的化学定律。可真够西片研究出个诺贝尔奖了。

 

“哼哼,谁让西片玩得那么入神,罚西片给我暖手~”

 

“别别,太凉了啊!”

 

不由分说,她的小手直往里钻,冰凉凉、咯吱痒、还有随捉弄而来的心跳响,西片慌慌张张腿脚都不利索,鞋底一出溜结结实实地撞在道边的大杨树上。可怜大杨树辛辛苦苦攒了一冬天的雪花,到头来都呼啦啦把西片堆成了个高木限定版的呆呆雪人。

 

“哇啊啊啊!”

 

“哈哈哈哈,西片成雪娃娃啦~”

 

“还不都怪高木同学!真是的...凉凉凉...”

 

他甩甩满脑袋的积雪,刚想起身,就看到有只不怀好意的小手伸在自己面前。粉白粉白的,稍稍蜷起盛着一小捧空气,指尖细嫩真像初夏田里刚探头的小葱。反正反正,别人家的冬天里绝对见不着。

 

“快起来啦,要是冻感冒了可就不能被捉弄啦”

 

对呀对呀,让我拉你起来吧,这样牵手不就能变成合情合理的意外了嘛?高木的心里话明晃晃,一点不剩全藏在坏笑里。

 

“感不感冒都别捉弄我了啊!我我我自己能起来!”

 

可惜榆木脑袋总是不懂领情。西片看看小手、又望望她弯着小小阴谋的嘴角,一紧张猛灌了满鼻子冷气,噎得自己都差点没来得及害羞。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他脚下为她落下一场大雪,扑簌簌哗啦哗啦。

 

“噗...西片鼻子都冻红啦,像个胡萝卜头一样呢哈哈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面前的女孩又噗嗤一下没憋住,清亮亮的欢笑摇曳树梢,叫更多的雪落到西片热气腾腾的脑袋上。

 

“因为是冬天嘛!而、而且...”

 

“哈————”

 

“诶!”

 

几句埋怨还没成声,她忽然凑近脸庞,忍着笑意冲他哈来股白雾。温柔缠绵,包裹住他好玩儿的红鼻子,让他鼻尖一阵烤暖气时的酥酥麻麻。

 

“别、别突然靠这么近啊...”

 

他赶忙揉揉鼻子再退几步,生怕她在热气里动了什么捉弄他的手脚。

 

“没办法的啦,毕竟喷火什么的还是西片更擅长一点呢,我就只好离近一点咯~”

 

“啊!什么喷火!我才没...”

 

完了!被她看到了啊!太丢人了!方才的中二羞耻爆表,高木的坏笑近在眼前。西片这次脸红得麻利,又涨又烫像用最大功率表烧开雪水‘呜呜’叫唤的电磁壶。

 

“哈哈哈哈,这下西片的脸和鼻子一样红啦。”

 

“别捉弄我了啊高木同学!散步啊,不、不是说要散步的嘛!”

 

他被笑得没辙,扭过脸向前快走两步,就指望这样能躲开像风一样无孔不入的捉弄。而她当然不肯放他走远,几步跟来时颠儿颠儿的笑依旧,衣领上光洁的羽绒毛毛都跟着撒欢,扬来扬去像天上云絮丝儿被风吹吐。

 

“走得太快会化掉的哦,雪娃娃?”

 

“别这样叫我了啊!”

 

“哈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她今天好像超级开心。平日里不太显眼的小浅酒窝这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爱又可恶的程度不知翻了多少番儿。

 

【takagisan咩!总捉弄我...】

 

步伐在捉弄与笑声中无措,西片的目光也总找不着合适的地方歇脚。往旁边移移,又发现她伶俐又柔润的唇上涂了蜜桃色的唇蜜,眯眼笑时会微微亮起晶莹的闪光。

 

【唔...】

 

他更不好意思了,目光摇摇晃晃坠落雪地,被棉鞋一步步踩成深深浅浅的雪印。心跳也慌张,只剩嘴巴还强装着镇静搭话。

 

“又是好几天没有和西片见面了呢。”

 

“...嗯。今年冬天很冷嘛,前几天总是下雪...”

 

“所以遇到好天气就要快点和西片一起散步啊~”

 

“...别...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啊...你是憋不住想捉弄我了吧!”

 

“咦?西片又难为情啦,哈哈哈哈哈...”

