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棺记》第二章 迁坟
“c，有点邪门啊。”老爸开着车，往车窗外抖了一下烟灰，哆嗦了一下之后把空调又开高几度，“马上过年了，无缘无故的怎么能坟塌了。”
我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由于方圆几里都是村庄，天空是城市里少见的真正黑漆漆的一片，马路两边就是田地，只能听见风刮动着枯草哗啦啦的声响。
爷爷当时走得早，还是按老规矩埋在田里，当年奶奶走的时候村里的公墓已经修好了，本来打算把爷爷的坟迁过来和奶奶葬在一起，但是风水先生说什么也不让，说那段时间给我爷爷动土大凶，于是公墓那边还一直给爷爷留着位置。
“我爷爷……当时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家产啊。”
我爸干笑两声：“你觉得像是有的样子吗？”
“哦。”我应一声，觉得我爸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地窖的存在，推断出这一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让我爸知道那个地窖的存在，感觉一旦说出去，我就会完全失去对这件事情的掌控权。
说实话，我确实对地窖里有什么东西很好奇。
“问问你爷爷呗，说不定你爷爷就是感应到了这件事，特地要来诈尸告诉你的。”我看着程子给我发来的消息，要不是他是我从小的兄弟，一般人还真不敢跟我开“你爷爷诈尸了”这种玩笑。其实也因为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对我爷爷也还没那么深的感情。
“这倒没可能，我爷爷当时火化的。”我回复他。
“不管怎么样注意安全吧。”他说。
“大过年的。”紧跟着发送过来。
我们到的时候，我大爷，也就是我老爸的哥哥已经在了，老爸说，是中午大爷喝了点酒，下午在家眯了一会儿，梦到爷爷托梦给他，说家里房子塌了。临近傍晚醒来，问了老爸家里房子没事，他就立马赶去了爷爷的坟上，果然。
“这事儿还确实挺玄乎的，托梦，你信吗。”我问程子。
程子没回复我。
“前几天下的雪。”大爷皱着眉头猛抽了一口烟，“应该是积雪积得土软了，雪又大，被压垮了，不然没得解释。”
我跟过去一看，虽然被雪遮掩着，但肉眼可见地塌出了一个大坑。
“这咋办。”老爸顺手续上一根烟，“这几天预报有雨。”
大爷皱着眉头抽完手里的烟，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迁坟吧。”
“迁坟？”老爸诧异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沉默，继续抽着烟，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虽然大过年的，但趁着人都在老家，这几天又没什么事，动作快点，请人来多给老头子念点经。”大爷用脚碾了碾烟屁股，“不然一下雨，全都给冲塌了，现在没这么多讲究了。”
“行，那就这样吧。我今晚联系一下刚子，明天就动土吧。”老爸也终于把手里的烟抽完，两个人迅速地做出了迁坟的决定。
“需要我帮忙不。”我插了句话表示了一下我的存在感。
“废话。”我爸瞥了我一眼，往马路上边上停着的车走去，“你是你爷爷唯一的亲孙子，你说你去不去。”
我没说话，紧了紧羽绒服跟在我爸后面，大爷紧跟在我后面。
上车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大爷多看了我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咋了。”我问他。
“今天你爷爷来托梦的时候，我说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大爷皱着眉头又点上一支烟，盯着我道，“你爷爷怎么和你今天穿的这身一模一样。”
我听了这句话，后背突然有点发毛。
我隔着车窗望向爷爷的坟那边，黑漆漆的田野里只有风声，我突然一个激灵，觉得我爷爷就站在那里看着我。
老爸说的那个刚子是村里做丧葬生意的，效率非常高，迁坟就定在腊月二十九晚上，一整个白天，老爸都在忙进忙出，时不时吩咐一下我，导致我只能玩着手机呆在那里随叫随到，后来连微信小游戏都玩腻了，我收起手机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迁坟准备的小棺材早早就摆到了天井里的厦子底下，是用来装骨灰盒的，老爸还特地给爷爷买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随葬。
到了傍晚，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除了晚上要一起跟着去的人，其他人吃了饭收了钱之后就走了，老爸开车带着我和几个和我爸同龄的长辈赶在去坟上的路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最终老爸还是以我手脚不够麻利为由没让我下地，而是在一旁给他们打灯照明。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最后掀开坟上最结实的两块水泥预制板，爷爷的骨灰盒就露了出来。
爷爷的坟底积满了水，这应该是化了还没来得及渗下去的雪。骨灰盒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简洁，甚至看上去有点花花绿绿的。
老爸和大爷踩着坟边缘的泥土，探下身子去，从坟底扒出骨灰盒下面垫着的红布，两人抓住四角用力，一口气把骨灰盒抬了起来。
紧接着，我就听见从骨灰盒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响，难道那些花花绿绿的是玻璃？那十几年前的审美可真有意思，和电视里看起来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老爸嘟囔了一句“完了，手快点，别漏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气儿和大爷提着骨灰盒快速走向田埂上摆着的棺材。
我本来就在他们对面的方向上打灯，他们提着走了，我一时间还没跟上，刚要抬脚，却一个趔趄，发现站得太久脚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正在我努力把自己“拔”出来的时候，那边老爸喊道：“骨灰盒漏了，那边捞捞有没有漏出来东西。”
老爸那边话音落下去，这边刚才几个挖土的中年人齐刷刷向我看过来，虽然老爸没点名，但应该是叫我看看，毕竟我才是坟里人的自家人，不过我根本不知道当时随葬的有什么，哪知道漏了什么。
“少什么东西了？”我一边往坟边靠了靠，跟老爸喊问道。
“不清楚，你找找吧。”老爸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往下探身，结果发现要么容易够不着底儿，要么容易一头栽下去，不得已，只好踩下一只脚去，半边身子进了坟里。
刚才下去，我就感觉到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我心里一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我现在的姿势实在抬不起脚来。其他人给我打着光，我在坟底的泥水里捞了半天，不是枯草根就是烂石头，最后也没捞到什么看起来是随葬品的物件。
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归置好了那边，过来看我捞了半天，然后大手一挥，“行了，没东西就走吧。”
“劳驾，拉我一把。”我把那只没下地的手伸出去，有人一把把我拉起来，在起来的一瞬间，手电筒的光已经移走了，我迅速把另一只手伸到鞋底，摸到了一个长条状的硬硬的东西，然后把它攥在手心里，借力被拉了上去。
有人开始往坟里填土，我趁没人注意我，借着手电筒的余光看了一眼手里拾起来的东西。
虽然沾着不少泥水，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一把现在已经很少见的钥匙，专门开老式锁的那种钥匙。
要不是我今天同样看见了那样老式的锁，平时我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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