 

晴空下、小巷里,高木的笑声漾开,咣咣当当,里面全是她雪天里偷酿的酒,清甜的,桃子味儿。盼到这样的好天气一股脑全送给西片,灌得他的脸庞与耳根红扑扑,像是快要喝醉了。

 

【心情就这么好吗,高木同学...】

 

【...怎么感觉好热...明明是冬天。搞不懂...】

 

太阳如冰箱里的灯,发出橙黄色的舒适,照在身上刚刚好温暖。他俩迎着阳光走啊走,摆胳膊时蹭下绿化带许多雪末。幸好灌木们睡得昏沉,雪被短了一截都没察觉,露出枝丫葱葱郁郁,叶片舒展消融着一点青白色的霜。真是好天气,真是好心情,所以她有说不完的话要讲给他听。原来冬天不是凋零,而是保鲜,是风与雪中的世界保证新鲜。

 

“西片西片,知道吗,今年的雪是几十年来最大的哦。”

 

“电视上说富士山顶的雪还要厚好多,真想去看看。”

 

“对啦,我给邻居姐姐家的狗狗织了衣服,它...”

 

一路笑、一路聊,她的话题没头没尾,有时西片都要跟不上回答了。但她不在意,因为冬天最重要就是和他踏上这么一上午雪。漫无目的,说说笑笑。

 

直到...

 

“啊!西片,来滑雪吧!”

 

“哈?”

 

直到看到小公园的空地不知被哪群孩子踩实,滑溜得刚好介于雪与冰之间。她一拽西片的衣角,让他猝不及防地刹住脚步。

 

“...怎么滑啊?又没有滑板...”

 

看看光亮的地面,西片挠着后脑勺嘀嘀咕咕。想问个明白,扭头却看到高木已然乖巧蹲好,理直气壮地朝他伸来两只小手。

 

“...高、高木同学?”

 

“西片拉着我滑,好不好?”

 

半是求,半是问。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他拍照,咔嚓咔嚓,像在捕捉他因害羞而犯难的脸红瞬间。

 

“不、不不不好吧...万一被人看到...”

 

【那不是要牵手嘛!又想捉弄我吧,Takagisan咩!】

 

一下慌了神,西片外表紧绷如上紧发条,顿顿咔咔地向后撤出个安全距离。

 

“可难得有这么好的场地嘛。”

 

“就算你这么说...”

 

“...那西片不拉我滑雪我就不起来了...”

 

又没跟榆木脑袋谈拢,是不是热胀冷缩,让榆木脑袋格外不听话?高木假装赌气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走,撅撅嘴,看他怎么办?

 

“地、地上凉啊高木同学,会感冒的...”

 

“那也都怪西片不拉我滑雪...”

 

“别、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啊…”

 

“不管~”

 

她在任性、她在使坏、她在小小地利用西片不肯承认的关心与喜欢,说话不饶人时,还用小碎步轻跺着雪地。

 

“可、可是...”

 

【...牵手什么的...】

 

坏了,着了她的道了。洁白的雪地上,她那样可爱,裹在羽绒服中的身姿如一节轻巧的珊瑚。西片盯着那小手,直觉得嘴唇都纠结得干燥。

 

“来嘛,难道...西片很在意吗,牵手?”

 

乘胜追击!她笑开,旋旋小手,让他的心彻底动摇,像她针织帽上缀着的毛球,蓬松、乱晃。

 

“才、才不是...”

 

【可恶...她都不在意,我有什么...好、好在意的...】

 

左顾右盼,雪中没有救星,也幸好没有目击证人。他终于拗不过,在有点丧气的结结巴巴中回到她跟前。背过身去微微折腰,羞怯的手悬在裤兜旁。那是他惯例要剩一点犹豫。

 

“...就滑一次...”

 

“西片答应啦~”

 

背对着的笑声里,他能想到她兴高采烈地蹲起身,向前挪挪抓住他的手,都没顾得及拍拍裤子上的雪泥。

 

“西片的手真暖和啊。”

 

她说着,揉揉。可她的手却是凉白开的温度,心连十指传导微微的触动。

 

“...”

 

【高木同学的手...还没暖和过来。】

 

他想起,从前她就说过,她可怕冷了。西片理顺着紧张的喘息,不自觉地再向后展展胳膊,将她的柔软触感捏在手心里暖暖。不过,这些口头上还是绕过。

 

“...那准备好...”

 

“嗯嗯!”

 

“唔...”

 

重心前倾到胸膛,起步明显有些吃力,她鞋底的每一寸摩擦,都要西片用出好几步的力气。可他没在意,他只是在想,原来她比想象中还要轻、还要让人莫名地担心。

 

“呜吼,滑起来啦!西片加油~”

 

白茫茫的雪地上、纯净清脆的笑声中、高木一声声的鼓劲儿里,雪连接了天地,双手连接了他和她。两个小黑点,在风间自由自在。虽然不快,但和他玩一场,就足以开心得晚上睡不着觉。汽笛换作笑声,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节短短的雪国列车。

 

“再快一点呀西片!”

 

“我知道的啦...”

 

不远处的小巷飘满煤炉的味道,是悠闲是忙碌。结冰的路面返来阳光耀眼,像冬天在和与自己同样快乐的他们打招呼。她俩滑呀滑,越滑越痛快,越跑,就越想再远一点。

 

“西片西片,下次这样拉着我去上学吧?”

 

“怎么可能啊!”

 

“又难为情啦?耳朵都红喽~”

 

“才没有!是冻的!”

 

去哪?去哪?去南极、去北极、去最好的一月。在这样光线过于充足的深冬,寒冷的拘束不再,互相喜欢着的心头有光线爬进。套上了羽绒服的感情稍稍笨拙,缓慢地一挪一挪,但真的真的,无比温暖。笑着、说着、捉弄着,雪白的雾气伴随一次次呼吸,绕在他们脸前经久不去。

 

“西片,前面...”

 

“高、高木同学,要要要撞上了!刹不住了!”

 

‘嘭!’

 

“哇啊啊啊啊!”

 

列车冲得莽、笑声油劲足、鞋底变了轨,忘了在哪次脸红时,西片带着高木一头扎进了大雪堆。眼前一黑,雪花激扬,这是不是到了南极点?厚厚的雪层柔软,感觉像是扑在北极熊的肚皮上。

 

“高木同学,没事吧...”

 

手还牵在一起。西片从雪窝中冒出头,慌忙去找自己最珍贵的乘客。却发现她索性躺着没动,洁白的雪印出了她的形状,是一个...大大的“大”字。胳膊再划划,横杠变成了翅膀。

 

“哈哈哈哈哈,西片好笨,满脸都是雪呢哈哈哈...”

 

怎么还好意思笑话他?雪缀满她的发丝,融成小冰粒儿一闪一闪亮晶晶,脸颊上、额头上,连嘴边都是雪,他俩明明一样狼狈。

 

“呐,西片,”

 

她忽而坐起,又把他俩没松开的手悬浮举在透明的空气,悬浮在彼此的心,迟迟不肯落下,动作带起雪花轻盈飘荡。

 

“过年前一起堆次雪人吧!说好了哦!”

 

那双眼睛清澈,仿佛消融着一场新雪。望着高木,西片的榆木脑袋好像突然生出朵花。眼前、脑海,是他见过的冬日里最可爱的笑容,像风一样往他怀里钻似的。也有区别,风是冷的,她的笑是暖洋洋的。


“...好...”

 

很难去拒绝吧。呆呆地回应着,西片想,如果冬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可是...

 

‘妈妈我们买了好多东西!’

 

‘过年嘛,这下可够你和爸爸吃的了’

 

‘过年、过年!哦————’

 

可是为什么,你生病了呢?

 

风很大,夹杂着旁人的年末喜悦,把西片棉衣后的帽子卷起。那些伞一样的回忆也被吹倒,折断,翻过来,脱了手,向深冬飞去。他暴露在茫茫大雪中,再无遮拦。

 

“...这还怎么去见她...”

 

雪、雪、雪,年关将近。心头最后一缕想她的火柴业已燃尽,西片叹口气,白雾拥在雪人身上,好冷。他已经在高木家门前待了很久很久,堆起思绪像面前的雪人。

 

“如果当时不带她滑雪,就不会感冒了吧...”

 

“...该怎么说呢,过年?妈妈真是的...”

 

他带着任务来。妈妈心血来潮嘟哝了好几天,要他邀请高木全家一起过年。太难为情了,西片本想在网上和她说,可拖了好几天也没能说出口。结果今天又听说她着凉得了重感冒...再确切地说,是已经发了好几天的烧。怪不得,最近她在网上发消息都断断续续,怪不得...

 

【...好烦...】

 

既是来邀请,更是来探病。那些揽给自己的愧疚、说出邀约的害羞,让西片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他呆呆面对雪人干净的脸,不知道该让它拥有怎样的表情。

 

“为什么不进来呢,西片...”

 

“高、高木...?”

 

雪花蓦然不见,仿佛被身后缓缓温暖的声音遮拦。好熟悉...是高木!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像往常那样,裹着忐忑、欣喜与不可思议————

 

她好了?不会又捉弄他吧?要一起堆雪人吗,再、再堆一个,还有过...

 

“...君?”

 

可对上的眼睛不是调皮激灵,而是温柔慈爱,是高木妈妈,不知在何时来到身后,为他撑起了伞。

 

“阿、阿姨...阿姨好...”

 

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比高木还要难以捉摸,每次见到高木妈妈,西片都莫名得好心虚。生病的事就是她主动告诉西片妈妈的。她也希望他来看望高木吗?可西片总觉得,高木生病都是他的错。他垂下头,怯生生地向后挪了几步。

 

“...我...”

 

“一起回家暖和会儿吧,好吗?”

 

等再开口时,妈妈避开了西片心中的所有问题,只是轻轻地看着他,眸如止水,语气温柔让西片没法拒绝,却又不敢抬起眼睛。毕竟他当然想去看高木,但又不好意思,加上要邀请过年...

 

“...嗯...”

 

他总算点点头,回应得很小声。跟上妈妈的脚步与伞盖,像个犯错的孩子,忐忑又委屈巴巴的视线落在冻僵的手上。

 

“外面多冷呀,你也感冒了怎么办?我和你妈妈都会担心的。”

 

“...我没关系的...”

 

“过年的事,你妈妈已经和我说过了哦。”

 

“...哦...”


雾气从他们的齿缝流逸向天空,围墙的红砖白雪覆盖,铅灰色的天、暮沉沉的云,枯瘦的树枝凌厉地挺直,他们踏过的足迹,眨眼就消失不见。

 

“不过小高木还不知道。因为西片君想要自己告诉她,对吗?”

 

让开家门,妈妈回过头对西片笑着,和高木不同的,褪去稚气,雅致而豁然,缀着耳垂的珠饰。可语气中的鼓励与一点点捉弄意味,又让西片想着,高木真像她。

 

“...嗯...都、都可以...”

 

深埋下头,西片借换鞋来掩护自己的不坦诚。冬天被关在门外,屋里好暖和。他的指头开始解冻,又涨又痒,陪脸庞通红。

 

“不过她吃过午饭后就睡下了,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快喝点热水。”

 

不必拘礼,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妈妈为他端过水,便走动着忙些家务,留下西片自己对着面前的杯子发呆,水面泛起的涟漪是妈妈在和他说些什么。只是他听不完全,被心事堵住了耳朵。

 

【又来到高木同学的家了...】

 

【...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这是第几次?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件多么害羞的事了。当然,只要别让同学们知道、说闲话。他小心地环顾四周,像是怕惊动了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高木同学...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感冒了呢?】

 

【是...怕我担心吗?不不,是怕我趁机捉弄她吧?可是...】

 

【...是不是该早点来看她...】

 

这些话,怎么可能说出口啊...他晃晃胡思乱想的脑袋,目光投向她房间的方向,多久多远似得,一时忘记眨眼睛。

 

“西片君?”

 

“啊?阿姨...”

 

思绪被打破,妈妈直迎他一瞬间慌张的目光,嘴角勾着笑容,正适合粉红色的围裙。

 

“可以替我去陪陪高木吗?如果她醒来看到你在,一定会很开心吧?”

 

“...啊,我、我...”

 

她也能看懂他的心事吗?西片被点破,吱吱唔唔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眼神把地面扫得很干净。

 

“...也...也可以...”

 

喉咙咕噜咕噜,半天再蹦不出其他字,可他的眼睛,却又不自觉地向高木的房门望着。他害羞时,总有什么能替他回答。

 

“那,谢谢西片君了,这些药...”

 

托盘盛着水壶与药包,西片把这些接过时,应该没有看到妈妈藏着的那点坏笑,毕竟他的脸依旧倔强地扭向一旁。

 

“一定记得让她喝哦。

 

“...好的...”

 

还是没有看到吧,偏偏他想快点躲开妈妈而转身了。那坏笑被妈妈用手偷偷掩住。哈,他真的很有趣,她也是这样想的吧?

 

......

 

‘咔’

 

屋门关上,把手旋转轻轻缓缓。就如开它时那样。

 

‘当’

 

直到听见锁安定的声响,西片才舒口气,慢慢转过身来,生怕为她卷进半点风寒。

 

房间里昏暗,有点沉闷。呼吸啊、空气啊,混入弥散的梦,好似都有了重量,稠密而挥之不去。习惯明亮的双眼此刻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房间尽头,被子随她的呼吸而稍稍地拂起。

 

她还在睡。

 

【高木...同学...】

 

窗帘没合严,中间漏进道窄窄的光束,飘摇着雪色与浮动的尘埃。好安静啊,西片望望高木的床,又望望那道唯一的亮光,一时不敢去发出声响。他好像步入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城外,是日暮、是苍山,远远地贫寒。城内,他的角落,如南极下一场雪,让人很难留意。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反正...被她捉弄了不知多少次...】

 

望着她的方向沉吟,心事如晚来天欲雪,怅然与莫名地安心,悄无声息。他就好像本就属于这里、早就该回到这里。他不是来者,更不是过客,他是她的风雪夜归人。

 

【...果然应该早点过来的...】

 

【要是那天提前让她多穿点衣服...就不会感冒了吧...】

 

思绪的低处又是难为自己。迟钝的他,原来也是个复杂的动物,嘴上一句带过心里却一直重复。身子暖和过来了,可有些话语还凝着冰雪,要慢慢烤来听。而水壶与药,他端了好久好久,不知不觉胳膊已有些酸。

 

【...等她起来吧。】

 

蹑着脚步,他把托盘搁在桌上。旁边的帘缝微光如一枚指针,由他所在的冬慢慢悄悄地向她床边移。时间的尽头是什么呢?春天吗?不知道,那有暗香来的地方。

 

搓搓头发,轻轻把椅子般到光束中,他坐在中庭,正对她的床。光亮眼角,寂静中不闻柴门犬吠。

 

【...还会睡多久呢...】

 

在心里自言自语,他眯起眼仔细望望,这次能看得清她了。可她还是不作声响,暖和和地裹着被子。没有梦呓,呼吸缓慢轻稳,像秋日午后蜷睡在墙头的小猫,梦中有鱼。

 

【慢慢等吧...】

 

一分,一点。指针在动。时间流逝间,有她的鼻息深深浅浅。

 

西片静静采着她鼻息的节奏,不自觉地也用呼吸应着棉被的起伏。目光换换,他试着找一些记忆中的节点。

 

【...这些...】

 

寻视间,这个房间好像变了。

 

一张生日时的合影,她放在床头,睡前夜灯能点亮他们抹满蛋糕奶油的笑脸。

一张枫树下的合影,她放在桌上,作业写累了就盯着,看会儿漫天的枫叶,看会他被她钻入怀中时的无措。

 

【...唔...】

 

什么时候,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有她在的生活,甚至,有一点觉得理所应当。视线落回到她身上,是因为离她比刚才更近了吗?他的心事,如十月蟋蟀入床下的窸窣。

 

【都还在呢...】

 

‘维持现状’没在墙角阴影中,崭新的笔筒里,只留根苹果糖发簪。

 

还有、还有...

 

同与不同,从前的事,西片看了很久很久,回过神时,才察觉时间不曾停留。外面的雪小了,帘缝的光束混进夕照的淡黄,横横斜斜爬上了她的床沿。

 

【烧...退了吧...】

 

想要...再靠近她一点。像刚刚的回忆里那样。不知哪来的勇气下,他脸庞有夏末秋凉里的温热,是换季时太阳炽烈的颜色。

 

所以把消解不暇的忐忑紧紧握在手心,他把一口气顿在胸口,终于陪椅子挪到高木床边。她清素的睡颜就在那儿,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的。

 

【...高木同学...果然睡着了也很可爱...】

 

柳叶细梢的眉头时而蹙起,像在疑惑,像在惊讶,她梦到了什么吗?仿若梦中一点柳绵吹落,让她薄薄的嘴唇比平时退了一个色号,只是淡淡的粉。微微启,随小巧的鼻子把深沉的梦呼吸。睫毛收合眼帘,栗色长发散满枕头与她宽宽的额,那样柔顺,如她对他的喜欢,一点也不会打结。

 

【真的...很可爱...】

 

【...快点好起来吧。】

 

看着平常活泼机灵的她,在此刻那么安静,西片觉得好不习惯。他真的很不想她生病。一点都不想,哪怕明知会捉弄他,他也在心里默念着:快点醒来吧,快点病好吧...

 

光束还在默默平移,落在她的脸颊旁,照亮被子纹路画圈圈,像极了杂乱的思绪。手抬起,悬在她额头上却久久没有放下。他默默经受煎熬的酷暑,面对着她仿若浑然不自知的春困。

 

她为什么这么可爱呢?又为什么总是捉弄我呢?平时不敢去想的问题,此刻一股脑地涌来。那些莫名的情愫啊,谁能将它们带走呢?而他的心事,早已不再是才露尖尖角。

 

手终于覆到她的额头上,任随思绪拉扯。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坦诚。

 

【...还好...】

 

烧已经退了,是凉白开的温度。而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是他不经意让她鼻尖痒痒的气息吗?还是他隐秘不住如夏雷轰鸣的心跳?她嘴角弯起抹浅笑,翻了个身,让自己朝向西片。

 

【醒、醒了吗...】

 

西片慌忙缩回手,屏住呼吸等了好久,她却再没其他声响,只是留着浅浅的笑,脸颊压着枕头,有点肉嘟嘟的。

 

“呼...”

 

他舒了口气,无处安放的手兀自垂着。继续静静地守着她。可慢慢地,脸上,身上,好似有刚刚触碰的余温传导。

 

【为什么...好热...】

 

扭头看看墙边的镜子,西片想着,是暖气开得太足了吧?不然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这么烫?不懂。他觉得自己也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有种说不上来的区别。不是外貌。

 

能意识到吗?她的捉弄、眉目笑语,早也使他病了一场。而今一无所有,便热势恍惚,还他寂寞的健康。

 

再等等吧。总会明白的。正如此刻,雪彻底停了。好似突然间,干脆的阳光撞响窗子,代替雪色照在她熟睡的脸上。而早晚有一天,他的感情也会像窗外的冬天般明朗...

 

“...西片?”

 

她的声音恍然传来,让西片的心头好似有电流穿过,连忙看向她,是阳光太耀眼吧,她已醒来,小手揉着惺忪睡眼。

 

“西片?”

 

含露疑惑,她再叫他一声,好似不确定是不是梦境。

 

“高、高木同学!”

 

从椅子上跳起来,西片好像也随她清醒,想起自己刚刚居然摸了她的额头...他一时不知道该迎上来,还是退回去。

 

“我我我去给你拿...”

 

“西片去哪?”

 

他想逃离,接着泡药的借口,可还没迈起脚步,衣角就被她拽住,很轻很轻,但他没法、也不会挣脱。

 

“...西片别走...”

 

一点起床气,一点小糊涂,她有点央求的语气,和那双仿佛马上要噙满泪水的眼睛一样可爱楚楚。她才刚见到他,她不要、不要他走。

 

“我、我是去给你拿药...”

 

【啊啊啊,怎、怎么感觉...这样的高木同学格外...】

 

心头的电流功率太大,西片感觉全身都酥麻麻的动弹不得,不敢也不舍得。生病的她,还是刚睡醒的她?和平时好不一样。挠挠头发,他只好哆嗦着嘴唇回答。

 

“...西片不走?”

 

“不、不走...”

 

“...说好的哦...”

 

“嗯嗯嗯嗯!”


看他掂蒜似得点头不住,她这才勉强松开小手,给溃不成军的西片一点喘息之机。而他连忙逃到桌子前,拆药包装的手都在抖。

 

【刚刚离她那么近,还用手试额头...还有过年什么的怎么开口啊...】

 

【而且她好像更可...呜啊啊啊更难为情了...】

 

有多可爱?他在心里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可爱,只对视都得费他做100个俯卧撑的力气。为什么难题全堆在一起了?嘟哝着、心跳着,他倒水时差点烫到指头。

 

“嗯~睡得好舒服啊~”

 

而身后的她,伸伸懒腰挪挪身子,已经舒舒服服地靠着小兔子抱枕等好。在干净的阳光下,看他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冲药。忽然觉得好幸福,幸福得和梦里一模一样,都有他在。

 

所以她要给她讲讲梦里和他的故事。

 

“我刚刚梦到西片了哦,西片又被我捉弄啦。”

 

“还梦到一起堆雪人,超开心。还有...”

 

雪人...他想起自己还差一点就完成的雪人,不自觉地往窗外望望。可...被梦见什么的...他收回目光听着,咧着嘴牙都咬住了,筷子搅拌碗壁当啷当啷响。

 

“不过最开心的,还是醒来就看到西片哦~”

 

“好、好了,可以喝药了...高木同学...”

 

她好像还要说个没头。实在太害羞了,西片赶忙把药端给她,趁机转移一下话题。不然等下就真的要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嗯...可这个药好苦的,不想喝。”

 

谁知她又上来那股任性劲儿了,一揪被子盖住嘴巴,她缩在床头真想再离药碗远一点。

 

“别啊,阿姨说一定要喝的。”

 

“...不想喝嘛...”

 

裹着被子蜷成一团,西片往前一步,她就往后挪一点。西片哪见过这样的她啊?这是撒娇吗?是因为生病吗?才不是呢,是因为对象是他啊。

 

“...那也得喝啊...”

 

也是真没辙,看她这样子,西片的手都不稳,稍微有点颤颤巍巍的。坏了坏了,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条软肋?

 

“...就算难喝...”

 

小声嘟哝着,他低头看看,那黑褐液体上浮着白沫,仿佛受苦受难的魂灵,真的肉眼可见地难喝。刚刚只顾着害羞,他这时才闻见浓烈的草本味道...

 

这可怎么整...西片盯着药干瞪眼,心里慢慢还是忽然?分不清,生出股冲动。

 

干、干脆!

 

“咕咚!”

 

他心一横,仰头猛地灌了口药,啊,好苦,怪味好像都缠在舌头上了。

 

“西片?”

 

“我、我陪高木同学一起喝...总行了吧...”

 

一边嘶啦着舌头,热的空气沾了嘴里的药都变成了凉风;一边扭过不坦诚的脸,把碗稳稳地端到她面前。不去看她的表情,不能再中招!她得吃药,得好起来才行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出这个法子来,喝完才觉得有点笨。

 

“噗...哈哈哈西片好强硬呀,明明平常青椒都嫌苦的哈哈哈哈...”

 

“啊!干嘛笑话我!”

 

可哪知道又戳中了身旁女孩的笑。一看她,笑得眼泪都打转转儿,就好像要把这一下午的没笑的笑都笑完。得,本来还想强装镇定,到头来西片又是处处洋相。

 

“哈哈哈哈,脸都红啦~”

 

“是被药苦的!真是的...”

 

不知怎的,看到她的笑了,西片都感觉轻快了很多。虽然他照例狡辩几句,但还是由着她笑吧,他也好多看、多听一会儿。

 

“很帅哦,西片。”

 

等她笑够了,抹掉眼角的泪珠,冲他眨着的眼睛又是二月初的河水汪汪啦。

 

“不过,西片还要欠我一个愿望,我才喝哦。”

 

“啊!?”

 

谁想到她小脸一昂,还坐地起价,腰板挺着显然是问心无愧。西片脑袋向前一拱,嘴巴都快合不上,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苦是白喝了。

 

“嗯?不行吗?那我不喝了?”

 

“别、别!我...”

 

本还想试着跟她讲讲道理,偏偏这时候太阳也偏心眼,映着雪光把她的坏笑照得明晃晃。这坏笑可爱又可恶,像一夜春风来后的万树桃花开,好久不见。仿佛代表着她又精神啦。

 

“...行吧...”

 

【takagisan咩!】

 

他没脾气了,咬咬牙,抱怨咽进肚子,心里却莫名奇妙的...开心?明明是又被捉弄了...他可能真的病了...

 

“那说好了~”

 

这下她可是主动把碗接过去的,只不过喝药时更像个普通女孩子,看看药、撅撅嘴、皱皱眉,总算仰脑袋眼一闭,就差把鼻子也堵上,咕咚咕咚。

 

【...总算喝了...】

 

看她快把药喝干净,西片总算能喘一口气了。眼下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他抿抿嘴唇,心里又在盘算。

 

【好,就像刚刚喝药那样,直接跟她说一起过年的事!】

 

【这样至少不用太难为情!没错!】

 

出奇制胜、唯快不破,西片在心里默念了一边现编的口号,一握拳————

 

“高、高木同学,过...”

 

“喝完啦~”

 

完蛋,被打断了!看她晃晃碗一脸兴奋的可爱样子,西片的邀约又像鱼刺卡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的。

 

“嗯?怎么了西片?”

 

她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眨着眼巴巴地问他。

 

“没、没事,把碗给我吧...”

 

他赶忙接过碗,背过身去放回桌上不露破绽。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果然还是从长计议吧。他话虽没说出口,但羞耻却是一点没少。

 

“西片西片,给我读故事听吧?”

 

“哈?故事?”

 

“对呀对呀,这本。”

 

这又是哪出啊?他还没等再走回来,她就从枕头下面掏出本童话书,封面五颜六色,花花好大一朵,上次见这样的大概还是在幼儿园的午睡时间。

 

“不许赖皮哦,刚刚说好一个愿望的。”

 

就像早就猜到他会不肯,没等他说话,她就补了一句,让他没话说。顺理成章的,她不肯他不肯。

 

“...我...”

 

原来在这等着吗...西片心里嘀咕着,恐怕这愿望早在喝药的时候就想好了吧...不,自信点,恐怕在他泡药时就想好了...果然,高木同学还是高木同学...

 

“...行吧...”

 

【可过年的事怎么办啊!】

 

这是他今天第几个无可奈何的‘行吧’了?没招。他接过童话书,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依旧紧挨着她的床。

 

“谢谢西片啦~”

 

而她兴高采烈地把所有娃娃布偶都摆在身旁,小兔子小企鹅排排坐,给童话营造点氛围,而她半身裹着被子,倚靠着贝壳似的枕头,像条小美人鱼。

 

“那...讲哪一个?”

 

西片看着长长的目录,声音有点无精打采的。他还在心里喊:怎么邀请过年啊!余音绕胸膛兜了三圈不止。

 

“从第一个开始讲就好啦~”

 

“...好...”

 

依然弱弱地应答。翻到第一页,他看到,故事是关于小兔子和小猴子的,他刚想开口,又猛地停下,低闷地咳咳喉咙,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柔一点,发出电视里讲童话时那样的声音。是不是人讲故事时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才不是呢,是因为对象是她嘛。

 

“很久很久以前,小猫喜欢上了小猴子...”

 

“哈哈哈,西片的声音好好玩啊哈哈哈...”

 

“别、别笑啊!”

 

谁知刚开头就被她的笑声破功了,亏得西片还精心酝酿一顿。他冲她抱怨几句,脸又羞烫了,红得像童话里的小猴屁股。

 

“抱歉抱歉啦,这次肯定不笑了。”

 

“...那重新开始...很久很久以前...”

 

他读着,不放心似的,偷偷看她一眼。她这次真的没笑了,只是认认真真地听他讲故事,胸前抱着小白兔玩偶,真适合她,真暖和。

 

“...小猫喜欢上了小猴子...

 

还是没笑,总算放心了。他看回文字,声音再轻、再温柔一点,也不管实际上有多滑稽了。而心也逐渐的沉浸故事里。

 

“...小猫把路都睡得皱了角,打哈欠时晃悠耳朵尖尖...

 

她摸了摸身旁的小猫玩偶。

 

“...她正把手帕当作降落伞,握着四个角让它兜住风,晃晃飘飘地降落...

 

她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生怕故事里的孩子会摔着。

 

“...哈哈鸟与花树蝶在耀眼的饼干旁飞来飞去...”

 

她...

 

这是关于小猫和小猴子的故事,这是关于喜欢的故事,这是关于他们俩独处时光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那些转折、奇思妙想,他为她讲了好久好久。

 

一直到黄昏降临,光束变成了夕阳,

一直到夕阳离开小床,爬到房间最后一面白墙,

一直到白墙映起金黄,返照在她安静粉嫩的脸庞。

 

他为她讲了好久好久,过年的邀约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她却又不知在何时躺好,甜甜地睡去了。栗色发丝披散开、宽宽的额头不遮掩,她不是困了,她是要做他的睡美人吧?

 

【...高木同学...】

 

西片早就看到她小鸡啄米似地打瞌睡了,可又怕自己突然停下会惊醒她,所以为她讲了好久好久,直到童话的结尾。像此刻一样的,小猫和小猴子,迎着幸福的黄昏拥抱。

 

她在梦中也听到了吧?不然,为什么挂着笑容呢?脸上一抹绯红,如窗外冬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可也是,最美最不经意的那一抹。

 

【...再睡会吧...感冒还没好呢...】

 

轻轻地合上故事书,放在枕边。她不再闹了,天色将晚,房间中重又要昏暗下来了。西片蹑手蹑脚地把椅子搬回原处,再帮她收拾收拾桌面,端起盛着药碗的托盘。

 

【...过年的事还没说呢...】

 

【...下次吧...】

 

下次。今下午的事,他也不会忘。连同大雪,连同冬天。再环顾这个房间,跟他来时没什么两样。他轻轻地来,不带来一点风寒,正如他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她梦中的云彩。

 

【再见,高木同学。】

 

再望她一眼,鼻息、被子随呼吸而稍稍拂起。和她道别后,他转身,来到门前。

 

【...下次...】

 

额头、故事,几经平淡的波澜。手放在把手上,迟迟没有转动。是什么在犹豫。

 

【......】

 

他又想到了什么,像在梦里游离。回到她的桌前,取来纸条,写下了几行字。笔下忐忑,光线也暗,那些字歪歪扭扭的,可他写得很认真。


【...这样...应该就...】


扣笔帽用手指垫着声响,他轻轻地来到她身旁,将纸条夹在童话书的扉页,露着半截,她一定能看见。

 

【...再见,高木同学。】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因为他心跳声大得仿佛能被她听见。脚步匆匆一点。

 

‘咔’

 

屋门关上,把手旋转轻轻缓缓。就如开它时那样。

 

她还在睡。


一切的一切与梦中人无关。

 

等她醒来。

 

等她醒来,食欲会好一点吧?妈妈做满桌她喜欢的饭菜,笑着对她说,西片来时脸红,去时,也是脸红。

 

等她醒来,会是漫天星星的晴空吧?新月光清清淡淡,是他为她留的一盏灯。灯下车流穿行,带起柔软的雪花奔向地平线,而大雪与他来过的痕迹,收拾了她也能找得见。

 

等她醒来,会调皮地对着窗子哈气吧?擦开白雾时,望见一个不知在家门前站了多久的雪人。那代表笨拙的他,把她久久地等候。她会笑笑,跑下楼,为它插一个胡萝卜鼻子。它的笑脸,他走时画好。

 

等她醒来、等她醒来。

 

等她醒来,会看到一个邀约在纸条上吧?那会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字歪歪扭扭,她在心里读:

 

‘小猫和小猴子最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一起过年吧,高木同学。’


一下把脸红藏进被子,被子里的呼吸都酸酸甜甜。那时,她才知道,自己就像一个孩子,一无所知地被他深深喜欢着。


而他知不知道呢?


高木夏日祭作品。

原图:

限制:必须写刀。未遵循。

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同人文*( ?)*久久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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